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跑了多久，我脚下一滑，摔倒了，我只知道到自己一直往山脚下滚去，时不时地撞到石头，撞到树，感觉不到疼痛，甚至分不清这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四周一片漆黑。不知道滚了多久，冰凉刺骨的水从我身体躺过，一直淹到脖子，我感觉很累，一点都不想动，慢慢昏睡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有些许亮光，我整个人都泡在水里，只有脖子在岸边，全身湿透，寒气袭来，让我不停地发抖，我从水里爬起来，狠狠洗了把脸，才发现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我本想看看时间，但想到自己刚才泡在水里，手机大概是湿透了。摸了摸口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手机不知道在哪里丢了。

    我坐在河边，摸出上衣口袋的烟盒，里面的香烟早已湿透，我又塞回口袋，现在我应该去县局，或许要去市局，否则让长泽正雄先走一步，恐怕又要麻烦解局长来一趟了，不过王建和张县长这两个装死的家伙，会相信我的话吗？

    正当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身后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我转头一看，河岸上面站满了黑影，我心中暗叫不好，深更半夜，这些家伙像鬼魂一样站在那，还能是谁，只能是嗜血疯人。

    我想都没想，跳入水中，朝对岸游去。寂静的黑夜响起有节奏的狗叫声，我回头一看，一个黑影从山上冲下来，失去重心，直接滚到河边，然后慢悠悠地爬起来，看着我，跳进河里，他居然也会游泳。

    接着河岸上的那些黑影就像下饺子一样，纷纷从山上冲下来，又纷纷掉入水中，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反正我没心情去数了。

    我拼命爬上岸，向丛林深处狂跑，被这些家伙追到，估计会被撕得粉碎。估计跑了个把小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大路越来越远了，我站在山岗上，周围是茫茫群山，头顶的月亮又原又亮，照在白桦树梢上，本来是天下难得的美景，此刻却显得个格外阴森凄凉，山坡下传来阵阵脚步声，还有狗叫声，这些人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死咬着我不妨，猎狗应该就是追踪者。

    我只能继续狂奔，从来时的路大概判断方向，风很大，衣服上分不清是汗是水，也不再感觉冷了。我想天应该很快就亮了，否则自己体力不支，只能成为一只待宰的羔羊。

    幸好今晚月亮高照，否则在漆黑的夜里，我恐怕是寸步难行，也幸好我从高三起，每天有跑步10公里的习惯，直到刘芸出事，我就再也没心情锻炼身体了。

    大概跑了三个小时，我已经全身乏力了，跑到一条河边，我喝了两口水，后面的疯子军团离我越来越近，我也没法躲藏，猎狗随时能找到我，到时候真成人家的盘中餐。我脱下外套，扔到上游河边，然后跳入冰凉刺骨的河里，朝下游游去，几分钟后我就全身失去了力气，只能躺在河面上任由河水将我冲走。

    我能听到上游猎犬狂躁的叫声，估计它们在河边急躁地寻找我的踪迹，这些家伙像是被人指使一样，十分聪明，它们分头行动，我看到两条猎犬朝下游跑来，我只好从岸边偷偷上岸，等它们找到我的踪迹，我也跑远了。

    天快亮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小村庄，朝最近的一栋白色土房跑去我才发现这是黄旗村，也就是说，我在不要命的跑了三个多小时后，已经绕过了镇上。

    此时我的早已体力透支，又累又饿，只想找个人家栓上门，好好吃一顿，睡一觉。最近的那房子是锁着的，我又找几户人家，全是空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人住的房子，敲了半天门，里面的人不仅没有开门，还拿把菜刀把门栓给别起来，生怕我破门而入。

    我实在累得不行，站在门口喘着粗气，看了看远处的山脚下，好像没有看到他们追上来，也许是因为天亮了，长泽正雄现在应该不想自己的事情败露，因为他还没做好撤退的准备。

    我漫无目的在村中逛着，看天色应该五点了，若是正常的农村，此时早就有不少人起来干农活了，但这里却静得像个空村，估计谁家着火了，都找不到人来帮忙。

    走到一个房子后面，我看到有扇窗户是开着的，但是大门却锁着了，估计是主人家走得匆忙，忘记关窗户了，我在窗户上看了看，里面是厨房，看灶台上的灰尘，主人家应该刚走不久，不过应该是搬家了，因为碗柜里被收拾一空。

    我看到屋后菜园子里还有几颗大白菜，便走到厨房的后门前，推了推木门，里面的门栓应该是固定死了，但是这种农村古老的木门工艺是没有铰链的，很容易就被拆下来，我将手伸进底下的缝隙里，用力摇了摇，然后将插销抬起来挪开，门便拆开了。

    干警察这么多年，第一次不是为了查案而私人名宅，所以心里难免有些慌张，但饥饿使人忘记理性，我在后院摘了一颗白菜，然后将门又装好。

    灶台旁边有木柴，其他的便什么都没有了，我翻箱倒柜，才在水缸里侧找到一个空盐袋，我灌上水摇了摇，倒进锅里，然后将白菜随便洗了下，扔进锅里。

    木柴让我点着的那一刻，温暖似乎重回人间。我脱下衣服挂在灶门口，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将烟放在那烤着，脏兮兮的灶台此刻似乎成了人间天堂。

    我想在厨房找双子筷子，却在门后边的角落里找到一把锈迹斑斑的杀猪刀，我想这家主人以前应该是杀猪佬。

    锅里已经开始冒气了， 我情急之下只能找两根干树枝夹着清水白菜狼吞虎咽，白菜的味道很好，清甜滑口。吃完一颗白菜，嘴巴都快烫起泡了，但整个人都觉得精神了许多。

    天已经微亮，睡意上头，我提着杀猪刀，走到卧室里，里面被扫荡一空，木衣柜里还有些老人的破旧棉袄，我撕下几块破布包扎着流血的伤口，擦了擦后脑勺的血迹。弄完这些，眼睛实在睁不开了，倒在木板床上，盖着棉袄，呼呼大睡。

    窗外传来女人唤猪的声音，我感觉脑袋生痛，捂着耳朵继续睡。直到一声尖叫，我才从床上惊醒，提着菜刀走到窗户跟前，打开窗看了看，斜对面的人家牛棚和猪圈里，到处都是血迹，墙壁上还有手印。

    “赶紧收拾东西，今晚去姑妈家住。”赶过来的男人冲女人吼道。

    不用猜也知道是昨晚那些疯人的杰作，我走到厨房，趴在锅里猛喝了几口水，直到撑得不行，才站起来，刚想弯身摸摸衣服有没有干，却突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口馊气涌上喉咙，吃的白菜从口中喷涌而出。

    整整吐了一分钟，差点黄胆都吐出来了，我擦了擦嘴，靠在墙壁上，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但是天已经亮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办。

    我点上一支烟，抽完后又爬在锅里喝了一些白菜水，去后院又摘了一颗白菜煮上，拿出磨刀石，将杀猪刀磨得锃亮。吃饱喝足后，我洗了个脸，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将杀猪刀用衣服包起来，系在身上，用外套盖好，免得吓到村民。附近都没什么人住了，所以出去的时候，也没人看见。

    斜对面的夫妻俩行动迅速，很快就收拾好了，匆匆出门，我避开了他们，毕竟心里有愧，是我把那些东西带过来的。我走到他们的牛棚里一看，一头水牛只剩下骨头和皮了，内脏流了一地，恶臭刺鼻，看骨架体型应该不小，所以昨晚来追杀我的人肯定不是个小数目。但不同的是，之前这些家伙都是吸血，现在居然开始吃生肉了，难道是人太多的缘故？

    我想着自己得赶紧去村头小卖部，给李成木甚至是解局长打个电话，这个地方离黄世民家应该还有些距离，所以我不知道怎么走，一路上只能问村民。村里人越来越少，村民们都快被吓成神经质，对于陌生人，眼神里都是防备。

    村头那店主全家出事后，店铺便关门了，据说他的侄子将里面的东西全卖了，搬到县城买房子去了。

    现在寸头就一家老夫妻开的小卖部还在正常营业，店面里面没有客人，我进去的时候，两个老人在看电视剧，也没看我一眼，我摸了摸口袋，一分钱都没有，但我还是拿起电话打给县局，事情紧急，也顾不了这么多。

    接电话的是李成木的助理，我让她找李局长接电话，老夫妻这时才转头看着我，大概是听到我说李局长了，我朝他们笑了笑，他们面无表情的继续转头看电视。

    “小高，你在哪里？”李局长问道。

    我愣了一下，然后说：“我在黄旗村，昨晚我被长泽正雄设计了，差点死在大山里，他可能会给你出我有精神病的报告，所以我先跟您打声招呼。”

    “好的，我明白了。我派人来接你，你在那里等着我，不要乱跑。”

    “好。”我回道，车子被扣，我也不可能跑到县里去。

    挂了电话，老夫妻两人看着我，然后说：“一块钱。”

    我假装摸了摸口袋，尴尬地笑道：“钱没带，等会儿我同事过来接我，给你好吗？”

    “你是干嘛的？”老头问。

    “我是镇警所的警察。”

    “哦！”老头眯着老花眼，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继续看电视，我觉得很尴尬，便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等着县局的人来接我。若不是还欠着老头一块钱，或许我会走出村子，在公路边上等他们过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