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怎么对付非巫师体系的施法者?”琼内斯抖了抖胡须,毫不意外的样子。 “我觉得您应该会有答案。”雅卢说道。 雅卢眼前确实面对着这样的问题,不管是将武技和魔法结合的杰洛特也好,还是情报上的第六议员玛格丽特,他们都是【非巫师】的施法者。 巫师之路在许多伟人的铺设之下,已经成了施法者中的坦荡通途。就像追随着头鸽排布阵型的鸽群,但即使如此,世界上也还是游荡着不愿成群的飞禽。 就像东方的地下世界有着传言:“行走在江和湖之间,要小心女人、小孩、和宗教人士。”越是反常离俗的,其背后越是有可怖的底牌存在。 正如雅卢人生仅见的两位非巫师施法者,都是实力不可小觑,每个势力和组织都渴望招揽的那种强者。 因为体系与世人不同,因而更加神秘,难以针对。 “我会有?”老巫师笑了,“你觉得我曾经是什么巫师?” “预言师。”雅卢确定地说道,“和我一样。” 琼内斯畅快地笑起来:“没错,雅卢,所以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雅卢灵机一动,即有所悟:“您是在说,让我不要再沉溺于利用外物,而是专心修习本系的魔法。不去想着针对,而是用命运序列的高阶魔法直接封杀对手?” 一记轻轻的手刀劈在雅卢脑门:“道理没错,可你来得及吗?我是说你那柄法杖,明明是命运序列的好东西,为什么不把他用起来?” 雅卢解下命运之杖,习惯性地像是握着一把槌子,让琼内斯有些不忍卒睹地捂住眼睛:“从某种意义上,把这根槌……法杖交给你的人一定是个天才。” “哈,哈哈,确实吧。”雅卢也发觉了不对,尴尬地岔开话题。 他轻视这根法杖么?当然不。但比起孟菲斯托呢? 有一段时间,雅卢确实把这玩意当作槌子+能和达·芬奇联络的电话。而活着的,有交流意志的孟菲斯托则从单纯的工具升格成了半个伙伴一样的存在。 但自己始终该是一个预言家,而非混沌巫师呀,如果没有孟菲斯托在,自己根本用不了那些混沌和阴影法术,同时这两个敌人,也不是孟菲斯托的魔法否决术可以解决的。 要改弦更张了么?雅卢向琼内斯道了声谢,然后按照原本的计划朝慕尼黑走去。 琼内斯捻须,悠悠地叹了口气:“自由施法者么,我在学校的时候也教过这么几个问题学生呢。” —— 慕尼黑异端裁判所一侧。 雅卢戴着一副双片的眼镜,紧跟在几个红黑色制服的猎巫人背后,走进了一家酒吧。守门人视若无睹,雅卢安然入内。 入门后,猎巫人们在胸前画了下十字,齐声颂唱:“总要批戴主耶稣基督,不要为肉体安排,去放纵私欲。”之后便像是赎清了一切罪过,吹着口哨摇向吧台。 雅卢环视四周,这里确实如同所说的那样,满是异端裁判所的职员,这种明目张胆的腐化行为可不会在马德里或者罗马的裁判所出现,或许正是因为天主联盟的领导者是这座城市里的巴伐利亚选帝侯,这里的猎巫人才能无惧毁谤吧。 他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无视了他,仿佛无视一块路边的石头。这让他想起儿时动画里看到的【石头帽子】,和这架缴获自雷斯洛大师的眼镜有差不多的功效,自然地偏转他人对佩戴者的注意力。 除非佩戴者施法、准备施法或者对他人造成任何妨害——倘若人被拌了一跤,总也要去看一眼那块石头的。而猎巫人虽然水平参差不齐,但总有那么几个勉强像样的人在,如果雅卢掏出一把匕首,这副眼镜恐怕都会立即失效。 反正雅卢也不是来搞暗杀的,他安心地坐在凳子上,看着猎巫人从修女打扮的女招待手里接过酒菜,唾沫横飞地高声谈笑。 “昨天我们查了一支贾梅尔的商队……” “恭喜啊,老兄,那你一定收获不少吧。” “哪里,就三四个,我们出去跑了两天呢,倒是你们不错吧,查的是考芬格街上的工坊。” “哈,你可别污蔑我们,他的妹妹和妹夫据说是真的野巫师!铁证如山!” “这么厉害,那你们还查得了?” 驻守本城的猎巫人笑着朝上一指:“又不是我们查出来的,是罗马来的那位。就算没钱,我也乐意干啊。” 奔波外勤的猎巫人肃然起敬:“你们运气不错。“ 坐隔桌的一个猎巫人醉醺醺地转过来:“运气不错?我呸,要不是那个怪胎,我们还能……“ 外勤人摇头失笑:“兹维尔,你喝成这样了?” 他伸手招呼邻桌的同僚:“送他回去吧,趁着……” 醉汉却推开了同伴的手,涕泪横流地控诉着:“他凭什么!那应该是我的财富!他自己不拿,也不让我得到,还要分给那帮——” 一声响亮的耳光。外勤猎巫人摘下白手套,在醉汉的眼前晃了两晃:“听着,我们这件衣服没什么可骄傲的,你自我洗脑的行径我也很支持,但是,废物,我真的和异端打过,所以我知道一件事——” “对那些真的在做事的人,永远,永远不要去扯他们的后腿。否则你迟早有一天会被缝合兽真的扯掉脑袋。” 外勤猎巫人扔下手套。满不在乎地坐回原位。醉汉被他的同伴小心地抗走。整间酒吧陷入窒息的寂静。 以上这四句中,有一句与其他三句基本无关。 寂静的来由不是因为猎巫人之间的打闹,这事在酒吧太过常见了,而是为了一个进门的人。 杰洛特神父出现在那里也不至于如此,但是假如他手握双剑,身上流闪着金光,满面杀气地走进来呢? “老地方。”他对酒保说道,然后径直闯向后厨。 在掀开门帘之前,杰洛特转回头,扫视全场,毫无温度地笑道:“跟上来。” 身边的修女招待不敢相信地指了下自己:“我,我吗?” “不,不是。”说罢,杰洛特和雅卢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雅卢摘下眼镜:“第四次见面了,先生。” 神父游移的目光立即锁定上来:“三次,你在这附近逛了一个下午,为了找我?” 他暂时把镀银剑回鞘,倚着后台的橱柜,为自己倒了杯满是沫子的啤酒:“说。” 态度比想象中温和?还是他有掌控一切的自信?摘下眼镜之后,雅卢可是可以自由地预读法术了。 “你突袭了我落脚的旅店。” “不难查到,不是么,关于那个女孩,我喜欢一件案子有始有终。” “还没结束?“雅卢说道。 “无可奉告。” 雅卢嘲讽道:“即使你们抓了她的舅舅?“ 神父从杯缘上瞥了他一眼:“他是个没学过魔法的普通人,我知道。” 雅卢深吸了一口气,满是酒精混着某种古怪的酸气:“那你们只是求财?” 神父摇了摇头:“居然为这件事来找我?我不可能让他活着离开,甚至希望慕尼黑的同僚们像马德里的一样心狠手辣。” 雅卢没有说话,因为对方自会解答:“没有魔法的人,有时候比巫师还能作恶。他活活地虐待死了四个学徒,而世俗的律法居然没有处置到他。我又正好有一个机会。” 雅卢点点头:“如果确实如此,那你做的对。容我正式说明一下我的来意,杰洛特神父,我想和你联手,清除潜入到这个城市里的三组巫师,你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到来。” “在我眼里,你们都是一样的危险人物,昨天的报告里,你们造成了一起死亡,上百人受伤,无数房屋被毁。”杰洛特说道。 雅卢摊开手:“我们尽可能克制了,如果有你的帮助,或许就不必做到这一步。” 杰洛特脸上的刀疤一跳一跳地:“你是怎么用加害者的身份做出受害者的表述的?” 雅卢笃定地向他伸出手:“我所有的善意都在你的面前了,神父。” “但我仍然要保留收押你的权力。”杰洛特放下酒杯,伸肘擦擦胡须上的啤酒沫。没有去握,而是对着手掌拍了一下。清脆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