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男频搞基建

《帝业》一书中,男主霍延出身将门,因朝廷腐败,家破人亡,入庆王府为奴。庆王世子心狠跋扈,霍延遭受欺辱虐待数年,几次差点伤重而亡。直到乱世来临,他逃出王府,一步一步执掌兵权,霸图天下。登基后,将庆王世子五马分尸。楼喻好死不死,穿成下场凄惨的庆王世子。...

作家 封玖 分類 玄幻言情 | 70萬字 | 133章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殿下!殿下!殿下!”

    三声惊呼穿进屋子, 楼喻被打断思路,只好搁下笔。

    霍琼一改往日大方娴雅的姿态,满脸兴奋地跑进来, 差点踩到裙子也不顾, 一双杏眼里盈满喜悦。

    楼喻失笑“什么事这么高兴?”

    “殿下!”霍琼双手都在颤抖,“培养基终于有变化了!”

    楼喻愣了一下,而后豁然起身, 带翻案上书册, 连带着笔架也被掀到地上, 摔了个七零八落。

    他竭力压下兴奋之情,声音微颤“带我去看看!”

    耗费近半年时间, 医疗组根据他的思路, 终于完成了这项实验!

    本以为青霉素的提取遥遥无期, 如今看来,命运之神还是眷顾他的。

    他连忙骑马来到实验室。

    医疗组成员全都在外头等待迎接, 见楼喻来,纷纷见礼,脸上全都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喜色。

    楼喻什么废话也不说,径直入了实验室。

    数个培养基内,在沾着青霉素溶液的纸片周围,明显出现一圈“隔离带”。

    也就是说,培养基内原本的菌落群, 已经有少许被青霉素杀死了!

    楼喻连声大赞“好!好!太好了!”

    激动之余,他也没忘嘱咐医疗组。

    “虽然青霉素溶液有效, 但并不一定适用每个人, 就像你们大夫会根据每人的体质不同而开出不同药方一样。而且这药液毕竟是用霉菌做出来的, 一部分人或许会对它产生过敏反应, 你们用药时一定要谨慎仔细。”

    陈川柏亲自参与这场实验,只觉得此生无憾。

    他乐得笑眯了眼“殿下,咱们可以继续研究,尽可能降低病人的风险。”

    “好。”

    楼喻继续交待“这项药物的研究任重而道远,研究出来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保险起见,给人用药前,不如先用动物做些试验。”

    “殿下仁心仁德,老朽感佩。”陈川柏躬身一拜,“不知殿下对这动物试验可有章程?”

    楼喻道“咱们目前研制出的药剂比较少,为了省着点用,可以找些体型娇小的动物,不如就白鼠吧。”

    大盛有白鼠,且白鼠繁殖能力强,用来做实验正好。

    医疗组早就对他惟命是从。

    在这之前,楼喻已经让他们摸索出一套注射器的使用方法。

    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要进行高温蒸煮杀菌消毒!

    其次要时刻注意保养。

    医疗组们谨记于心,并用一些粗针头在牲畜身上做了试验。

    一些愿意为医道献身的,甚至用针头扎自己。

    所以医疗组的成员,基本都能够熟练扎针了。

    他们抽取含有葡萄球菌的溶液,注入小白鼠的体内。

    等小白鼠感染病症,再打入青霉素药剂。

    实验有很多对照组,医疗组依此研究青霉素的使用剂量及其余注意事项。

    经过长时间研究,他们终于得出了较为直观的结论。

    动物实验成功后,便可进行志愿者试验。

    有一些身染恶疾无药可治的病患,他们与其只能等死,还不如试上一试。

    楼喻规定,招募志愿者,必须严格遵守规章制度。

    必须要志愿者自愿自主地与医疗组签订契约,志愿者参与试验,可以换取高昂的试药费。

    城中有不少身患恶疾等死的人。

    听闻世子殿下的医疗组要招人试药,并给予丰厚报酬,不少病患蠢蠢欲动。

    鉴于世子殿下的公信力极高,老百姓完全没想过世子殿下会害人。

    而且有人听到内幕消息,说是世子殿下领导医疗组制出了神药!

    只是需要人去试试神药的药性。

    有人问“既然药性都不知道,怎么知道是神药呢?”

    知情人答“你知道什么叫实验吗?当然是实验有结果啦!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招收志愿者去试药。”

    城中因受伤感染、身上长了坏疮等一些疑难杂症者有不少,见到丰厚的报酬,一些人当真选择了报名。

    试验新药的风险,医疗组已反复告知志愿者,等他们完全明白后,才会选择用药。

    患者第一次注射青霉素药剂前,必须要进行皮试。

    楼喻郑重交待过医疗组,必须要全程注意病患的反应,一旦有危险,立刻进行紧急救治。

    他期待又忐忑地等着结果。

    经过医疗的尽心尽力和不懈努力,参与试验的志愿者中,绝大多数都得到了救治,只有极少部分不幸身亡。

    而这,已经是一场奇迹了。

    能将必死之人治好,怎能不叫人震惊膜拜?

    楼喻在庆州城百姓心中的地位越发神化。

    不过遗憾的是,青霉素溶液性质非常不稳定,他目前无法制成青霉素钠盐或青霉素钾盐,只能依靠新鲜制取的溶液救人,且新制取的溶液必须要在三个时辰内使用。

    医疗组依旧在坚持不懈地研究,争取试验出产量更高、效果更好的青霉素药剂出来。

    庆州一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朝廷那边突然又不安生了。

    楼喻一直派暗部关注各地动向,一旦探听到重要消息,冯三墨就会来报。

    他这次带来的情报确实很关键。

    “朝廷要与阿骨突部议和?”楼喻简直哭笑不得,“别人强占了你家的地,到头来,还得你拿东西去换,贱不贱?”

    冯二笔在一旁义愤填膺“贱!”

    楼喻暗叹,要不是乌帖木趁虚而入,使骨突王不得不率领主力折返王庭,恐怕如今的大盛已经失去更多城池了吧。

    这种情况下,议和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将阿骨突部养得更加贪婪。

    想来骨突王主力返回王庭,乌帖木应该也讨不了多少好处,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冯三墨又道“殿下,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杜迁向皇帝进言,推荐您担任议和使团的正使。”

    楼喻“……”

    他无语半晌,才道“杜老头是真记仇啊。”

    就因为他儿子被罚去道观听经,他就故意让自己去草原喝西北风吗?

    这老东西还挺讲究。

    去阿骨突部议和,一是路途险阻,二是北境草原危险,三是不论议和成不成功,都不会留下什么好名声。

    这样的“好事”,皇帝自然不会愿意让自己儿子去。

    那就只能从宗室挑人。

    鉴于楼喻在京城得罪了不少人,这次正使恐怕非他莫属了。

    冯二笔闻言惊了“他们凭什么让殿下去北境!”

    当他不知道那群蛮夷人粗鲁凶悍吗?

    那些狗东西就是故意想害殿下!

    楼喻从不会杞人忧天,而今事情到了眼前,一味地抱怨是没有用的。

    他吩咐冯三墨“你即刻派人去北境探听消息,北境有任何动静都要向我汇报。”

    “是!”

    楼喻又吩咐冯二笔“去叫霍延、李树来。”

    片刻后,霍延和李树同至东院。

    楼喻将京城的消息告诉两人。

    “什么狗屁玩意儿!”李树气得破口大骂,“他们没种选择议和,凭什么让您去出使!”

    霍延俊目沉冷“眼下说这些也无用,殿下叫我们过来,是为出使做准备?”

    “是。”

    楼喻开门见山“此次使团成员,除去礼部官员,朝廷还会派遣一队人马护送随行,领兵的将领暂时不知,但不管他是谁,咱们都没有必要将宝押在他身上。”

    出使阿骨突部有风险,他必定不能让自己陷入险境。

    当然,楼喻也可以选择不去。

    只是,一来他还不想跟朝廷正面杠上,二来嘛,机遇与风险都是并存的。

    北境草原上也不是铁板一块,阿骨突部虽然是目前最强大的部落,但肯定不是所有部族都愿意臣服于骨突王。

    若是他们自顾不暇,还会把目光投向大盛吗?

    “殿下,请允许属下随行护卫您!”李树连忙表忠心。

    楼喻“这个稍后再议,我叫你们来,主要是想商量如何破局。”

    他说话时看向霍延。

    霍延迎着他的目光,凝眉道“想要破局,得清楚北境如今的局势。”

    “现任骨突王有两位王子,长子为王储,但次子是阿骨突部第一勇士,声望较王储更高,其人凶戾好战,杀人如麻,拥趸不少。”

    身为霍家人,霍延对阿骨突部内部的情况了如指掌。

    楼喻颔首道“跟京城局势差不多,咱们的太子比起三皇子,也显得弱势。”

    阿骨突部内部自然也有好战派和主和派。

    王储性情温和,他的理念是想跟大盛友好交往,两国开放互市,最好不要有兵戈之争。

    二王子则想入主中原,经常率领骑兵侵犯大盛边境,屠杀边境百姓,掳掠物资。

    此次出使阿骨突部是为议和,势必会引起二王子派系的不满。

    二王子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保不齐不会闹出幺蛾子。

    李树忍不住道“这也太难为人了,咱们议和不行,不议和也不行。”

    楼喻道“我已让三墨去调查北境最新局势,倘若乌帖木攻占王庭,一切都好说,若是没有,咱们说不定可以借力打力。”

    “殿下是想彻底搅乱议和一事?”霍延一点就透。

    既然进退维谷,不如暴力拆除。

    楼喻会心一笑“这只是暂时的想法,若之后有转机,可以适当调整策略。”

    “在我看来,乌帖木仅凭先王旧部,想要真正掰倒骨突王很难,一旦战败,他必会退回东部草原,甚至有可能连东部草原都待不下去。”

    霍延接着他的话说“若是我们可以助他争夺王位,致使北境内乱,届时议和一事自然作罢。”

    不仅如此,他们还可以和乌帖木做交易,从他手上抠点东西下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用对方明说,就能猜出彼此心中所思所想。

    李树“……”

    他是不是不应该坐在这?

    楼喻转而道“计划暂定,我还需挑十数位护卫随行。”

    “殿下,让属下去吧!”

    李树猛地一个激灵,生怕被世子殿下遗忘。

    他是真想跟在楼喻身边,而且这次出使北境有危险,他必须要牢牢护在殿下身边!

    不过李树也知道,他没有霍延厉害,殿下肯定还是更倾向于霍延,而不是他。

    就在他稍稍落寞时,楼喻开口了。

    “行,你算一个。”

    李树武艺高强,人也听话,带去倒也算合适。

    李树大喜“属下遵命!”

    他笑着转向霍延“这次咱俩可以并肩作战,一起保护殿下!”

    霍延却沉默不言。

    楼喻望着霍延,对李树说“李副统领,你先回营,我还有些事要与霍统领商议。”

    李树直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懵着脸走出去。

    屋内只剩下楼喻和霍延。

    霍延先开口“殿下是不是想让我去找乌帖木谈合作?”

    他总能与楼喻想到一块儿去。

    可一旦他去找乌帖木,势必不能一路护送楼喻。

    霍延实在放心不下。

    阿骨突部的人不是好相与的。

    楼喻神色坚定“与乌帖木谈合作这件事,只有你能胜任。”

    乌帖木性情高傲,若是不能在他面前彰显实力,他恐怕不会选择合作,抑或是不会轻易答应他们的条件。

    只有让他服气,他才会选择交易。

    当然,这只是建立在乌帖木战败、退回东部草原的基础上。

    楼喻起身,行至霍延面前,伸手按上他的肩。

    霍延抬眸看着他,目光深幽,似有很多话要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楼喻轻叹一声,“但是霍延,你不可能永远护在我身边。”

    霍延明白这个道理,可正因为明白,他才更加介怀。

    但他也清楚,眼前这人并不柔弱,他比谁都要强大。

    他应该相信楼喻能保护好自己。

    朝廷诏令抵达前,楼喻就开始为出使北境做准备。

    他需要随身翻译。

    北境草原各个部落虽人心不齐,但他们共通语言,盛人称之为“蛮语”。

    若是出使期间,他因为听不懂蛮语而错漏情报和时机,岂非可惜?

    可庆州并非京城。

    京城礼部官员时而接待异国来使或出国访问,自然会有翻译官,庆州没有啊!

    楼喻虽然要与礼部同行,但他和礼部官员没有交情,翻译官大概率不会为他效劳。

    总得有自己的翻译官才行。

    “殿下,您要是需要通译,不如带阿砚一起去吧。”

    冯二笔建议道。

    “阿砚?”楼喻惊奇问,“他通晓蛮语?”

    冯二笔对仆役圈的事可谓了如指掌,楼喻不清楚的小事他都一清二楚。

    “殿下,不如奴叫阿砚来?”

    楼喻颔首“叫他进来吧。”

    这几年来,冯二笔、冯三墨、魏思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唯有阿砚依旧只是个跑腿的。

    楼喻事务繁忙,没有过多心思去关注阿砚的成长。

    等阿砚进来时,他才惊觉,原先稚气未脱的小少年,而今竟成了高大英挺的少年郎了。

    他比冯二笔三人都要高。

    “奴拜见殿下!”阿砚一脸激动,双膝跪地。

    楼喻笑道“起来吧。”

    待他乖乖起身,楼喻又问“听二笔说你通晓蛮语,可是真的?”

    阿砚老实点头“殿下,奴确实学了一些蛮语。”

    “何时学的?为什么要学?”楼喻很是好奇。

    阿砚道“禀殿下,奴一直无所事事,就想找点事情做,可是奴没有二笔大人、三墨大人、魏思大人厉害,也不知道能帮殿下做什么。”

    他偷偷去看楼喻面色,继续道“之前殿下跟北境马贩做生意,奴在这件事上管得比较多。有几次奴听到北境马贩们说悄悄话,奴听不懂,又担心他们使坏,就想着去学一学蛮语,防止他们有坏心思。”

    他说的话都是真的,绝无半分掺假。

    楼喻不由笑了“你做得很好。”

    “谢殿下夸奖。”阿砚嘿嘿笑起来,又高兴又不好意思。

    楼喻温声问“你是同何人学的?”

    “是跟城中一家杂货铺的老掌柜,他年轻时经常跟北境商人打交道,学会了蛮语。”

    大盛与北境以前是互市的,只是当今即位后不久,就取消了互市的政策。

    在此之前,庆州城中有人与北境交易实属正常。

    楼喻赞道“你有心了。”

    “只要能为殿下做事,奴就高兴!”

    阿砚原本学习蛮语,真的只是为了能够更好地与乌帖木他们做生意,没想到竟真的能帮到殿下!

    他本身就有语言天赋,且蛮语不难,他学了几年,早就能跟马贩们进行流利对话了,做个通译绰绰有余。

    楼喻不得不感叹,上天待他真的不薄,让他身边能有这么多得用的人才。

    他道“你既通晓蛮语,这次出使就随行左右。”

    “奴遵令!”

    阿砚拜倒在地,双目放光。

    他终于能为殿下做事了!

    楼喻想了想,问“那你愿不愿换个名字?”

    “奴愿意!请殿下赐名!”

    楼喻“若我没记错,你祖上姓宋。砚字不俗,不用更名,就叫宋砚罢。”

    宋砚激动叩首。

    “起来吧。”楼喻温和笑道,“这几日若得了空,你便来教我一些北境日常用语。”

    “奴遵令!”

    出使北境是意外,楼喻此前没想过这件事,便只能临阵磨枪,学一点是一点,真到关键时候,总不至于两眼一抓瞎。

    翻译官找着了,他还得准备一些用具。

    楼喻找来霍煊。

    “袖弩?”霍煊瞪大眼睛。

    楼喻颔首“你能不能做出来?”

    北境人大多凶残暴虐,他总得搞点东西防身。

    大盛不是没有袖弩,但达不到楼喻的需求,他需要霍煊进行改良,使其更加袖珍还不失攻击力。

    霍煊听懂他的意思,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尽快做出来!”

    楼喻鼓励笑道“我相信你可以。”

    希望朝廷能够发扬其拖字诀的传统美德,多给点时间。

    正乾三十一年,十月初三,朝廷诏令传至庆州,命庆王世子楼喻担任议和使团的正使,并于十月初十前抵达京城听令。

    诏令传来后,庆王妃将院中的木头桩子砍了个稀巴烂。

    庆王和楼荃皆担忧不已,连饭都吃不下了。

    楼喻倒是一脸淡然,安慰他们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他从不打无把握的仗。

    反正在抵达阿骨突部王庭前,朝廷随军是不会让他出事的。

    至于抵达王庭后会如何,那就得看各方势力的交锋了。

    冯三墨于东院禀报消息。

    “礼部出使官员有礼部侍郎严辉及一些小官,随军将领为禁卫军副统领杜芝。”

    楼喻惊讶“杜芝?杜迁的长子?欺负过周满的杜大郎?”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他可不信杜芝会对自己心存善意,说不定杜老头就想让杜芝趁机搞他呢。

    冯三墨继续道“骨突王现已夺回王庭,乌帖木退回东部草原,只是在乌帖木的突袭下,骨突王伤亡惨重,目前已无暇管顾澹州,议和一事已成定局。”

    朝廷不想打,骨突王也无力继续干耗,唯有议和一途才能确定澹州城最终归属权。

    阿骨突部要钱要粮,大盛要澹州,只要双方条件都满意,便会皆大欢喜。

    但身为正使的楼喻,必定会被口诛笔伐,在史书上被形容成一个贪生怕死的怂包。

    更甚至,某些人还有可能趁机将他永远留在草原上。

    楼喻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敌人。

    他问“阿骨突部王储与二王子如何?”

    “一人支持议和,一人反对议和。”

    楼喻颔首交待“继续盯紧京城和阿骨突部动向。”

    冯三墨领命退下。

    夜幕低垂,月色如水。

    冯二笔进屋替楼喻收拾明日出行的行李,一边收拾一边嘀咕道“现在都十月了,天气这么冷,等到了北境,岂不是会更冷?”

    “那就多带一些厚衣服。”

    楼喻之前让人做了几套棉袄背心,穿在里面既暖和又看不出来,非常实用。

    他顿了顿,突发奇想道“把装着注射器的匣子也带上。”

    “殿下带这个做什么?”

    楼喻笑了笑“不做什么,以备不时之需。”

    他只是忽然蹦出了这个念头。

    反正体积小,随便塞哪儿都成。

    “殿下,霍统领求见。”门外杂役禀报。

    冯二笔盖上箱笼,笑道“霍统领又来给殿下按矫了。”

    “二笔,你先出去,我有些事情要交待霍统领。”

    冯二笔听话地出了屋子,在院中迎面碰上霍延。

    “冯大人。”霍延主动开口。

    他身着戎装,月色下萧萧肃肃,看不清神情。

    冯二笔停下脚步。

    “此行路远,你随侍殿下左右,照顾好他。”

    “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好。”

    冯二笔微微皱眉,照料殿下本就是他的职责啊,霍延说的不是废话吗?

    “多谢。”

    霍延郑重躬身一拜。

    冯二笔“……”

    哪里不太对?

    没等他想明白,霍延便已入了内室。

    楼喻端坐书案后,抬首看了霍延一眼,“坐。”

    桌案上放着一份地图,是一张简略的大盛边境和北境草原的地图。

    上面除了北境势力版图、河流主干道以及几座小山,便没有其它。

    “而今乌帖木退回东部草原,骨突王战力有损,王储支持议和,二王子蠢蠢欲动,北境势力错综复杂,咱们需要从中寻到破局之法,你怎么看?”

    霍延垂眸“若是乌帖木从外袭击,二王子从内生乱,王庭必危。”

    灯光下,少年统领眉锋若剑,眸似渊海,声线低沉,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楼喻抬眸看他一眼,继续道“这些都还只是我们的猜测,王庭局势到底如何,还需我亲自走一趟。”

    “嗯。”

    长久的沉寂后,楼喻喟然一叹。

    “霍延,与乌帖木合作一事,就交由你去办,能做到吗?”

    霍延抬首,定定望着他。

    “我能。”

    他曾发过誓,要为眼前之人披肝沥胆,效死勿去。

    他不会食言。

    楼喻吩咐他的事,他自然会竭尽全力去做。

    但——

    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他嚯地起身,转而背对着楼喻,沉声道“惟望殿下珍重。属下告退。”

    “霍二郎。”

    楼喻叫住他。

    霍延顿住脚步,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

    “我有东西给你。”

    楼喻拿出一个布包,转到霍延面前,嘱咐道“这里面是我让纺织厂给你做的棉马甲,北境风寒,你北上后记得穿上。”

    霍延问“那你呢?”

    楼喻笑“我自然也有。”

    他将布包塞到霍延手上,“我可是世子,谁能有我过得好?我还有阿煊送我的袖弩,你别太担心了。”

    霍延本不是扭捏的性情,此时此刻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明明有千言万语,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双手接过布包,凝视着貌华神秀的世子殿下。

    “属下即刻领兵北上,殿下定要照顾好自己。”

    他需得连夜率部往北,从吉州边境深入东部草原,找乌帖木谈判。

    吉州边军一直和庆州保持着良好合作,一定不会多加为难。

    越早与乌帖木敲定合作,他就能够越快赶去王庭,就近保护楼喻。

    楼喻垂眸敛目“一切小心。”

    少年统领转身迈出屋子,袍角拂过门扉,溶于暗暗夜色中。

    楼喻忽生冲动“霍延!”

    霍延于廊下立足,却未转身。

    身后传来世子清亮朗润的声音。

    “我在王庭等你。”

    霍延嗓音暗哑“好。”

    十月初四,辰时初,东曦既驾,辉景流光。

    楼喻率随行护卫,从庆州出发,一路骑快马,迅速赶往京城。

    依据冯三墨的消息网,他们走的都是流匪少的路段,并未遇上多少危险。

    路上即便有成群的强盗,也被一行“骑兵”震慑,根本不敢上前。

    一路疾驰,终于在十月初九抵达京城。

    京城好似变萧条了。

    楼喻奉命入宫听旨,领使团旌节,与礼部官员队伍于宫外集合。

    礼部侍郎严辉三十来岁,相貌周正,身姿伟岸,虽为文官,却颇有气势。

    他朝楼喻躬身一拜“下官见过世子殿下。”

    其余官员皆行礼以表尊敬。

    楼喻面无表情吩咐“为赶时间,本世子骑快马来京,不过此去北境,行路遥远,还请严侍郎为本世子备一辆车。”

    众人观他神情,心中颇能理解。

    任谁突然被派去出使北境,都不会高兴。

    更何况,这件事本就与庆王世子无关,圣上此举,不过是拿他挡灾。

    世子殿下心有愤懑实属正常。

    严辉拱手道“请殿下放心,下官定会安排好车驾。”

    十月初十,使团于京城出发,向北而去。

    李树等人护在楼喻马车旁,冯二笔和宋砚皆坐在前室候命。

    前头杜芝身着铠甲,领三百兵开路,其余兵力或护在礼部官员的车驾旁,或缀在队伍后头。

    行路大半日,队伍进入肃州地界。

    楼喻掀开车帘,吩咐李树“叫人跟杜芝说一声,停下歇息片刻。”

    李树派人去了。

    片刻后,府兵满脸气愤地回来,身后跟着骑马的杜芝。

    杜芝相貌堂堂,英武帅气,一眼看上去挺唬人的,奈何长了一张嘴。

    “世子殿下,我们这是要出使北境,不是去游玩,您别在这耽搁工夫了。”

    冯二笔怒目“怎么说话呢!”

    “杜统领,我累了,要歇息。”楼喻半点面子不给,“你要是急的话,可以先行一步。”

    杜芝眉头紧锁,神色轻慢“世子殿下,您一直在马车上从未下来过,还能比咱们更累?”

    楼喻面色阴郁“圣上封我为正使,你若不听令,不如先回京城自请当这个正使,谁爱当谁当。”

    双方陷入僵局。

    严辉连忙来当和事佬。

    他先对楼喻说“世子殿下请息怒,杜副统领心忧澹州,想早日收回失地,难免心急了些,您见谅则个。”

    又对杜芝说“杜副统领,世子殿下乃此行正使,咱们皆听他号令,既然殿下累了,便就地休息片刻罢。”

    “哼!”

    杜芝调转马头,抿唇离开。

    这是妥协了。

    一行人就地歇息。

    冯二笔钻进马车内,问楼喻“殿下要不要睡会儿?”

    他家殿下在庆州就够累了,又快马加鞭赶到京城,才歇一晚就又启程赶路,怎么可能不累?

    楼喻摇摇头,他不是觉得累,他只是想在路上使用拖字诀,好留给霍延更多的谈判时间。

    歇了一会儿,杜芝终于不耐烦,跑过来问“世子可歇好了?再不走就要天黑,赶不到城里就得露宿荒野,世子要是愿意幕天席地,我等也不在乎。”

    楼喻神色郁郁“走吧。”

    一行人走走停停,八天后终于抵达孟州边境。

    再往北,就是风沙漫天的北境了。

    当晚,一行人歇在孟州驿馆。

    楼喻让人去请严辉。

    须臾,严辉面容严肃踏入房间,行礼后问“殿下召下官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楼喻毫不客气道“本世子乃正使,总不能连朝廷议和的条件都不知道吧?”

    说是正使,其实就是个吉祥物。

    这些时日在路上,严辉没有半点同他商量的意思。

    楼喻不喜欢被人耍着玩。

    明日就要出关,不搞清楚朝廷的底线,他还怎么议和?

    严辉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一路跋扈矫情的世子,居然还会关心议和事宜?

    当吉祥物不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吗?

    楼喻面色沉沉“严侍郎几个意思?看不起本世子?”

    “岂敢?”

    严辉拱拱手道“不知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好奇,咱们大盛的澹州城,在朝廷眼里到底值几斤几两。”

    严辉“……”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不在乎澹州一样。

    他道“这个还得阿骨突部那边出价,咱们才好划定底线。”

    这便是托词了。

    楼喻面无表情“你现在不跟本世子通气,等到了谈判桌上,本世子可不管你们怎么想。”

    严辉无语。

    就不能好好当一个吉祥物吗!瞎掺和什么!

    他暗叹一口气,到底不敢再瞒“朝廷打算筹备白银三万两,粮食八千石,布帛三千匹。”

    楼喻“……”

    真是悲哀。

    怎么赈灾的时候就拿不出这么多物资呢?

    他问“而今骨突王退居王庭,澹州城已无主力,朝廷为什么不派兵收复澹州?”

    “殿下有所不知,桐州一战,已经让朝廷元气大伤,要是继续打下去,激起阿骨突部不满,恐怕损失更重。”

    说到底,就是一群尸位素餐的怂货。

    阿骨突部都会“趁你病要你命”,大盛却还投鼠忌器。

    越是软弱,阿骨突部就会越发猖狂。

    楼喻挥挥手赶他退下。

    越往北,气候愈加严寒。

    边镇驿馆的条件很差,被子又冷又硬,即便屋子里燃了炭盆,楼喻还是觉得冷,蜷缩在床上睡不着。

    怀里的汤婆子渐渐凉了。

    楼喻望着简陋的帐顶,心中不由想着霍延那边情况如何。

    北境东部草原,又称达迩慕草原。

    这里远离王庭,有不少部族游牧于此,并非纯粹都是阿骨突人。

    换句话说,骨突王对这边的掌控力非常小,这才使得乌帖木能够躲避骨突王的追杀,混进这些族群里。

    蛮族是大盛对北方各族蛮夷的统称,本身就带有轻视之意。

    在大盛百姓眼中,北方那群只会放牧的人都是一群生痰血肉、不开化的蛮夷。

    但其实,蛮族中有凶悍暴虐的,也有温和宽仁的。

    达迩慕草原上的蛮族又被称为东蛮,他们由好几个部落混居,有些部落以劫掠大盛边境为生,有些部落只是靠放牧为生。

    霍延率部扮成马帮,从吉州边关出发,直奔乌帖木所在的部族。

    王庭一战后,乌帖木势力大损,他退回东部草原,打算休生养息,过个几年东山再起。

    他对部下道“虽然这次没成功,但阿赤那德主力同样遭受重创,更何况王庭内部争权夺利激烈,还有南边大盛要收复澹州,阿赤那德暂时没有精力顾及咱们。”

    “可是王子,咱们的战甲和物资都用得差不多了,今年怎么过冬?”部下问。

    乌帖木哂笑“只希望庆州那边愿意继续跟咱们做交易。等休整一段时间,我再去一趟庆州,面见庆王世子。”

    要不是为了部族活下去,他是不愿再去庆州的。

    偷袭王庭不成,反而灰溜溜地逃回东部草原,实在是丢人。

    他不想从庆王世子眼中看到鄙夷抑或是其它令人难堪的情绪。

    几日后,乌帖木清点牲畜,为南下交易做打算,却听探子来报

    “王子,部落十里外出现不明身份的马帮,正向咱们这儿来!”

    乌帖木心下一惊“马帮?”

    难道是骨突王咽不下这口气,拼了命也要找回场子?

    “反正他们都骑着马,从南边来的!”

    乌帖木心下暂定。

    不是从西边来,那应该不是骨突王的兵马。

    他吩咐下去“将其拦下,问清身份事由。”

    片刻后,部下回来了,还带回了这群莫名其妙的马帮。

    “王子,他们自称从庆州来,要跟您做一笔买卖!”

    乌帖木“……”

    刚想着要去庆州找楼喻,结果庆州的人自己送上门了?

    他大步踏出毡房,迎着呼啸而过的寒风,看向大营外的一批马队。

    为首之人一身玄衣,身姿挺拔,看着好像有些面熟啊。

    是他!楼喻身边的弱鸡护卫!

    乌帖木心中稍稍一定,只要不是敌人,一切都好说。

    他迎上去,右手贴上左胸,行了一个北境的礼节。

    “霍护卫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乌帖木在大盛混得久了,这些场面话信手拈来。

    就是有时候用词不是太妥当。

    霍延拱拱手,开门见山道“乌掌柜,客套的话先不多说,殿下命我前来,是要同你谈一笔交易。”

    乌帖木伸手“请!”

    他暂时猜不出楼喻要跟他做什么生意,但能让楼喻专门派人过来,一定不是一笔简单的生意。

    二人并肩入了毡房。

    乌帖木让人上了马奶酒,问“不知世子要同我谈什么生意?”

    霍延神色淡淡“殿下可以助你夺回王庭,端看乌掌柜愿不愿意做这个买卖。”

    “……”

    乌帖木怔愣片刻,仔细观察霍延的神情,见他并非说笑,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王庭重兵把守,我很想知道,世子要如何助我夺得王庭。”

    霍延无视他的讥笑,只道“我此次带来了三百轻骑。”

    “噗嗤——”

    乌帖木觉得庆王世子实在太好笑了,他不会以为仅凭三百轻骑就能帮他打下王庭吧?

    会不会太过天真了?

    “霍护卫,你要是不着急,倒是可以带领三百轻骑看看咱们草原的风景。”

    霍延不为所动“乌掌柜可知,阿赤那德与大盛朝廷议和一事?”

    “当然,”乌掌柜哼笑,“说起来,你们盛国的皇帝还得感激我,要不是我,阿赤那德会折返王庭,兵力大损?”

    “若非阿赤那德攻打大盛,乌掌柜也无可趁之机。”

    霍延目露讥色,“只是可惜了,乌掌柜白白浪费了这个好机会。”

    “砰!”

    被戳到痛处,乌帖木拍案而起,怒道“你知道个屁!要不是阿赤那德兵力强盛,我早就踏破王庭了!”

    “所以,殿下令我送兵过来,助你一臂之力。”

    乌帖木“笑话!三百轻骑顶个屁用!”

    霍延抬眸冷静看他“殿下是此次议和使团的正使,咱们可以里应外合。”

    乌帖木愣住了。

    “乌掌柜真的不想试试?”

    霍延一番话,的的确确让乌帖木看到踏破王庭的希望。

    他眯着眼问“世子为什么要帮我?他想要什么?”

    霍延“殿下只要达迩慕草原的南部草场。”

    “什么意思?”乌帖木瞪大眼睛,“他是要我割让土地?”

    霍延气定神闲“你若成事,得到的将是整个王庭,一块草场又算得了什么?”

    北境草原何其辽阔,一片小小的草场对乌帖木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这种感觉相当令人不爽!

    他故意挑刺“世子未免太没诚意!就算要派兵助我,也不应该让你来!”

    而且还只有三百轻骑,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他们草原的骑兵各个骁勇,哪里用得上庆州的骑兵?

    霍延神色微凛“机不可失,乌掌柜可要想清楚。”

    一旦错过这次机会,就没有下一次了。

    “朝廷会用大量钱粮换取澹州,届时阿赤那德可以用钱粮供养更多兵马,而你,什么都没有。”

    乌帖木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就是看霍延不顺眼。

    遂粗声粗气道“阿赤那德手下悍将无数,就算王庭生变,仅凭你那三百骑兵,根本讨不了好。”

    霍延淡淡道“乌掌柜手下也有不少悍将,何必怕了阿赤那德?”

    “老子怕他?!”

    乌帖木嗤笑,“老子是怕你拖后腿!”

    霍延听懂了。

    他右手轻抬。

    刹那间,利剑出鞘,铮然长鸣。

    “请指教。”
更多章節請下載APP
海鷗小說APP 海量小說 隨時隨地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