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动啊!”席桐一看他这不老实的样子,赶紧把他按住,舀了一勺猪肝汤,吹了吹,送到他嘴边,声音轻柔,“不烫,快点喝。”孟峄顿时觉得自己还能再挨三粒。但他表现得很稳重,死气沉沉地靠在垫子上,跟她说:“疼。”她嗯了一声,眼皮耷拉下来,安静地给他喂了半碗汤,又打开瓦罐,戴上一次性手套撕药膳蒸鸡,当归黄芪的药味飘得满屋都是。她把鸡腿肉撕得很细,沾点醋,放在盛着白米饭的碗里,把勺子放进他左手。孟峄偏了一下头:“谢谢,胃口不好,我吃饱了。”席桐蹙眉:“太少了,再吃一点,这时候抵抗力最重要。”见他依然不想吃,强硬地盛满一勺,带饭带菜,“张嘴,张嘴嘛。”孟峄压住唇角,依言张口,舌尖一碰鸡肉,就尝出是她做的,她喜欢塞半个柠檬在鸡肚子里,吃起来清爽不腻。可山村里哪有柠檬?最后孟峄把她喂的饭吃得一干二净,让她帮自己拭去油渍,问:“你去镇上了?”“早上去抓了些药,买了点水果,吃慢点,小心噎着了。”孟峄哪听过她这么温柔体贴地讲话,费了好大劲儿才按捺住坐起来的欲望,千言万语到了嘴边,还是一个字:“疼。”席桐叹口气,褪下手套,抽出湿纸巾在他淌着汗的胸膛上擦,手劲很轻,又细致,一直擦到纱布边缘:“忍一忍好不好,养几天就愈合了。”孟峄说:“我就在这里养,反正是休假。”他想通了,这几天努力培养感情,冲一冲各项好感度KPI(关键绩效指标),如果她还是藏着掖着对他的心思不说,等下周合同一结束他就先声夺人速战速决,势必让她接受他的新身份。不过他对接下来的几天十分有信心,今天她的态度已经有巨大转变了,他流的血简直就是开门红,特吉利。席桐瞪他:“不行,你得回镇上,要不就回银城。你干吗不带保镖就来这儿?多危险啊,那个人再来怎么办?”“我经受过逃生训练,而且这边很安全。”孟峄淡淡道。是很安全没错,席桐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电视外碰到这种事情。但再安全的地方也有疏漏,昨晚他不就受伤了吗?她抿唇望着神色自若的孟峄,有些赌气地想:他父母肯定送他去学过防身术,全球富豪榜上的人,哪能被轻易暗杀掉。既然如此,她用不着这么担心。孟峄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不太好,一时摸不着头脑,便转移话题:“昨晚的人应该是对我最近的动向不满,来示威。”当时月光很亮,能看清男女衣着,他站在席桐右边,刀朝她左手方向飞来,击中了后视镜。那人并不想杀他,也不是专门冲着席桐去的,只是想给他个教训,让他意识到惹人了。席桐没有在外面结仇,他仔细想过,不会有女人为了他去伤害她。他并未接触过多少有能力雇杀手的女性,她们有钱有势,根本不缺男人,不屑于做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最近的动向?”席桐被他引导,脱口道,“难道是看不惯你收购了东岳百分之二十的股权?百分之二十好像是条标准线。”孟峄有些惊讶,笑了:“没想到你这么关心ME的动态。”席桐底气十足:“谁关心了?网上全是这个,刷刷微博就知道。”孟峄给她解释:“持股百分之二十以下算投资一项金融资产,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五十之间就是联营了,ME对东岳资本可以产生重大影响,但没有控制权。”她听懂了:“那你是看好东岳吗?你有没有查基金会的事?郝总他……”孟峄道:“我现在不就在查吗?有结果会告诉你。你是记者,好好写稿子就行,没必要管基金会,你的职责不是它。”席桐立刻炸毛了,把碗一收:“你什么意思?我关注这件事还错了吗?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来管我。你手机呢?我给保镖打电话,你下午就回镇上。”孟峄可高兴了,循循善诱:“你为什么要叫我把我的手机给你,你是我什么人?”席桐碗都端不稳,当着他的面眼圈一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是你约会对象。”说完,就蹬噔噔跑出去。孟峄想了半天,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他不该这么急。他刚要出门找她,席桐又蹬蹬蹬从厨房跑回来,指着他横眉竖眼:“即使你是我约会对象,我也要督促你!这里条件这么差,你怎么休养?”孟峄头痛欲裂,顺嘴道:“约会对象是吧,你得按合同来,我现在就想住在这儿,你要照顾我。我会让保镖过来,在教室里打地铺,不占用学校的生活资源,这样可以吗?”他认为自己很人道主义,等她说好,结果等了半分钟都没得到答复。烈日当空,火辣辣地照在席桐脸上,她看着微笑的孟峄,觉得他就不是个人。“可以。”她低低道,吸了吸鼻子,“好。”孟峄很满意,满意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合同下周就要结束了,到时候我就不是你约会对象,可以做想做的事,不用再受约束。”席桐听到他这句毫无人性的话,望着他迫不及待的眼睛,站在门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住旁边的几个志愿者听到声音,从窗户里探头,哦,家务事,无妨无妨。席桐一哭就停不下来,生动形象地诠释了可怜弱小又无助。孟峄手忙脚乱地给她抹眼泪:“别哭了,我知道你累了,去睡一会儿吧,我给你扇风。”她边哭边跺脚:“孟峄,你没人性!你受什么约束?受约束的是我好不好!你说,你想做什么?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觉得我烦想去找别的女人了?!那你当初就不要白纸黑字写双方一对一啊,你开条件我有能力拒绝吗?你就是个仗势欺人的玩意儿!你是狗!狗!!”孟峄怕她脱水,好言相劝:“我是,我是,你别哭了,黑眼圈都出来了。”席桐愣了一下,而后哭得那叫一个六月飞雪、天崩地裂。隔壁志愿者都听不下去了,高声道:“妹子,算了算了,别往心里去,你眼睛漂亮得和雅诗兰黛小棕瓶广告似的,哪有黑眼圈,那是卧蚕。”她揪着孟峄的衬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止住眼泪,呼吸一抽一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孟峄单手把她拉进屋,抱到床上去,左手拿蒲扇给她扇风降温:“你误会了,我不想找别的女人。”席桐咬着唇安静下来,等他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