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醒醒……”方浩的声音传入我耳朵,他使劲摇醒我,呼吸急促。 “怎么了?”我眯着眼睛问。 “你快逃走,村民们来找你算账了。”方浩说完又跑去把门反锁上。 “找我算账?”我不解地问,接着我便听到楼下喧闹的声音,我从床上爬起来,感觉整个人精神好多了,准备走到阳台上看看,但被方浩拉住。“你出去会被人看到的。” “找我算什么账?”我问道。 “他们说是因为你,明河镇才变成这样,那些村民才会变得疯狂。” “因为我?”我不解地问。 “他们把……把齐峰……的骨灰挖出来了,说是因为你偷偷把骨灰葬在那里,导致饿死鬼借助他妻女的尸体起死回生。” “放屁!”我骂道。 这帮家伙居然把齐峰的骨灰都给挖了,我推开方浩,打开门,还下到一楼,楼梯下面就被堵得水泄不通。几十号人挤在下面,带着愤怒的眼神看着我,恨不得将我撕裂。我站在楼梯上,问道:“你们想怎么样?” 这时候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服的中年人走出来,他站在人群前面,我看着有点眼熟,但一时没想起他的名字。 他大声说道:“姓高的,我就来数数你的死罪。明河镇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你的问题,你来之前,我们都好好的过日子。你一来就出现饿死鬼吸人血,而且这个饿死鬼还是附在你同学齐峰身上。齐峰死后,本来可以太平,你又将他的骨灰偷偷运回来,埋在他妻女中间,导致他的妻女,还有其他无辜村民死去的亲人破坟而出,四处害人,现在明河镇已经成了一个鬼镇,到处都是疯人跑来跑去,袭击村民。” “完全是胡说八道,蛊惑人心,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操控,不是什么饿死鬼,希望大家不要相信。”我解释道,说完话我就想起来这家伙正是方明山的小舅子黄粱,看来这次围攻是他组织的。 “去你妈的,别强词夺理,给我们讲什么迷不迷信。你一个外乡人,把我们这里搞得天翻地覆,当然无所谓,但是我们还要生活。”一个老头大声骂道,我甚至都没看清他站在哪里。 “你要么滚出明河镇,永远不再来,要么被我们打出明河镇。”一个女人喊道。 “我是警察,这里是警所,你们围攻警所,袭击威胁警察,是要坐牢的,我劝大家赶紧离开。”我大声说道。 “我们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怕坐牢吗?有种来抓我。” 黄粱说完,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骨灰罐,他举起来,我认出来那正是齐峰的。他突然用力猛地砸向我,我想用手去接,结果他用力过猛,骨灰盒从我头上飞过去,落在我身后的台阶上,罐子被砸得粉碎,白色的骨灰洒落一地,楼梯间顿时变成灰蒙蒙一片。村民们顿时慌乱,生怕身上沾着骨灰,往外面挤去,乱作一团,还有人被推倒在地,被踩得哇哇大叫,黄粱早就跑不见了。 我快速冲进人群,想抓住他,但是很快村民们就反应过来,棍子椅子像雨点一般砸在我身上,脑袋后面也不知道被谁袭击了一棍,痛得我怒火中烧,我一拳打趴眼前拿着粗棍的村民,从他手里夺过棍子,一鼓作气冲出人群。 警所门口的三个人也被我放倒在地,我冲出警所站在路边,看着从里面挤出来的疯狂人们,知道齐峰说得没错,此时我应该逃走,这帮人已经疯了。 我钻进被砸得稀巴烂的车子里,掏出钥匙,启动车子,吓退挡在车子前面的村民,一脚油门,仓皇逃走。看着后视镜里追上来朝我扔石头的村民们,我竟然有些灰心丧气,一股莫名的悲哀之情涌上心头。 我将车子停在渡槽底下,点上一支烟,摸了摸脑袋后面,黏糊糊的,应该是流血了,我从储物柜拿出纸巾,擦了擦,后背加上手脚多处受伤,竟然不觉得痛,脑子反而更加清醒了。 村民们今天突然被鼓动,居然敢来砸警所,肯定是有人煽动,迷信的村民能相信谁呢?也只有那个方玄了,这家伙突然冲回来,煽动村民搞我,到底是何居心呢?被长泽正雄威胁了吗? 想到这里,我将车子开回去,找到一个可以监控警所的地方藏起来,村民们依然堵在警所门口,方浩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抽烟,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任由村民们将警所窗户砸个稀巴烂。十分钟后,他站起来骑上摩托车回家了。 我爬到一幢三层小楼的楼顶,一直观望着围坐在警所门口的村民们,我要等到他们天黑离开后,才能去找方玄问个清楚,否则我的行踪随时被暴露,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中午的时候,一辆电动三轮车载着盒饭送到警所门口,村民们席地而坐,开始吃饭。从这一点就能观察出来,这些家伙是被人组织的。我摸了摸肚子,已经饿得哇哇叫了,又不敢下去买吃的,警所动静搞得这么大,镇长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是来攻击我的,只要我一露面就会被发现。 这时候我接到王建的电话,他开口就像吃了火药一样。 “警所被村民围攻了?”他问。 “是的,他们应该是受人挑唆,围攻警所。”我回道。 “受谁挑唆?我看你不仅不适合当警察,还不适合做一个男人,自己有问题就推在别人身上,你的领导讨厌你,你不服气,现在村民们都讨厌你,你还不服气吗?还他妈嘴硬。” 我将电话拿在手上,一句话都不想说,这家伙还在那噼里啪啦的数落我,我干脆将电话直接挂掉了,他又打了三次,我都没有接。我点了一支烟,叹了口气,心里在想,若不是解局长顶着压力支持我,我早就被王建开除十遍了,这年头即使一心为工作,也照样逃不过朝廷有人好办事的真理。 村民们的意志力十分坚定,一直耗到我靠在楼顶围墙上睡着,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我趴在围墙上看了看警所,村民们已经成群结队的离开了。半小时后,太阳已经不见,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门口的人走光了,警所门前到处都是垃圾,窗户玻璃没有一块是好的,就连二楼我的房间玻璃都被砸烂了,一副破烂不堪的景象。 直到镇上的行人也不见了,店面全部关闭,我才敢从楼顶上下来。 我走在无人的镇街道,此时天色只是还没有黑,我有种幻如隔世的感觉,这种场景像是科幻电影里的世界末日。 回到警所,里面像是遭到抢劫一样,电脑的屏幕都被砸裂了,我懒得收拾,煮了一碗泡面,喝了一口小酒。吃饱后,锁上警所的门,回到车子上,直奔方玄家。 一路上没人看到我,我将车子停在方玄家门前,他的大门紧闭着。我走到窗户边上,看了看里面,屋里像是从来没人住过一样。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电灯都没有打开,屋里光线暗淡,床上连被子都没有,只看到暗红色的席梦思床垫。 我敲了敲大门,没人回应,手稍微用点力,大门便咯吱一声开了。我打开手电筒,走进屋里,堂屋桌子上摆着一件黄色道袍,毛笔和砚台摆得端端正正,砚台上还有一点猩红色的朱砂汁,一张黄纸上写着四个血红色大字:替天行道。 我推开堂屋一侧的木门,厨房里根本没有生火的痕迹,另外一边的两间卧室照样没有人住的迹象。我拿起手机,给方浩打了电话。 “方浩,你确定方玄回来了吗?”我问道。 “确定啊,我妈妈今天还去求了几平安张符贴在窗户和门上。”方浩回道,“你去找他了?” “是的,但没看到人。” “你赶紧走吧,别被人发现了。” “你现在问问你妈,是不是亲眼看到方玄了?” 不一会儿,我就听到方浩在问他母亲,他妈妈的语气很是诧异,回了句:“难不成我连他都不认识了?这符难道是鬼画的?” 我挂了电话,感觉不对劲,连忙退出了方玄家,上了车子离开,我害怕这又是像张老狗那样的陷阱。若是方玄死了,有人看到我来找他,那我真是有口说不清了,虽然这不能说明我是凶手,但是足以让我多一层嫌疑。长泽正雄现在应该是想拖延时间,好让自己全身而退,所以他们会想一切办法搞臭我。 回到镇上,我将车子藏在山脚下的房子后面,免得明早被人看到,又被人围攻。我躺在床上,想着下一步的计划。方玄这次回来应该是被威胁的,他不是个缺钱的人,脑子也足够聪明,不会为了钱冒这个风险,搞不好他已经遇害。 刚有些睡意的时候,我听到几声狗叫,吓得我从床上弹起来。警所的防盗门被重重撞击着,力道很大。我走到阳台上,看了看下面,十几条狼狗守在门口,朝我狂吠,十来个人影在空荡的镇子上向警所聚集而来。 这些人动作迅速,猛地撞向警所大门,我分不清他们到底是被吓疯的村民,还是像齐峰那样的嗜血怪物。我拿起手电筒扫射了一下他们的脸,他们面部全部被毁,我连忙拿起电话给县局打电话,请求他们过来抓人,这样就能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手机居然没讯号。 我冲下楼拿起座机,只听见嘟嘟的声音,电话线也被剪断了。 门外的狼狗狂叫的声音更加恐怖,防盗门跟墙壁接缝处的螺丝已经在松动,早已老旧的钢制防盗门被撞得变形了,按照这样撞击力度,他们很快就能冲进来,将我撕咬成碎片。一两个或许我还可以对付,但是十来个一起上来,恐怕只有被咬死的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