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男频搞基建

《帝业》一书中,男主霍延出身将门,因朝廷腐败,家破人亡,入庆王府为奴。庆王世子心狠跋扈,霍延遭受欺辱虐待数年,几次差点伤重而亡。直到乱世来临,他逃出王府,一步一步执掌兵权,霸图天下。登基后,将庆王世子五马分尸。楼喻好死不死,穿成下场凄惨的庆王世子。...

作家 封玖 分類 玄幻言情 | 70萬字 | 133章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乌帖木自诩是草原上一等一的勇士, 一直以来都瞧不上霍延。

    直到方才霍延出剑,他才隐约察觉到一丝高手气势。

    他紧盯霍延的宝剑,不禁目露赞叹“好剑!”

    他是识货之人, 自然看得出这柄剑的厉害之处。

    霍延眉眼间的柔色一闪而逝, 恢复冷淡自矜“请。”

    乌帖木被挑起战意,遂抽出长刀,哼笑一声“毡房地儿小, 施展不开, 出去再战。”

    二人行至毡房外的空地上。

    听说王子要与庆州来客比武, 大家伙儿都聚在旁边围观。

    “这还用比?肯定是王子赢!”

    “那就赌几招赢吧,我赌十招!”

    “我赌七招!”

    “太多了, 三招!”

    霍延带来的三百轻骑则抱臂淡定围观。

    统领的武艺, 他们可是真切感受过的。

    草原上的勇士除了会使用蛮力, 还会什么?

    而且就算只使用蛮力,他们统领也未必会输!

    乌帖木使刀, 霍延用剑。

    战意如火花倏然迸发,二人早就看彼此不顺眼,各自都不会留手。

    刀风猎猎,剑光如织。

    刀刃与剑刃相接,乌帖木突觉虎口震痛,眼眸深处骤然流露出几分不可置信。

    他怎会有如此巨力!明明看上去弱不禁风!

    乌帖木看惯了草原上肌肉虬结的汉子,下意识以为霍延这种精干的身形趋于单薄。

    因为轻视, 因为大意,他在霍延锋芒毕露的剑势下节节败退。

    冰冷的剑尖抵在咽喉前, 那一瞬间, 乌帖木感受到一种强势的压力, 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霍延气定神闲“你输了。”

    乌帖木不是输不起的人。

    他后退一步, 收刀入鞘,仔仔细细打量霍延一番,道“我终于明白世子为什么要让你当护卫了。”

    因为他真的很强!

    提到世子,霍延眉间锐气收敛。

    他收剑入鞘,淡淡道“这笔生意,乌掌柜还做不做?”

    乌帖木心中自然不甘,遂哈哈一笑“霍护卫武艺高强,但不代表庆州骑兵同样强悍吧?”

    单挑完是又想打团体赛了。

    在乌帖木眼中,盛朝的骑兵就是过家家,哪里比得上他们草原?

    霍延还是那句话“请指教。”

    孟州城。

    使团车队缓缓走出城门,驶向关外。

    他们离开故土,将整个大盛留在身后,只为去谈一场屈辱的协议。

    孟州城守军漠然目送他们走远,纷纷摇头叹息。

    边军都是血性汉子,依他们看,既然阿赤那德退守王庭,不如就趁机攻下澹州收回失地,何必搞什么议和?

    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越往北,风沙越大,使团成员一个个呛得直咳嗽。

    楼喻给自己人准备了口罩,让李树分发下去。

    戴上口罩后,大家个个挺直腰杆,不惧寒风肆虐。

    杜芝和严辉“……”

    其余禁卫军与礼部小官,皆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庆王世子这边。

    严辉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脸皮是相当厚的。

    他靠近楼喻的马车,笑着问“敢问殿下,李护卫他们戴在脸上的都是什么?”

    “口罩,挡风沙用的。”楼喻靠在马车里慵懒回道。

    严辉又问“不知殿下可有多余的口罩?”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楼喻假装听不懂。

    “哈哈哈哈,”严辉干笑两声,“这塞外天寒地冻,风沙又大,大家伙儿难免不适应,要是生了病恐怕会耽误行程,若是殿下有节余,可否慷慨……”

    “严侍郎,我看你们礼部的人都挺有礼貌,本世子就送你们一人一个。”

    严辉大喜,连忙拱手相谢。

    前头骑马的杜芝“……”

    说句实在话,杜芝虽然是禁卫军副统领,但他能做到这个位子上,家族背景占了很大原因。

    他个人实力算不上顶尖,只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杜芝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苦,除了练武苦了一点,其余时候都是锦衣玉食,何曾遭受过塞外风霜侵袭?

    他早就难以忍受了。

    “世子殿下,咱们都是使团的一份子,您这般厚此薄彼,倒是失了正使的风度。”

    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神情透着几分不悦与傲慢。

    楼喻“哦,这么说杜副统领更加没有身为统领的样子。明知要来塞外,出使前竟连遮挡风沙的用具都不准备。都说杜尚书善谋善断,你身为其子,竟连这个都想不到?”

    言罢,他还不忘感慨一句“真是可惜了这些禁卫,跟了一个这么短见薄识的统领。”

    杜芝“……”

    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他气得调转马头,眼不见为净。

    哼,等到了阿骨突部王庭,看你还能怎么嚣张!

    从孟州到阿骨突部王庭,约有八天路程。

    奇怪的是,使团走了大半路程,也没遇上阿骨突部牧民聚居地,每天晚上就只能在草原上幕天席地。

    金乌西坠,流景扬辉。

    一天又结束了。

    使团择了一处地安营扎寨。

    李树等人做惯了这些活计,很快就搭好了栖身之所。

    那些禁卫军常年在京城待着,很少在野外行过军,即便过了好几天,扎营的本事依旧不堪入目。

    草原晚上危险,楼喻不想让他们拖后腿,遂派人过去帮忙。

    就在这时,杜芝那边有人兴奋喊了一声“看!有狼!”

    楼喻心头一跳,一声“别射”还没喊出来,杜芝便已一箭射出!

    在楼喻面前吃瘪这么多天,杜芝早就憋了一肚子气。

    不能打骂楼喻,便只好将火气发泄在畜生身上。

    他箭术还不错,竟真的射中了那头狼。

    等狼哀嚎倒地,他得意地扭头看了楼喻一眼。

    楼喻低骂一句“蠢货!”

    禁卫将狼的尸体拖回来,杜芝高昂着脑袋来到楼喻面前“殿下要不要尝一尝这塞外的狼肉?”

    楼喻冷不丁起身,一脚将他踹翻,用十足的力道踩着他,冷冷道“杜芝,你原本已经够蠢了,没想到还能更蠢!”

    “楼喻!你竟敢打我!”杜芝厉声喝问。

    有禁卫就要上前帮忙,楼喻扫视过去“我看谁敢动!”

    他在庆州说一不二,早就养成了上位者的气势,此刻彰显出来,直接震住那些禁卫军。

    严辉适时劝解“殿下高抬贵手,杜副统领不过杀了一头狼……”

    “你们是不是把这当成京城围场了?你们以为这是秋猎吗?这他娘的是草原!狼是群居动物,还相当记仇。杜芝刚才杀了一头狼,你们是不是觉得晚上睡觉时狼群会放你们一马?我说他蠢是说错了吗!”

    严辉“……”

    楼喻说的确实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就连被踩在脚底下的杜芝,都忍不住目露瑟缩。

    他真没想过会引来狼群!

    严辉问“那依殿下之见,今晚该如何?”

    “今晚都别睡了!”楼喻皱眉踢开杜芝,“你们的帐篷也别扎了,晚上都打足精神守夜。”

    杜芝狼狈爬起来,心中虽有气,但也知狼群厉害。

    “大家都去点燃篝火,烧得越旺越好!至少保证一晚上火光不灭!”

    “杜芝,你们禁卫军都带了不少刀剑战甲,大家今晚都辛苦些,必须连续不断敲击铁器,声势越浩大越好。”

    狼畏火光,也惧怕铁器的声音。

    不到万不得已,楼喻不想跟狼群正面杠上,只能先试图用这些小伎俩骗骗狼群。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若是杜芝没有射死那匹暗中观察的狼,狼群说不定会放弃。

    但现在狼死了,狼群报复心强,说不定就算有火光有铁器的声音,它们也会发动攻击。

    大家都清楚狼群的可怕,遂听从楼喻吩咐,在太阳下山之前尽可能准备齐全。

    使团众人只匆匆啃了干粮充饥,就开始为今晚的防守做准备。

    严辉坐在草地上,微微叹了口气。

    “侍郎大人因何叹气?”手下人问。

    严辉注视着楼喻营帐的方向,不得不承认“庆王世子虽跋扈,却也分得清轻重。”

    “是啊,杜副统领确实冲动了些,这是草原,不是围场。”

    其余人皆马后炮。

    严辉摇首哂笑。

    这位庆王世子,似乎同表现出来的有些出入,他身上有不少矛盾的地方。

    就方才踹倒杜芝、斥责禁卫军的时候,他分明感受到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这是一个无知鲁莽的藩王世子应该拥有的威严吗?

    严辉阅人无数,笃定自己没有看走眼。

    夜幕低垂,繁星万千。

    不得不说,草原的夜色是相当辽阔壮观的。

    使团众人分成好几个小队,每一个小队外都围着一圈火。

    大家依照楼喻的法子,接连不断地敲击铁器,铁器发出的铮鸣穿透长空,落在群狼耳中,让它们不敢轻易进犯。

    李树带着护卫,紧紧围在楼喻身边,警惕可能出现的狼群。

    狼群终究还是出现了。

    夜色中,几十头狼睁着绿幽幽的眼睛,贪婪而愤怒地注视着使团众人。

    按理说,楼喻的法子是相当有效的,狼群畏惧火光和铁器声,或许会僵持一会儿后放弃。

    但不知为何,这群狼竟强压住畏惧火光的天性,一点一点慢慢逼近,仿佛令行禁止的士兵。

    楼喻心头倏然一跳,它们不会是被人驯养的狼群吧!

    这个念头乍然闪现,狼群已狂扑过来!

    纵使被火圈灼烧,它们也奋力将利爪伸向众人!

    李树连忙指挥护卫对战,同冯二笔、宋砚牢牢将楼喻护在里面。

    杜芝带着禁卫军奋力杀狼,他们或拿着刀剑斩杀,或举着火把驱逐,可那些狼像是毫不畏死似的,一个个前仆后继,用尖牙利爪攻击众人。

    场面陷入混乱。

    使团人数多,是狼群的几倍,除去礼部官员等人,其余皆有战力,狼群数量很快变少。

    血腥味再次刺激了狼群,它们变得更加凶狠残暴。

    那群禁卫军很少见过血,有那么一瞬间被吓破了胆子,竟连刀都握不住了。

    再这么下去,禁卫军定会死伤惨重。

    唇亡齿寒,楼喻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李树,用箭。”他冷静吩咐。

    庆王被“收缴”兵权后,护卫是不能配备铁制弓箭的,所以他们带的多是竹箭。

    这次带来的护卫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全都是军营中的佼佼者,还有从弓箭营选拔的精英,箭术皆不俗。

    李树一声令下,十数支箭带着火焰齐齐迸射,群狼被箭刺中,被火灼烧,纷纷嚎叫不已。

    禁卫军也回过神来,连忙抽箭去射。

    可现在是晚上,他们养尊处优,箭术略有荒废,射出去的大多是废箭。

    狼群直觉敏锐,很快分辨出楼喻这伙人才是劲敌。

    它们绿幽幽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楼喻等人,主力渐渐包围过来。

    李树等人箭雨齐发,奋力阻止狼群靠近。

    不少禁卫军都要冲上来帮忙,结果杜芝下令“先将眼前这些解决了!”

    他指的是小股狼群势力。

    禁卫军只好听令。

    楼喻这边压力陡增。

    严辉待在禁卫军的保护圈内,听到杜芝的军令,不由皱起眉头。

    他看得清清楚楚,庆王世子一行人本来相对比较安全,若非为了解救禁卫军,他们也不会用箭雨吸引狼群注意。

    可是刚才,杜芝竟忘恩负义,弃世子殿下安危于不顾!

    严辉虽之前“以貌取人”,只对楼喻秉持着表面上的礼貌,但也仅仅是因为朝廷对庆王世子此次出使的定位。

    可就在刚刚,这位世子救了很多人的性命。

    若非世子殿下机敏,今晚他们一旦陷入沉睡,等待他们的将只有狼群的虐杀!

    严辉心中自有公义在。

    楼喻所作所为皆以大局为重,反而是杜芝,竟在危急时刻做出这等以怨报德的龌龊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一匹狼突然袭向楼喻后背。

    “殿下!”

    冯二笔毫不犹豫推开楼喻,灰狼尖锐的利爪划破他的左臂,留下几道血痕!

    他痛叫一声,却还是不管不顾挡在楼喻身前,用火把与灰狼缠斗!

    楼喻眉色一厉,袖弩对准灰狼,深沉夜色下,钢制的箭头噗呲射入灰狼颈部,灰狼连嚎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倒地不起,气绝而亡。

    严辉急忙大喊“杜统领!快去救殿下!”

    未等杜芝有所反应,不远处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马蹄声,而且这马蹄声直直奔着他们而来,离他们越来越近。

    连带着脚下的大地都在震动。

    仅剩的狼群似乎被马蹄声震慑到,竟纷纷退却逃离。

    楼喻立刻吩咐“带二笔去清理伤口!”

    宋砚嘴唇紧抿,担心地扶着冯二笔下去清创、上药、包扎。

    所幸伤在左臂,加上冬天穿得多,伤口不算深,没有什么大碍。

    冯二笔疼得嘴唇都白了。

    那群骑马的人来到使团众人面前。

    为首的是个彪形大汉,高鼻深目,穿着阿骨突部人的衣裳,厉目扫视满地狼藉,用蹩脚的盛朝官话问“你们可是盛国使团?”

    严辉见楼喻没有表态的意思,遂上前一步“不知阁下是?”

    “我是左贤王麾下都尉赛耶,特来迎接盛国使团。”

    左贤王,在阿骨突部中,一般是由王储充任。

    也就是说,这位赛耶都尉,是王储阿布图的手下。

    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出现在这?

    楼喻一路行来时,一直都心存疑惑为什么使团走了一天,连一个牧民、一座毡房都没有看见?

    这不合理。

    联系刚才那群发了疯的狼,以及突然出现的阿布图手下,他不得不怀疑,这一切绝非意外。

    严辉有些懵,怎么就突然有人来迎接使团了?

    他小心翼翼问“不知赛耶都尉有无凭证?”

    赛耶祭出狼牙令。

    严辉借着火光仔细去看,确定这真的是阿骨突部王储才有的令牌,这才松了一口气。

    “多谢左贤王派人迎接。”

    赛耶“别在这过夜了,跟着咱们走。”

    经历狼群侵袭,使团成员都不愿继续待在这儿了,纷纷决定拔营启程。

    楼喻问李树“大家伙儿可有受伤?”

    “殿下请放心,都是一些小伤,不碍事儿。”

    李树说完,气狠狠地道“殿下,杜芝那个鳖孙子忘恩负义,属下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楼喻诧异看他一眼“我又没让你憋着。”

    “啥?”李树瞪大眼睛,“殿下是同意属下去揍那瘪犊子?”

    楼喻淡淡问“他不该揍?”

    “该!”

    李树转身就朝杜芝走去。

    楼喻回到马车,冯二笔已经包扎好了伤口靠在车厢内休息。

    见到楼喻,立刻坐直身体“殿下可有受伤?”

    “我很好。”楼喻伸手拍拍他的肩,“这几日你好好养伤,有什么事让阿砚做。”

    “殿下,就是一点小伤,不碍事,奴还有右手能用呢!”

    冯二笔可不想把伺候殿下的活儿假手于人。

    “让你休息就休息,哪那么多废话?”楼喻板起脸。

    冯二笔委屈巴巴“奴知道了。”

    外头传来一阵喧闹。

    “你敢打我?!”杜芝不可置信地叱问。

    李树莽声莽气“老子不仅要打你,老子还要揍你!”

    他根本不跟杜芝客气,那真的是拳拳到肉,毫不掺水。

    有禁卫军要上前阻止,李树红着眼珠子吼道

    “我们殿下好心相救,结果你们呢!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呸!怂货!软骨头!现在这么起劲,刚才怎么不去杀狼?都他娘给老子滚一边去!谁下的令老子揍谁,别他娘不长眼往上凑!老子的拳头可不长眼!”

    禁卫军惭愧地低下头。

    杜芝被揍得吱哇乱叫,一边被揍一边喊狠话“老子定要让你好看!”

    “我呸!”李树吐他一口唾沫,“你他娘算个屁!你就是个孬种!打你老子还嫌脏了手!”

    众人“……”

    就连和事佬严辉也不出面劝了。

    实在是杜芝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危害到使团的安危。

    且为这样的人说情,严辉自认脸皮再厚都做不到。

    两者相较,还是庆王世子更加靠谱。

    “狼是你射死的,狼群是你引来的,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都因为你愚蠢的行径!你还敢叫嚣!滚吧蠢货!”

    话音落下,李树致以最后一击,砸中杜芝的腹部。

    杜芝惊怒交加,竟直接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晕了就晕了。

    而且李树没有招呼杜芝的脸蛋,并不影响使团的颜面和形象。

    他揍爽了便回到楼喻马车旁。

    一旁赛耶等人看完了整场闹剧,才问“还要不要走?”

    严辉忙下令启程。

    深夜的草原一片寂静,使团跟着赛耶骑兵队的蹄声,缓缓向王庭进发。

    他们足足走了一夜。

    翌日金轮初现,霞光万道,使团一行人终于看到远处的阿骨突部毡房。

    经过一夜混战和行路,他们满身狼狈,面露疲惫之色。

    王庭外,两方人马左右并立。

    二王子阿巴鲁笑道“咱们草原可不像盛国那么安全,草原上到处都是危险,恐怕那群盛人昨夜吓破胆了吧?哈哈哈哈哈。”

    “阿弟,父王是真心想要议和,咱们部落这次伤亡惨重,不能再打了。”

    阿布图语重心长道“你赶走沿途的牧民,又指使驯养的狼群攻击使团,就不怕扰乱议和?”

    “嗤!”阿巴鲁目露轻蔑,“他们要是连狼群都打不过,还有什么资格跟父王谈判!还有,我的好王兄,你不是派人去救了吗?”

    阿布图暗叹一声。

    得知弟弟的计划后,他便立刻派人前去营救,希望那些使者没有出事。

    不久后,赛耶的队伍出现在他们视线里。

    阿巴鲁道“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看他们狼狈的样子了!”

    阿布图叹气摇头。

    使团的队伍在王庭前停下。

    赛耶等人立刻下马对阿布图行礼。

    “赛耶,你昨晚去救他们,有没有看到什么有趣的场面,不如说出来让草原的勇士们高兴高兴!”

    阿巴鲁唯恐天下不乱。

    他一双鹰目扫视狼狈的使团队伍,心里面爽得很。

    朝廷的数百禁卫军皆被挡在王庭外,唯有杜芝进来了。

    杜芝其实已经醒了,但他全身都疼,坐在严辉的马车里不想动。

    严辉已率领礼部官员下车,行至楼喻车前,道“殿下请下车。”

    阿巴鲁挑了一下眉,饶有兴趣地盯着楼喻的马车。

    他已经听说了,这次使团的正使只是一个藩王世子,无权无势才会被派来。

    先有两人从马车上下来。

    他们分列左右,伸手撩起车帘。

    一人从车厢走出,立于车前横木上。

    他穿着华美的世子冕服,阳光下,冕服上的绣线隐现金光。

    灿然金光下,少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他生得极白,似玉般清润雅致,可谓是玉质金相,矫矫不群。

    惊才风逸,尽显风流华贵之态。

    王庭外众人皆愣住。

    就连朝夕相处的严辉等人都说不出话来。

    先前只见世子容貌不俗,却不知世子还有这等气魄与威势。

    昨夜一役,使团众人惊魂未定,本来形貌狼狈,颓势尽显,乍见庆王世子这般容光焕发、神采英拔,不由自主挺直腰身,士气大增。

    赛耶也不由惊奇。

    昨夜场面混乱,他没注意到这个世子,倒是让这位世子在王庭前来了个下马威。

    严辉心中惊喜,世子不愧是世子,未曾堕了大盛威名!

    阿巴鲁收敛蔑笑,尚未来得及细想,却见世子殿下突然惊呼一声,竟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

    若非侍从接着,定会摔得鼻青脸肿!

    众人“……”

    阿巴鲁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盛国世子殿下初来乍到,倒也不用行如此大礼!”

    楼喻小心翼翼下了马车,憨憨一笑“坐久了,腿麻。”

    这一笑一开口,完全冲淡方才的惊艳。

    打脸来得太快,严辉都不忍直视。

    阿巴鲁将方才生出的几缕忌惮,彻底抛掷脑后。

    不过是个草包世子!

    他不屑道“世子腿麻,不如去毡房里休息休息,正好父王正在忙,眼下没工夫接见你们。”

    阿布图上前一步,语气温和道“诸位大使一路奔波,还请入内休息。”

    “多谢左贤王。”

    使团确实需要休整,严辉便没推辞。

    使团成员进了毡房,毡房外都有阿骨突部人守着。

    楼喻住的是其中最豪华的毡房,外头守着两个人。

    “殿下,昨夜劳累,您要不要睡一会儿?”冯二笔问。

    楼喻看着榻上的兽皮,嫌弃道“这种床是人睡的吗!”

    “殿下,这儿不比中原,蛮人穷苦,没有丝衾暖被,您就将就一下吧。”

    “真烦!”楼喻气呼呼地吩咐,“你去问问蛮人,能不能弄几个汤婆子过来,这么冷本世子怎么睡得着?”

    冯二笔便掀帘出来问门外看守。

    所幸看守懂中原话,一人好奇问“汤婆子是什么?”

    冯二笔目露轻慢“你们部落连汤婆子都没有吗?没有汤婆子,总有炭盆吧?还不快燃个炭盆!”

    看守“……”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道“我去请示左贤王。”

    看守来到左贤王毡房外,通报进去后,发现右贤王阿巴鲁也在。

    阿布图温和问“什么事?”

    看守“庆王世子需要汤婆子和炭盆。”

    “啥?”阿巴鲁挖挖耳朵,“他还以为这是中原呢?”

    看守低首不敢接话。

    阿巴鲁哼笑“别管这个草包世子了,我看这次使团的真正正使是那个严辉。”

    阿布图却道“既然来了王庭,他们都是王庭的贵客,不能怠慢。咱们没有汤婆子,炭盆还是有的,你下去准备吧。”

    “是。”

    看守退下后,阿巴鲁摇头咂嘴“王兄啊,你说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以为你对那草包好,他就能多给你点钱粮?”

    “这是待客之道,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阿布图笑回。

    阿巴鲁“我看你就是学中原文化学傻了!要我说,议什么和?直接打过去,所有钱粮不都是咱们的吗?”

    他天生好战,根本不屑于狗屁的议和!

    只要打下整个盛国,奴役那些盛人给他们种粮织布,他们还用在草原上苦哈哈地煎熬吗?

    阿布图摇摇头“你真以为咱们能攻破盛国?”

    他很喜欢中原文化,一直在不间断地学习。

    中原文化看似如水般柔和,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子坚韧,他们冰壑玉壶的气节和半天朱霞的风骨,是支撑他们得以长盛不衰的脊梁。

    他们很难真的被打倒。

    在阿布图看来,战争是下策,友好交往才是上策。

    阿巴鲁不懂,他轻蔑道“就那群弱鸡怂货?老子一个能打十个!”

    兄弟俩争执不休,不欢而散。

    使团毡房内,因为有了炭盆,楼喻惬意地睡了一觉。

    倒是严辉等人焦虑得根本没有歇息的心思。

    黄昏将至,蛮人侍从禀报“大王邀请诸位使者前往王帐用餐。”

    严辉等人心下微叹,看样子只能等明日谈判了。

    楼喻、严辉、杜芝及其余几个官员应邀前往王帐,李树等护卫则被拦在王帐外。

    相比大盛的皇宫,阿骨突部的王帐实在简陋。

    不过就是个大一点、豪华一点的毡房,跟其余毡房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楼喻几人进入王帐,一眼就看见端坐主位的骨突王。

    阿赤那德而今已有六十多岁,鬓发夹杂几丝花白,但精神矍铄,气势雄浑,宝刀未老。

    其下左列乃阿布图、阿巴鲁及一众阿骨突部高官。

    阿布图一派目光平和,阿巴鲁那一派的人就不客气了,眼神中隐露杀意。

    楼喻一袭世子冕服,流光溢彩,尽显大盛风华与气度,竟直接将朴素的王帐给比了下去。

    他站姿笔直,如松柏在列,稍一拱手道“楼某见过骨突王。”

    阿赤那德眸中厉色闪过,面上却哈哈一笑“刚才阿布图跟我说,盛国的庆王世子品貌不凡,现在一见,果然如此。楼世子,请坐。”

    楼喻悠然自在地坐下。

    随后严辉几人也一一自我介绍,接连入座。

    阿骨突部招待客人的吃食一般有马奶酒、牛羊肉等。他们虽不擅烹制,但烤肉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要是能撒点孜然就更妙了。

    “来,诸位使臣今日到访,本王敬诸位一碗!”

    阿赤那德直接端起一碗酒。

    骨突王都敬酒了,楼喻等人不能拒绝,只是他们习惯了用酒樽,用碗喝酒实在有些为难。

    众人以袖挡住痛苦面具,喝下味道古怪的马奶酒。

    楼喻本就不胜酒力,一大碗灌下去,面上便泛起了红晕。

    阿巴鲁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忽然站起来道“一直听说盛国人杰地灵,今日见到楼世子才终于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人杰地灵。楼世子长得可不比咱们草原的阿弥娜差!”

    “阿弥娜”在蛮语中特指草原最美的姑娘。

    “哈哈哈哈哈哈!”

    阿骨突部人狂笑出声,笑声差点掀翻王帐毡顶。

    在他们看来,拿一个男人跟姑娘比美,是赤裸裸的羞辱。

    严辉几人均捏紧拳头,咬紧牙关。

    唯有杜芝垂首不语。

    阿巴鲁又道“我看楼世子这样的身板,恐怕连咱们草原的姑娘都打不过吧?要不然怎么坐马车把腿都坐麻了?”

    阿骨突部人又是一番大笑。

    楼喻面目通红,终于愤怒起身“你放肆!”

    “我就开个玩笑,楼世子不要生气啊,你应该学学咱们草原的勇士,一个个胸怀像草原一样辽阔。”

    楼喻高昂着脑袋,嗤笑道“你和你的勇士们这么喜欢辽阔的草原,为什么不乖乖待在草原上,反而要侵犯我大盛!可见你们也没有像草原母亲那般坦荡嘛!”

    论嘴炮,楼喻不带怕的!

    阿骨突部人终于笑不出来了。

    阿巴鲁咬牙切齿,目色泛红,却又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好了,阿巴鲁被我宠坏了,世子千万不要怪他。”骨突王适时开口劝解。

    楼喻冷哼“我大盛勇士即便再强,也都谦逊有礼,从不会劫掠他人。”

    不趁着酒桌上骂回去,难道等着明天议和再骂吗?

    阿巴鲁忍不了“盛国勇士?难道盛国勇士都像世子这般比姑娘还漂亮吗?”

    阿骨突部人又笑起来,仿佛笑一场就能提升士气一样。

    “难道阿骨突部的勇士都如二王子这般粗鲁无礼吗?”

    楼喻反唇相讥。

    阿巴鲁“笑话!咱们的勇士各个骁勇善战,世子怎么能这么贬低我族勇士!既然这样,咱们不如比一场!”

    说到现在,这才是重点。

    他就是想虐一虐盛国的使臣。

    楼喻伸手一指“这位杜统领,乃我大盛禁卫军副统领,武艺高强,不比你族勇士差!”

    杜芝“……”

    严辉等人世子是真喝醉了吧?否则怎么会让杜统领出去丢人?

    阿巴鲁蔑笑“那就比骑射!”

    “好!”楼喻仿佛被激得忘乎所以,直指杜芝,“杜统领!你快让他们看看咱们大盛勇士的风采!”

    这种情况下,杜芝避无可避。

    阿巴鲁自然不会亲自出战,便指了麾下都尉与杜芝进行比试。

    太阳已经落下,而今只剩下一些霞光余晖,光线不太清晰。

    众人一齐来到毡房外,蛮人仆从牵来两匹马。

    楼喻拍拍杜芝肩膀“杜统领,你可不能丢了咱们大盛的颜面啊!”

    杜芝“……”

    楼喻绝对是在伺机报复!他怎能这么冲动!

    他若是输了,丢了个人颜面事小,有损大盛国威事大,楼喻怎么这么拎不清?!

    事已至此,杜芝只能硬着头皮比试。

    阿巴鲁挑选的都尉是族中一等一的勇士,骑射技术一流。

    都尉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对杜芝道“请吧。”

    杜芝默默上马,二人开始狂奔起来。

    不远处竖着草靶,他们必须要将箭射到靶心才算赢。

    杜芝骑射技术不差,但比起阿骨突部都尉就不够看了,且他身处异族,难免有些紧张,一箭射出,不仅没中靶心,竟只刺入草靶最外缘。

    而阿骨突部都尉的箭,则稳稳插在靶心处,震颤的箭尾透着几分嘲讽。

    阿骨突部又哈哈大笑起来,纷纷为都尉鼓掌。

    严辉等人都想钻入地缝了。

    楼喻无语,他知道杜芝废物,但没想到杜芝会这么废啊!

    阿巴鲁得意洋洋“世子,看来你们盛国的勇士,真的连草原上的姑娘都不如,哈哈哈哈!”

    “二王子此言差矣,我大盛派人出使阿骨突部,又怎么派出真正的精英勇士?”

    阿巴鲁挑眉“你这是输不起?”

    阿布图低声劝道“阿巴鲁,不要闹得太僵。”

    “分明就是他们输不起!”

    楼喻醉眼惺忪,嗤笑一声“二王子可敢与我一比?”

    “有何不敢!”

    阿巴鲁正想着该怎么虐楼喻,没想到楼喻自己送上门来了!

    严辉道“殿下醉了,此话当不得真!”

    “滚开!”阿巴鲁推开他,逼视楼喻,“你到底比不比!”

    楼喻伸手“拿箭来!”

    蛮人仆从立刻奉上弓箭。

    他斜睨阿巴鲁“我喝了酒,不便上马,不如咱们就比比立射?二王子敢或不敢?”

    “哈哈哈哈!”阿巴鲁大笑几声,“箭来!”

    二人同时张弓拉箭。

    楼喻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霍延教他射箭时的场景。

    他跟霍延学了几年,所有技巧皆已铭记于心。

    耳边咻然传来箭矢裂空之声。

    楼喻睁眼,最后一缕霞光湮灭于天际。

    他松开手。

    白色箭尾化作一道流光,在前箭即将入靶时,铮然撞上去。

    两支箭在空中拐了个弯,一同掉落在地。

    周围一片寂静。

    楼喻一脸不满“怎么就没中靶呢!看来今天手气不好。”

    众人“……”

    您都把阿巴鲁的箭给撞掉了,还要中什么靶?

    阿巴鲁豁然转首,眸色狠厉“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楼喻愤愤道,“要不是你的箭挡着我,我就中靶了!你才是故意的吧!”

    阿巴鲁“……”

    严辉盯着远处草地上的两支箭,不由垂眸沉思。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殿下故意为之?

    若是巧合,只能说明殿下走了大运;若说是故意为之,那就说明这位殿下其实箭术超绝,却在藏拙。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人无法辨明,世子能撞掉阿巴鲁的箭,到底是神来之笔,还是运气使然。

    这场比试,大盛虽算不上胜,却也没落下乘。

    反而缓解了双方冲突。

    楼喻扔掉弓箭,单手捂头道“抱歉啊骨突王,楼某不胜酒力,能不能先回去休息?”

    他双眼迷离,面颊泛红,的确是醉酒的模样。

    骨突王大方地挥手“世子请回。”

    楼喻一走,严辉等人自然不会留下。

    一行人出了王帐。

    李树立刻迎上来,扶着楼喻回到毡房。

    冯二笔和宋砚打来热水替他擦拭。

    温水带走了一些酒气,楼喻懒洋洋地躺在榻上。

    “殿下,奴听说,方才杜芝在王帐给咱们大盛丢脸了。”宋砚压低声音道。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他通晓蛮语,是听阿骨突部侍从私下议论的。

    楼喻喝了酒,声音软绵绵的“是我高估他了。”

    他真不是故意让杜芝丢脸,他只是觉得,能当上禁卫军副统领,再不济,也会有点能耐吧?

    结果,就这?

    也不知当年哪来的底气欺辱周满。

    冯二笔道“说不定他还会怪殿下让他丢脸呢。”

    “他哪来的脸?”宋砚冷哼,“都是花拳绣腿,连狼都打不过。”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冯二笔给楼喻盖上被子,“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像这种不顾大局、只为泄私愤的人,实在令人作呕!

    楼喻闭上眼“我累了。”

    冯二笔立刻闭嘴,低声道“殿下,您歇息,奴和阿砚就在外头守着。”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夜幕下的草原,万籁俱寂,唯余风声呼啸。

    楼喻睡得迷迷糊糊,忽觉一丝寒风钻入毡房。

    他陡然睁眼,借着月色,见榻前立着一个黑影!

    楼喻当即抬臂,欲启动袖弩。

    手却被人温柔握住。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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