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光是什么意思?”他不懂就问。“就是说,你升级了。”她把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我吃不掉了。”孟峄教育她:“不要浪费。”“哥哥,我吃不掉了。”他拿起叉子,把剩下的包子皮和血肠三两口吃完了。入夜后,跑马道万籁俱寂,某座大宅子的卧室里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声。“你这个床质量有点差,怎么一动它就响?不会压坏吧。”孟峄觉得那声音离指甲刮黑板就差了一丁点,听得他头皮发麻,匆匆洗完出来,看到她裹着蚕丝被在床上滚成个糯米团子,好像就喜欢听床惨叫。“它二十世纪初就在这儿了,很旧,你别折腾它。”他握住糯米团子伸出的脚,皱眉,“水还没擦干就往木地板上踩,滑跤怎么办?”“原来床也是古董啊!”席桐惊叹一声,不敢翻了,趴在枕头上托腮看着他,“那你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梦见它的前主人?老家具都是有灵性的。”“没有。”他以前倒是经常做梦,但梦见的都不是人。席桐笑眯眯地胡扯:“说不定是它觉得你这个主人很无聊,才不通过梦跟你交流。我跟你说啊,古欧洲就是因为人口稀少才发明了单词的阴阳性。”“怎么说?”孟峄挑眉。“你想啊,一个高卢农民干了一整天活躺在床上,觉得很孤单,又没人陪,他就开始对着自己屋里一件件数:椅子是女的,桌子是女的,窗子是女的,锅是男的,床也是男的,这样一想,屋子里好像就有一大群侍从呢!他天天和椅子桌子门窗唠嗑,过了很久很久,家具就和他混熟了,可是它们不会说话,就只能通过主人的梦沟通了。”孟峄啼笑皆非:“有道理。”说完就把灯关了,躺到她旁边。席桐愣了一下,就这?居然放过她了?她睡得太多,没什么困意,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给她妈发微信。过了一会儿,孟峄的手臂从腰上绕过来,亲了一下她的后颈:“乖,睡觉了,不要躺着玩手机。”她敷衍地应了一声,仰面朝上把微信发完,手机“啪”地一下砸到眼眶,疼死了。席桐揉着眼睛,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你是不是很累啊。”“嗯,今天特别累。”他声音转小。席桐被他搂着当抱枕,姿势不太舒服,可看他一下子就睡过去,便想起他在飞机上没休息几个小时,又忙了一天,心就软得和棉花似的。半夜,她费了好大工夫从他怀里挪出来,下床上厕所。这边水龙头哗啦啦开着,那边突然“砰”的一声闷响,席桐来不及擦手,往睡裙上抹了两下跑到卧室里,把灯一开——孟峄掉地上去了,脑袋磕在床沿。多大的人,多大的床,他怎么就能滚到地上去??她无奈地扶孟峄坐到床边,瞥见灯光下他满头大汗,抓起枕巾给他擦拭:“怎么了?做噩梦了?”孟峄好像才醒过来,灯光下脸色苍白,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紧紧攥住她的裙子,捏得指节泛青:“我找不到你。”“我去洗手间了。”席桐回道,她觉得他的样子很陌生,理顺他汗湿的头发,“梦见什么了,跟我说说呗。”孟峄把脸贴在她柔软的肚子上,胳膊环住她的腰,越收越紧,席桐都要喘不过气来了,拍着他的背:“别紧张。”“我梦见你走了。”他声线发抖,身子也在颤,“桐桐,你别不要我,我还可以,可以做得更好……”“我惹你生气,你不要我了?”“有人把你带走了。”席桐看他情绪特别反常,柔声安慰:“你工作压力太大了。我能跟谁走啊,你别胡思乱想。你说,你做了什么事让我生气?”孟峄看着她,张开嘴唇,却没说出话。“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在撩别的小姑娘,被我发现了。”席桐板起脸,“你做梦就算了,梦是反的,要是真敢撩,别怪我找营销号买热搜骂你。”“我没有!”他急道。她满足地笑笑:“那就行。你目前的表现还可以,我是个讲理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就把你炒鱿鱼的。”他垂下长长的睫毛,在她身前埋了一会儿,呼吸趋于平和。“清醒了没?放开,继续睡吧。”“不放。”他闷闷地说。席桐以前都不觉得他有这么黏人,难道是气候改变影响到了激素水平?她只好不管不顾地爬上床,孟峄就一直扒在她身上,很用力。“我再说一遍,放开——”她无奈地拖长嗓音。“就不。”他闭着眼睛小声说。席桐看他恃宠而骄,出其不意地伸爪子挠他腰眼:“你放不放,喂!”视野颠倒,眼前的床变成了天花板,他精准地捉住她的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席桐默默确认了一件事:不管他心理压力大不大,用这种眼神看她的时候,下一个动作都是相同的。果然,他吻下来,喃喃重复:“就不放。”她的嘴唇甘甜柔润,他轻轻吮着,舌尖叩开齿关,在里面温存地探。席桐水汪汪的眸子眯起来,像只被扰了觉的猫咪,侧过头躲开他,打了个哈欠。夜很深了,外面有轻微的风声。孟峄吐出一口气,像伊甸园里果树上的蛇,在她耳畔引诱:“以后都不会丢下我,是不是?”“嗯,不丢。”“不会离开我。”“不离开。”“会永远陪我。”“陪。”“说清楚再睡。”她对上他极亮的眸子,漆黑的瞳孔里映出她的脸,好像也只映得出她。“我会永远陪你,不走。”孟峄把台灯关了,嘴角微微一动:“睡吧。”困倦感海潮般袭来,脖子上落下一滴温热,她没来得及分辨那是什么就沉入睡眠。孟峄一直抱着她。良久,黑暗里传来一丝压抑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