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沙的女神

这是一个以北方冰海人为一号主角的,充满了轻松、温暖,友情与爱的正能量故事。  背景是克苏鲁编年史的公元前8000年左右的远古。  这个时代,大洪水刚刚过去,金字塔时代尚未来临,洞狮、披毛犀和猛犸象游走旷野,野蛮人柯南的传说还在大地传唱,苏美尔诸城邦雄踞...

第十八章 垂死挣扎
    观众的呼喊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

    阿娜达发现其实是自己在耳鸣。

    眼里的景物也开始模糊了,渐渐的除了耀眼的鲜红,什么都没剩下。大脑发木,周围的世界似乎都变慢了。

    还好她没忘记,就在面前还有一个生死大敌。

    她眯起眼,双斧摆开防御的架势,踉踉跄跄地后退。就觉得手和脚都沉甸甸的不听使唤,身体发软,不由自主就要往地下坐。

    不仅如此,她还感觉喉头肿胀,哽住了嗓子,喘不上气,还一阵阵的犯恶心。

    “黑莲花汁和黑肥尾蝎毒液的混合物,它来自蝎神的启示,我叫它‘蝎神之怒’。”1

    马萨耶斯说:“黑莲花汁是传说中斯提基人的通灵神药,麻醉效果比你的忘忧草效力还要强,只是闻到,就会让人手脚酸软,一碗喝下去就会不省人事。就连野蛮人之王也承受不起它的药力。

    “最妙的是,黑莲花汁可以完好的压制黑肥尾蝎毒液接触人体时产生的剧痛,让人不知不觉的中毒。

    “我追杀喜克索斯人的时候发现的黑莲花汁。喜克索斯人就像个宝藏,有很多古代秘密。他们人种驳杂,是种种古老民族的混合体。我们把他们一直赶过东部的高原去了……你知道吗,我曾经好奇地试过自己调制的药剂,才往手掌心伤口里塞那么一丁点儿——”2

    卢修斯咆哮着打断他:“我只想知道,你那该死的毒药怎么会让我的奴隶中毒的?”

    卢修斯的脸就像刚涂过一层白垩粉。

    他暴跳如雷,对马萨耶斯大吼大叫,几乎忘记了阿卡德将军是怎样的凶神恶煞。

    马萨耶斯毫不动怒。

    “我给了伊西丝一些,”马萨耶斯说,“为了帮她尽快度过角斗奴的日子,我特地教她在角斗时候多拿一面盾,保护好自己。我建议她往锤子头上涂一点儿‘蝎神之怒’。这样面对敌人的时候,光是挥舞锤子让他们闻到气味就能让他们手脚发软,擦破点儿皮则必定丧命无疑。”1

    他抚摸着黑髯,悠然说:“看她的脸,眼睛下面都在变黑,那是伤口进了蝎毒了。能挺到现在才发作,这是何等强健的体魄,比真狮子都差不多啦。”

    “这怎么可能,”卢修斯惊怒交加,“我的奴隶压根儿就没受伤!”

    他突然醒悟了。

    “那盾牌碎片……溅射划伤她的盾牌碎片,是被那该死的锤子打碎的……”

    马萨耶斯说:“她就要完了,伊西丝到底还是为自己报了仇。”

    “该死的!”

    卢修斯痛苦地揪住头发。

    “这他妈算什么事!你们他妈的阿卡德人英勇善战的名誉呢,都他妈扔到茅坑里喂狗吃了吗!”

    话音未落,阿卡德人的大手一把卡住他的喉咙。

    辛西娅惊骇地捂住了嘴,看着马萨耶斯只用单手就把卢修斯掐着脖子生生提离了地。

    卢修斯翻着白眼拼命挣扎。

    马萨耶斯纹丝不动。

    卢修斯惊恐万状地看到,一头肥硕的黑色毒蝎,正缓缓顺着马萨耶斯的虎口爬上了他的鼻子。

    毒蝎挥舞着双螯,蝎尾极其巨大夸张,充满毒液的尾钩就在眼前晃来晃去。

    阿娜达竭尽全力地呼吸,可进入肺的空气仍然少得可怜。

    她眼里充血,只觉得模模糊糊一片红,几乎看不清东西了。

    突然,她看到一道隐隐约约的影子,在她侧前方一闪。

    她昏昏沉沉地挥舞战斧去挡,动作却慢了一点——左肋下顿时一阵疼痛,多了一道长长的剑伤。

    雄壮无比的阿卡德蝎神祭司从卢修斯的鼻尖轻轻捉回毒蝎。

    松开手,任凭卢修斯摔在他的脚前。

    “管住你的嘴,”马萨耶斯的声音幽幽地从卢修斯头顶传来,“否则你就见不到流放那天的太阳了。”

    “恕我不敬。”

    卢修斯泪涕齐流地不停咳嗽,连连点头。

    “尊贵的大人,请容许我重新组织语言——你们是在作弊,是在亵渎角斗!这太不名誉了!”

    “你知道什么叫名誉?”

    马萨耶斯活动手指逗弄手背上的毒蝎,嗤之以鼻。

    “我的人都曾经杀死无数敌人,活着走下战场,清点他们的收获,躺在敌人的妻女臂弯里熟睡——胜利就是最大的名誉。”

    “受教了,”卢修斯苦笑。

    他咳嗽着,求救似的扭头看向辛西娅。

    “辛西娅……我答应你,接受流放,离开尼尼微。我现在就走。叫停角斗吧,你赢了!”

    辛西娅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平静地看向远方,仿佛完全没有听到。

    卢修斯看着她,从诧异到凶狠。他突然龇牙咧嘴大笑起来,笑容颇有几分阴森狰狞。

    “我知道你,施瓦辛格家的小子,你是个典型的自私自利的小人,所以跟我说说,”马萨耶斯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维护一个角斗奴?”

    卢修斯摇了摇头。

    “她,她只是想活下去……为了让自己能活下去而拼命,甚至为了让自己能活下去,拼命的找理由,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我认得那种眼神,我……”

    马萨耶斯失望地叹了口气。

    “听说你小子从贝尔的覆灭中脱逃,我还以为你会更聪明一点儿,没想到也是个蠢货。

    “人们都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你所见到的,不是那女人的真相,只不过是你自身内心的折光。”1

    卢修斯冷冷说:“我倒不知道你还是一位哲学家……那你看到的折光,又是什么?”

    马萨耶斯毫不迟疑:“坚定的意志,顽强的生命力,野心和征服欲,强大的力量——不是虚无缥缈的政治权力,而是真实的,来自肌肉和刀剑,掌握生死的力量——还有美。

    “多么美丽的女人,让人一看就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他将贪婪与惋惜交杂的目光投向天井。小麦色的小个子正在重新发动攻势,对面的白光闪闪的高大身影浑身浴血,已摇摇欲坠。

    “如此狂野的肉体,如此非凡的体魄,正是勇士最好的温床。

    “我原本可以向她腹内倾注生命精华,让她为蝎神生育和哺乳更多的勇士……我的勇士之母,可惜了。”

    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贵族少女似乎终于受不了阿卡德人的粗鄙之语了:“你们男人,总是用这样的角度看待女人吗?只有这些?生育的器皿,和……床笫的恩物?”1

    马萨耶斯反问:“还能是什么?”

    又是这样。卢修斯想。

    神明在上,她总能做到,以最轻蔑和大义凛然的语言,吐露出最放荡和魅惑的气息。

    他听辛西娅天真地问:“那么伊列拉提怎么样?她难道不是同样的善战和美貌吗?”

    马萨耶斯懒洋洋地否决了。

    “没有用。她太小了,承受不住我的身躯。那么干瘦平板,也难有足够的乳量,和勇士之母没得比。”3

    “是母狮子。”

    如果目光能吃人,卢修斯已经把马萨耶斯吃干抹净,甚至变成屎排出来了。

    他对阿卡德人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她不是你的勇士之母,是我的‘银白色的母狮子’。”

    阿娜达气喘如牛,摇摇欲倒。

    “我说过,”伊列拉提那不标准的北方话在前面晃来晃去,“杀了我,不然我只能杀了你!”

    敌人新一轮进攻又到了。

    阿娜达左支右绌,总算护住了要害,身上又难免挂了两处新彩。小腿一剑,左臂一剑,都在外侧,只是皮肉伤。

    伊列拉提说:“看你的样子像是中毒了,还是蝎毒。你要死了。”

    阿娜达不理会。

    这是好事。

    她对自己说。

    流血和伤痛,可以使自己打起精神,更清醒一点。现在没有什么比保持清醒更重要的了。

    可她的力气衰竭得厉害,非但不能像之前那样一锤定音,甚至连格挡来剑都异常吃力了。

    伊列拉提的剑势越来越快。

    “为什么不去死,”伊列拉提说,“一了百了,离开这痛苦的人世。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幸福!”

    阿娜达别说格挡,就连判断来剑方向都做不到,只能喘息着,继续后退。

    “死吧死吧死吧!”

    伊列拉提尖叫着,一个滑步,双剑横斩。

    尖叫突然变成了惨号。

    伊列拉提痛苦地用单腿站立,蜷起了前腿,她追逐着阿娜达一路猛攻,万没想到落脚处竟然是一柄青铜的镰刀。

    镰刀柄被先到者用脚拨弄着,使刀尖在血水里向上翘起,正好洞穿了伊列拉提的脚掌。

    “这是你干的?”伊列拉提痛苦尖叫,不敢置信地望向阿娜达。

    她没有等到回答,或许已经等到了。

    浑身浴血的母狮子怒吼着合身扑过来!

    下一瞬间,双斧和双剑一搅,全都远远飞了出去。

    一大一小两条人影一齐滚倒。

    两个人在粘稠的鲜红之中扭打在一起。

    阿娜达凭借体型占据了上风,牢牢抓住伊列拉提一只手,压制住了敌人。

    几近瘫软的母狮子大声喘息着,努力变换姿势,奋力抬起一条大白腿,将亚述少女的脖子夹在两腿中间。

    双腿用力绞紧。

    这已经是她从肌肉里榨出的最后一点力量。

    伊列拉提觉得,缠在自己身上的不是人,而是一条白玉般的巨蛇。

    自己的颈骨和脊椎仿佛都要被阿娜达勒碎了!

    终于……可以去死了吗……

    伊列拉提迷迷糊糊地想。

    “蛇是塞特的灵,也是奈亚拉特的信使。”3

    父亲站在高大阴森的家族神庙里,拾起一条又粗又长的巨蛇,任凭它缠绕在手臂上,将他的手掌勒成了深紫色。

    “我们是奈亚拉特的信者,接近蛇是我们的使命。不要害怕它们,也用不着挣扎。只要找准它的要害,就能让它离开。看着……”

    想起来了,这是自己八岁的时候,父亲教导自己祭祀的知识……

    伊列拉提看着父亲伸出手指,在蛇的腹部接近尾巴的地方,搜寻着。

    “找到了,”父亲说。

    他伸出手指,找准蛇的菊门,整根手指都戳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剧痛,洞穿了阿娜达的身体。7

    阿娜达疼得眼冒金星,不由自主松开了对手。她蜷缩着,跪伏在地,浑身冷汗直冒。这是何等难以承受的痛苦,就连黑莲花汁的麻醉效力都压制不住。

    没等阿娜达从剧痛带来的虚弱中恢复,瘦小的身影轻轻扑上了她宽阔的后背。

    一双细细的手臂从颈后伸过来,环绕住洁白的脖颈。

    伴随着裸绞的可怕窒息感,阿娜达在恍惚中被人翻了个身,后腰被人顶着,被迫向着蓝天挺高了胸膛,而头颈却被牢牢锁死,向胸前折去。

    她就像一条离开水面的白鱼,窒息将毙,只剩下最后一点气力,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挺。

    亚述少女紧紧贴在阿娜达的身后,精致的小脸贴着她的侧脸,向她的耳朵里吹着气。

    “又没杀死我,”少女在她耳边嘶哑低语,“这回该我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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