隋反

朕,一介民贼独夫、荒淫无耻的孤家寡人而已。虽是帝王,却用无所用,一无是处。朕该如何与李唐、与天下人豪赌这江山!

第45章 听天由命
    李靖没有怀疑密旨的真假,毕竟玺印和内史省的印他是见识过的,上面有些特殊的防伪印记。而且,盖印的位置等等都有讲究。若是能造假这些印鉴,必然连皇上的字迹都得造假才对。

    不过,李靖还是难以相信这道密旨的内容。

    他掩饰住自己内心的疑惑和激动,将密旨收好,未动声色。

    沈光看他脸色波澜不兴,跟其他那些臣子接旨后的反应迥然不同,禁不住问道:“皇上的密旨可是跟刘武周有关?”

    李靖摇摇头,没有开口。

    沈光有点不太甘心,又追问:“李大人可否说说密旨的一二?本钦差也不是好奇,只是在马邑郡把刘武周放走了,我内心惶恐,总想找个法子补救。”

    李靖拱拱手,道:“还请钦差大人不要为难下官,你也知道,下官有些话不能明言。”

    “那你就透个风给我,我不为难你。”

    李靖想了想,道:“下官就透个风好了……其实也不算是透风,是皇上早有算计。这道密旨与钦差要去的太原郡有关。”

    沈光眨巴着眼,“既然李大人把话说得这份上,咱家也不妨明说。咱正在发愁,此去太原郡传旨,可不比去洛阳轻松。唐国公这个人,城府极深。他本是皇亲,又是边关主帅,连皇上都要给他几分面子。皇上要在太原郡传罪己诏,还要颁旨开太原仓,还有……而本钦差刚把他三个儿子送去了洛阳,唐国公一定不高兴咱。别的都好说,唯独开太原仓这事恐怕真是难办啊。”

    李靖看沈光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点点头:“的确难办,唐国公一定不愿意开放太原仓,边关就靠太原仓的存粮。”

    沈光赶紧追问,“皇上在密旨里对李大人是如何吩咐的呢?”

    李靖默然了一下,平静道:“太原仓的事,下官劝沈钦差听天由命。”

    沈光有些急眼道:“为何?你不是说密旨里有太原郡的事,皇上是否还有安排……”

    李靖口气依旧平常,道:“下官也认为,太原的事很难办。仅凭你我,恐怕办不好太原的事。”

    沈光愣了愣,脑子转了转后将目光收敛起来,道:“这么说,你是不想遵旨了?”

    李靖看着沈光,将沈光眼底里的杀意看得很清楚。

    “下官不敢抗旨,不过……”

    “不过什么?是不抗不遵吗?”

    李靖想了想,道:“你先去太原,传皇上的旨意就行。太原仓的事,无论唐国公是否接旨,你都难以左右。下官虽是马邑郡的一介胥吏,承蒙皇恩浩荡,接了密旨岂有不遵之理。至于我怎么遵旨,皇上既然颁的是密旨,就请沈钦差遵皇上旨意办事。”

    李靖的话模棱两可,沈光听不出他的话有什么深意,不过他朦胧感觉,李靖不是在想如何抗旨。至于皇上是不是有别的安排,他也不清楚。

    至少,李靖已经清楚点明自己会遵旨,那就不能斩杀此人了。

    沈光看李靖口风紧,根本不会吐露密旨内容,不得已只有放过李靖。他不想耽搁自己的行程,于是就与李靖告别而去。

    阳坚所以在马邑郡要给李靖密旨,皆因,他认为李靖还可一用。至于此人是否真的能被自己所用,阳坚也只能赌一赌。

    李靖的才干在日后,若是归附了李唐,将是大隋的噩梦。阳坚要将此人在归附李唐之前,就将他拿下。

    至于怎么拿下,也就只能赌李靖此时还有忠君之心。

    李靖年少时就熟读兵书,舅父韩擒虎常与他谈论兵法,连杨素都曾经十分看好他,说李靖早晚要坐到他的位置上。

    而天不遂人愿,李靖入仕后其实一直不得志,年过而立之年,还只是混了一个郡府的小官僚,根本就没有入过隋炀帝的法眼。

    阳坚深知他的才干,李靖不仅是大唐“凌烟阁二十四臣”之一,还是个卓越的军事大拿。其人在大业十三年,李渊太原起事的前夕,就发现了李渊有谋逆之举,于是准备偷偷的逃往江都,准备揭发李渊。

    结果,因为去江都的道路受阻,他不得不往长安而去。李唐攻下长安后,将其捉拿下狱问斩,在临刑时,李靖大声疾呼李唐杀人不分青红皂白,而被李渊和李世民听到后,因欣赏其才识胆略,而赦免了他。

    ……

    晋阳宫内,好似一派莺歌燕舞之风正兴。

    而几名歌姬却懒散扭着腰肢,几个无精打采的乐工弹奏着散曲,衣香鬓影和绕梁清曲间,却是几位无心欣赏的面容。

    李渊居中而坐,裴寂还有李世民、长孙无忌,刘文静、长孙顺德,刘弘基等人则坐在下首。

    面前的酒盏里,酒已经凉了许久,案几上的手抓羊肉也无人问津。

    李渊脸上有些疲惫和落寞,身形也没有以往高大,似乎有些心力交瘁。

    以往,李渊和裴寂只要到了晋阳宫,则日夜欢宴,笙歌艳舞不断,把醉生梦死演绎得十分的到位。

    而今日的晋阳宫,不光李世民他们来了,而且一个个面色凝重不语,连歌姬们都察觉出气氛不对。

    裴寂仍旧吩咐,舞照跳、曲照奏。

    毕竟晋阳宫外,还可能有王威和高君雅的耳目在窥视着,歌舞升平的表面文章还得继续做。

    李渊最近一年,常常到晋阳宫来,他要极力的想让远在江都的皇上相信,他李渊除了守边关,别无二心。除了酒色,就是钱财。

    江都的小表弟的确不放心自己,也是没办法的事。若小表弟疑心没那么重,大家还勉强可以过君君臣臣的日子。

    然而,“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人总是要有点追求的。若是天下公器不为民,则,可代之。

    李渊早就从价值观层面上说服了自己。

    只是,他还需等待,像一个智者一样等待。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尔后一飞冲天。

    大隋的颓势,已经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小表弟坐不稳这江山,自己这个当表哥的,岂能袖手旁观,自然责无旁贷担起此天降之任。

    西魏时,李渊祖父李虎是“八柱国”之一,北周代魏后封唐国公。小表弟的祖父杨忠,那个时候只是八柱国下的十二大将军之一。说起来,李家的显赫曾在其上。

    李渊当然不会真的如此幼稚的认为,这天下就该他李家来坐庄了。

    朝代更迭,少不血腥的充斥。而今,这血腥气已经渐起……

    李世民终究还保有少年心性,没有那么沉稳,不禁先声开口道:“大哥、三弟和四弟,都已被押往了洛阳,父亲若是迟迟不起事,不仅他们生死难料。说不定,王威和高君雅也准备对父亲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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