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沙的女神

这是一个以北方冰海人为一号主角的,充满了轻松、温暖,友情与爱的正能量故事。  背景是克苏鲁编年史的公元前8000年左右的远古。  这个时代,大洪水刚刚过去,金字塔时代尚未来临,洞狮、披毛犀和猛犸象游走旷野,野蛮人柯南的传说还在大地传唱,苏美尔诸城邦雄踞...

第三章 明争暗战
    走进戈壁,阿娜达发现,一旦太阳升高,阳光很快就将满地的黑鹅卵石烤得如火烧一般滚烫,散发着刺鼻的怪味。

    人走在上面,不一会儿,两只脚都感觉要被烤熟了。

    他们走没多久,只好就地扎营,用携带的木棍支起独眼老人馈赠的短面熊熊皮。这熊皮极其宽大,他们将它搭建成了一个背阴的三面通风的帐篷,以遮蔽酷烈的阳光。

    熊皮帐篷下面,三人一驴或坐或卧,等待傍晚太阳西沉。

    放眼望去,大地仿佛都在冒烟。火热的空气无形地扭曲着,使远处神庙和随处可见的巨兽骨骼看上去时时刻刻都在缓慢地改变着形状。

    抬头仰望,只见天的极高之处,缓缓盘旋着一个黑影。

    那是一只饥肠辘辘的孤鹰。

    “儿阿,儿阿~”

    阿娜达百无聊赖,学着小野驴的叫声,伸手逗弄它的下巴,“等到了神庙,就把你烤了吃,好不好——啊——”1

    愤怒的小驴子狠狠一口咬住了她的手。

    母狮子疼得龇牙咧嘴,威胁着向小驴子挥了挥拳头。

    小驴子立刻松了牙齿,转身拱到伊列拉提的身后去了。它的耳朵耷拉着,警惕又惊恐地望着这个高大凶恶的白亮女人,湿润的鼻子一动一动地,似乎在诉说着无穷的委屈。1

    伊列拉提本来依靠行李,恹恹地坐着,半眯着眼在打瞌睡。

    看小驴子拱过来,她咯咯地笑,伸手轻轻抚摸小驴子的鼻子,敦促它回归平静。

    贝尔家族的小野马不仅擅长刺绣和剑术,还精通骑术,懂得驯养和安抚动物。伊列拉提轻轻嘟囔着,抚摸了没两下,小驴子就乖乖地趴在她的脚边了。1

    母狮子活动着被咬红的手指,狠狠瞪了小驴子一眼:“早晚吃了你。”

    小驴子转了转长耳朵,快乐地打了个喷鼻。

    “你可真有闲心。”

    卢修斯躺在一旁没好气地说:“看来只能在晨曦初升和日落的时候才能赶路。咱们应该再等一等,傍晚时候再动身的。”

    卢修斯嘴唇干裂,满头大汗,嗓音沙哑。

    他的体能太差了,尽管已经在熊皮帐篷下休息了一中午,还没缓过劲。

    “是我心急了。”

    阿娜达大大方方承认错误,“但是继续呆在那里,我总感觉不对头,心里压得慌,好像会遇到很不好的东西。”2

    卢修斯无精打采地问:“现在呢?”

    阿娜达凝视着他们来处的山谷方向。

    “也还是一样。”

    红色的太阳没入地平线,只在天边留下一抹金色的余晖。

    热风渐凉,脚下满地的黑鹅卵石从滚烫变成了温热。

    三人一驴收拾行囊,重新上路。

    随着逐渐深入戈壁,阿娜达才发现,一望无际的黑色石滩并非是平坦的。这一路前行,时不时可以看见,黑鹅卵石之间露出漆黑油亮的沙砾,有时候还会形成很深的裂缝,使大地看上去有如皲裂的龟壳。2

    阿娜达低头看向裂缝,刺鼻难闻的气味就是从裂缝里冒出来的。

    她隐约看到在这些缝隙的深处,漆黑反光的沙砾之下,似乎有什么黑暗的东西在缓缓蠕行。

    看得久了,有一种微微的眩晕感。

    就在这时,她感觉一股舒适的温热传递到她的手心里,驱散了不适。

    回头一看,是伊列拉提握住了她的手。

    “别去看。”

    亚述少女的眼里满是紧张:“父亲告诉过我,别去看,别去接触,那是混沌之毒,黑暗之脓。”3

    阿娜达伸手摸了摸伊列拉提的头,亚述少女开心地笑了。

    横扫戈壁的狂风越吹越冷,转眼之间,脚下的黑鹅卵石上面蒙了一层冰霜。

    阿娜达几乎错觉自己的双脚回到了家乡的浮冰上。

    三个人走向最近一处巨兽残骸,准备宿营。

    当他们走到这排石骨之林脚下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这不知名的史前巨兽应当是侧卧着死去的。它的大部分骨骼都已掩埋在黑色的砾石下,只剩一排肋骨露出地表,斜指向天。

    经过千百万年的洗礼,它们已经化为灰白色的石头,大部分在风吹日晒下折断,残留的部分形成了大鱼背鳍一样的造型。

    一团火光从卢修斯的手上亮起。

    他和伊列拉提在山中逃亡的时候,曾经靠近过游骑兵的宿营,还看到了受伤的马萨耶斯。当时卢修斯顺手牵羊,偷了一些物资,其中就包括了两支阿卡德游骑兵的火把。

    阿娜达好奇地行走其间。

    这一排肋骨石柱中的每一根,都足有两人合抱粗。

    她在剑指苍穹的石柱旁边站住了脚,抬头沿石柱的方向仰望,看密密麻麻群星璀璨,汇聚成横亘天际的闪亮天河。

    阿娜达入神地看着。

    她从小就喜欢观星。原先在家乡的时候,她无数次这样仰望星空。她一直有种幻想,数不清的星星们仿佛在对她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据说,星辰是英雄和神明的宿地,是逝者的眼睛。

    注视着群星,同时也被群星注视。

    阿娜达心里微微有些发酸。

    自己已经与家乡相隔不知千里万里,以往那些熟悉的星星,都和她在家乡看到的位置不一样了。1

    父亲,母亲,还有小弟,你们仍然在注视着我吗?

    就在这时,旁边的卢修斯发出一声“咦”。

    “怎么了,”母狮子擦了擦眼角问。

    卢修斯注意到她嗓音有些沙哑,于是就着在摇曳不定的火光下看了看她。“你眼睛怎么了?”

    伊列拉提又凑过来轻轻拉起了她的手,被她轻轻拍了拍少女的手背。

    “风沙太大,”她神态自若地说,“你看到什么了?”

    卢修斯说:“看这儿。”

    他举着火把凑近身旁的石柱,火光将石柱照耀得通红。

    阿娜达眨了眨眼。

    伊列拉提迟疑地说:“这个,像是一幅画?”

    阿娜达注意到,石柱表面上有许多不起眼的细微刻痕,就像是风化的痕迹。

    如果是白天,无论如何也不会察觉到异样。但是如今凑近了火光,却能看出其中一些刻痕又均匀,又连贯,尽管非常粗糙,但毫无疑问是人为刻画的线条,绝非天然形成。

    这确确实实是一幅画。

    伊列拉提仔细地分辨着:“似乎画的是很多的长着长毛的东西,正在围猎野兽,和敬拜一团巨大的……线团?看它们的手臂都垂到了地,就像是两脚站立的大猴子……”

    她不再说下去。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到了山间那些怪影。

    “我见过类似的东西,”阿娜达皱眉说,“我家附近的山里,曾经住着很多冰霜巨魔。我曾经去过一个巨魔废弃的岩洞,洞里石壁上也有这种类似的狩猎画,只不过不是刻的,而是用动物的血和其他东西调成的颜料画的。”

    伊列拉提好奇地问:“巨魔长什么样子?”

    “它们和人差不多,也是站着走路的。”

    阿娜达说:“巨魔乍一看比人要矮,因为它们的后背总是佝偻着,没人知道它们站直了有多高。它们非常强壮,力气特别大。像人一样有眉毛和头发,脑袋的形状很长,脸长得奇形怪状的,还长着一个巨大的尖鼻子。它们穿兽皮,用石头和棍棒当武器,还会投矛,身上穿兽皮当衣服。但是不会说话,只能发一些简单的音。”4

    卢修斯说:“听起来有些像开姆南边那些不开化的野人,尼罗河上游很多这样的蛮族。”

    阿娜达立刻做出憎恶的表情。

    “它们像人,却不是人,”她说,“因为它们把人当食物。冬天的山上没有食物,它们就会成群结队的出动,下山袭击村落,把居民全吃掉。整村整村的吃人。它们也会在夜里站在河岸边,装成人的模样。如果有人错把它当成人,不小心靠近它,它就突然袭击他,然后把他吃掉。而且……它们还喜欢女人。”

    她不愿说下去了。

    卢修斯有些明白了:“所以……那些日耳曼人和塞尔特人流传下来的说法是有根据的?我听美尼斯家族的女奴说,你们冰海人其实都不是人,是火龙和冰霜巨魔的杂种……”

    他突然发现,黄玉似的狮眸正乜斜着他,那眼神让他闭了嘴。

    她慢吞吞地说:“给你个警告,你距离挨打不远了。”

    伊列拉提有些失望。1

    “我一开始以为,就像神明有许多名字一样,怪物也有许多名字。你们说的巨魔可能就是恩齐都,”她说,“听你一说,看来还是不一样。恩齐都浑身都是毛,不穿衣服,也不会用武器和投矛。”

    “谁说得准呢,”阿娜达说,“没准儿它们是远亲,都是一家子。”

    说话之间,三个人在石柱的背阴处搭建好了宿营地。

    风实在太大了,而且寒冷刺骨。

    卢修斯几次点篝火都没点燃,被狂风一吹就灭。

    还是阿娜达刨开了黑鹅卵石,先在地下挖了一个深坑,还从深坑向旁边挖了一条浅沟做烟道,这才在深坑里点起了篝火。或许是砾石和黑土的缘故,篝火的烟又黑又浓,而且还泛着刺鼻的怪味。

    三个人喝了些热汤,又喂了小驴子一些草料,准备休息。

    这样的刺骨寒风下,再像中午那样把熊皮支成三面通风的帐篷就很不现实了。

    卢修斯义正辞严地建议,不如像在独眼老人留下的宿营地那样,把熊皮当做一个大睡袋。

    他拍胸脯保证,自己绝对会吸取教训,不再睡熟了之后靠近阿娜达。

    伊列拉提什么也没说。

    母狮子则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但还是同意了。

    卢修斯率先钻进暖和的熊皮,蜷缩在熊皮一角,背对着熊皮里留出的大片空间,惬意地叹了一口气。

    他装作睡着了一样,稳定地打着呼噜。

    过了不知有多久,他迷迷糊糊感觉到,背后的熊皮被掀起来了,紧接着阿娜达和伊列拉提也钻进了睡袋,在他背后睡下。

    他睁开了眼,在黑暗中等待着。

    卢修斯的计划是再进一步。

    他决心装作自己睡相不好,转个身子,假意梦中抱人。1

    眼下可是茫茫戈壁,自己又显现出足够的聪明才智,这种程度的冒犯,顶多被母狮子打一顿,不可能真把他杀了。

    不就是挨一顿打嘛,这和抱得美人归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就是这样,日拱一卒。

    每天同食同寝,慢慢让母狮子适应自己的存在,甚至是贴身,逐渐就变得不再排斥自己接近了。

    想到这里,他心头火热。

    他听着,身后伊列拉提和阿娜达还没有睡,两个人相互拥抱着,正在窃窃私语,不知道又在说些什么。

    卢修斯闭着眼,尽量自然地翻了个身,一边打呼噜,一边把手搭过去。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放到了一个温热的身体上。

    他按耐住激动,轻轻动了动手指,触感柔软毛绒,正是伊列拉提用毛毯改制的衣物。2

    手指下温热身体微微一动。

    而阿娜达还在和伊列拉提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声应答着,听起来声调飘忽,明显是困倦了,就快要睡着了。

    她竟然没有对他这种冒犯作出反应。

    卢修斯美滋滋地无声地笑了,手在巨大温热的身体上轻轻抚摸。

    他意气风发,感觉自己简直智勇双全。

    卢修斯满心欢喜地睁开了双眼。

    随即瞪圆了眼睛,浑身僵硬:一张驴脸近在咫尺,正眨着大眼睛,无辜地望着他。5

    卢修斯下意识地手上用力,使劲一捏。

    小驴子愤怒了。

    驴嘴照着卢修斯的脸就是一口。1

    不敢发出丝毫响动的卢修斯唯有在熊皮里无声抽搐。

    熊皮里的另一头,伊列拉提肩膀轻轻抖动,极力憋着笑,撒娇似的拱进丰硕柔软的胸怀里。

    倦怠的母狮子浑没注意身后身前的动静。她学着妈妈照顾小妹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拥着亚述少女,眼帘低垂,伴随着轻微的呼声,已经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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