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里吧。”

    碧色的湖水中央浮着一叶小舟，皇帝独立其上。他脸色病恹恹的，只穿着身燕居服。

    皇帝在船头放下一沓图纸，用心爱的雕刻刀压在上面，站直了身子，久久地凝望着太液池的秋波，等待一位来客。

    湖上泛起一道涟漪，黑衣人远远地踏波而来，她披着一件宛如丧礼的长裙，盖到脚踝的裙摆正好凌波而行，露出晶莹玉嫩如鲜贝肉一般的足趾。

    “您是我遇见过第二强的对手，陛下，而我有所预感，在今天这一战后，您将成为第一。”

    皇帝轻叹道：“朕不在意这些，你索要的东西已经在这里了，因此你必须守约。”

    当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以二人的间距为径，湖心处被重压压出一个标准的圆。

    黑衣人若无其事地翩然行礼：“不论输赢，我都会离开您的国家，如果我有幸还活着的话。”

    她低头笑道：“其实您过于仁慈了，不管是作为要为儿子复仇的父亲也好，还是要用尽方法拯救帝国的君主也罢，您大可对我更恶劣一点，我都能理解的。”

    皇帝摇了摇头：“朕不是你的君主，而这两件却是尊师的遗物。忠贤为讨朕欢心将它们强取而来，这便是朕的罪过。朕曲在先，你所作的一切虽然有罪，却没有错。”

    他朝着黑衣人，五指张开：“况且，既然一千七百年的天人感应法，和朕苦心营造的三大殿都杀不死你。朕只能请你称量一下，尊师设计的这些军国利器了。”

    铿锵的声音从三面传来，丰华的园林中一时间树木倾倒，数十只狰狞的钢铁巨兽推进到太液池的湖边，在皇帝的背后围成一个半弧。

    “铁甲轮带吞火兽，有六对戴院长轮，两组出水火龙，两门护国靖远大将军炮，朕履极七年，一共造出三十七头，请达文西的高徒替他检阅一番吧。”

    黑衣人感慨地说道：“即使不是皇帝，您也是这个时代最强的炼金师，不过我记得，这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家伙们应该还有另一个名字？”

    “天启。”皇帝淡淡地说道，“如果它们能犁庭扫穴，讨灭东虏，它们会被叫作天启战车。”

    这句话之前他只是一个单薄的少年，话音落时祂已张开了威严肃穆的鳞爪，冷冷地向空无一物的身后说了什么。

    瞬间，皇帝的话语淹没在漫天飞舞的火箭赤突声里，六百六十六门出水火龙同时盛放，宛如裁天而下的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