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語慧這邊,小桑問:“林墨小姐安排的,是讓我們去聯誼嗎?” “就是飯局,你想當作聯誼也可以,她那邊幾乎全是男同事。” 崔銘驀然抬頭。 她妝容淡淡,側顏嫻靜柔婉。從他的位置方向,正好可以把她看得一清二楚。 何語慧余光察覺到他的視線,起身朝他走來:“有什麽吩咐?” 辦公室裡的方形吸頂燈使用時間有點久了,還未更換,光線仿佛不太亮堂。 他眸光幽幽:“你們,要去聯誼?” 何語慧一愣:“不算是,跟林墨和她的同事吃個飯。” 崔銘沒再說話,示意她去工作。 何語慧覺得越來越摸不透這人的心思。 天空的顏色由淺變深,在太陽西沉的邊際處,掛著一抹粉橘色的晚霞。 盛夏的傍晚是純美的,也是熱鬧的。 C市的這家串串香店生意紅火,裡面的坐位爆滿,門口還有很多人在取號排隊。 林墨見此情形,萬分慶幸自己提早預約了位置。 他們一行有十幾個人,服務員麻利地給他們拚了桌。 薛亦楠和幾位男同事坐一邊,林墨、翟念甜和何語慧等幾人坐在另一邊。 鍋底紅油飄香,幾簇竹簽尾巴從鍋沿露出來,甚是誘人。 林墨拍了照給陸軒:今天你吃過晚餐了嗎?我和她們在這裡(圖片)。 陸軒:墨墨,我也想去。 林墨:你下次過來時,我提前約個包間。今天都沒能約上,我們在大廳裡。 陸軒:祁彥好像在絕食抗議,她還吃得下? 林墨下意識地往左側看,翟念甜握著一串裡脊肉片,吃得不亦樂乎。 她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似是欲言又止。 “你的空心菜和竹筍好了。”何語慧提醒她。 林墨聞言,伸手撈起了兩串空心菜,用筷子撥到碗裡。 漸漸,有幾人辣得出了汗。 男同事甲倒了幾杯酸梅汁,遞給她們:“你和林墨以前是高中同學呀?” “是啊,A市的一中,我們還是同桌呢。”翟念甜接過酸梅汁,又把吃乾淨的竹簽子投進地上的塑料桶裡。 “你倆這麽好看,在學校一定很受歡迎,追求者眾多。” 其余幾位男同事連連點頭,一致表示讚同。 “也沒有啦,我們學校學風嚴謹,大家都很熱愛學習,不太關注其他的,呵呵。” 說完,她似有深意地看了林墨一眼。 林墨又在鍋裡找竹筍,暫且沒理會她。 男同事乙:“我想起來了,你跟陸軒好像也是同學。你們一個班上教出了兩位明星,班主任肯定不是普通人。” 他這番話說到了翟念甜的心坎上:“不瞞你說,我們的班主任,長得比明星還要帥,而且才華出眾。他若是出道,就沒別的男明星什麽事兒了” 林墨在桌底輕輕踢了一下她的粗跟涼鞋。 翟念甜笑語嫣然,撈起一串萵苣和小黃魚塞到她手裡:“借此機會,祝願我們的友誼地久天長!” 林墨瞅著手裡的菜,感到無言可對。 翟念甜又與何語慧聊了幾句,有鄰桌的人過來找她要簽名,她還幫一個男孩簽在了短袖衫上,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她是心情真的奇異地轉晴了,還是在故作歡顏?林墨十分無奈,索性先不管這茬,以茶代酒,跟薛亦楠和景青碰杯。 坐在桌子一側的男同事小榮,卻被淡淡的憂傷籠罩著。 哎,沒想到林墨已經有男友了,好像他們的感情還很好 一串雞翅尖平放到他的碗上。 “你怎麽不拿東西?這個最好吃了。” 小榮對著碗發愣,半晌,往左邊看去。 小桑抱著一根雞腿,吃得兩腮鼓鼓,像一隻松鼠。 她見他不說話,扯了紙巾抹嘴,問:“你們工作壓力很大?” 小榮低聲道:“我們是小公司,員工就這麽些,今天全都來了。平時業務量也不大,比不得你們凌氏。” “那你愁什麽?” “.” “聽姐姐我一句勸,先吃好了,才有勁兒去發愁。” “我今年二十四了。” “唔,我也是。” 窗外,月漫枝頭,樹影斑駁。 翟念甜換上了一套真絲睡衣。 她雙手環抱著膝蓋,赤著雙腳,呆坐在沙發上。 林墨從浴室出來,驀地一看,仿似她又變回了以往那個不諳世事的純真少女。 “你在擔心祁彥嗎?” “說好的海枯石爛,情比金堅呢?才離開沒幾天,就跟富家小姐訂婚了。”翟念甜違心地搖頭,“我才不擔心他。” 林墨無語凝噎。 “你去睡吧,明天還要上班。我一會兒也去睡了。” “你早些休息,有什麽我們明天再說。” “好啦。” 翌日,早上七點多鍾。 林墨把水果麥片泡進熱牛奶裡面,又將煮好的雞蛋、菠蘿包一起放在餐桌上。 翟念甜頂著兩隻熊貓眼來吃早餐。 “白天你如果有空,去超市逛逛,買些蔬菜水果點心回來,可以學學做飯。”林墨給她安排事情,以免她一個人無聲無息地鬱結傷感。 翟念甜擺擺手:“東西可以幫你買,不過做飯這種事,我有心無力。即使做出來了,你也未必敢吃。” 林墨:“.” 八點了,屋裡又變得空無一人,除了她。 拿出手機,點了他的名字,撥出去,依舊是那個冰冷機械的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自從與他失聯後,她的心就像是在飄著,始終落不下來。 索性把電視打開,看起了都市情感劇,一集集的連下來,渾然忘了時間。 下班後,林墨回家。 迎接她的場景是,地板上兩個釘著小票的超市塑料袋,茶幾上空著的打包盒和飲料瓶子。 以及,沙發裡橫躺著的塗了一層白色面膜泥的人,留神細看,面膜像是風乾凝固了. “念甜,你敷多久了?該洗臉了。”林墨擰了抹布開始打掃。 翟念甜倏地彈了起來,火速奔向浴室。 結果,面膜停留時間太長,導致臉變得愈發乾燥,她欲哭無淚。 林墨用電飯煲熬了一鍋雜糧粥,又做了一盆雞絲涼面。少頃,端了一份到祖父那兒,然後讓何語慧來家裡。 三人坐在餐桌邊吃邊聊。 “念甜,我和陸軒應該怎麽幫你們?” “你倆剛剛苦盡甘來,就別摻合這些事啦。”翟念甜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意,“他家以為我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其實,我巴不得他是個普通又平凡的人,好過這樣患得患失的” 林墨一邊憂心她,一邊不著聲色地感慨著,自己何其幸運,遇上能包容她所有的他,和他的家人。 S市。 傍晚,原本只是有些燥熱,卻一轉眼就變了天,烏雲大作,狂風不止。不多時,已是大雨傾盆。 祁宅。 “你完全是自找罪受。” “我樂意。”聲音裡有幾分懶散勁兒。 “歐陽家的你也見過,我們兩家又是門當戶對,為什麽不考慮一下?” “有她珠玉在前,其他的都是庸脂俗粉,看都不想看。” “總之,她進不了我們家的門。” “無所謂,她進不來,我就出去。把手機和戶口本給我。” “.” 客廳。 近日,室內的氣壓已經降到了最低點。 祁父的臉色,如同浮了一層寒冰:“這個逆子,是想把我熬到油盡燈枯?” “那姑娘雖說是小地方出身,但家世清白,模樣也是個好的,小彥又非她不可,你就成全他們.” “荒謬!慈母多敗兒,都是你教養無方,他才成了這副任性妄為的樣子。” “他都兩天沒吃東西了,你不心疼我心疼。” “二少爺又在爬窗戶了!”仆人們的聲音。 祁母連忙過去看。 一頓人仰馬翻後,屋子裡才緩緩歸於平靜。 祁父氣得渾身發抖:“他要去那女人身邊,我就如他所願。把他名下的財產全都留下,滾出家門就別再回來!” 祁母萬般不舍:“他在外面怎麽生活?” “三十歲的人了,還不會自食其力?去要飯我都不管。” “我給他收拾些衣服帶上。” “就這樣走!沒讓他脫光就算是好的,明天一早就讓他滾,我不想再看見這個孽障!” 祁父一錘定音。 次日,雨過天晴。 透過窗,比前幾日微涼的空氣帶著泥土被衝刷過的清新撲面而來。 陸軒在門口等著,旁邊停了一輛寶藍色的瑪莎拉蒂。 他以為這人有行李箱子什麽的。結果,出來的只有他自己,兩手空空如也。 祁彥輕描淡寫道:“走吧,能出來就算是好的。” 說完,他上了車,微偏頭靠向窗,閉了目養神。 須臾,車窗外的景色飛馳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