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峄洗完脸,在镜子里看见她拿着的东西,眉头极快地皱了下,转身拿过来:“没什么,反正不是毒品炸药违法物品。”就是不想说呗。席桐“哦”了一声,回去继续熨衣服。熨完了把西装挂起来,她去浴室洗手,却发现他把门锁了,里面冲水声哗哗响,只好用别的洗手间。席桐躺在床上等了一会儿,困意渐渐袭来。孟峄拿着她换下的裙子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房间里的大灯已经关了,靠近他枕头的台灯开到最暗。地上的行李箱敞开,里面整齐地叠着衬衣、领带和袜子,他翻到最底下,不出所料有件粉衬衫,前天她硬要给他买,逼着他试。他无奈地把粉衬衫放到最上面,又把带有血迹的白裙子塞进夹层。合上箱子上了锁,他走到窗口眺望,夜色正浓,几星灯火悬浮在黑暗里,绿萝迎着微光茂盛生长。孟峄将一根铁钉丢进盛水的玻璃花瓶,窗帘拉严实,才轻轻坐到床边,一扭头,席桐从被子里露出一双净澈的眸子,小动物似的打量着他。“还不睡?”他点了点她的鼻尖。“我还没有跟你说晚安。”她带着软软的鼻音说。孟峄忍不住了,掀开被子。她被空调吹凉的手指落在他脑后,模仿两只脚走路,慢慢地顺着颈椎走下来,他轻微地颤了颤,五指插入她半湿的发间,渡给她一个深长的吻。她亲昵地咬着他的唇,不疼,却痒得钻心蚀骨,他握住她的手,嘴唇落在她柔软温暖的脖子上,感受她跳动的脉搏。“你想什么时候结婚呀!”孟峄猝不及防听到她问,脑子里轰然一声,什么都思考不了,拨开她遮住脸的发丝,声音有些抖:“桐桐,你要嫁给我吗?”她看着他,没说话,在他唇角一啄,眼里水雾缭绕,脸颊红扑扑的。孟峄低叫一声,眉眼都笑开了,捧住她的脸不停地吻,气息越来越急促,期盼地注视着她。席桐亲他的脸颊,他高挺的鼻梁,他滑动的喉结,亲到他根本无法抑制冲动,求她:“乖!”只听她突然道:“喂,我来例假了。”孟峄摸到了一根棉线。抬头又看到床头柜上放着卫生棉条。难怪吃那么多。“今天只有亲亲哦。”席桐又亲了他一下,笑成只小狐狸,用他咬过的食指戳着他胸口,一点点推开,“晚安,孟先生。”孟峄深吸一口气,颓然地往旁边一躺。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耍他了?“这次正不正常?量还少吗?”他问了好几遍,席桐没回答,背对着他闭着眼睛,嘴角还翘着。孟峄不甘地哼了一声,从身后抱住她,往怀里拢,嗅着她身上薄荷沐浴液的香气,大手轻轻覆在她肚子上。“肚子疼不疼?”“唔,正常正常,不疼。”席桐抿嘴笑了。闻澄在车里睡了一觉,她睡前发了很大的脾气,哭着给她舅舅打电话,得知外公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卜。司机没敢叫醒她,下车抽烟了。深夜的城郊寂静无声,小路两侧没有路灯,烟头的火星在松树丛中若隐若现,偶尔传来一两声宿鸟的低鸣。闻澄按亮手机,屏幕上的日期正好从7月30日变成了31日。周五了。她不想再等,第四次拨薛岭的号,终于接通了。“我知道你在我爸的别墅里,我一直在门口等,你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她的语气有些激动。那边说了一句,背景有嗡嗡的杂音,闻澄捏着手机的力度加大:“你不在?你去哪儿了?”薛岭的声音依旧很平静:“我的秘书跟你说过,我晚上在环球中心见客户。”闻澄冷笑:“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我们结束之后在酒吧重新开了一局,这种地方你别来,不安全。”闻澄心想,他怎么就能把绝情的话说得这样有理有据、无微不至。“哪个酒吧?我带保镖去。”那边沉默片刻:“你不会想知道。”闻澄保持接电话的姿势僵了很久,等司机发现她醒了,拉开车门,她才浑身一震,意识到自己早就把电话挂了。闻澄表情平淡,只是略有些疲倦,靠在真皮座椅上,对司机说:“去东三环的Blue R。”司机开出小路,犹豫了一会儿,终究道:“小姐,那里夜场很乱,不适合您去。”闻澄一直没说话,等车子出了市区的隧道,才在明亮的路灯光线下如梦初醒,让司机停在路边。路边有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司机问她要买什么。闻澄翻了下包,护照在里面:“给我拿个U型枕。”周五凌晨两点,从银城飞往多伦多的阿联酋航空准时起飞。航程有十八个小时,在温哥华转机两小时,席桐头一次享受奢华待遇,跟总裁体验了一次套房舱。她在飞机上冲了个澡,裹着浴巾躺在双人大床上,喝着从吧台拿的红酒,吃着专属午餐里送的零食,美得要上天。哦,已经在天上了。席桐得寸进尺,还想飞到外太空,问正在读财报的孟峄:“你为什么不坐私人飞机啊,我想看看私人飞机长什么样,是不是也是两个翅膀一个尾巴,和空军一号一样安装了防弹系统?”孟峄手头一堆工作,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随口道:“我适应人多的场所,而且可以积累里程。私人飞机很小,空荡荡的,机餐也不好吃,每次起飞前都要申请路线,很麻烦。”积累里程有什么用?他已经是最高级别会员了,又不缺钱,用不着拿里程换机票和酒店。席桐想起那部老电影《在云端》,里面的资深人力资源总监乔治·克鲁尼积累了一百万英里的航程,年轻的女实习生就很不理解。大概是男人特有的幼稚爱好吧,就和他想要变形金刚一样。席桐趴到他背上,把一片海苔饼干送到他嘴里,搂住他的脖子:“你很反常哎,小说里的总裁都喜欢人少,最好只有一个人。不对,是和玛丽苏女主一起,两个人最好。”孟峄费了点力气,把她从身上扒开:“累不累,嗯?睡一觉就到了。”席桐看他要准备开会,从抽屉里拿出领带给他系上,整整衣服,抱住他的腰磨蹭:“我兴奋得睡不着,我感觉我好有钱。”孟峄被她蹭得心猿意马,纠正道:“是我有钱。我正在努力挣钱,让你感觉你很有钱。”席桐唔了一声。他揉揉她的脑袋:“你们杂志社的主编上个月被华裔银行家斯蒂芬·李邀请去迪拜采访,坐的是李的私人飞机,住的是帆船酒店。我听宋主任说,你很有灵气,工作也很认真,将来一定会成为杂志社的招牌,到那个时候,比我还有钱的人会给你更好的差旅待遇,我请你坐客房舱来多伦多,你都瞧不起,还要叫我发三封邮件抄送全社请你给ME写报道。”席桐笑得捂住肚子:“那我可要努力工作,让你求我做宣传。”孟峄亲了下她的额头:“席大记,我要开会了,不要出声好不好?我需要在员工面前维持形象。”席桐做了个把嘴拉上拉链的姿势,看着他戴上蓝牙耳机打开Skype,向后仰倒在床上,抱着被子翻滚。飞机穿越棉絮般的云层,一抹橘红的彤光在远方天际亮起,轻柔地铺洒在他略显冷峻的颌骨上。他察觉到她的视线,指尖的钢笔转了半圈,忽然侧首投来一瞥,嘴唇的线条微微上扬。席桐知道,他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