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直接访问:m.xinwanben.com 太阳逐渐升高,光线变得刺眼,满地砾石闪耀着点点亮斑。 骑士们用各色方言高声呼喝着,一个劲儿催促坐骑加快速度。在他们身子下面,数百只宽大的骆驼脚掌翻飞,践踏过无数砾石,扬起阵阵烟尘。 一时间,黑色的大地为之颤抖。 头顶是巨兽的石化脊椎,一缕缕阳光照进石化肋骨之间的缝隙,撒在阿娜达的胸腹之间。 巨大的白亮身躯四仰八叉躺在熊皮上,闭着眼睛,放缓了呼吸和心跳。 阿娜达双手枕头,在头的上方,横放着那柄王者之剑。 她脱掉了靴子和绑腿,也解开了紧身上衣,除掉了缠腰布,尽情舒展肢体,放松每一块肌肉,任凭穿过石化巨兽肋骨缝隙的燥风,吹干遍体的汗水,带走满身的热气。 卢修斯的声音从天然石屋外传来,充满了焦躁:“尘土已经很高了!再有半小时,就该来了!” “知道了。” 她没有睁眼,语气平静。 “等他们到我们昨晚的宿营地,你再叫我。” 骆驼狂奔如雷。 颠簸的骆驼背上,数十名骆驼骑士闪闪发亮。 肤色各异的他们,手中刀枪并举,寒光四射,头戴黑铁的头盔和红色粗布的头巾,身穿着带铜钉或不带铜钉的皮甲,或者干脆露出汗流浃背的雄健体魄。 横倒的巨兽脊椎旁边,两柄战剑插在砾石里。 伊列拉提坐在脊椎旁边的石柱背阴处,正捧着小麦色的脚丫,捻着骨针细心地挑开脚心的水泡。 “别跟我抢!” 领头的骑士是一个独眼喜克索斯人,在骆驼背上挥舞着长矛,大笑大叫:“谁先到,谁先操女人!” 大地震动的隆隆中,所有人都打着呼哨,放纵地狂笑。 在他们的前方,剑指蓝天的鱼背鳍石柱已然在望。 卢修斯站在巨兽石骨的脊椎上,双手握着一块长条的水晶石,紧张地透过水晶石盯着远方看。 突然,他身体微微向后仰,吸了一口气。 他低头对脊椎下面急促地喊:“到了!他们就到我们昨夜的宿营地了!” 斑驳的影子里,黄玉似的狮眸睁开了。 阿娜达有条不紊穿好鞋子和绑腿,然后是缠腰布和护腕,系好皮臂手,最后提着王者之剑和紧身上衣,走出石屋,站在当空的烈日下。 伊列拉提看见母狮子的装束,不由一脸诧异。 阿娜达摸了摸亚述少女的头。 “别误会,你缝的很好看,”她解释说,“就是有点儿小,勒得透不过气,我怕会影响挥剑。” 她轻轻用力,将紧身上衣撕开,形成了一大条布,把它缠在胸前,打了个结。而后她转动这堆布,将打好的结挪去背后。 “好大,”伊列拉提委屈地说。 阿娜达无语,再一次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这让伊列拉提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银白色的母狮子眯起黄里透红的眼眸,向远方眺望。 阿娜达说:“他们来了。” 一头骆驼的影子裹着烟尘,出现在远处鱼背鳍似的巨兽肋骨旁边。然后是第二头,第三头……数不胜数。 “我们将在这里以寡敌众,痛击我们的敌人,让他们血流成河。能得到这么多的祭品,奈亚拉特一定很满意。” 贝尔家的小野马握紧了双剑,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神明告诉我,祂会看着我们奋勇作战的。” 阿娜达笑了:“那祂能下来搭把手吗?” 伊列拉提可爱地瞪圆了眼睛:“啊?” 母狮子凝视着漫山遍野的敌人。 滚雷般的骆驼踏地声由远及近,大地仿佛都在摇撼。遮天蔽日的烟尘,仿佛一团黑云。骆驼骑士在黑云中若隐若现。他们呼啸着,三五成群,队形松散却无比宽大,几有席卷大地之势。 阿娜达将王者之剑扛在肩头,步伐轻快向前走去。 炽烈的太阳倒映在她黄里透红的眼眸里,光芒闪耀,仿佛两球在火焰中融化的黄金。 “既然不能,麻烦替我跟祂说一声,‘去你的吧,别来碍事’。” 独眼喜克索斯人呼啸着,挥舞长矛一马当先,催促骆驼冲在最前面。 独眼喜克索斯人是部落有名的勇士,有着出众的武艺和骑术。因为在战争中被俘虏,从此沦为角斗奴。他曾经在三十多场角斗中尽杀在场之敌。 紧随其后的是热爱酷刑的努比亚人兄弟。他们两个又瘦又高,黑如木炭,手和心甚至比外表更黑。 努比亚人兄弟曾经是开姆南方的最凶名卓著的马贼,摆脱法老的追杀之后,来到尼尼微,成为了死斗场主人的打手兼职业刺客。 现在他们都是阿南迪耶布豢养的猛犬。 喜克索斯人看见,前方是两具巨兽的骨骼,中间的窄道里横卧着一大截脊椎似的石头。 那个阿南迪耶布许诺过的洁白光亮的高大女人,正赤手空拳地站在脊椎石头上。 “你是我的!” 喜克索斯人大叫着,挺起手中的长矛,对准女人的肩膀刺去。 女人向后一跃,跳下了横卧的石化脊椎骨,就此消失不见了。 喜克索斯人一勒缰绳,操纵骆驼从石化脊椎骨上一跃而过。后面的努比亚人兄弟也发出胜利的呐喊,跟随喜克索斯人跳过石化脊椎骨。 呐喊变成了惊恐万分的嚎叫。 石化脊椎骨的后面是一道又宽又深的壕沟。 三头骆驼跳过脊椎骨之后,六条前腿刚好绊到壕沟里。强大的惯性使骆驼身上的三个人从骆驼脑袋上向前飞了出去,摔成了滚地葫芦。 瘦小的身影从旁边的石化骸骨后面鬼魅般闪出,悄无声息出现在努比亚人兄弟背后,一剑一个,抹了他俩的喉咙。 尽管喜克索斯人落地时扭伤了脚,动作仍然比努比亚人两兄弟快得多。 眼角余光一见有人扑出来,喜克索斯人立刻抛下了长矛,忍痛向旁边一个滚翻。起身的同时,手里已多了一柄东方式样的青铜短刀。 伊列拉提刚刚杀死努比亚人两兄弟,喜克索斯人就向她猛扑过去。 亚述少女毫不恋战,闪身钻进旁边巨兽的肋骨之间,连钻了两道肋骨墙,跑到另一头巨兽骸骨后面去了。 喜克索斯人怒吼着想要追击,却没有伊列拉提那样能在石化肋骨之间来去自如的瘦小身材。 他的视线追随伊列拉提在肋骨之间晃动。 正想掷出他百发百中的飞刀,念及阿南迪耶布的嘱托,这个小个子女人是不能杀的,不免犹豫了一下。 只这一瞬间,小野马没了影。 喜克索斯人忿忿地扭头去看自己的骆驼,却瞪圆了眼睛。 ——比太阳还明亮的剑光倒映在他的独眼里! 红雾喷天而起。 ——看三个骑士冲来,阿娜达轻轻从石化脊椎骨跳下,拔出了早插在这里的王者之剑,再翻上壕沟,一剑将独眼喜克索斯人从右肩斩落到左腰。 滚烫的鲜血淋在同样滚烫的黑色砾石上,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卢修斯的呼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