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有双眼

25岁的乔嫣从美国FBI特工学院毕业后,回到家乡海都,成为市公安局的一名犯罪画像师。她居住在逐浪岛(原型鼓浪屿)上的乔氏府,那是岛上的历史风貌建筑。上班的第一天,她在等候渡轮时,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的背影,觉得像极了某个男人。 乔嫣正式加入公安局新成立的特别侦查组,特别侦查组由乔嫣和其他三名女成员——从大学借调来的心理学教授曾锦苓、擅长心理学的刑警莫语晴和计算机高手万星组成,主要通过对作案手法、现场布置,犯罪特征等的分析,来勾画案犯的犯罪心态,从而进一步对其人种、性别、年龄、职业,外貌特征、性格特点乃至下一步行动等作出预测。她到刑警支队支队长尉迟弘的办公室报道,见到了那位英气逼人而又冷若冰霜的顶头上司。那是个光华耀眼而又神秘莫测的男人,两人产生了微妙的交集。

人体模特4
中午吃饭时,万星把打电话的事情一说,曾锦苓就“唉呀”了一声,“真是不好意思,我破坏了你们的约会。”
莫语晴笑着打趣:“距离产生美嘛,整天粘在一起也会腻的。”
连万星都变得八卦起来了:“可惜你没看到队长说‘等我忙完去找你’时的表情,温柔得不成样子。要不是知道他在恋爱中,我一定会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导致性情大变。”
“这说明咱们乔嫣就是一座火山,一旦爆发,连千年寒冰都被她融化了。”莫语晴帮腔。
乔嫣忸怩转头,忽然吃了一惊,她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一同走进了这家韩国烤肉店。她一眼认出,那两个男人是她和尉迟弘一起跟踪过的。
“海昊逸——”莫语晴也看到了他们,和那年轻男人打起了招呼。年轻男人走了过来,乔嫣她们也都有礼貌地站起身来。
“他是我的朋友,海盛集团董事长海昊逸。”莫语晴作了介绍,“你们应该知道逐浪岛上的海文卿故居吧,海文卿是他的曾祖父。”
乔嫣想起,尉迟弘那天专门向洪秉维打听了海文卿故居要转让开发的消息,还有此前的跟踪……她悄悄打量海昊逸,这男人长得真好看。浓而挺的眉毛,眼睛柔和而细致,鼻梁挺直,饱满的额头和轮廓很好看的下巴。他的年龄应该和尉迟弘差不多,但气质截然不同,尉迟弘英气逼人,而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有种迷人的高贵气质和书卷味。
莫语晴又向海昊逸介绍了她的几个同事。
“很高兴认识你们。”海昊逸笑容温和,“我正好打算邀请语晴参加12月31日晚上在黑猫公馆举办的跨年鸡尾酒会,如果你们有兴趣,都可以作为贵宾参加。黑猫公馆是老别墅改造的,环境很好,有一位调酒师,是我们花高价从别的地方挖来的,他调制出来的鸡尾酒,口味绝对是一流的。”
原来乔然经常去喝鸡尾酒的黑猫公馆,是海盛集团经营的场所。“我还能多邀请几个人吗?”乔嫣想到这是介绍乔然和吕斌认识的最佳场合,她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却又不希望吕斌和乔然有什么交集,那种喧闹的场合,浮光掠影般的相识最好。
“当然可以。”海昊逸答应得很爽快,“总共有几个人,到时让语晴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们送请柬。”
海昊逸走后,乔嫣好奇地向莫语晴打听,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莫语晴说,是以前查和海昊逸的叔叔有关的案子时认识的。海昊逸的叔叔叫海博天,是原来海盛集团的董事长,他暗地里从事药品犯罪行为,害死了许多人。莫语晴刚毕业到刑警队,就参与了这个案子。
“海博天被抓获了吗?”乔嫣询问。
莫语晴点点头,“海博天和他的同伙一起落网后,他的同伙引爆炸弹,和他同归于尽了。”
乔嫣听得惊奇,还想问什么,莫语晴已经把话题拉回去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大家一起去黑猫公馆吧。”
“万星去吗?”曾锦苓又问,她知道万星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今天愿意过来吃饭,已属难得。
万星略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去凑凑热闹也好,要不跨年夜一个人挺无聊的。”
乔嫣抬眼看着万星,她改变了许多,开始融入这个集体,对特别侦查组产生归属感了。
晚上乔嫣回乔氏府吃晚饭,阿秀姨汇报说,尉迟弘请人来安装了110区域防盗联网报警系统。
乔嫣心中感动的柔情被激起,尉迟弘真是对她言出必行、关心备至。想到晚上的约会,她便心跳加速起来。
晚上9点多的时候,门铃响了,乔嫣一阵欣喜,赶紧去开门。
尉迟弘站在门外,静静地望着她。
“进来啊。”乔嫣奇怪他怎么不动。
“不了,我是有话要跟你说,说完就走。”他压抑着自己沉重的呼吸。
乔嫣奇怪的望着他。“什么话?”
“我觉得……我们相互之间的了解还不够……进展太快了……还是先缓一缓。”尉迟弘的声音很轻,却有莫大的,震慑人心的力量。
乔嫣愕然张嘴:“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先分开,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再决定是否要继续恋人的关系。”他的胸腔在剧烈的起伏着。
她凝视着他,嘴唇颤抖着,低声问:“是因为李淑桦吗?李局给你压力了?”
他的心绞扭了起来,心中痛楚的感觉就如火焰般烧灼着他,他无声地喊:“当然不是因为李淑桦,那是因为,你是Gorge的女儿。但是我不能告诉你,也狠不下心来离开你。这样的误会,也许给了我最好的借口和理由。”
他后退了一步,声音沙哑:“对不起,这道鸿沟,我跨不过去。”
乔嫣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她的声音好冷好沉:“原来我在你的心目中,根本没有什么地位。”
他只觉得内心深处,一阵尖锐的痛楚,狂猛侵蚀着他的每根神经。他再也无法面对她,转身向大门口大步走去。
“尉迟弘——”乔嫣在他身后喊,“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勇士,没想到是个懦夫!”
尉迟弘猛地收住脚步,但仅仅是停顿了短短数秒,他就重新迈开步伐,很快消失了身影。
乔嫣视线模糊,满眼眶都是泪水。
万星找到了庄轶群教授的实验室监控录像原来的拷贝,经过比对,确认了录像被修改前的内容。凌晨1点35分到1点55分,有个男人潜入实验室,盗走了庄教授的手提电脑。经过处理后的画面图像清楚显示,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戴一副黑框眼镜,蓄着小胡子,面容有些阴沉。
那个男人的身份很快被查明,是海都瑞鑫制药有限公司研究开发部的成员邓啸龙,今年 33岁。海都瑞鑫制药有限公司是世界500强企业瑞鑫公司的在华子公司,庄轶群是这家公司的外聘专家。尉迟弘立即安排人手,对邓啸龙展开全面调查。
转眼12月31日到了,自从那天尉迟弘离开乔氏府后,他和乔嫣就没有再见过面。这几天没有什么大案,加上他刻意回避,两人虽然同在公安局,也没有碰面的机会。
乔嫣变得落落寡欢,她看什么事都不顺眼,做什么事都不带劲,心烦意躁而情绪不稳。部门的其她人都看出问题来了,关心地询问,但她什么也不肯透露。
“忧郁症小姐。”莫语晴将手搭在乔嫣的肩上,“海昊逸打电话来催了,我们到底有几个人要参加今晚的跨年鸡尾酒会,上午要赶紧确定,他下午好让人送请柬过来。我们三个人都会去,就剩你了。”
乔嫣用手托着沉重的脑袋,她神思不属的,早已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她抑郁地长叹了口气,虽然心情不好,但也不应该扫了别人的兴。“我会去。”她答应得很干脆,“还有两个人,我现在马上问问。”
她先给乔然打电话,乔然要和史奈良乐迷会的朋友一起跨年,地点在逐浪岛上的一家旅馆,但她表示可以先参加鸡尾酒会,晚点再去和那些朋友会合。
乔然也不知道乔嫣和尉迟弘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一个劲地说:“大神探今晚该不会又有任务吧,这么有情调的鸡尾酒会,他不去就太遗憾了。”
乔嫣恹恹地应了一声:“看情况吧。”
乔然那边没问题了,乔嫣于是准备给吕斌打电话。手机刚拿起来又放回桌面,她站起身来,决定先到办公室看看吕斌在不在。
吕斌所在的办公室就位于队长办公室的斜对面,她为自己这不争气的念头而惭愧,但就是管不住前进的脚步。
临近办公室时,听到说话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年底真不太平啊,已经是第三起强奸案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另一个像是吕斌的声音说:“太可恶了,逐浪岛派出所不是号称岛上治安很好,怎么接二连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逐浪岛?乔嫣心头一震,逐浪岛上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强奸案?她怔神间,吕斌和另一名刑警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头儿刚刚出去了。”吕斌一见乔嫣就打趣,“你来得不是时候,要是早个 5分钟就好了。”
乔嫣有些失望,勉强的笑了笑。“我是来找你的,但是,你好像有事要忙?”
“找我?”吕斌颇为意外,他让旁边那名刑警先到车上等他,他和乔嫣说几句话就来。
“乔美女找我什么事,该不是……要把你的妹妹介绍给我吧?”那刑警走后,吕斌又开起玩笑。只是开玩笑而已,他确实想认识乔嫣的妹妹,但是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乔嫣却很认真地说:“不是介绍给你,而是介绍你们认识。今晚有一个跨年鸡尾酒会,我妹妹也会参加,就看你有没有空去了。”
“哎呀,姐姐你真是太好了。”吕斌连语气都变得亲昵起来。
“不过我先声明,只是介绍你们认识,不是想撮合你们。”乔嫣严肃表态,“上回答应过你的,要言而有信,但我不希望妹妹找警察当男朋友,她需要人宠着,警察没时间也没精力宠她。”
吕斌哀声叹气。“所以说,当警察惨啊,又苦又累却里外不是人不说,连找对象也很困难。”
这话说得乔嫣颇有几分愧疚。不过吕斌很快恢复了率性乐观的模样。“鸡尾酒会在哪儿举办?单身汉过节也挺寂寞的,如果能早点忙完手头的事情,我就过去。”
乔嫣告诉他,在逐浪岛上的黑猫公馆。
“逐浪岛?”吕斌听到这三个字,眼里立即射出锐利的光芒,“我现在正好要上岛,应该能赶得上。”
“我刚才听到你们说,逐浪岛上发生好几起强奸案?”乔嫣问。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我得走了。”吕斌赶时间,“等头儿回来,你让他跟你说。”
乔嫣只好说:“那请柬我替你收着,你到了和我联系。”
吕斌很快走了。乔嫣将目光投向队长办公室紧闭的门,第一次见到尉迟弘的情景在她的脑海中清晰回放,她记起了他说的每一句话,记起了那丝丝缕缕和点点滴滴,那个她深爱着、崇拜着的男人!她就像呆子般凝视着那扇门,神思却不知道飘游何处。
入夜的黑猫公馆,优雅的鸡尾酒会如期举行,所有的宾客都被要求着正装出席,连吕斌都特意赶回宿舍换了身西装再重新上岛,幸好公安局宿舍离码头近,才不至于太过折腾。
乔嫣和乔然姐妹早早的就来了。乔嫣穿着黑色露肩晚礼服,裸露白皙而柔嫩的肌肤,浑身散发出冷艳、神秘、高贵的气息,尽显女人性感本色;乔然则穿着粉色的抹胸蓬蓬裙,像个娇俏可爱的纯情小公主。
曾锦苓、莫语晴和万星也都盛装打扮了一番。
乔嫣到门口接吕斌,直接把他带到乔然的面前。“这就是我的妹妹。”她介绍。
“你好,吕先生,我姐说你想认识我。”乔然歪着头对他笑。
“那个……”吕斌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乔然伸出手,“见到你很高兴。”
乔然落落大方地和他握了握手。吕斌反倒显得局促起来了,一味的傻笑。那囧样儿,让乔嫣都忍俊不禁。她暗中打量吕斌,他原本就长得好看,穿起西装更是帅气十足。这小伙子其实挺不错,模样儿好,品行也端正。可惜是个警察,要不真可以撮合一下他和乔然。
胡思乱想间,乔嫣见海昊逸走了过来,他一身暗花纹黑色西装,扎上黑色蝴蝶领结,绅士气息十足。与乔嫣他们打过招呼后,他径直走向了坐在旁边的莫语晴,在她面前立正,微欠身致意,“可以请你跳舞吗?”
莫语晴欣然接受,两人滑入了舞池。海昊逸左手轻扶莫语晴的后腰,右手轻托她的右掌,旋转的时候,他舞步稳健、动作协调,同莫语晴一起享受华尔兹的优美。
乔然的目光完全被他们吸引了。“海先生太有绅士风度了。”她赞叹着。
吕斌半开玩笑地对乔然说:“可惜我不会跳舞,不然就邀请你,也展现一下绅士风度。”
“我也不太会跳舞。”乔然善意微笑。两人很自然的聊起来,聊得很投缘。
乔嫣找了个位置坐下,默默独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吧台前,身着旗袍的漂亮小姐问她要不要来一杯天使之吻鸡尾酒,饮用此酒,恰似与天使接吻。
乔嫣觉得这名字挺好听,就说试试看。调酒师是个神情颓疲的年轻男人,耷拉着眼皮,他习惯使用左手操作,整个调酒过程中一声不吭。
刚才那位漂亮小姐接待其他客人去了,乔嫣安静地站着,无意间转头,目光瞬间定在了门口处的身影上。
她怀疑是自己眼花了,闭了闭眼睛,确实没有看错,那是尉迟弘。他穿着考究的深色西装,打了领带,丰姿潇洒。
尉迟弘并没有看到乔嫣,他径直向座位区走去,找了一处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乔嫣顾不上那杯鸡尾酒了,脚步不听使唤的离开了吧台。走出几步,便听到女主持人隆重向宾客们介绍:“接下来,有请我们非常优秀的鸡尾酒调酒师 Gary先生,为大家现场表演火焰鸡尾酒的调制。Gary就是海昊逸所说的,花高价从别的地方挖来的那位调酒师,据说他调制出来的鸡尾酒,口味绝对是一流的。
乔嫣也好奇地挤到人群中,观看调酒表演。Gary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五十开外的模样,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他现场表演的是“冰火九重天”,手中专用的调酒杯仿佛 Gary的舞伴,在他的身前身后上下舞动。酒杯层层叠架起来,调出来的鸡尾酒从上面倒下来,逐层加满酒杯,然后用火焰点衬,暗夜中犹如烟花般绚丽夺目。
整个杯塔全部着火后,他用蓝橙汁把火淋灭,橙汁加酒流入大鸡尾酒杯,从下到上共九种颜色。现场掌声雷动,观众纷纷为 Gary的精彩表演喝彩。
乔嫣不经意地望向 Gary的身后,见尉迟弘站在围观人群最前方,直盯着她看。原来他早就注意到她了,却连招呼都不过来打一声,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把她当陌路人了。她苦涩地移开目光。
“有哪位客人想上来亲身体验一下‘冰火九重天’吗?三杯连续喝,保证有冰火九重天的感觉。”
Gary环顾现场,微笑着发出邀请。
许多宾客跃跃欲试,但这酒性烈无比,三杯连续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家都有些犹豫。
乔嫣蓦然觉得,“冰火九重天”很符合现在自己的心情,心里像有烈焰在燃烧,身体却冰冻发寒,这“九重天”都是尉迟弘带给她的灾难,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
在极端的窝火和刺激中,她亟需一个宣泄的出口,特别是,当着他的面!
“我来试试!”她挺直背脊走向 Gary。Gary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其他人也都为她的勇气而鼓掌。
乔嫣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她端起一杯五颜六色的“冰火九重天”,把一整杯酒都喝下去了。因加热而上升的酒精度,加之冰与烈酒的冷热反应,晕眩的感觉开始袭来。
她闭了闭眼睛,吸口气,端起第二杯酒,不自觉地往尉迟弘所在的方位一瞥,他离她很近,灯光已变得明亮,可以清楚看到他脸上担忧的神色。她竟暗暗有些得意,也顾不上晕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仰脖将第二杯“冰火九重天”一口气灌了下去。
她浑身都热了,额上也冒汗了,周围的场景和人群都开始在她眼前旋转起来,但是,一股子不服输的劲支撑着她,端起了第三杯酒。
围观的人都能看出乔嫣酒劲上来,晕乎乎的了。众人神情不一,有的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有的为她捏一把汗,还有的是事不关己的淡漠。
尉迟弘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走到乔嫣面前,他的手压住了她握着杯子的手,压得又紧又用力,他的声音里带着命令意味:“不许再喝了!”
“不许?”乔嫣目光迷离的瞪着他,心里恍恍惚惚的,有些不真实感。
他强硬地夺过她手中的酒杯放下,在一片哗然声中,将她带离了表演场地。
乔嫣觉得脚步虚飘飘,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只能倚靠在尉迟弘身上,任他搂抱着到了座位上。
尉迟弘招手唤来侍应生。“给她一杯冰茶。”
冰茶很快送来,尉迟弘把茶杯送到乔嫣唇边。乔嫣身子一偏,半杯冰茶都洒在她的领口处,流淌到肌肤上,冰冷而又湿腻,她哆嗦了一下,头脑有些清醒了,思想就疯狂奔驰起来,她的语气里带着极深的怨恨和愤懑,“你滚开!既然你不要我了,还管我干什么!”
她摇摇晃晃的要站起身来,尉迟弘用力扯住她,她就脱力地跌坐在他的腿上。
“我今晚是为你而来的。”他终于说了出来。
“为我而来?”乔嫣低哼,“你是想脚踩两只船吗?”
酒意发作愈发厉害,她笑了起来,含笑的眸子里蒙上泪雾,“你好狠心,走了就不回头。既然这样,就不要再来惹我,我不是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她已经弄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伏在桌面上,开始无助的、压抑的低声饮泣。
她那啜泣声震碎了尉迟弘最后的面具,他望着她那耸动的肩头,零乱披泻的长发,咬紧牙关,站起身来,一语不发的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裹住她,也不顾周围那些好奇的眼光,将她一把横抱了起来。
乔嫣想挣扎,可是,一阵晕眩击垮了她,她的头歪向那结实有力的臂弯,全身的力气仿佛消失殆尽。
走出黑猫公馆,冷风迎面而来,尉迟弘不禁打了个寒战。他走路的颠动引起了乔嫣强烈的反胃,呕吐感越来越强烈。她还有残余的意识,不能弄脏他的衣服,于是拼命忍着,难受得很想哭。
终于,她被抱进了一间温暖的屋子,再也克制不住,开始大吐特吐起来。有人用冷毛巾为她洗脸,还强迫她喝了什么。恍惚中,她又哭又笑,不停的骂着“混蛋”,直到再也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尉迟弘将乔嫣抱到床上,她蜷缩在他的怀里,像只乖巧的小猫。终于安静下来了,他吁了口气,温存的用手背摩挲她的脸庞,情难自禁的俯下头,他的嘴唇轻轻的落在她的唇上,这一碰就难以自持,他迷恋她的唇,由浅至深地辗转吸吮。手也不受意识驱使地将她身上的黑色晚礼服缓缓拉下。
乔嫣忽然醒转了过来。她的眉头轻颦了一下,长睫毛向上扬了扬,露出一对雾蒙蒙、水盈盈的眸子。
尉迟弘的身体微微一僵,他不想让乔嫣认为,他是趁着她醉酒占便宜,特别是在方才被她骂了无数声“混蛋”的情况下。幸好,那羽扇般的睫毛轻轻一闪,又盖了下去,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尉迟弘不敢再乱来了。他想让乔嫣平躺,目光一往下,呼吸就开始急促起来。乔嫣身上的晚礼服已被他褪至腰间,他两眼直直的望着,心脏狂跳,喉咙紧缩。眼前骤然掠过许许多多纷杂的影子,这些影子像一把把利刃,从他心上一刀又一刀的划过去,他痛楚的咬紧牙关,额上几乎冒出了冷汗。
他不得不关掉了灯,度过了这阵子痛楚后,才在黑暗中为她换上睡衣。
尉迟弘和乔嫣离开黑猫公馆后,其他人仍在继续享受着跨年鸡尾酒会。乔然和吕斌很快就熟悉了,有聊不完的话题。乔然只是对吕斌的印象不错,并没有一见钟情的感觉。而吕斌虽对乔然挺有好感,但之前乔嫣已经发话,不希望妹妹找警察当男朋友,他纵然有贼心,也没有贼胆。
乔然想起还要去参加乐迷会的跨年活动时,已经接近晚上11点,活动马上要开始了。吕斌要送乔然,正好有人给吕斌打来电话,他接电话的时候,乔然心里着急,就一个人匆匆走了。
乔然到寄存处取了大衣穿上,走出黑猫公馆。公馆内衣香鬓影,热闹非凡,外头却是冷冷清清。她从宽长平坦的大道,拐进了一条小路。乔然穿着高跟鞋,上坡时走得很慢。寂静无人的小路上光线昏暗,前方路边有一座公厕,过了公厕,再走几步路就是举办活动的旅馆了。
公厕后面有一片树丛,寒风刮过,发出骇人的啸声。乔然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加快了脚步。突然,树丛里跳出一个人影,从身后紧抱住她,与此同时,一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出声!”男人的声音经过了刻意伪装。他把乔然拖到厕所背后的黑暗处,挣扎过程中,乔然看到了对方的脸,更确切地说,那不是一张脸,而是个骷髅面具,带着骷髅面具的男人。
男人迅速用胶带封住乔然的嘴和眼睛,他的力气很大,乔然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男人脱掉她的大衣,将她的双手也用胶带捆绑起来,然后把她压倒在地。她穿着抹胸蓬蓬裙,正好给对方提供了很大的便利。连像样的抵抗都做不成,身体就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剐心刺骨的痛一阵又一阵袭来,乔然发出崩溃欲绝的呜咽。脖子上毫无征兆地被划了一刀,鲜血流了出来。但她在剧痛和严寒的双重侵袭下,知觉已经麻木,继续徒劳地悲鸣。脸上又重重的挨了拳头,那男人一边殴打乔然,一边继续侵犯她。她被彻底击溃,昏了过去。
突然间,一道白光晃了过来。“什么人在那里!”
施暴的男人随即从乔然身上爬起来,迅速消失了踪影。
乔然饱受摧残的时候,尉迟弘正抱着乔嫣,静静的躺在床上。乔嫣没有再醒来,尉迟弘为她换好睡衣后,就在她身旁躺下,环抱住她。软玉温香在怀,他的心却孤寂而冷涩。
“乔嫣,你已经忘了我吗?还是……”他轻抚着她的秀发,沉重叹息。为什么你偏偏是George的女儿,七年前发生的事情,你也是亲历者,而且我们还曾经那么亲密过。你的变化很大,所以我一时没能认出你,可是我基本没有变化,你不应该认不出我来……
床头柜上的手机“滋滋”振动起来,那是乔嫣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是“吕斌”的名字。
尉迟弘直接接听了手机。听到尉迟弘的声音,吕斌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头儿,出大事了。”他因焦灼而喉音嘶哑,“乔然她……”
尉迟弘十万火急地冲下了楼梯。他的西装外套被乔嫣吐脏了,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就出了门。已是凌晨时分,新的一年悄然来临了。外头寒气逼人,但愤怒的烈焰正在他的心口熊熊燃烧,他丝毫感觉不到寒意。
乔然是被吕斌送到医院的,吕斌打完电话,发现乔然已不见了踪影,最近岛上接连发生强奸案,他不放心,出门去寻找。经过公厕时,他察觉到不寻常的动静,循声而去,竟撞见了那令人不忍卒睹的一幕。罪犯逃跑了,他必须先照顾被害人。
当时他并不知道那女孩是什么人,他捡起丢在地上的大衣裹住她,将她抱到灯光较明亮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撕开封住她的眼睛和嘴的胶布,才发现竟然是乔然。他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他凝视着昏迷中的乔然,她苍白的脸和紧闭的眼使他心痛。强烈的自责和懊悔冲击着、绞扭着他的心脏,这样寒冷的夜晚,他却额汗涔涔了。
尉迟弘赶到医院,一见吕斌就诘责:“你不是和乔然在一起吗,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让她遭遇这样的事情!”
吕斌低垂着头,愧疚难言。他不想辩解什么,不管怎么样,他都具有无法推卸的责任。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愿意为使乔然免遭侵犯而付出任何代价。“你处罚我吧!”他痛苦嘶喊,“不管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尉迟弘不忍再多加责备,只是沉声问:“情况怎么样了?”
吕斌颓然摇头。“还没醒过来,已经安排作了鉴定。”
“有烟吗?”尉迟弘问。
吕斌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和打火机,递给尉迟弘一支,给他点上,他自己也点了一根烟。两个男人就坐在医院长廊的座椅上,闷头抽烟。
有医务人员过来制止说,这里是禁烟区。吕斌赶紧把烟掐灭。
尉迟弘胸口闷得慌,手里夹着香烟,起身走到外面的露台。夜风吹来,吹凉了他的头脑,吹冻了他的身体,吹冷了他的心……
“头儿,乔然醒了,鉴定结果也出来了。”吕斌跑了过来,他突然发现尉迟弘只穿了一件衬衫,“你怎么穿得这么少,还在外面吹风,会冻感冒的。”
尉迟弘没有吭声,他现在浑身一阵冷一阵热的,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呼吸不畅,话也说不出来了。
尉迟弘和吕斌一起回到室内。医生告诉他们,被害人的下身流血不止,经鉴定被害人的损伤系处女膜破裂,属轻微伤。脸上、脖颈和头部的伤没什么大碍。但是,这类案件,常会由心理创伤引起 PDST,最好还是住院静养一段时间。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简称 PTSD,翻译成“创伤后压力症候群”。人在遭逢重大变故,心理受到重创时,容易产生 PTSD。
尉迟弘和吕斌走进病房,看到乔然躺在病床上,正在输液,脸上和脖子上都贴着纱布。她木然地躺着,大大地睁着一对失神的眸子,那黑眼珠像两泓黝暗的深潭。
吕斌心中掠过一抹奇异的、怜恤的情绪。乔然躺在那儿,那样苍白柔弱,孤独无助。使他在涌起一股强烈自责的同时,情不自禁地想要安慰她、保护她。
“乔然,”尉迟弘轻唤。
乔然乏力的垂下睫毛,她的头倾向一边,脸上的表情竟不像是伤心痛苦,而是一片全然的麻木。
尉迟弘和吕斌安慰了几句,但乔然没有任何反应。他们毕竟是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显得有些无力,尉迟弘只好说,让乔然好好休息,明天再来问话。
乔嫣是在清晨6点醒来的,她觉得头痛欲裂,用手按了按额角,习惯性地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翻看下来,发现有一个吕斌打来的电话,显示的状态却是已接听。
她模糊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在黑猫公馆喝了“冰火九重天”,醉得天昏地暗,然后尉迟弘出现了,好像是被他抱回来的。之后的事情,都像是水雾中的幻影,混沌不清。唯一能抓得住的那一点思想是,吕斌的电话,应该是尉迟弘接听的。尉迟弘接完电话就走了?吕斌找她,是有什么急事吗?她隐约冒出不祥的念头,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间,就给吕斌打了电话。
吕斌和尉迟弘都靠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睡觉。有个护士见尉迟弘衣衫单薄,好心找来一件军大衣,让他盖上。
吕斌的手机震动了很久,还是尉迟弘先醒来,叫醒他接听电话。
吕斌睡眼惺忪的,也没看清是谁就接了,听到是乔嫣才吃了一惊,冲尉迟弘使眼色。
“来了再告诉她。”尉迟弘低声说,他满脸的疲惫和无奈,这是无法逃避的现实。
乔嫣听到吕斌支支吾吾的,让她到岛上的第二医院来一趟,却不说明原因,便已预感到出了大事。但她以为尉迟弘出了事,并没有想到是乔然,乔然说过要和朋友通宵跨年,没有回家很正常。
天刚蒙蒙亮,乔嫣胡乱洗漱一番,就匆忙向医院跑去。她强忍着头痛的感觉,奋力奔跑,任凭凛冽的寒风利刃般划过脸庞。
医院离乔氏府不远,乔嫣很快就到了,她冲进医院,接近病房时,忽然间,拐角处窜出一个人影,她吓了一大跳,惊惶的抬起头,立刻接触到尉迟弘的眼光。他盯着她,白炽灯下,脸色白得像蜡。
她忽然感到某种心慌意乱的恐惧,她从没见过他这种脸色。“你……你怎么啦?”她颤抖着问。
蓦然间,她觉得他把她拉进了怀里。“乔嫣,”他的声音暗哑难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乔然她……昨晚被人强暴了。”
乔嫣几乎不能呼吸了,极度的震惊、气愤和伤痛使得她每根神经都在痉挛。她的身体软软的往下滑,尉迟弘一把抱紧了她。
泪水从乔嫣的眼眶里滚出来了,她希望自己能坚强一点。可是,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抽着气,冷汗和泪水在脸上交流。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只能由尉迟弘搀扶着走进病房。
乔然醒着,依旧是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姐姐来了,她同样毫无反应。无论乔嫣如何含泪呼唤,如何忍痛劝慰、开导,她只是仰脸躺在床上,沉默而木然的躺着。
乔嫣已经束手无策,她曾经自认足够强大,可以扛下所有的事情,但是真正大事临头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专案组专门抽调来的两名女刑警轮流进病房,针对案件询问乔然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她没有说一个字,她无法吐字。不只是对刑警,对医生、护士,哪怕是自己最亲近的姐姐,她都无法说出口。
她没有想过要配合警察捉拿罪犯,她只知道,自己无可挽回的被玷污了,丑事已闹得人尽皆知,成了一个笑话。
乔嫣守了妹妹一天一夜,想尽一切办法劝导也起不到任何成效。第二天,情况依然没有好转,傍晚的时候,乔嫣到病房外透气,从得知乔然出事到现在,她一直浑浑噩噩的,无力去将自己那错综矛盾的思想细细梳理,她脱力的跌坐在椅子上,用手蒙住嘴,发出压抑的啜泣声。
许久,她拭干脸上的泪痕,缓步走进了病房。“小然,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振作起来?”乔嫣坐在病床边,喃喃重复,“你告诉我,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为你做。”
乔然终于开了口,声音虽然细微、虚弱,每一个字却是那么肯定,那么清晰:“让他们不要再来了,我想忘记,可他们让我无法忘记……”
乔嫣知道,乔然口中的“他们”,是指那些刑警。她先前暂失的意识缓缓凝聚,神情也渐渐痛楚起来。如果那晚乔然没有去黑猫公馆,就不会单独走那条小路,也不会遭遇那样的不幸。她无法责怪吕斌,那不是他的错,他的痛苦悔恨,她也看在眼里。归根结底,应该怪的还是她自己,她把乔然带到那里,自己却醉酒发疯,弃她于不顾。
已经酿成无可挽回的大错,现在乔然要求的,无非是让刑警不要再来打扰,她这个做姐姐的,又有什么拒绝的道理。她只有放下原则,去满足妹妹这一点可怜的要求。
“好,我去找尉迟弘。”乔嫣含泪保证。乔嫣把乔然托付给阿秀姨,自己出了医院。黑压压的云层厚而重的堆积着,雷声在天际回旋,要下暴雨了。她没有带伞,一路向码头走去,上了船,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渡轮靠岸后,她走进了茫茫细雨中。
尉迟弘穿着一身警服,坐在办公桌前。桌上的一个烟灰缸里已堆满烟蒂,他的眼神憔悴,下巴上都是胡子渣。他昨晚待在办公室里,一整夜都没有合眼。逐浪岛上的连环强奸案还没有破,乔然又成了受害者,而且不肯配合调查。他忧心忡忡、一筹莫展。
乔嫣突然浑身湿嗒嗒的闯了进来,把尉迟弘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他没有发现外面在下雨。
“淋雨了。”乔嫣狼狈地说。尉迟弘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条干毛巾,给乔嫣擦拭润湿的头发。
“我自己来。”这是在办公室,乔嫣不想落人口舌,她接过毛巾胡乱擦了几下,就把毛巾丢到一旁。
“我有话跟你说。”她微润的双眸迫切的盯着他。
“什么话?”尉迟弘的眼光和她的接触了。他眼里布满红丝,眼光却热切而真诚。
“不要再打扰乔然了。”乔嫣软软的恳求着,“她不愿意回忆受害的过程,那只会让她更加痛苦,不要再逼她了。”
尉迟弘很意外地望着乔嫣,他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不想抓住罪犯了?你忘了自己犯罪心理画像师的身份了吗?”
乔嫣深抽了口冷气。“我是犯罪心理画像师,但我也是受害人的姐姐。如果抓住罪犯必须以摧毁妹妹为代价,那么我宁愿当作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摧毁?”尉迟弘对于乔嫣使用这个词,感到有些费解。
“是的,摧毁!”乔嫣喉间重重一哽,“你知道 PDST吧,在七年前,乔然就曾经因为心理创伤引起 PDST,后来我学了心理学,当上精神科医生,我花了大量的时间和心血,才带她慢慢走出阴影,基本治好了她的心病,但还是留下了无法消除的、对火的恐惧症。如果她的心理再度受到重创,就很难痊愈了。”
尉迟弘面容变了变,想说什么,又咽住了。他略略沉思了一会儿,才又沉肃开口:“强奸案属于刑事案件,那是重罪,不管受害人愿不愿意,检察院都要起诉犯罪嫌疑人。在公安侦查阶段,侦查人员必须全面收集证据。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和乔然沟通,但是,不能放弃。”
“找证据可以有其它途径,为什么一定要揪住乔然不放?”乔嫣提高了音量,情绪也激动起来。
“你冷静点。”尉迟弘将一只手按压在她肩上,“逐浪岛上近来接连发生了强奸案,性质非常恶劣。虽然作案手法相似,但还无法确认是否同一人作案,证人的证言对于确定侦查方向、认定案件事实、完成诉讼任务、实现司法公正等方面都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特别是受害者本人的证言。
就是因为中国社会上目前还存在病态的观念,认为受害者是可耻的。如果公诸于众,一生都会被人唾弃。社会对罪犯的姑息,对受害者的冷漠歧视纵容了性犯罪的不断发展。我不明白,你们在美国生活了那么久,为什么也会有这样的病态观念。”
“病态?”乔嫣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痛苦、愤怒、忧心、煎熬、傍徨等种种情绪,霎时奔涌聚集。她怒不可遏地高喊起来,“你居然说我是病态,你没有妹妹被强暴,当然无法了解被害人和家属的心情。不要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这只会让我觉得虚伪可笑!”
尉迟弘像是受到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打击,脸上所有的表情倏然消失。他像一座大理石雕塑,直直的立在那儿,搭在乔嫣肩上的手,却开始簌簌的发起抖来。他的眼睛像两泓不见底的深潭,脸色异常惨白古怪。
乔嫣被他的神态吓住了,但她被怒火烧昏了头脑,根本顾及不到尉迟弘的感受,一把推开他的手,冲出了队长办公室。
“乔嫣!”“乔嫣!”有人在身后高喊。
乔嫣恍若未闻,只是机械化的朝前走着。手臂突然被人用力拽住。她惊回头,立即被李淑桦凌厉的目光刺得哆嗦了一下。
乔嫣印象中的李淑桦,从来都是温和秀雅的,可今日她竟变得如此陌生。
“你跟我来!”李淑桦也不知哪来的惊人力气,连拖带拽的,硬是将乔嫣拖进旁边的茶水间,关上了门。
“你刚才对尉迟弘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乔嫣,你太过分了!”李淑桦因激动而声音颤抖,“你既然得到了他,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他,还这样伤害他?”
“我伤害了他?”乔嫣气不打一处来,“请你弄清楚,是他伤害了我才对。如果你是来指责我的,对不起,我不想和你争吵,我已经很累了。”
她想出去,但李淑桦挡住了她的去路。“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她冷冰冰的,“你不是想知道,小璇是谁吗?那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
乔嫣有些愕然地望着李淑桦,她没有想到,李淑桦会在这时候提起小璇这个人。
“小璇,是尉迟弘的亲妹妹,叫尉迟璇。七年前,她惨遭轮奸致死,当时尉迟弘就在场,他被铁链铐锁住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妹妹被糟蹋惨死,却无力救援。”李淑桦的话犹似一把利刃,字字刺进乔嫣的心窝,“那件事情,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在那之后,他就性情大变。他原来在绘画方面有很高的造诣,但是在一堂人体绘画课上,当女模特衣服脱到一半时,他的情绪突然失控,发了疯似的丢掉画笔,冲出画室,从此没有再画过画。”
血色迅速从乔嫣的脸上褪去,这就是尉迟弘无法面对女性裸体的原因,这就是他“患”上“女性恐惧症”的真相。她刚才都对他说了什么啊!她怎么可以如此的残忍无情!
“乔嫣,没有人比尉迟弘更能了解被害人和家属的心情。不光他的妹妹,还有他的嫂子也曾经是受害者。”李淑桦看到乔嫣已面无人色,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对你说这番话,我只希望,你能体谅他,跟他好好谈谈……”她哽住了,背过身去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开门出去了。
乔嫣随后出了茶水间,她要去找尉迟弘,却发现队长办公室大门紧闭,尉迟弘已经离开了。她迅速冲下五层楼梯,正好看到尉迟弘的那辆越野车驶出了公安局的大门。
外面已是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噼哩啪啦砸向地面,乔嫣直接冲进雨中,追赶那辆车子。公安局外面有一处坑洼地,积了水,乔嫣没留意,一脚踏了进去,泥水就钻进她的鞋里,冷气从脚心里一直传到心脏,仿佛整个人都浸在冷水里一般。
一辆辆汽车从她身边飞驰而过,泥点溅得她满身都是。尉迟弘的车子早已不见了踪影,乔嫣却仍盲目的奔跑着,自己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心头的痛楚有些疏散开了。
她重重的跺了一脚,又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嘴唇咸咸的,她用手指摸了摸,居然出血了,血很快被雨水冲走,她就这样湿漉漉的浴在雨水中,泪雨滂沱。
一辆汽车在她身边戛然停下,“快上车!”熟悉的声音传来,乔嫣却置若罔闻。腰部猛然被人搂住,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已被人推进了车内,她惊颤回头,看到尉迟弘站在雨中,此时已是大雨如注,只一会儿功夫,他便被淋得浑身湿漉漉的。他为乔嫣关上了门,自己绕到另一头,开门进了驾驶室。
后面被堵住的车子在雨中狂鸣喇叭,尉迟弘迅速启动车子,向前驶去,一面关紧车窗户,将车内的暖气开到最大。“把外衣脱掉,头发赶紧擦干了。”尉迟弘单手操纵着方向盘,另一手丢给乔嫣一件衣服。
乔嫣一看,是他的警服,而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打着深蓝色领带,衬衫和领带都已经湿透了。他脱掉警服外套,只穿着单薄的衬衫淋雨,就是为了把干衣服给她擦头发?愧疚的情绪更重地抓住了她,她拿起衣服,却先去擦拭他同样湿透的头发。
手被他用力拽住。“不用管我。”他的脸上毫无表情,“把你自己打理好就行了,我送你回宿舍。”
“我不要回宿舍。”乔嫣喘着气,方才的急跑使她窒息,现在终于逐渐又能思想了。
“那你说个地点,我送你过去。”尉迟弘心烦意躁而情绪不稳,刚才他开车离开公安局,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觉得这雷声轰鸣的雨天,可以让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获得宣泄。
大概是有心灵感应吧,车子掉头驶上对面的车道后,他下意识地透过车窗户缝隙望去,竟见到雨中那无助的身影,一颗心就不可遏止的悸动起来。虽然刚才被她的话伤得体无完肤,但他不能不关心她。不过他心里有气,流露出来的神情也冷冷淡淡的。
乔嫣没有说话,她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和他待在一起。尉迟弘也没再问,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沉默的时间一长,就谁也不愿意先开口,一层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她悄眼看看他,被他那满脸的严肃和冷漠震慑住了,更加闭紧了嘴。
尉迟弘沿着海岸线开车,车外电闪雷鸣,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好似要崩塌下来。雨刮器疯狂刮扫着,仍挡不住如瀑布般顺着挡风玻璃冲刷而下的水流。
乔嫣双手捧着尉迟弘的那件警服,她不舍得拿来擦头发,任凭雨水从头到脚滴淌着,她软软的仰靠在椅垫中,忽然就觉得筋疲力竭了,车辆有韵律的簸动使她昏沉。她阖上眼睛,几乎要睡着了。直到一道刺眼的闪光划破层层黑云,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将乔嫣震得惊跳起来,手捂心口。
尉迟弘偏头看了乔嫣一眼,将车子停到海边一个偏僻的所在。雷声轰隆,狂风卷集着巨浪,海浪在愤怒的飞沫中呼叫,与狂风争吼,整个世界都是水茫茫的一片。
尉迟弘从乔嫣手里扯过那件警服,往乔嫣的头发上擦。“不要,”乔嫣拉拽着那件衣服,“别弄脏了警服。”
尉迟弘的手一顿,自嘲地笑了笑,“不是觉得我虚伪可笑吗,这件警服在你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乔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只觉得满腹怆然。“对不起。”她诚恳道歉,眼中很快就蓄满了泪,“我收回那些话,我是一时冲动,口不择言……”
尉迟弘盯着她,在车内微弱的光线下,看到她的泪光闪烁。他伸手轻触她的面颊,沾了一手的湿润。“不用道歉。”他仍强装冷漠,“想什么,说什么,那都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乔嫣泪眼凝望,他的脸色苍白,眼里又恢复了她最初认识他时,那寒潭般的幽冷和岑寂。强烈的恐惧感忽然将她紧紧笼罩,她害怕失去他。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了,只是一种本能的冲动,驱使着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自己冰凉颤抖的嘴唇,贴上他同样没有丝毫温度的唇。
尉迟弘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怔了一下,随即心头掠过了一阵痉挛。他所有的武装,刹那间一齐冰消瓦解。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把她一拥入怀。他紧紧的抱着她,感觉到她浑身在颤栗,他的心就绞成了一团。
“对不起。”乔嫣喃喃重复,“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是昏了头……”
后面的话,湮没在他的唇齿间。他发了狠似的吻她,双手箍住她,把她的身子紧压在座椅靠垫上,像原始的野性掠夺和占有宣誓。
乔嫣根本无力招架,手下意识地拽紧他湿漉漉的衣服,他用力吸吮她的双唇,舌头深卷入她的口腔,搅缠她的柔舌,肆意掠夺着她的气息。
乔嫣被他压在那儿,渐渐觉得不能喘气,而且快要晕倒了。
尉迟弘放松乔嫣,才发现她的嘴唇又红又肿。伸出手指,轻抚她的唇。“疼吗?”他柔声问。
乔嫣摇摇头,她的眼睛里泪光莹然,嘴唇微微的翕动着,欲说还休。
尉迟弘一瞬也不瞬的凝视她,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他却感到一股氤氲的热气在全身蔓延。他扯下领带丢在一旁,又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
“把湿衣服脱了。”他的手臂从乔嫣身后环过来,去解她外衣的扣子。
“你……”乔嫣抓住他的手,一种异常的情愫如火苗在她的心头窜起。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擦亮了车窗外的夜空,随即雷声如霹雳,震耳欲聋。
乔嫣转身便投入了尉迟弘的怀抱,她迫切需要寻求安全感,而他宽阔结实的胸膛,有力的臂膀,就是她最眷恋的安全港湾。
车内的温度急剧上升,两人都有些急促的呼吸搅热了空气……他将她的座椅靠背向后放平,她仰脸倒下,他翻身压上她,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
车后窗外,暴雨铺天盖地的从天空倾盆倒下,雷雨声连成一片轰鸣。乔嫣好似就躺在那连天的雨瀑中,承受着惊涛骇浪般的冲击。她觉得整个人都化为一团轻烟雨雾,随着他的爆发而不断升高,飘飞到天际。还像一团焰火,缤纷如雨的爆炸开来。仿佛穿越了千万年的时光,始终灿烂。
外面的暴风雨什么时候停歇的,乔嫣已经没有意识了。细雨敲窗时,车内的暴风骤雨也转为了软雨叮咛,两人的身体仍交缠在一起,喘息起伏,心跳如擂鼓震响。
尉迟弘伸手理了理乔嫣散乱润湿的长发,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压抑了那么多年的情火,终于在这个暴风骤雨的夜晚,在振颤颠簸于暴雨中的车内,痛痛快快地燃烧起来。他爱怜地亲吻她的脸颊,却品尝到了咸涩的味道。他微怔过,抓过那件干净的警服盖住她,起身打开了车内的灯。
乔嫣用手遮住眼睛,那刺目的顶灯让她难以适应,更重要的是,她不愿让他看到她的狼狈,那湿润红肿的眼睛一定泄露了所有的感情。
尉迟弘于是又把车灯关了,俯身紧搂住她,有些担忧地问:“后悔了吗?还是,被我弄痛了?”
乔嫣摇摇头。“都不是。”
“那你哭什么?”尉迟弘费解地问。
“你……失望了吧?”乔嫣的神思有些恍惚。刚才在他们共同到达巅峰时,她的某一扇记忆之门被惊雷震开了,那个春梦里的男人,是真实存在过的!虽然他的脸依然模糊,但她清楚记起了他曾在她身上烙下的,刻骨铭心的痕迹。
泪水就这样无声地淌落。七年前,她丧失了12个小时的记忆,既然春梦里的男人存在于她缺失的那12小时记忆中,那就说明,他和七年前的事情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她不敢想了,满心的沮丧、凄惶和荒芜,犹似绚烂的烟花燃尽后,只余下冰冷的灰烬。
“失望?”尉迟弘先是一愣,继而就明白过来了。他寥落地苦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个?我在你的心目中,就是这么浅薄的人?”
“我很在意。”乔嫣呆呆的看着他,觉得头中昏昏沉沉,四肢无力,“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如果我说……我已经不记得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你会相信吗?”
“什么都不用解释,我也不想听。”尉迟弘制止她,她看不到,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某种狼狈的心虚,和苦恼的、自责的情绪,声音竟也微微发颤,“不要让过去的事情影响到我们的现在,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但是,你不需要说。”
乔嫣张大了眼睛,默默的凝视他。
“该回去了,去我的宿舍吧,离得近,也方便。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尉迟弘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不用担心你的妹妹,我今天下午已经和莫语晴谈过了,明天开始,其他人都不会再去打扰乔然,只由莫语晴负责陪伴她。有些话,对自己的亲人反而说不出口,你应该相信你的同伴。”
乔嫣的眼眶又湿润了,原来他早就为乔然考虑过了,并不是一心只想着抓住罪犯。而她还说了那样的话伤害他。有两抹雾气在她的眼中凝聚,终于变成两滴泪珠,沿着她的面颊滚落。
尉迟弘把她抱了起来,调整好座椅靠背。“穿上我的衣服,湿衣服不要再往身上穿了,听话。”
“那你呢?”乔嫣关心他。
“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关系。”他说着,动作迅速地将仍湿漉漉的衬衫穿上,又开始穿裤子。
暴风雨已经过去,挡风玻璃被雨水冲刷得发亮,透过玻璃可见夜空如洗,海面上波涛起伏、宁和平静。
尉迟弘启动了车子,往回行驶。一路上,两人又回复了来时的沉默。车内暖气很足,催人欲睡。乔嫣越来越昏沉,越来越瞌睡,终于疲倦得完全无力睁开眼睛,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停了。她感觉到尉迟弘把她抱了起来,她那么满足于这怀抱中的温暖,不想睁开眼睛。
他抱着她上楼梯,开门进了宿舍,将她放在房间的床上。她闭着眼睛不动,经过了这样一番折腾后,疲倦不堪。
迷迷糊糊中,尉迟弘托起她的头,很温柔地说:“先喝碗姜汤驱寒,洗了澡再睡。”
乔嫣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她觉得渴了,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喝光了那碗姜汤,精神也好了一些。
她进浴室洗了澡,穿上尉迟弘的睡衣,回到房间。她钻进被窝,缩起身子,把头埋在弓起的膝盖里,一时间头脑里空洞洞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尉迟弘走了进来,他已经洗完澡,也换了一身睡衣。他走过来,伸手摸了摸乔嫣湿滑的头发,她根本忘了吹干头发这回事。他走出房间,拿来吹风筒,插好插头,站在她身后为她吹头发。
夜寂静而深沉,只有吹风筒在呼呼作响。暖风拂动着乔嫣的头发,还有尉迟弘的手指轻柔撩弄她的发丝,指尖流淌出的暖意恍若直钻入她的心底。她脑中乱纷纷的,视线迷离而模糊。
他关掉了吹风筒,那呼呼声还轻飘飘地在她耳边回荡,身体热腾腾的,一颗心却冷幽幽的,她本能地想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她用手勾住他的手臂,他就不由自主地在她身边坐下,手环过她的腰,拥抱住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在她耳畔起伏。
她抬起头,就看到他眼中的两簇火焰,带着一种灼热的力量,对她熊熊然的烧了过来。她定定的瞅着他,他再也控制不住地吻她,手从她的睡衣领口探了进去。
他伸手欲关灯的时候,她忍不住低喃:“你就这么喜欢摸黑?”
尉迟弘的身体微微一僵,呼吸愈发的沉重起来。“我也想好好看看你,但是……”他无奈怅叹,“给我点时间,我会努力克服的。”
乔嫣抱紧了尉迟弘,给予他无声的慰藉。黑暗中,他们紧紧相拥,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全身全心,融化在对方如火的热情里。
天蒙蒙亮的时候,乔嫣的手机铃音大作。莫语晴昨天领了任务后,一个晚上都睡不安稳,早上早早醒来,就迫不及待地给乔嫣打电话,想找她详细了解乔然的各种兴趣爱好,以便更好地和乔然沟通,她根本没想到乔嫣昨晚经受了狂风骤雨的洗礼,需要好好休息。
尉迟弘先被惊醒,他见乔嫣睡得正香,本想替她接听的,但又觉得这样不好,还是摇醒了她。
乔嫣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一听说是为了乔然的事情,立即清醒,一骨碌坐了起来。她和莫语晴约定在公安局碰面,然后急急忙忙的就要下床,被子掀开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脸就腾的红了起来。
尉迟弘扳过她的肩,她接触到他那深沉的眼光,读出了里面的言语。“我会信任语晴的。”她急切声明,“谢谢你。”
“跟我还需要说谢?”尉迟弘看着她,她面颊红润、睫毛低垂,动人的脸庞,还有半遮半掩的诱人胴体,他的整个心灵都为她而悸动。
乔嫣的睫毛扬了扬,迷离如梦的双眸对他瞬了瞬。
“不要诱惑我。”尉迟弘低叹,“再这样的话,你就走不了了。”
乔嫣快速穿好衣服,尉迟弘也换好衣服,两人到外面吃过早餐,一起去了公安局。
莫语晴详细向乔嫣了解了乔然的各种兴趣、爱好等,之后便开始了她的准备工作。
“语晴,乔然就拜托你了。”乔嫣的眼睛里带着抹忧愁,祈求的看着她。
“我一定会尽一切努力,不让乔然再受到伤害。”莫语晴郑重承诺,“那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哪怕赌上我自己的性命,也要将他捉拿归案!”莫语晴在说这话的时候,那庄重的神态和语气,深深震撼了乔嫣的心灵。
乔然依旧沉默而木然的躺着,不说一句话,也不吃任何东西,似乎要以这样决绝而封闭的方式,一点一滴耗尽自己。
莫语晴一天来病房几趟,她对案件只字不提,只是像个朋友或者邻家姐姐那样跟乔然聊天,聊 HelloKitty,聊钢琴,聊史奈良大神,也会谈自己的工作,谈公安局里面的趣事。
莫语晴的表现让乔然感到很意外,一开始,乔然还是不搭理她,但某次莫语晴说起她和乔嫣、曾锦苓偷听到尉迟弘相亲时所说的话,乔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莫语晴开始慢慢地跟乔然说起话来,越聊越多。
不久后,莫语晴第一次涉及到案件的话题,希望乔然能够协助调查,只要确定一下作案手法和前几个受害人所说的是否相像。乔然拒绝了,她不愿意回忆,那意味着要再痛苦恶心一次。
不过,虽然乔然还是排斥,但内心已悄然起了变化,她开始有点动摇,要不要尝试着正视这个案件?可是,她依旧克服不了心理上的障碍,她宁愿自己失去记忆,将那天晚上的可怕经历彻底从脑海中抹去。
就在乔然犹豫不决的时候,莫语晴却出事了。那天晚上,她离开医院已经很晚了,回途中要经过一个公园,为了赶最后一班渡轮,她选择了横穿那个公园。公园里阒寂无人,莫语晴只听到冷风刮过树梢的寒号,还有自己的脚步声空荡荡的回响。
倏然间,某种不寻常的声响随风飘来,像是有女人发出呜咽声。莫语晴的神经立即高度紧绷,莫非,又有人遭到了侵犯?她循声而去,看到前方一处偏僻的树丛内,有人影在挣扎晃动,她的心跳猛然加速,如果是又一起强奸事件,一定要当场抓住罪犯,亲手擒拿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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