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和混子、阿四都站起来,那白净面皮走过来,说道;“各位,咱们这就走吧。” 混子有点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三个人收拾起坛坛罐罐,装进背篓,白净面皮看着那个大布囊,说;“这是什么?” “我们的秘制药,还有工具,”混子脸色有些神秘和得意地说:“要不,怎么捉那金花血呢?” 白净面皮用手去提那个布袋,混子忙说:“你别乱动,那里面的药不能走了味,小心。” 白净面皮把布袋在手里提了一下,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看来就是一些药草之类。就放下了。阿四伸手提起,几个人从车后边登上车厢,里面很宽敞,坐着一个戴鸭舌帽的胖子,阴沉着脸,陈青觉得有些面熟,回忆了一下,想起来是在通向小院的那个茶棚里见过。 在车厢里坐定,车棚后边的布帘被那个胖子放下来,里边就黑乎乎的了。车发动起来,呜地向前开去。 一路起伏颠簸,拐来拐去,把陈青三个人拐得都有些迷糊了,本来在里边看不到外面,就难辨方向,觉得左拐右拐,就更加找不着北了。算时间,早就应该到了,可是,汽车仍然在行驶。 陈青有些担心起来,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如果不去小院,那不就白忙了吗?看看混子和阿四,三个人都没说话,旁边坐着的胖子似是打盹,眯着眼睛,然而陈青感觉那双眯着的眼睛根本就不是睡觉,而象灯泡一样照着三个人,一刻也没放松。他干脆真的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车开了约有两个钟头,终于停了下来。胖子先跳下车,继而掀开帆布帘,对三个人说:“下来吧。” 三个人跳下车,混子小心翼翼地提着布袋,陈青和混子都背着背篓,四外望了一下,发现身处在一个院了里了,拿眼一扫,便一眼认出这正是那个小院,这个小院的布局,早就在密窟里研究了八百回,烂熟于心了。 陈青明白了,汽车开了这么长时间,纯粹是为了迷惑他们,白净面皮说:“各位,现在开始吧。” 混子说:“好的,不过,昨天脚被咬了的那个老兄,最好先看看他的情况,再换一回药,抓蛇驱蛇,就从他那房间开始怎么样?”他们三个谁也没有看一眼那个最“心仪”的正房。 “好。”白净面皮答应一声,然后朝胖子摆摆下巴,胖子带着他们朝一个偏院走去,进入一间小耳房,里边一张床铺上,躺着那个粗大汉子。 “觉得怎么样?”混子看着汉子的脚。 “好多了好多了,”那汉子咧开大嘴,也文明起来,“谢谢各位。” 陈青和混子把绷带解开,重新洗脚,上药,那大汉对旁边站着的胖子说:“刘胖子,给客人找个椅子啊,连点规矩也不懂。” 刘胖子没做声,搬过来一张椅子,这时只有阿四在闲着,便坐在椅子上。陈青和混子忙了一阵,把大汉的脚又包起来。忙完了,混子和陈青把带来的大布袋解开一个口,从里边拿出一束药草来,赶紧又把布袋口扎上。那药草呈深黄色,似是陈年干货。 陈青划根火柴,点着了药草,一股清香弥漫开来,此时,白净面皮的人也走进来,站在刘胖子后边看热闹。药草的气味四散,混子从背篓里又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边是捣碎的一堆药草末似的东西,黑乎乎的和成了泥,他把这些草泥和点燃的药草靠在一起,发出一股怪味来。 然后,三个人仔细在屋里寻找,墙缝里,床底下,桌椅后,都找了个遍,混子对白净面皮的人笑着说:“呆会如果有小红蛇窜出来,你们得赶紧跑啊,别让蛇伤着了。”他这一说,那大汉吓了一跳,不顾脚痛,一只脚跛着跳出了屋外,白净面皮的人也退了出去,吩咐刘胖子,“你在这儿。”刘胖子没作声,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随时准备逃跑。 找了一遍,一无所获,混子说:“不在你这屋。”然后陈青和阿四从另一个背篓里拿出一包粉状药物,撒在墙角床下。说:“咱们换个地方。” 那大汉嚷道:“再给多撒点药。” 刘胖子领路,在几间屋子里寻找,点药草,撒药粉,在一个混乱的仓库里,真的跑出了几条蛇,一间大屋的房梁上,也掉下一条蛇来,陈青手持一根带弯的铁勾,一捞一抄,便把蛇捉了起来,塞进一个布囊里,动作干净利索,捕蛇的本事让刘胖子直喝采,白净面皮的人也不住点头。 找了一会,找着了不少花蛇,绿蛇,灰蛇,然而始终没见着红色的“金花血”。 慢慢地,来到那间中央大屋前,混子如法炮制,拿着点燃的药草进屋寻找,陈青阿四,各自拿着药草药包,进了屋里。 这屋子宽大敞亮,外间摆着中式的八仙桌和雕花靠椅,几盆鲜花开得正旺,内室里,墙壁都用黄缎装饰,一张古铜色大床,足有平常三个床大,雕刻得精美绝伦,最显眼的是一个巨大的书橱,摆满了洋装的、线装的各色书籍。 陈青似是对这些豪华的陈设不感兴趣,只是低头寻找着墙角床下,他趴到大床底下,拿药草熏了一会,忽然“啊”的惊叫了一声:“这里了。” 众人一愣,白净面皮的人尚未反应过来,刘胖子拉了他一把,二人赶紧往屋外退去,只见陈青从床下迅速缩回来,同时一条红色的小蛇,也从床下刷地窜了出来。 一见红蛇,刘胖子动作倒快,伸手一把将白净面皮推到屋外,然后自己也跳了出去。屋内,陈青一把将门关上,对混子虚张声势地喊:“你守那边,我守这边,别让它跑了。” 混子答应一声,迅速从大布袋底层拿出准备好的枕芯来,掀开床上罩着被褥的大床单,把枕头拿下来,取出枕芯,换上自己的,然后小心地再叠放整齐,重新用大床单盖好。陈青在旁边喊着:“这边,堵住,好好,截住它。”其实,他早已将小红蛇装进一个小布袋里了。 混子弄完了,再检查一遍,看看没什么破绽,冲陈青点了点头,陈青喊道:“好了,小东西,终于逮着你了。”伸手拉开屋门,喜不自胜地说:“看看,手到擒来。”晃晃手中的小布袋。 “可以让我们看看吗?”白净面皮的人说。 “好啊,”陈青道,说着戴上一个胶皮手套,解开小布袋,伸手拿出小红蛇来,那蛇只有一尺来长,吐着红舌,红色的头顶上,顶着一抹金黄,象是绣上了一朵金色的花,鲜艳夺目。刘胖子和白净面皮的人后退了一步。 混子说:“这种蛇夏季交尾,一公一母往往在一起,如果只是这一条,也就罢了,就怕另外一条,还在附近,就有点麻烦。” 这一说,白净面皮的人又紧张起来,“那,再继续找吧。” 陈青等人又燃药草,撒药粉,一间房一间房地找,一直找到太阳快要落山,找到几条普通的花蛇,红蛇倒是也找着了一个,却不是金花血。 看看再也没找到什么,混子说:“就这样吧,看来是没有了,这条金花血也许还没交尾,只是孤独一个。如果你们不放心,这几天就留心一下,如果发现有踪迹,就去找我们。” 白净面皮的人付了钱,又叫刘胖子把他们带进汽车里,一路绕行,送回了原处。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陈青等人收了摊,也没去“竹升面馆”吃饭,径自出镇,摸黑一路绕行,赶回了密窟,到达密窟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密窟里,一群人都没有休息,连在城里的牛大壮、花姐等人也在。张江在大厅里踱来踱去。董先生在吸烟。陈青三人一回去,大家呼啦一下把他们围了起来。 “成功了。”陈青兴奋地说。 大家一阵高兴的呼喊声,董先生带头鼓起掌来。大木桌上,铺着那张地图,混子伏在桌上,对着地图,讲述事情的经过,讲到他们装神弄鬼地捉蛇,把汪伪特工们吓得心惊胆战,一屋的人都兴高采烈,乐不可支。小梅咯咯笑得直弯腰,说道:“我说侬托吾在城里买金色油漆做撒,原来是染在蛇的头上,真想的出来哉。” 董先生说:“屋内有书橱,那就对了,汪精卫是汉奸,可也是诗人,文毫,在文学造就上,是很值得人佩服的。” 张江说:“明天,你们还得去继续摆摊卖药,不能一下子就消失。” 花姐忽然说:“你们把人家原来的枕芯拿出来看看吧,和咱们制作的那个,如果差别太大,汪精卫枕着不舒服,扔掉或换一个,就糟天下之大糕了。” 这一说,大家又紧张起来,混子赶忙从布袋里把偷出来的汪精卫原来的枕心拿出来,花姐拿剪子拆开一看,里边的填料并无特别,是荞麦皮加了一些干了的菊花瓣,和陈黄制作的那个,从质感到触感,区别不大。 董先生一拳砸在桌子上,“下面,咱们给汪大主席准备的另一份礼物,可以上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