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是不是挂了好几次警察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席桐先说了警察的事,把问话简单复述了一遍,“原来咱们家那个小山坡是有人放火烧的!”叶碧刚下课,听到这个消息,放下手头的卷子,叹道:“没想到他自首了。好,我下午就去一趟警察局。”“我以前给那个小哥哥写英文信的地址你还有吗?警察好像要找他。”叶碧的声音顿了几秒,无奈道:“你还记着呢?”“当然啊,邮费还用的是我的零花钱。”“那孩子死了。”叶碧说。换成席桐震惊了:“什么?”“他和你奶奶一样,被火烧死了,村民是在山坡后面发现他的。当时你太害怕了,刚没了爸爸,奶奶又去世,我不忍心告诉你小哥哥也被烧死了,就跟你说他跑到别人家,被送到警察局,后来找到父母回国外了。”“啊?”席桐张大嘴。“我要是不给你个盼头,你还不知道崩溃成什么样呢。唉,我也希望那孩子能活着,但尸体我都看见了,烧成了焦炭,真是作孽。”叶碧又长叹了一声。孟峄听到她妈说话,用口型问她:“什么?”席桐感慨万千,跟他说:“回老家的时候我跟你讲过嘛,我爸出事,我妈去县城医院的那天晚上家里着火,奶奶让我们先跑,我跑着跑着就跟那个小哥哥分散了,之后我在别人家院子里累得睡着了,那个小哥哥不知道去了哪儿。我妈说他死了,她为了不让我伤心,骗我他还活着。”“你很在意?”席桐看他又吃醋了,摊手道:“我小时候给他写过一封好长的越洋信,邮费巨贵!原来他死了,所以没有给我回信。”“邮费多少钱?”“不记得了,反正很贵。我还记得准备拿零花钱买辣条的。”孟峄点点头。叶碧在那头催她:“宝贝,没事儿妈妈就挂了啊,你那边快十二点了,赶紧睡吧。”“啊!等等!”席桐叫道。“嗯?”席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就把手机塞给孟峄。“阿姨好,”孟峄开口,“桐桐怀孕了,我要当爸爸了,我非常荣幸。等回老家,我给叔叔磕头。”叶碧:“???”席桐过上了树懒一样的生活。孟峄基本不让她下床,营养品和维生素流水一样往她胃里灌。这么灌了几天,她实在受不了,说想回国上班,不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三分之二都待在房间里。指标很快就达到正常水平,孟峄现在对她百依百顺,很少说不,问过医生可以上飞机,警察也允许他离开加拿大,就着手安排回银城。在气温适宜的加拿大待了两个多月,一回国还有点不适应银城湿热的气候,国庆节都过了,街上的人还穿着短袖,雨水也不停。总算回到了从小到大生活的城市,可能是激素作用,席桐变敏感了,出机场看到她妈就有点想哭,搞得和久别重逢似的。陈瑜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孟峄欺负她了。两个人拎着茶叶去了宋汀家。席桐很不好意思,旷工几个月,远程工作并没起到建设性的帮助,以后,她挺着大肚子,单位也不会给她安排重活儿,她生完又要休产假。宋汀很头疼,人手不够,孟峄就给他找了两个有经验的实习生,缓解了部分压力。宋汀得了主编的嘱托,想和孟峄谈一谈和ME未来的合作。“还好东岳的专刊是七月底出来的,要是迟一个月,碰上郝洞明的两个案子,我们杂志社就亏大了!现在还有人打电话给单位,问为什么要给人渣做宣传,骂我们良心被狗吃了,我们当时也不知道啊!”宋汀一脸无奈道。“国内调查得怎么样了?”孟峄问。宋汀不愧是媒体界资深人士,消息灵通,逻辑顺畅,很快就根据已知信息把郝洞明死亡案捋了一遍。警察一直在审问薛岭,此前没有找到证据,但现在有了重大突破。其一,郝洞明带在身边的处方药,是从薛岭那里获得的。郝洞明在银城郊外有一栋园林式别墅,里面一个用人在接受问讯时提到了这点,他表示“郝总和薛教授来往密切,曾经一起在别墅里开派对”“看见薛教授给郝总药片”。通过这条线索,警方查到薛岭和参加派对的某个医生有联系,在他那里拿过大量的那种处方药。其二,杜辉在自首时承认,薛岭让他在东岳资本内部当眼线,为他操作项目,薛岭曾经明确表示想获得东岳的控制权,并且与孟峄关系很差。关于这一点,梁玥身边经常代替杜辉出席活动的王秘书也作了证。第三点是最有说服力的。薛岭7月6日和7日不在银城,他与杜辉7月8日晚上一起吃了饭,航空公司的记录显示他去了东阳省会。警方假定给郝洞明发恐吓邮件的人是薛岭,查到了邮件发出地点,去瓶县的那家网吧暗访,当时正好有个打游戏的高中生在,跟警察说7月7日他对面坐着一个城里来的男人,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被人家嫌弃了。他那天在比赛中赢了很高的名次,花大钱请整排队友吃麻辣烫,拎着一大袋外卖从门口走到座位,一不小心把麻辣烫的汤汁溅到了男人脸上,白衣服上也沾到了。男人很不愉快,摘下墨镜擦脸,还拿出香水喷衣服,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却没吭声。当警察问起男人在网吧干什么,高中生答道:“他在电脑上打字,页面开得非常小,我都怀疑他写东西能不能看清字。他待了不到一刻钟就走了。”警察拿出薛岭的照片给他看,高中生不记得那人具体长什么样,就记得很好看,很有气质,收起厌恶的目光就很温和,肯定是有身份的人,这张照片符合他对那男人的印象。在这之后,薛岭就被警方列为重大嫌疑人,虽然社会上有舆论称赞他杀了郝洞明是正义之举,但从法律的视角看,犯案人员应该经由审判确定他是否有罪。“但这三点依旧不能证明薛教授杀了人。他有处方药,但处方药和枪杀没有必然联系;他看不惯孟总,但很多人都看不惯孟总;高中生仅凭一张照片不能确定那就是他,薛岭没有用护照出入瓶县的记录。郝洞明死的那晚他称自己在家中,虽无人证,也没有摄像头拍到他进过城,这案子留下的线索太少了。”宋汀摇头。还有一点他没说,席桐替他说了出来:“郝洞明临死前在地上留下‘Ryan’的字样,虽然ME让警方保密金斯顿谋杀案的细节,但有些东西还是爆出来了。”“大众已经知道薛岭曾是Ryan·孟,郝洞明指的很可能是他。他没有抹去痕迹,是因为他嫉恨孟峄同为养子却继承了ME集团,想嫁祸于人。孟鼎夫妇和郝洞明交好,从前薛岭可能遭到过郝洞明的侵害,但侥幸活下来了,成年后让金斯顿杀了虐待他的养父母,又策划杀郝洞明,靠近他夺取信任,最终获得他的心血——东岳资本。”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