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江突然站起来，“这句话说得好，火中取栗，我再补充一条，冲进汪府的人员，不是只用石头砸，咱们还可以设计加上火攻，用燃烧瓶当手榴弹使，这东西很容易做，到时候四处乱扔，把汪府弄个火海，即便找不到汪本人，烧也烧死他了，这样一来，谁敢不怕？”

    “好好，”牛大壮嘴里咬着栗子，含混不清地叫起来。

    “嗯，”董先生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我看也就差不多了，计划大体可以出笼，空军轰炸，轰炸以后放蛇，潜伏人员出动，抢仓库化装袭击，人攻加火攻，嗯，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问题，攻击以后，怎么撤出去？”

    “这好办，”张江说：“空军轰炸时，顺便把草场门炸烂，岗哨什么的，就解决了，然后大家穿着警服，连蒙带冲，硬闯出去。”

    “好，”董先生一拳又砸在桌上，栗子都蹦了起来。

    “你还没说完呢，”花姐冲张江笑笑，“闯出去以后，到哪里呢？”

    “上山啊，回何太保的老家。”

    “这回行了，”董先生说：“咱们这个假计划，满可以拿出来上桌了。”

    密窟里，众人都高兴，胡老伯拈着胡子笑道：“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便是诸葛亮在此，我看也想不出这么好的主意来。”

    忽然牛大壮嚷嚷起来，“不对不对，咱们这个计划，好是好，又是炸又是烧，挺厉害的，咱们满心指望着，汪精卫一看到这个计划，便吓得屁滚尿流，乖乖躲到三里桥那个风水宝地去，可是，可是，唉……”

    “可是什么，你说啊？”大家催他。

    “我是说，”牛大壮拍拍胸脯，“那汪精卫老先生，要是显出一副英雄气概，他拍拍胸脯说：好啊，你们想来攻我，那好啊，来吧，你派飞机，我就打飞机，你派人，我就杀你的人，你派蛇，我就抓蛇，反正你们人少，我人多，咱们就试巴试巴，看谁逮得住谁，他老人家一逞英雄，不走了，你拿他怎么样？”

    这一说，好多人都傻了眼，是啊，如果汪精卫耍了光棍，吓不走，那不是白忙了？

    张江笑了笑，对陈青说：“陈青，我请教你一个问题，你如果用武功和另一个人对打，想把对方打倒，会怎么办呢？”

    “这怎么说呢？”陈青想了想，“那得看对方身手怎么样，做什么动作，然后以已之长，克敌之短。重要的，是破坏对方的平衡，因为人身体的本能，便是保持平衡，平衡没有了，他便没有攻击能力，容易被击倒了。”

    张江继续问：“我常看古书，讲到武打，总说某某高手，和某某大战三百回合，显得英勇激烈，你在打斗时，也是这样吗？有没有和别的武功高手，大战过三百回合？”

    陈青笑道：“那是不可能的，书本上是瞎说的，打斗技击，讲究的是用最简单最直接的动作，把对手击败，能做一个动作，绝不做第二个，胜负，一般总是在短时间内就能决定，西洋拳击我也学过一些，他们限于好多规则，这不能打那不能打，所以才能坚持挺长时间，若真是性命相搏，往往胜负立见，大战三百回合，那不是武功，那是比力气了。再说，也没有这样的事，打斗的目的是胜利，而不是为了好看。”

    张江回过头来，对牛大壮说：“陈青说了，想胜利，就得用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把对方打倒，这才是目的。那么汪精卫的目的是什么呢？他是伪政府主席，自然是把保持他的地位，保持他政府的统治，放在第一位的，遇到危险，他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跑到安全地的方去。而冒着生命危险，去和敌人的小兵去战斗，从而显示他的‘英雄气概’，这可能性基本不存在。你牛大壮或许想和他大战三百回合，可是，作为汪大主席，是没兴趣和你牛大壮大战三百合的。”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牛大壮也嘿嘿地笑了，对小梅说：“这些就别记了啊，什么大战三百合的，这些不用记了。”

    小梅抿着嘴笑，没有说话。混子开玩笑说：“你以为小梅是记你啊，她是记陈青讲的那些呢。是吧？”

    小梅脸又红了，“侬勿无中生有好不好？”

    花姐笑着给小梅解围，把话题带开，“对，无中生有，咱们这个计划，我看就应该叫做无中生有。”

    董先生对讨论的结果很满意，信心满满地说：“今天大家的主意很好，议定的计划我看挺成功，这个假计划，咱们自己知道它是无中生有就行了，至于它的名字，还得另起一个，我看，叫做‘鹰隼计划’怎么样？用鹰隼来比喻飞机。”

    3

    一连几天，陈青和混子、阿四依然去大街上卖蛇药，只是把那件枕头送进去以后，觉得卖药也没了兴头，几天里平平淡淡，也没见什么异常情况。

    牛大壮一组就更加平安无事，监视对象完全没有动静，牛大壮那次被捉以后，不再公开露面，由牛娃子扮作修鞋的进行监视。一连多日无事，牛大壮有些沉不住气了，和董先生说了好几次，要求派他做别的任务。并且说；“如果那个狗日的慈静老和尚一辈子不来，我就等他一辈子吗？”

    董先生对他说：“根据白龙寺的情报，慈静老和尚一直不在寺里，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但是我想，咱们设的这个假密窟，既然已经被他发现了，他怎么会舍得丢下不管呢？一定会来的，肥肉在这，狗哪有不来的道理。”

    “那老这么耗着也不行啊，得想个办法催催他啊。”

    张江点点头，“这话有道理，是得催一下慈静老和尚。”

    董先生和张江商量了一下，然后通知陈青、混子和阿四，明天进城，执行另一个“无中生有”的计划。

    第二天，三个人扮作乡农，背着背筐菜篓进城，筐里除了青菜萝卜，还放着一把酒壶。混子学着花姐的样子化了装，脸上涂了黄粉，弄成痨病鬼的样子，还粘上了两撇小胡子，不仔细看，还真难以认出来。

    陈青说：“当时飞山龙用来给戏班老板下毒的这个酒壶，差点让我扔掉，幸亏张组长和混子心细，给留下了。”

    进城以后，找了个“客仙居”客栈安顿下来，然后三个人沿西康路，走到清凉寺外。混子对陈青和阿四说：“我先进去，找找这个白龙寺的小和尚在不在，然后再给你们发暗号。”

    清凉寺里，冷冷清清，没有几个游客，混子在里边转了一圈，也没发现自己要找的那个小和尚，便走了出来，见到陈青和阿四，摇摇头说：“没找到。”

    阿四说：“和尚们有的在屋里，有的去干活了，你又不能每间屋都进去搜，找不到很正常，我看，执行第二套方案吧。”

    “好，”陈青答应一声，撒腿就往寺里跑去，阿四隔了片刻，也跟着跑过去，两个人甩开大脚片子一跑，寺里咚咚的脚步声响成一片，一些游客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和尚过来拦他们，陈青一晃身，躲过小和尚的拦阻，继续往院里跑。阿四被拦住，他一脸着急的神色，对小和尚说：“那人是小偷，快帮我抓住他。”

    小和尚一愣，阿四挣开小和尚的手，继续向陈青追去，一边跑一边喊道：“抓小偷啊，快抓小偷啊。”

    这一喊，人们都向这里注意起来，有些和尚从后边走出来，还有的和尚从各个房间里走出来。

    陈青脚步不停，从大殿，一直跑向后殿，有两个热心的游客，也跟着阿四喊：“抓小偷，抓小偷。”并且跟着向陈青追过来，混子跟在他们后面，边走边观察。

    前院后院，越来越乱，和尚们纷纷从屋里跑出来，有几个上前跟着一齐抓陈青，陈青却象泥鳅一样滑，有两回差点被人们抓住了，不知道怎么一缩一滚，便跑脱了。

    此时的陈青，就象一个领头雁，领着一大群的雁在飞，从前院后院偏院，兜了一大圈，人们跟在他后面，有的从前面堵截，满以为可以抓住他了，却总是差了一点，有几个人，还不知道怎么被他一绊一勾，给弄个仰八叉，倒在地上。院里刚才还冷冷清清，此时却满是穿僧袍的和尚和便装的游客，一大群人，被陈青搅了个乱七八糟。

    跟在游客里追陈青的混子，忽然咳嗽了一声，陈青一个马失前蹄，跌在地上，怀里“哗啦啦”地掉出一包东西来，有些钱币、怀表、钢笔之类，还有一把酒壶。

    几个人乱喊着：“跌了，快抓住。”好几双手一齐来抓陈青，眼看就按住了，陈青却象蛇一样身子一缩，踢开身后两个人的腿，将那两人踢倒在地，然后一滚一翻，又将另一个掀得仰面跌倒。众人一退缩，被陈青钻个空子，一溜烟跑出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