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敲门后，沉重的木门被拉开，一个黑色的影子拉开了门：“进来。”

    进屋的女士径直撞碎了那个影子，掀开兜帽，取下发亮的单片眼镜，揉了揉发涩的右眼：“议员大人，已经确认了，雷斯洛的队伍退场。”

    【微笑之手】放下手中的烛火，破碎的影子在他身后重组：“他的弱点太明显了，不过这么快就战败还是让我有点意外。谁这么耐不住性子？小蛇还是色情狂？”

    “不，是议会的第二至敌，雅卢·迪斯拉夫。”

    “命运04和混沌15？”【微笑之手】有些激动地翻出一个本子，举起鹅毛笔说道，“快，你看到他出手的样子了吧？帮我补充它们的条目！”

    “根据推定，雅卢·迪斯拉夫的魔力量在六到七级之间，通过混沌15的帮助，他连续使用了【高级影遁术】、【高级影缚术】和一个未知的高阶法术，使雷斯洛再也没有释放过任何法术。至于命运04，其作用仍然不明。”

    【微笑之手】思考了片刻，畅快地边写边念：“高效的术能转换，自带混沌序列的法术表，还有一个九级以上的独有法术……”

    第九议员气的一拍桌子，鹅毛笔震落到地上：“为什么持有者不是我！我要是有这种本序列的遗物还会是现在这*样？一有脏活累活全都推给我！”

    他举起蜡烛，让自己的影子触到落在地上的鹅毛笔，鹅毛笔的黑影很快浮现在他手中，议员转着笔说道：“单凭这些，应该还对付不了那头日本狼。不用魔法的话，大约得两个我才能抗衡蒙利席格。他还用了什么手段？”

    女士毫不犹豫地说道：“还有一位女精灵，魔力量在七到八级之间，使用火系魔法，术能转换和精密度都不错，最重要的是靠着近战压制了蒙利席格。”

    喀地一声，第九议员折断了手中的影子，地上的鹅毛笔也裂成两段：“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火疯子！别告诉我她也姓……”

    女士叹了口气：“这些在简报上都有，您该多关心一下遗物之外的人和事。”

    “凡人有什么可关注的！”第九议员恼怒地喊道，“雷斯洛已经是难得的天才了，在魔道上付出了五十六年的心血。蒙利席格的父亲是夏日战争中最耀眼的将军，给他留下了超人一等的身体天赋。可是这些凡人的佼佼者，不还是被那个毛头小子，凭借着一件遗物打败了吗？”

    “只有伟大的遗物，才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力量！”

    【微笑之手】紧握着拳头，眼中没有一丝狂热，而是十分冷静地说着这些话。

    女士叹了口气：“所以要变更目标么？拿到命运04和混沌15，比命运02的价值更大一些吧。您刚刚也说过了，如果混沌15的持有者是您的话……”

    “不，不用变更。”

    直到这时候，议员才骄傲地笑了起来：“还记得我的研究吗？我从担任上一届司库的时候就开始准备这一天了。”

    女士谦卑地说道：“是的，您借来命运01，推断出了【黑天鹅】的部分效力。”

    微笑之手伸出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依次屈下：“欺瞒命运，逆转概率，和强效自我保护。它可能拥有更多，但这三项基础能力不会漏掉。”

    他伸指，戳着笔记本上那个墨迹未干的人名：“我现在想起来了，洛克卢斯通报里是被野生的无形者干掉的吧。这个雅卢·迪斯拉夫又卷入了黑天鹅的争夺……命运02的强效自我保护，说不定就是这样不停地吸引野生的巫师，为它前赴后继地送死呢？”

    就像在他眼前，一只纤细的蛾子绕着圈扑向他手中的烛火。

    议员轻轻地吹熄了火苗，挥手赶走飞蛾：“就让第二至敌再苟活两天吧，作为达·芬奇大人最佳的继承者，我才不去做命运02还是混沌15的选择，我全都要！”

    女士敷衍地说道：“不愧是您，我想其他人都发现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吧！”

    议员狂放地笑着：“不错！穷举一切的【不能】之后，残留的就是它的能力！其他人能想到吗？能演算到这个地步吗？能在绞尽他们的脑汁之后，触及到我残留的影子吗——”

    打断他的是三声不耐烦的敲门，木门随即被粗暴地踢开。

    脚镣摩挲的声音中，精灵少女赤足踏着破碎的木门，走进房间。

    她低沉地说道：“主人命令我来拿你分析出的所有情报，第九阁下。”

    索菲亚·加斯科尼斯的手中点起一小团火光，然后她故作惊讶地说道：“哦，没有灯火，同处一室，我是不是坏了您和多萝西女士的好事？如果是的话请容许我告诉主人，让她开心开心。”

    第九议员愤怒地掀起桌子，又在电光火石间捉住桌腿的影子，把它小心放下：“那个色……第六议员阁下，为什么又来抢劫我的才华！还有，你这个色女仆记住，只有你的主人才会对部下做出不当的行为！”

    索菲亚无视了后面一句，而是谦卑地答道：“正是因为您的才华具备价值，主人才要不计一切地得到您的帮助。”

    【微笑之手】愣了一下，得意地笑起来：“那女……第六议员阁下真的这么说的？”

    “假的。”索菲亚无情地说道，“主人的原话是‘索菲，就连我都不忍心让你干小秘书的那种傻子活计，你去那让他抄一份答案给你’的样子。”

    “小，秘，书？”第九议员咬着牙重复道，“她是处在什么样的情境下，敢这么叫我？”

    索菲亚托腮思考：“您想知道哪一次？”

    “行了。”站在一旁的多萝西实在看不下去了，“您何必和一个女仆一般见识呢？”反正你既不敢动手，也说不过她，别再自取其辱了。

    【微笑之手】揉了揉脸，微笑着坐下，伸出手：“请问第六议员阁下都想知道些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遗物是最伟大的力量？多萝西捏着下巴，打量着自己的雇主。

    ——

    雅卢在街巷间穿行，琼内斯在前面引路，像一位扛着孙女的祖父。

    旅馆突然被查封出乎他的意料，提利理论上会帮雅卢摆平官方力量的干扰，除了那个人，来自罗马裁判所的猎巫人，他天生地高慕尼黑裁判所一头，可强龙不压地头蛇，杰洛特神父又是怎么使唤本地猎巫人的？

    不论如何，雅卢现在亟需一个立足之地，以充足的休息来恢复失去的体力和魔力，而琼内斯立即盛情相邀，请雅卢到【寒舍】一叙。

    这举动本来是挺可疑的，但老巫师先是保住了黛雅和雅卢他们的行李，又在疗伤时搭了把手，算是释放了两重善意，雅卢想了想，便跟着他来了。

    不过雅卢也让伊芙远远地缀在后面，身处险境，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等到了城郊的小院里，他才觉得自己似乎多虑了。

    琼内斯像是招呼小鸡的老农一般揽着一窝大小不一的孩子，黛雅成功地混入其中，而一位妇人挺着肚子端来面包和盐。就算琼内斯是一只看不透的老猫，他此时也相当于躺在地上，敞开了自己柔软的肚皮，显示出毫无防备的态度。

    于是雅卢招了招手，叫来已经饿得发慌的伊芙，一番分享后，先后倒在新铺的稻草床里，度过一个无梦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