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反

朕,一介民贼独夫、荒淫无耻的孤家寡人而已。虽是帝王,却用无所用,一无是处。朕该如何与李唐、与天下人豪赌这江山!

第18章 盛况空前
    李密挡住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大娘,老大娘十分的不耐烦,脚步根本不愿停驻。

    “大娘,你们这是……”

    “官爷别挡道,你没看见吗,菩萨皇帝发了慈悲……”

    “你这么大年纪也来抢米……”

    “多大年纪都得来……”

    老大娘白了他一眼,根本不愿听他啰嗦,嫌他挡道,只顾自己往前走。

    李密退后,冷眼看着一个个的老百姓们从自己面前经过,甚至还有五六岁的稚童,也背着一个小袋子。每一个人都是急吼吼的样子,竭尽所能的在扛粮食。所有人看上去都是连夜赶来的,但每个人脸上又都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回报李密的士卒说,城内没有隋军,也没有瓦岗寨的军队。仓城所有城门都大大开着,到处都是运粮的百姓。如潮水一般涌来,又离去。城内全都是人,老百姓自己在有序的运粮食。

    李密满脸的问号,“问过是怎么回事没有?”

    “回大帅,听老百姓说,是菩萨……是昏君下旨开仓放粮,每户十石粮食随便拿。老百姓一传十十传百的,已经传了上百里地外了。”

    “每户十石?”

    “每户十石?”

    “每户十石……”

    李密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身后所有的部属、士卒都惊愕不已。

    洛口仓城一个守粮官兵都不留,就这么随意的让百姓进城运粮。无遮无拦,想拿多少拿多少,这那是开仓赈济,这是……

    李密不知道这是叫什么。

    而再看老百姓,人人可以说笑逐颜开,有很多人嘴里还念着佛语,说着菩萨保佑的话。他们嘴里的菩萨,自然念的是大业皇帝。

    李密彻底懵圈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洛口仓就在自己眼前,可自己好像不止是个后来者,还是个盛况的围观者。昏君在布施,而自己在围观。

    看着蒲山公营的人马列队在城外,运粮的老百姓视若无睹,又好像很不高兴,嫌他们碍事。老百姓那些目光,也刺痛了李密。

    自己攻下城池也不少,让那么多人讨厌自己,还是第一次。

    李密只得令人马后撤一小段距离,原地休整。他则带着随从进城。他要亲自看个究竟。

    进城后,只看到前面人头攒动,实在看不清全貌。在手下的划拉下,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城墙上。上去后一看,城内是令人震撼的场面。

    三千口窨井全围满了人,城内本来就没有别的建筑,满城的人头,如蜜蜂窝一样密密麻麻,熙来攘往。

    而这么多人,难得的是老百姓还都很遵守基本的秩序。没有哄抢和踩踏,也没有人斗殴,只有埋头苦干。

    想来也是,的确没必要从别人手里去抢夺。这里的粮食多得取之不尽一般,谁还需要去抢,有那点力气就自己多扛一点回家。

    但李密仍觉奇怪,没有一兵一卒的威压,老百姓能这么自觉的守规矩吗?

    “那些分粮的都是什么人?”李密指着窨井边那些分发粮食的人。

    “是老百姓自发的在分粮,多数是附近乡绅派的人。他们手里还有百姓的户籍册,每户十石粮……”

    “每户十石粮……”李密脸色越发阴沉,听到这些有序的安排,心口都隐隐作痛。

    洛口仓城就这么到手了,这算是轻取,还是别人送给自己呢?不管算什么,关键是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

    有手下人请示道:“大帅,我们是不是也去占几口窨井的粮食……”

    李密的目光瞬间如刀剑一般投了过去。

    “你是唯恐天下人不骂我李密吗!”

    周围人一时全都沉默下来,都被一种说不出的郁闷堵在了心口。

    “昏君!昏君!”

    李密脖子上青筋暴露,几声大吼,已经绷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

    他铁青着脸走下城墙,回到大军中。

    此刻,没有人能理解他深深的失落。

    ……

    “魏公,这是怎么回事?那么多老百姓……”

    翟让的瓦岗军也抵达城下,满脸困惑的看着沮丧的李密。他们也不相信蒲山公营就那么一会功夫就完成了攻城和开仓放粮所有的步骤,连老百姓都来了这么多?

    李密实在也难以换个脸色示人,他有气无力道:“我们来迟了一步……”

    翟让看他这副尊容,跟那日祖君彦被揭抄袭了昏君罪己诏差不多。心知不妙,只得派人去问原委,随后,自己也进城去看了一番。

    看着震撼人心的场面,翟让也被惊得难以置信,嘴里连呼为何如此。

    不过,他没有李密那种被杀人诛心后的愤懑和痛苦,他甚至隐约还有一丝喜乐,只是一开始未表露在脸上。

    “老百姓们是真的高兴,你们看看,可能这辈子他们都没如此高兴过……看得我……都有几分高兴劲了。”

    房彦藻也目瞪口呆了半晌,“都是昏君所为,难怪他要下罪己诏,昏君可不昏啦!你们听听老百姓嘴里念念有词说的什么没有,他们都在念菩萨皇帝保佑。要说他是昏君……我倒觉得,此一刻他并不昏。”

    翟让道:“魏公看来被打击得不小,他原打算开仓放粮来招募附近的老百姓……现在洛口仓倒是在他手里了,可一粒粮食都跟他没啥关系,还要那些老百姓,都在感念昏君的好。魏公下一步要取洛阳……你觉得他能行吗?”

    房彦藻摇摇头,“不好说。大业皇帝……昏君绝不是平白无故的开仓放粮……我也得好好琢磨琢磨……”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的脑子也有不够用的时候。

    也不奇怪,大业皇帝下了罪己诏,然后又开仓放粮,跟以前那个暴戾的昏君比,天差地别,不能用常理来认知。

    翟让一行人回到李密这边,李密也略缓过点神来了。

    虽然脸上很挂不住,不过他也重新思虑了一番。他对翟让道:“洛口仓这一着棋,昏君下得很高。他就是怕我等来夺洛口仓,而不得已提前做了布局。他是早有准备,由此看,他也十分怕我和大总管的义军。”

    一边的王伯当听后,连连点头,“魏公这么说倒是点醒了我,我也在这么想。”

    “不用想,我已经很清楚了。昨晚,就有小股隋军扰营,今日我们在洛口仓立马扑空。昏君身边不是没有几个能掐会算的,不过他终究还是怕了,不然呢。”

    李密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就是真相。

    翟让道:“那魏公接下来怎么做?”

    “既然洛口仓扑空了,那就去回洛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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