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洞口的层层树丛,来到胡老伯小屋前面的小路上,此时树木长得茂盛,从外面完全看不见小屋的影子,高高的树冠和爬藤,把后面遮挡得严严实实,胡老伯让大家等在这里,然后走进旁边树丛掩映的一个山窝,牵出一辆驴车来,陈黄跟在后面,也牵着一辆驴车。 “嘿,咱们越来越现代化了,”阿四赞叹说:“出门入户都坐车,比汪精卫也差不了多少。” 董先生接过鞭子,亲自赶着一辆,阿四赶着一辆,陈黄、陈青、混子都上了车,鞭子一扬,两头健驴迈开蹄子,欢快地向前跑去。 两辆驴车顺着大路跑得飞快,饶是这样,快到傍晚的时候,还没到达目的地,几个人在路边饭铺吃了点饭,休息了一会便继续上路。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大路上平整宽阔,行人稀少,驴车一前一后,走得又快又稳。到了一处拐弯处,听前面传来一阵嗡嗡的汽车引擎声,董先生吩咐将车靠边,几人赶着车躲在路旁的树后,不大功夫,两辆汽车亮着大灯,从前方开过来。 “就是从那里来的。”混子说。 汽车卷着灰尘驰了过去,驴车继续上路,行到将近午夜,混子指着前方说:“到了。” 借着月光,模模糊糊见前方一带黑影,影影绰绰有些房间亮着灯光,远远望去,象是一个小村庄。 董先生和阿四把车赶进路旁的树林深处,拴好车马,然后大家步行悄悄接近那个亮着灯光的地方,他们没走大路,从路旁的庄稼地里斜岔过去,距离一两百米远的时候,董先生召了召手,大家停住脚步,在一片豆子地里蹲下身来。 瞪大眼睛望去,前面是一片围墙,黑乎乎的将一个诺大的院落全部围了起来,比三里桥那个神秘的院子,大了好几倍,围墙有一丈多高,墙上隔百十米便有一个岗楼,能看见的,便有四个岗楼,混子小声说:“那墙上都有铁丝网,若是白天,就看得见。” 座北朝南,有一个大门,此时紧紧关闭着,门外看不到哨兵,几个人看了半天,既没人进去,也没人出来。 此时已是午夜,露水打湿了各人的发稍,四野一片寂静,只有草丛里的蛐蛐蟋蟀在鸣叫。忽然,从院墙里隐隐传来一阵狗叫声,叫了一阵,又止住了。 “是狼狗的叫声,洋种大狼狗。”董先生小声说。 阿四嘴里嚼着一根草茎,爬在一个土丘后面,端详着远处的围墙,说:“这墙如果从下面打洞,并不困难,就是钻进去以后,如果有狗给嗅出来,那就麻烦了。” 董先生没有作声,伸出手指,就着月光,比量着大门、围墙、岗楼以及道路的距离,看了一会,摇了摇头。 混子在前面趴着,回头请示董先生:“再向前去一点吗?” “好。” 几个人从豆地里起身,半猫着腰,向前一点点前进,此时天空晴朗,半圆的月亮照下来,地面上的景物非常清晰,前面的围墙大院,门楼及门前的空场,都呈现在眼前。 走过几条豆垄,忽然,几十米外,响起一阵“汪汪”的狗叫,非常急促,董先生说了声“撤。”几个人同时悄无声息地伏下身子,急速向后退去。 前面几十米的地方,高粱地里响起一阵哗哗的响声,狗不停地叫着,向这里追过来,阿四轻声骂道:“妈的,有暗哨。”把短枪从腰里抽出来。董先生说:“不要开枪。” 一行人猫着腰,顺着豆垄钻进一片高杆玉米田里,急急向后退着,后边的狗叫声却始终不止,董先生说:“混子扶着陈黄,陈青准备暗器对付狼狗。” 向后跑了一程,忽然听狗叫声大作,比刚才热闹了许多,并且是向另一个方向去了,董先生觉得奇怪,难道狼狗追错方向了吗?阿四说道:“这是个笨狗,追到别处去了。” 再仔细听听,确实狗叫声越来越远,并且时而叫声惨烈,象被殴打了一般,董先生说:“不管它,咱们撤。” 退回到驴车跟前,悄悄赶着驴车,顺公路而走,到了一个岔路口,混子说:“向那边去,张组长我们约定的会合点,就在前面的小村子里。” 驴车拐上岔路,这是一条村外的小土路,狭窄不平,路面路边,都长满了杂草,走起来不住颠簸,几个人都没坐车,跟着驴车步行。走不多远,忽然陈青说道:“有人。” 董先生一挥手,两辆车拐向路旁,在一片树丛后隐藏起来,时间不大,小路上走来两个人影,走路声非常轻,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在黑乎乎的夜里如同鬼魅一般。那两人走到近前,忽听其中一个高大的黑影说:“刚才还瞄见两辆车,怎么不见了?” “牛组长。”陈青叫起来,同时从隐藏的树后跑出来。 这两人正是张江和牛大壮,大家都现身相见,一片低低的欢呼声,董先生说:“刚才引开那些人和狗的,是你们两个吗?” “对。”张江说:“我们去夜探,听到狗叫声,知道是有人被暗哨给发现了,估计有可能是咱们的人,便把野狗放出去,给他们捣乱。” “野狗?” 牛大壮说:“我们知道他们用狼狗带路,就找了几条野狗,行动的时候带着,若遇到狼狗,就放野狗去和它们咬架。” “哈哈,好主意。” 一行人随着张江和牛大壮进了小村,村子不大,看样子只有几十户人家,黑沉沉的不见一星灯火,在暗夜里静默着。张江引着众人在村头一个小院子前停下,牛大壮打开院门,把驴车赶进院里,对董先生解释说:“这家没人住,被我们给租下来了,地方还算舒适,价钱也公道。” “不错不错。”董先生称赞说。 小院不大,院墙上爬满爬藤,院里乱七八糟地堆着柴堆、枯草,长着几棵柿树,低矮的两间草房,窗户残破,而且只剩了半扇,窗下放着两个大酱缸。 走进屋里,张江点着一盏豆油灯,昏暗的灯光下,见屋内空空如也,连门扇都没有,挂着一个破布帘,一铺土炕,墙上灰皮掉了半边,结着蛛网。 “是够舒适的。”阿四打量着屋里说。 “你知足吧,”牛大壮说:“这屋里既通风又凉快,还能观察到村外。” 果然,后墙上有两个破洞,从里面向外望去,借着月光,可以望见外面好远的地方,一直看见村外小路的拐弯处。 小土炕太小,睡不下,大家从院里抱了几捆晒干的棱子草,铺在地下,几个年轻人都睡在地铺上。阿四说:“不错不错,草铺满喧腾,比鸭绒被还好。” 此时已经过了午夜,四外一片寂静,牛大壮翻了个身便睡着了,董先生和张江还在小声地低语着。 董先生说:“明天早晨,我想再去那里转一圈,顺便摸摸暗哨都在哪个位置,只是,院墙里边,看来实在是难以进去。” 张江说:“暗哨的位置,我们已经摸了个十之八九,至于怎么进院内,确实困难,那里白天大门都不开,并且只有这一个门,院内院外,狼狗至少有十来条,这东西最可恶,老远就能闻到气息,难以接近。” “不管怎么说,也得进去看看,就是龙潭虎穴,也要往里边闯,摸不到里边的情况,就谈不上捣毁它。好了不说了,再说天就亮了,明天再想办法吧。” 4 次日清晨,野外起了雾,村里村处,白茫茫的一片雾气,笼罩了田野。董先生和张江两个人各拿一把锄头,头戴破草帽,出了小村子,向着那个围墙大院走去,一路雾气浓重,几步开外,就看不见人影。 “要不下午再去吧,雾太大了。”张江犹豫着说。 “去吧去吧,”董先生坚持说:“呆会太阳一出来,雾就可能散了。” 村外的小河边,雾气更重,空气似乎都能攥出水来,站在河边眺望,只见一片白色的雾带,袅袅婷婷地在河上升腾流动,河畔芦苇丛丛,岸边野草野花铺满地面,张江赞叹道:“这里景色倒是绝佳,雾气如果换成祥云,不折不扣便是仙境了。” 顺着小路走去,走到离大院院墙约摸百米的地方,两人停下来,此时雾气尚重,根本看不见院墙的影子,两人用锄头假装锄草,慢慢地向前接近。 “注意,那边有一个暗哨。”张江小声说。 抬眼看去,雾气流动里,不远处有一个土丘,高出四周两米来高,土丘上长满高大的红高粱,两人小心地避开土丘,围着院墙慢慢观察,一会太阳光照射下来,雾气很快散去,院墙的影子也逐渐显现出来,董先生高兴地说:“天助我也。” 两个人埋头耪草,悄悄绕着围墙观察,转到侧面时,陈青手持一把镰刀,正在假装割草,见他们走过来,轻轻点了点头。 在张江的指点下,他们两个避开暗哨,围着大院转了一圈,此时雾完全散尽,太阳已经快到当顶了,白天看去,围墙上的岗楼里,都站着持枪的岗哨,互相构成射击夹角,要想翻墙进入,非常困难。在院子的后方,有一个排水沟,流出黄色的污水来,臭气扑鼻。 围墙四外,十几米之内,庄稼都已经砍掉,形成一片空地,围墙上的铁丝网有一米多高,人即便上了围墙,也必须得把铁丝除掉,才能进入院内。董先生不禁摇了摇头。 “设计得很巧妙,各个角度和地段,都做了两层以上的防守,这是行家做的。”董先生称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