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直接访问:m.xinwanben.com “没人逃过他的箭!就是他,‘远东的高原人’!”卢修斯正绝望地咬牙切齿,一只大手突然按住他的肩头。 卢修斯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就看脸色大变的阿娜达向他猛扑过来。 阿娜达按着卢修斯一块儿扑倒在地。 下一秒钟,伴随着凄厉的破空声,三支羽箭钻过石化肋骨的间隙,钉入两人对面的石柱。 “别起身,”阿娜达在卢修斯耳边急促说,“现在这个高度,他看不见咱们,应该就射不到咱们了。” 卢修斯惊魂未定,点了点头,吞了一口口水。 看对面三支箭杆露出石柱,轻轻颤抖着,他觉得自己的心肝也在颤抖。 要不是阿娜达反应快,被这三箭钉进身体的就不是石柱,而是他俩了。 阿娜达也扭头去看钉入石柱的三箭,啧啧称奇。 “这人的射箭有两下子,比我强。” 她说:“他的弓很硬,射的够远,开弓的力气够足,而且射得也准,这倒不算什么。可他居然还能射这么快,我可做不到。” 卢修斯反应过来:“你能射箭?” 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不能,”她说,“我是猎人,打猎和捕鱼为生的。” 我还以为你是砍人为生的……这话被卢修斯憋回了肚里。 果不其然,接下来就听她不好意思地补充: “不过近两年部落之间战斗比较多,谋生的话,好像抢掠更快一点……我已经有一年没去打猎啦。” 卢修斯木然听着,还点了点头。 “好吧,”他轻声说,“可我们现在怎么办?趴在地下可对付不了那些个人。” 他抬起一只手,指向前方的石柱拐角。 急促纷乱的脚步声从石柱拐角处传来,一并顺风飘进他俩耳朵里的,还有敌人兴高采烈的吼叫: “就在那里,就在那里!” “总算要抓住了,抓住,抓住!可别再给跑了!” 两人面面相觑。 阿娜达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只能去看卢修斯。 “别冲动,”卢修斯阴沉着脸,“他们好像在抓伊列拉提……而且追着向这边来了。” “让他们来。” 阿娜达平静地说。 她从卢修斯的身上滚下来,静静地平躺在甬道中央的砾石地下。调整呼吸,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双手不松不紧地握住大剑,将笔直的剑刃抱在胸前,轻轻地活动着手指。 伊列拉提转弯后看到她,一定会冲过来,跳过她,再继续向前跑。 ——剩下的,就统统交给这柄大剑。 阿娜达想,就是必须提醒小野马妹妹,当心那个弓箭手。 人群嘈杂,已到石柱。 她的双手握紧了大剑,蓄势待发。 一处巨兽脊椎之上,稳稳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花白,长着一张黄里透黑的脸。 他眯着眼睛,保持着弯弓搭箭的姿势。 即便汗水从额头流进了眼睛,他仍然一动不动。仿佛和脚下的骸骨巨兽一样,化为了石头。 他的身世,他们的语言,早已经被时间长河之水冲刷模糊。 只依稀记得,幼年的自己跟随族人,驱赶着畜群四方漂泊。他们不断从一处绿洲,来到另一处绿洲。他见到过高高的雪山,也跋涉过一望无际的沙海。 渐渐的,族人一个都看不见了。只剩下他,顶着这张黄色的面孔,在广袤的异域无休止的战斗。 他作战,杀人,被俘,沦为奴隶,再作战,杀人,逃亡,被雇佣,再作战,杀人…… 一路伴随他至今的,只有无数次战斗磨练的超凡射术,以及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名。 “远东的高原人”。 他弯弓搭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手指坚定如磐石,思绪放空如头上蓝天,只有一个念想:无论肉靶从哪里现身,瞬间瞄准就是一箭。 透过石化巨兽肋骨的间隙,他看到了人影交错,也听到了连声惨叫。 他将箭尖指向惨叫来源,却没有急于放箭。 他要做的,就是屏息等待。 奔跑的人群转过石柱,乱哄哄地纷乱冲来。 卢修斯蜷缩在甬道旁边的石化骸骨脚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小驴子摇头晃脑,狂奔而至,屁股上还插着一柄投枪。后面跟着四五个喊打喊杀的敌人。 阿娜达正平躺着仰脸向前看,黄玉似的眼睛瞪圆了。 “见鬼!” 阿娜达急忙向旁边翻滚,想要让开来驴。但是惨遭追杀的小驴子一眼就盯上了她。 就是这个女人,设圈套抓我,打我,还找了一堆人来杀我! 伴随“儿阿”一声吼,悲愤交加的小驴子一跃而起,“咚”一蹄子正剁在阿娜达头上,踩得她两眼发花。 它开心地从银白色的母狮子身上一路踩了过去,甩着屁股上的投枪,跑得无影无踪。 “早晚宰了你这臭驴!” 阿娜达头晕眼花,挂着鼻血翻身而起,暴跳如雷,仍然没忘了向追在后面的人群挥舞大剑奋力横扫。 一瞬间,四条人腿被齐刷刷一剑斩断。 追踪猎物的狂呼乱叫,变成了恐怖的哀嚎。 同一瞬间,巨兽脊椎上的“远东的高原人”猛然瞪圆眼睛。 手指松开了弓弦。 “嘣”地一声,羽箭仿佛变成一道无形的影子,穿过层层石化肋骨间的缝隙。箭尖发出追魂夺命的尖啸,直射那个洁白光亮的高大身体! 直刃大剑横扫之下,追来的五个人里三个人顿时丧失了战斗力。其中两人各断了一条腿,另一人双腿齐断,倒在地下惨叫。 阿娜达双手持剑下劈,闪电般再劈倒一人,而后运剑如运矛,照最后之敌当胸平搠。 ——必须速战速决,重新匍伏,才能避开“远东的高原人”那神鬼莫测的远射。 就在此时,大剑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 对面的敌人是个手持战斧的北方人。 这人也是角斗奴之中盛名卓著的斗士,力量出众,反应也快,大吼着挥动战斧,以斧刃勾住大剑,向外较力一挂。 只是当兵刃相交,他才发现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面对母狮子力沉如山的一剑,他这一挂竟然丝毫没起作用。 北方人目眦尽裂地看着,来势不变的直刃大剑破胸而入,透背而出,把他整个人串在了剑身上。 阿娜达虽然杀了此人,心里却大叫不好:自己站立的时间太久了! 她赶紧向砾石地扑倒。 与此同时,锐利的破空声和变了调的惨号一齐传入她的耳朵。 阿娜达回头一看,惊愕在黄玉似的眼眸里一闪而逝。 卢修斯正用左臂支撑起了上半身,向她高高举起了他的右手。 右手掌心中央穿着一支长箭,血喷如泉。 千钧一发之际,他探出身体,举高右臂,尽力张开五指,在母狮子身前尽力挥舞,总算为她挡住了这致命一箭。 卢修斯疼得泪涕横流,死死握住受伤的右手腕,在石化骸骨下哆嗦着蜷成了一团。 阿娜达连忙爬向他,想要为他包扎止血,却被他制止了。 “别管我,”他惨嚎着,对她连蹬带踹不让她接近,大喊大叫,“杀了他!快去杀了他!” 母狮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奄奄一息的北方人拽过来,往身上一扛,轻巧地蹿了出去。 石化骸骨的脚下,从未受过如此重伤的卢修斯疼得像蠕虫一样弓起身体,呜咽着用砾石摩擦着脸。 他满脸泪水,疼得呲牙咧嘴,嘴角却高高翘起。 阿南迪耶布,你个废物! 原来你带来的不是军纪严明的钢铁之师,只不过是一群七拼八凑的乌合之众!武艺高强又怎么样,生死当前,战场之上,他们竟然还有闲心去追一头驴!何等的轻敌,又是何等的傲慢! 原来你下令进攻之后,就任凭这些家伙各自为战,竟然没有统一的布置和指挥!哈哈哈哈! 原来我还以为这一回我们死定了! 但是现在…… 卢修斯喘着气,翻了个身,颤抖着捧住穿箭的右手,泪眼模糊地望向天空盘旋的鹰。 “能赢!我们能赢!”他满面狰狞,又是哈哈大笑,又是暴怒咆哮,“疼死老子了阿南迪耶布我要你死!要你们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