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有双眼

25岁的乔嫣从美国FBI特工学院毕业后,回到家乡海都,成为市公安局的一名犯罪画像师。她居住在逐浪岛(原型鼓浪屿)上的乔氏府,那是岛上的历史风貌建筑。上班的第一天,她在等候渡轮时,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的背影,觉得像极了某个男人。 乔嫣正式加入公安局新成立的特别侦查组,特别侦查组由乔嫣和其他三名女成员——从大学借调来的心理学教授曾锦苓、擅长心理学的刑警莫语晴和计算机高手万星组成,主要通过对作案手法、现场布置,犯罪特征等的分析,来勾画案犯的犯罪心态,从而进一步对其人种、性别、年龄、职业,外貌特征、性格特点乃至下一步行动等作出预测。她到刑警支队支队长尉迟弘的办公室报道,见到了那位英气逼人而又冷若冰霜的顶头上司。那是个光华耀眼而又神秘莫测的男人,两人产生了微妙的交集。

复仇者
到了轮渡码头,章天葆却没有停车,而是将车开进了地下车库。 “我陪你坐船过去,把你护送到家再走。”
乔嫣知道拒绝也毫无意义,索性欣然接受,真诚道谢。
凄风苦雨的寒夜,等候渡轮的座椅上,只孤零零的坐了几个人,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乔嫣庆幸有韦依珊的衣物御寒,否则估计双腿都该冻僵了,从这点上来讲,她还是应该感激章天葆的。
微侧过头去,就接触到章天葆的熠熠目光,他的头发有些濡湿,却仍然是整齐的,如果不是知道他光鲜外表下隐藏的污垢,单从外表上看,他其实是个相当潇洒而有魅力的男人。
铃声蓦然的响了起来,栅栏哗啦啦的被打开。渡轮靠岸了,乔嫣、章天葆和有限的几个候船的人一起穿过栅栏,上了渡轮。海面的冷风迎面扑来,夹着雨丝,冷得彻骨。其他人都往里躲,乔嫣却走向了船栏边,她靠在栏杆上,面对着海,静静的站着,长发在海风中飘飞。
“到里面坐吧,风太大,会感冒的。”章天葆将手轻搭在她的肩上。
乔嫣微颤着躲开了。“你坐吧,我再站一会儿,吹吹风,可以冷静一下。”
“好吧。”章天葆在靠栏杆边的第一排位子坐下了。这儿冷极,雨丝扑面,船开了,他一直盯着乔嫣,她孤独的伫立在那儿,像个被世界遗忘了的影子,让他心痛又心动,他始终无法把眼光从她的身上移开。
乔嫣却似乎浑然不觉有人在注视着她,只是凝视着海面,眼底有种专注的迷茫。一直到渡轮靠岸,她都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听到栅栏开启的铃声,她才缓慢的转过身,漠不经心的抬起一对湛黑的眸子,近乎茫然的眼光从章天葆身上悄悄的掠了过去。
章天葆在心中赞叹,好一个遗世独立的美人,回眸不笑也自有百媚生。章天葆只带了一把雨伞,他是存心要和乔嫣共撑一把伞。乔嫣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也装糊涂。一路上,章天葆的手总是有意无意地碰触到她,令她厌恶又难受,却只能强忍着。
“你刚才看海的时候,在想什么?”章天葆忽然开口问。
“我有过一瞬间的念头,想要跳下去。”乔嫣静静的说,不疾不徐的,“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但是转念一想,这样做多傻,多不值得。我又不是离开他就活不了,没必要这样作践自己。”
“你能这样想最好。”章天葆赞许点头,“我相信错不在你,而在他,他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起应有的责任,付出相应的代价。”
一阵风陡的卷来,无数雨点扑进了衣领,乔嫣打了个冷战,岔开了话头:“我不想再提那个人。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还要再找你催眠,把记忆全部找回来。”
“这几天都可以,随时欢迎。”章天葆已在不知不觉中将手移到了乔嫣的腰间。
乔嫣哆嗦了一下,幸亏乔氏府已经到了,她立即脱身,淋雨跑向大铁门,摁响了门铃。乔嫣迫不及待地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就倒在了床上。她那样疲倦乏力,那样筋疲力尽,实在没有精神与精力来分析今晚发生的这一切了。她无意识的凝视着窗帘上摇摇晃晃的黑影,视线逐渐模糊。
迷迷蒙蒙中,好像有人在轻抚她的头发,她恍惚以为是尉迟弘,一把抓紧他的手。“尉迟,别走……我不想离开你……”她的声音振颤、暗哑,泪水成串的从脸上滚下。
“小嫣……”不是尉迟弘,而是女性轻柔的声音。
乔嫣倏然睁眼,看到卓莠琴端着一碗姜汤坐在床沿。“起来喝了姜汤再睡, 头发这么湿也没吹干,会偏头痛。”
乔嫣顺从地坐起身来,默默喝完了姜汤。
卓莠琴看着乔嫣喝完,接过她手中的空碗,眼底掠过一抹痛楚和苦涩。“小嫣,你很爱他,离不开他,是吗?”她顿了顿,又困难地说,“如果,我害得你这么痛苦……”
“妈——”乔嫣打断了她,“别说了,我好累,想睡了。”
卓莠琴低叹了一声。“好吧。”
“小然呢?”乔嫣这时才想起,她回家之后就没有见到乔然。
“她心情不好,躲在房间里呢。问她什么事情也不肯说,现在很晚了,她应该已经睡了。”卓莠琴又是叹气,“记得把头发吹干了再睡。”她拿着碗走出卧室,关上了房门。
乔嫣根本没有力气去吹头发,立即重新躺下,眼眶潮湿,头脑晕眩。
清晨乔嫣醒来时,头痛欲裂,浑身乏力。她动都不想动,可她担心章天葆会有什么行动,还得强打起精神去上班。她坐在餐桌前,昏昏沉沉的,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乔然关切的声音传来。
“就是有些头疼,可能昨晚洗头后没有吹干就睡了。”乔嫣的喉咙干涩疼痛,声音也很沙哑。
“要不请个假,别去上班了。”乔然拿起她搁在餐桌上的手机,“我替你给大神探打个电话。”
“别打!”乔嫣慌忙制止,“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 她只能连乔然也瞒着,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她当然相信自己的妹妹,但是乔然心无城府,很容易被人利用,在这点上,吕斌的意见和她一致。
“为什么呀?”乔然大为震惊。
“等有时间再慢慢跟你说。”乔嫣用手支撑着沉重的头颅,“还是说说你吧,妈说你昨晚心情不好,为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可能是我自己有些神经质。昨晚跟吕斌通过电话后,心情好多了。”乔然看起来确实状态不错,“昨晚唱诗班排练结束后,有个大妈来找我,问长问短的,我觉得很奇怪,问她是谁,起初她还不肯告诉我,后来才说她是吕斌的姑妈,也住在逐浪岛上。我怀疑是吕斌的爸妈让她来偷看我的。”
“偷看?”乔嫣很疑惑,“为什么要偷看。”
“吕斌说他的爸妈很想见见我,但我拖着不肯去。大概他爸妈等不及了,想先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乔然瘪了瘪嘴,“我实在没有做好见家长的心理准备,我还是害怕,害怕万一他们知道……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那个姑妈看我的眼神很怪异,她走后我就开始胡思乱想。不过后来吕斌跟我说,他的姑妈也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每周日都会到教堂做礼拜,她听说我也是基督教徒很高兴,自己想要认识我。”
“你真是想多了,其实去见见他的父母也好,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你要是真心想和他在一起,就应该尝试着融入他的家庭。” 乔嫣轻拍了拍她的手,“那个案子没有公开开庭审理,你的隐私受到了保护,不用担心。”
乔然点头“嗯”了一声。
乔嫣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去上班,外头依旧在下雨,在扑面的冷风和雨丝中,她咳嗽了, 这是昨晚长时间淋雨,睡觉时又没有吹干头发的结果。步行、乘船,再步行。好不容易到了公安局,等电梯的时候,她觉得整个头都要炸开了,头重脚轻的,扶着墙直喘气。
“乔嫣。”她听到莫语晴在喊她,却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头晕得厉害,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莫语晴忙过来搀扶住她。“你病了吗,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怎么发烧了还来上班,你们领导也太不近人情了。”医务室的医生为乔嫣打抱不平。
“是我自己要来的。”乔嫣居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发烧了,即便知道,她也还是会来上班,“能不能给我打一针退烧针,我想尽快退烧。”
医生给乔嫣打过针,又开了些药,叮嘱她回家好好休息。乔嫣当然不肯回家,外面风雨交加,回家也不方便,莫语晴便扶她回办公室,弄了张折叠床,让她躺着。
傅一鸣出现在特别侦查组办公室门口时,曾锦苓和莫语晴都吓了一跳,这人向来瞧不上犯罪心理画像,也从不踏进这办公室一步,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两人先后从位置上起身,都小心谨慎的陪着笑脸。
“让一让。”有个女声在傅一鸣身后响起,他站在门口挡了道。
傅一鸣往旁边挪动了身子,万星从他身后钻进来,她并不和傅一鸣打招呼,只冲曾锦苓和莫语晴点点头,就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万星的身体已经恢复,今天正式上班了。
傅一鸣也不理会万星,他走进了办公室,目光却越过其他三人,落在里端折叠床上蒙着大衣,缩成一团的乔嫣身上。“她怎么啦?”
“发烧了。”曾锦苓小声说。
万星这才发现乔嫣躺在那里,忙起身去探看了一下,见乔嫣紧闭着眼像是在沉睡,又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发烧了还来上班,太拼了吧。”傅一鸣担心影响乔嫣休息,放低了音量。他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后,便直奔主题,“我是来请你们协助调查,关于昨晚的枪杀案,给尉迟弘做个心理画像。”
曾锦苓和莫语晴都惊讶地望着傅一鸣,万星也回过头来。
乔嫣只是躺着闭目养神,并未睡着,傅一鸣的话立即惊动了她,但她依旧躺着不动,装作正在昏睡中。
“为什么要分析队长的心理,枪杀案和他有什么关系吗?”莫语晴问。
“昨晚枪杀案的凶器,是尉迟弘的手枪。”傅一鸣语出惊人,“那把手枪是在七年前,尉迟弘在调查一起案件时遗失的。当时,他得知自己的妹妹遭到了绑架,查明犯人所在地后,私自行动营救妹妹,却遭到袭击,还被迫亲眼目睹妹妹遭人轮奸惨死。 后来我们公安局刑警队的人突入,据唯一的幸存者秦彦回忆, 当他进入地下室后,尉迟璇已经死亡,还有个男人中枪倒在血泊中,是美国芝加哥大学教授、知名的医药学专家 Geoger,他没有武器。
尉迟弘也倒在地上。随后立即发生了爆炸,地下室没有被炸毁,但是断了电,一团漆黑。 爆炸发生后,Geoger 不见了踪影,秦彦也无法确定他是生是死。 尉迟弘将妹妹的尸体带出地下室,秦彦也离开。之后那个案件无声无息地结束了,没有人再去追究,也没有人知道在爆炸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队长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莫语晴又问。
“他丧失了那时的记忆,手枪也丢失了。关于丢失手枪,逐浪岛派出所有记录在案。”傅一鸣说,当时尉迟弘的说法是,他举枪瞄准了轮奸尉迟璇的犯人之一,但是,有人在背后袭击他,之后他就昏过去了,直到爆炸时被震醒,醒来后枪已经消失了。究竟是不是他开的枪,枪又是如何丢掉的,他不记得了。”
“是他先开枪后被袭击,还是没开枪就遭到袭击,然后枪被人拿走了?”万星有参与七年前的事件调查,但尉迟弘本身的遭遇,她并不清楚,“我更倾向于后一种情况。”
“真相如何,我们无法知晓。”傅一鸣说,七年前绑架案的犯人,还有三名目前在逃中。尉迟弘丢失的那把手枪,昨天晚上变成了凶器,被害人就是在逃犯人的其中之一,名叫李东。
“是另外两名嫌疑人中的某个人拿走枪,枪杀了李东吧。”万星推测。
“嫌疑人不止两个。”傅一鸣声音低沉,“尉迟弘也算一个。如果七年前,他真的开了枪,有可能想嫁祸给犯人,就假装被人袭击抢走手枪。”
“你在怀疑队长是昨晚枪杀案的凶犯?”一直沉默的曾锦苓忍不住说,“这怎么可能。我们拒绝给队长做心理画像。”
傅一鸣脸色顿了顿,“为什么?”
“这次的犯人,应该就是七年前害死队长妹妹的凶手。”曾锦苓用右手摸了摸左手戴着的手表,“如果给队长做画像分析,揭开他的过去,很可能会对他造成很大的伤害。你们应该通过传统刑侦手段,为他洗清嫌疑,而不是让我们去伤害他。”
傅一鸣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发火,而是一声不响的出去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乔嫣痛楚的闭上眼睛,一种凄凉的气氛慢慢笼罩了她。眼皮越来越沉重,她终是昏睡了过去。
“海港区枪杀案的现场发现了队长的指纹,港口工人也有目击证词,昨晚曾看到他出现在案发现场。”段志明向傅一鸣汇报。
“尉迟弘现在人呢?”傅一鸣问。
段志明说正到处找不到他,手机也打不通,去向不明。
“将尉迟弘作为重要嫌疑人,进行秘密通缉。”傅一鸣当即说。
段志明怔了一下,旁边的吕斌更是呆住了。
“还不快去!”傅一鸣喝令。
段志明只好转身走了,吕斌气得脸都白了,却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傅一鸣,只能气呼呼的跟着走了。
乔嫣昏昏沉沉的睡到中午才醒过来。办公室里没有人,过了一会儿,万星和吕斌一起走了进来。乔嫣听到吕斌对万星说,在迷雾山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颗 hellokitty 金属纽扣,地下室之前已经被彻底搜查过了,这颗纽扣,不可能没有被发现,那么一定是这几天有人来过落下的。
另外,曹崇山从纽扣上面提取到指纹,经比对,其中有张雅洁的指纹,还有属于儿童的小指纹。
吕斌走后,乔嫣坐起身来。万星见她醒了,把刚到食堂为她买的白粥和开胃的小菜端到她面前。
乔嫣吃了一些,感觉舒服多了。尽管仍头发昏,但脑子还能使。刚才吕斌的话犹如一把钥匙插入锁孔,将她脑子里的某扇暗门开启了。
“万星,你帮忙做件事情。”她附在万星耳边低语了一番。
万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我的判断应该没有错。”乔嫣沉吟着,“我之前就觉得那个人有问题了,但是一直没有琢磨透。”
“好,我马上去想办法。”万星立即应承。
夜幕降临,在这座城市的某栋住宅楼内再度传出几声枪响,枪声划破夜空,惊心动魄。尉迟弘站在死去的男人跟前,眉头紧蹙,面貌消沉,整个人都像笼罩在一层严霜里。尸身上有一张字条,他捡了起来。
外头突然传来警笛的呼啸声,他迅速将字条塞进口袋,离开了现场。
被枪杀的死者名叫刘三,和李东一样,是七年前海文卿故居绑架案的三名逃犯之一。
“身中两弹,跟枪杀李东的手法是一样的。”李淑桦验尸后说。
“有人看到,队长到过凶案现场。”段志明从目击证人那里了解到情况。
“尉迟不是凶手!”李淑桦恼怒地嚷,脸都涨红了。
“你别激动,我们都相信他不是凶手。”李淑桦素来性情温和,段志明被她情绪激动的样子惊到了,“但是他为什么要逃走啊,这实在难以理解,没有人会冤枉他的。”
李淑桦的眼里闪烁着泪光。“他一定是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查明真凶,洗清嫌疑。”
尉迟弘走进迷雾山庄废墟下的地下室,这是时隔七年后,他第一次进入这里。触景伤情,那些痛苦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向他涌来。
“你开枪了吗?”他坐在地上,消沉到了近乎绝望的地步。他一遍遍地问自己,“你开枪了吧?是你杀了乔嫣的父亲,你是她的杀父仇人!”
“砰——”他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枪响,仿佛穿透岁月,从遥远的世界传来。眼前出现了浑身是血、垂死挣扎的 George,他伏行到 George 身边,将双手按压在他胸部的伤口上,他颤抖着抬起双手,上面浸染了鲜血。
幻象消失了,根本没有 George,也没有鲜血。但尉迟弘的双手仍颤抖得厉害,剧烈的痛感从内心深处滋生蔓延,痛到骨髓里,痛到每根纤维,痛到他想要放声喊叫。
身后有咳嗽声传来,他倏然惊醒,回过头,竟见乔嫣站在他的身后。乔嫣也是相隔七年后首次来到这里,冥冥之中似乎有种声音,召唤着她前来。
尉迟弘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想要抚摸乔嫣那消瘦憔悴的脸庞。但他又产生了幻觉,看到自己两只手上满是鲜血。他浑身迅速的通过一阵颤栗,心中猛然一抽,抽得好痛。这双手,把所有的回忆都带来了!他想把双手藏起来,却苦于无处可藏。
乔嫣丢下手中的提包,用自己痉挛的双手,安慰地紧握住了他的。她手指纤细却有力,于是,在这一瞬间,一种奇异的、了解的情感将他们紧密联系在一起,仿佛他们成为了联盟者,将要并肩对抗一些什么。他迅速揽过她的腰,将她带进旁边的隔间,关上铁门。这里隔音效果很好,说话不会被窃听。
两人静静地相对站着,千言万语,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直到乔嫣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份安宁。 尉迟弘仔细看她,她十分苍白憔悴,那对美丽的眼睛,由于盛载了过多的忧愁,也失去了往日的光采。伸手摸她的额头,依然有些烫手。他的心脏像被人捏紧似的痛楚了起来,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他们拥抱在一起,她的身子在他怀里抽搐颤抖。好半晌,只听得见他剧烈的喘息声和她的咳嗽声。
“乔嫣,对不起。”尉迟弘不胜惨然,他轻抚着她的头发、颈项,低低的叹息着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对你的伤害。”
“我相信你。”乔嫣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服,她哽塞着说,“我相信七年前,不是你开枪打死我的父亲。”
尉迟弘深深抽了一口气。“为什么相信?”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不顾妹妹在临终前的苦苦哀求,也不会将身体交由仇恨支配,让自己毁灭。”乔嫣仰起脸来,透过泪雾迷蒙的眼光,他的脸模糊而遥远,“你为什么要逃?你明明什么都没做。”
尉迟弘在她的泪眼凝视下震撼,顿时心痛如绞。“这次的案子是对我的报复。昨天晚上,李东给我打电话说要自首,等我离开医院,到了约定的地方,他已经被杀害了。我在李东身上发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如果想知道李东被杀的真相,按照上面的时间,今晚到指定的地点。今晚我到的时候,刘三已经死了,我又晚了一步。那两个人是为了陷害我而被杀的,凶手的目的是让我背上罪名。我不是畏罪逃跑,而是不甘心就这样落入凶手布下的陷阱,作困兽之斗,我要亲手把他抓住!”
“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乔嫣问。
“我也不确定,也许是那三个逃犯中的另外一人,也许是……” 尉迟弘喉咙发涩,“假如……你的父亲并没有死……”
泪珠从乔嫣的眼角滚落,眼睛大大睁着,一瞬也不瞬的瞅着他。“人是无法逃避过去的。”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不管真相如何,如果不去面对,就无法继续前行。我们一起来揭开七年前的真相吧。”
“我一直都想知道七年前的真相。”尉迟弘的声音混合着酸楚、乞谅和挣扎,“可是,我唯独不想让你来窥探我的内心,我很害怕。”
乔嫣深深地看着他。“我也很害怕,所以,一直没能好好看清你的内心。我到今天才知道,你因回想不起来而痛苦。还是不要努力去遗忘比较好,越想忘记的东西,就记得越清楚,我也是这样。”
“我必须先做个了断。”尉迟弘眉头缠结,回忆好似毒蛇,凶猛啃噬着他的心脏,“我要和那个真凶见上一面,自己来化解当年的恩怨。不管真相到底如何,帮我!”
“我会的!”乔嫣扬起睫毛,眼光和他的缠在一起,她一直看到他眼睛的底层去。“如果是我爸做的。”她轻声问,“你会怎么样?”
“你希望我怎么样?”尉迟弘反问。
“杀人犯法,没有人能够逃脱法律的制裁。”乔嫣低语,低而清晰,“我相信你会做出最正确的处理。”
尉迟弘震动地望着她,俯头想吻她,却被她伸手蒙住嘴。“会传染……”她咳嗽着。
“我不怕传染。”尉迟弘轻拿开乔嫣的手,用嘴唇一下子堵住了她的唇,深切、辗转、热烈地吻着她。他把全身心的爱恋、歉疚、怜惜、承诺……统统集中在这一吻里了,直吻得她气喘不止才松开她。
他们不敢耽搁太长时间,只能依依不舍地分开来,先后离开了地下室。
尉迟弘的事已惊动了上层领导,李颙洵虽然有心袒护他,也不得不在上午开会时传达上面的意思,在彻底查清案件之前,暂停他的职务。
“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乔嫣,果然和你猜测的一致。”昨天晚上,万星到船屋去,设法弄到了左岸和贝贝的指纹,曹崇山比对后确认,那颗 hellokitty 金属铜钮扣上的指纹,分别属于左岸和贝贝。
昨晚左岸称家里有事,9 点多才回到船屋。万星从钟恺口中得知,梁筱莜给贝贝买了一个最新款的 hellokitty 儿童钱包,贝贝很喜欢钱包,经常拿在手上玩。万星特别查看了那个钱包,上面的金属钮扣掉落了,具体什么时候掉的,贝贝自己也不清楚。
“左岸就是失踪多年的张雅洁,她其实并没有失踪,只是整过容,换了一张脸,而且居然一直就在我们的身边。”乔嫣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冒了上来,“她就像是船屋里的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把所有的人炸毁。”
“她潜伏在船屋,就是为了寻找机会,向尉迟璇的家人报仇吧。”万星也骇然惊叹,“实在太可怕了,我还一直觉得她是个挺好的人,脾气好,也有耐心,特别是能够忍受贝贝那个小魔女这么长时间。没想到,竟是另有企图。”
中午,乔嫣再一次依约去了医院,接受章天葆的催眠。密闭的阴暗房间里,乔嫣把头放在弓着的膝上,含泪的眸子呆呆的望着远处,不动也不说话。
铁门“哐当”一声打开,尉迟弘被推了进来。
“你们都别想出去了,一起在这里等死吧!”男人阴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门随即在尉迟弘身后砰然阖上。
尉迟弘全身被绳索捆绑着,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
乔嫣吓得拼命往后退缩。
“别害怕,我不是坏人,和你一样,是被他们抓来的。”尉迟弘挣扎着想起身,“能不能帮个忙,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
乔嫣畏畏缩缩地上前,尉迟弘抬起头来,她不由自主地心头一颤,那张宛如雕琢般轮廓鲜明的脸庞英俊迷人,清亮的眼神仿佛黑暗里的一束光,为她带来了光明和希望。她跪在地上为他解绳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指甲都磨出血来了,才终于解开了捆绑他的绳索。
“谢谢。”尉迟弘诚挚道谢。
“你是什么人,怎么也会被关到这里?”乔嫣注视着他,泪珠在睫毛上颤动。
尉迟弘伸手为她拭泪。“我昨晚见到的那个女孩,是你吧?在外面的蔷薇花墙下。”
“是的……你怎么会知道?”乔嫣惊讶抬眼。
“昨晚,我也到这里来。”尉迟弘的眼神柔和得让她心动,“我看到你站在那里,人比花娇,像一幅画。”
乔嫣的脸微微红了,因为青春期发胖,她一直很自卑,现在竟有人夸她人比花娇,还是这么个眉目英挺的年轻男人。
但是画面一转,尉迟弘忽然扑过来,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要干什么!”她惊惧挣扎,但他力大无穷,她被紧压住动弹不得。
一阵音乐声荡空传来,将乔嫣的意识从深海中拉了回来,她睁开眼睛,看到章天葆迅速直起身来,刚才他是俯身向她的,他想做什么,乔嫣心知肚明,她暗松了一口气,幸亏这电话铃音响得及时,表面上却装得迷迷瞪瞪的。“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你的手机在响?”章天葆狐疑地望着乔嫣。
“手机?”乔嫣又迷糊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赶紧从提包里取出手机。铃声仍在顽固地持续着,来电显示用户是吕斌,她赶紧接听。
“你怎么回事,这么久才接电话。”吕斌口气焦急,“赶紧回公安局,有紧急任务!”
“好好,我马上过去。”乔嫣急忙答应着,目光似不经意地飘向章天葆搁在旁边桌上的手机,不仅颜色、款式和她的手机一模一样,连手机链都是外形一致的!她心里嘀咕,这个老男人,真不是一般的变态!
“实在不好意思,忘了把手机调成静音了。”乔嫣向章天葆表示歉意,“不过幸好忘了,不然就错过紧急任务,会被处分的。”
章天葆无奈地微叹了口气。“什么紧急任务,这么严重?”
“我们同事没说,得去了才知道。我该走了,我们改天再约。” 乔嫣拿起提包,脚步匆匆地走了。
所谓紧急任务只是个借口,在回公安局的路上,吕斌让乔嫣听了一段录音。她戴上耳机,章天葆诡异的声音钻入了她的耳朵:告诉我,你在那个房间里看到了什么……那个男人强奸了你,就像几天前的那个雨夜,在他的车上一样……”
伴随着手机铃声音乐, 章天葆的话倏然中断。 乔嫣佩戴的胸针装有窃听器,她去找章天葆催眠时,吕斌一直在监听,并且及时拨打电话,中止了章天葆的犯罪行为。
乔嫣明白了,章天葆企图再一次给她植入记忆。所谓植入记忆,就是在催眠过程中,通过催眠指令暗示,使被催眠者回溯到当时的情境中。然后,通过模拟当时的场景,并按照催眠师预设好的逻辑,用语言对过去的事实进行不同的描述,调整和更改被催眠者的记忆。这时候被催眠者的情绪和认知会发生改变,对回忆的情绪体验也会不同。章天葆的目的是激发她对尉迟弘的仇恨,并趁机占有她。如果她没有及时清醒过来,后果不堪设想。她止不住地后怕,心跳气喘,咳嗽个不停。
夜晚,尉迟弘再次来到了迷雾山庄的地下室,留在刘三尸身上的字条,写了今晚会面的时间和地点,他早早来到这里隐伏起来。忽然间,灯亮了,有个男人走进空荡杳寂的地下室大厅,四处张望。
尉迟弘从隔间内走了出来。男人听到脚步声回过头,见尉迟弘神色冷然地站在他的身后。“陈进光,我等你很久了。”尉迟弘的眼里透射出逼人的寒光,他忘不了眼前这个面容狞恶的男人,当年轮奸尉迟璇的恶魔之一。
恶魔淫猥的笑声,还有妹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是他多年来的梦魇。心里那根细线又开始一点点抽紧了,抽得他浑身每根纤维都痛楚起来。
“孬种警察,好久不见啊。”陈进光出言挑衅,“看着自己的妹妹被人轮着干,很爽吧。你这个窝囊废,当初自己没本事救人,就怨不得我们。”
尉迟弘愤怒得额上青筋暴突,眼睛冒火,但他竭力隐忍着怒火,就像一座静止的死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你不为自己犯下的罪行感到羞耻惭愧吗?你们残害过多少人,那些被侮辱损害的生命何其无辜。他们的家人也活在痛苦中,一生都会责备自己的无能为力。”
“哼,你当了缩头乌龟这么多年,现在居然还有脸来跟我说教。”陈进光骤然从身上摸出了一把刀,“你杀了我的两个兄弟, 我要为他们报仇!”他说着已持刀向尉迟弘扑来,尉迟弘闪身避开。
陈进光再度挥刀相向,尉迟弘冲了上去,伸手去夺他手中的刀。陈进光猛地避让,刀朝着尉迟弘刺来,尉迟弘一侧身,刀划过他的左肩。他立刻用左手抓住了陈进光的手,右手锁住了他的脖子,右腿一绊,将陈进光按倒在地。
“砰——”几乎在同一时间,震耳欲聋的枪声响了。尉迟弘震惊回头,忽见前方出现了左岸的身影,她双手被手铐铐着,身边跟着刑警。他的视线霎那间模糊了,七年前的画面,却似拨开水雾,逐渐清晰起来:那把枪,是他的,先前被那些恶魔夺走后,他们故意又丢在他面前,让他明明看得到却拿不到,以此羞辱折磨他。后来他终于拿起了枪,但面对尉迟璇的哀求,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枪,却在同一时间,头部遭到了袭击。枪响过后,躺在地上的他曾睁开眼睛,看到张雅洁的手里握着枪,之后再度失去了意识。他清楚记起来了,他没有开枪!
陈进光被刑警带走了,尉迟弘入定般地站在原地,双目直盯着左岸。她身旁的一名刑警,手里拿着七年前尉迟弘丢失的那把手枪。
“七年前,你并没有开枪。”乔嫣向尉迟弘走了过来,她的眼里满含着泪水,“你不是我的杀父仇人。
“头儿,左岸就是张雅洁,七年前开枪的,是张雅洁,枪杀李东和刘三的,也是她。我们的人一直在监视她,今晚也是她把你和陈进光同时约到这里,她让陈进光误以为是你枪杀了李东和陈三。刚才她又想要向陈进光开枪,被我们当场抓获。”吕斌接了口,“我们之所以没有及时出现,是为了按照乔嫣的要求,场景再见,唤醒你的记忆。”
“张雅洁的杀人动机,是对我父亲的仇恨。”乔嫣补充,“因为他包庇尉迟璇,隐瞒了张雅洁母亲的死亡真相。案发当时,你无法忽视妹妹的哀求,放下了手中的枪,之后便遭到袭击昏倒。 ”
吕斌欣慰而笑。“太好了,头儿,你的冤屈终于洗清了。”
尉迟弘却高兴不起来,他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阴晴不定的。而且,逐渐的,一种哀伤的、忧郁的神情,浮上了他的眼底眉端。
“对不起。”他对着左岸深深鞠了一躬,“我替妹妹,向你道歉。如果可以,我愿意尽我所能,作出补偿。”
左岸垂下头去,散发半遮着面庞,好一会儿,她没有说话,然后,她抬起眼睛来望着尉迟弘,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清亮而坦白,她低低地说:“我是带着对尉迟璇和那几个禽兽的仇恨活下来的。我想要杀了尉迟璇的家人,本来我有很多对你和钟恺下手的机会,但是,你们都是好人,我不忍心……”后面的话,哽在了喉咙里,她偏过头去,泪水沿着她的面颊滚落。
两名刑警将左岸带走了,尉迟弘目注他们的身影消失,又转过头,怔怔的看着乔嫣,看着看着就一把把她拥入怀中,紧紧的搂着。
“头儿,我们先撤,不打扰你们了。”吕斌和其他几名刑警笑着走了。
乔嫣轻抚尉迟弘的左肩,那里被刀划伤,正淌着血,她要给他包扎,却被他紧搂住不放。“晚上跟我回去。”他语气霸道。
“好。”乔嫣顺从应声。
“窃听器!”尉迟弘猛然想起还有这东西的存在。
“我已经把手机链换掉了,下午专门抽空去买了条新的。”乔嫣柔柔的、慢慢地说,“七年前的真相揭开了,章天葆肯定也已经对我产生怀疑,留着那窃听器没有意义了。”
“那就好。”尉迟弘暗暗吁了口气,他当然不怕章天葆,但是一想到那晚和乔嫣在车上的全过程都被那个变态男人窃听了去,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他可不愿意再被章天葆听到任何动静了。
乔嫣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属于她和尉迟弘的那个温馨的家,一切依然如昨,乔嫣环顾室内,几乎要落下泪来。 两人各自去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的疲惫。
乔嫣从浴室出来,便听到钢琴的乐声传来。她快步走到客厅,见尉迟弘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衣,坐在那台施坦威古董钢琴前,弹奏的是贝多芬的钢琴奏鸣曲《悲怆》第三乐章。“悲怆”蕴含着对不幸遭遇的“隐忍”,对命运的“挑战”和抗争, 对理想的执着和坚定。
琴声遽然的急骤了起来,尉迟弘手指的力量也加重了,琴声如万马奔腾,如狂风疾雨、惊涛骇浪,似乎他敲击的不是琴键,而是他的命运……然后,进入一段暴风雨后的宁静,发出轻柔如低叹的音浪,迅即又转入高亢激昂的情绪,并戛然而止。
乔嫣在他身后发出一声惊佩的、长长的叹息。
尉迟弘回过头来,他的视线和乔嫣的接触了。两人的眼光就这样交缠着,深深切切的看着彼此,好久好久,两人谁也不说话,只是紧紧的互视着。这眼光,已诉尽了他们心中的苦痛,和对彼此的怜惜。
然后,尉迟弘站起身,绕开琴凳走过来,乔嫣一下子就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前。
“都过去了。”她喃喃低语,“真相终于大白,我们再也不会受到七年前事件的困扰了。”
尉迟弘把她的头紧压在自己的胸膛上,他恨不得就这样把她压入自己的身体,让两人合二为一,那么,就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把他们分开。“再也不许离开我。”他哑声说,每个字都绞自内心深处,“既然折磨了我们整整七年的枷锁都可以解除,还有什么障碍是不能克服的。”
“好。”乔嫣郑重许诺。那晚卓莠琴听到她迷糊不清地喊尉迟弘后,语气已明显松动。说服她,应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弹首曲子给我听听。”尉迟弘身子靠在琴上,疑视着乔嫣,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或者,我们可以合奏一曲……”
“《蔷薇花下的爱人》”,乔嫣接了口。她低下头去,悄然一笑,笑得那么娇美,那么动人。
尉迟弘看着她,眼神专注,表情郑重。
乔嫣打开带书箱的琴凳,从里面找出《蔷薇花下的爱人》的乐谱,在钢琴前坐了下来。她轻轻弹了几个音符,优美的音浪便淹没了尉迟弘。
她披着一袭白色的睡袍,灯光射在她的发际眼底,给她罩上了另一种神秘的色彩,使她飘渺如梦。
尉迟弘也坐下来,两人在不同的音区弹奏,并非四手联弹的曲子,他们的弹奏却也珠联璧合,舒缓优美的旋律营造了童话般的唯美意境……
张雅洁招供了一切,她和邓啸龙是一对恋人,当年她出事后,是邓啸龙拯救了她,说不管她经历过什么,依然爱她,还建议她出国整容,改名换姓,彻底告别过去,也不用再担惊受怕。
张雅洁接受了他的建议,在他的安排下出国整容,在国外生活了一段时间, 把肮脏屈辱的过去彻底埋葬。后来邓啸龙决定回来读博士,张雅洁就和他一起回来了。
那天,张雅洁到迷雾山庄地下室去,偶然看到了也去那里的李东,跟踪他到了住处,之后约他见面并将其杀害。是邓啸龙找人冒充李东给尉迟弘打电话,将他引到案发现场,嫁祸给他。张雅洁也是被邓啸龙利用了,她后来发现,邓啸龙除了为她复仇外,还想要利用她来实施自己的计划,至于什么计划,她并不清楚。落款为 George 的信件,都是邓啸龙所为,张雅洁只是按他的要求去送信。鼠疫菌,则是张雅洁和邓啸龙共同培育出来的,张雅洁听到乔嫣给贝贝讲花衣魔笛手的故事,受到了启发。
乔嫣靠在椅背上,恍惚想起昨晚缠绵过后尉迟弘说的话。他说:“那时候的我,的确心存杀意,憎恶到想亲手杀了犯人。”
“为什么要向我爸开枪?你憎恶的不是残害妹妹的恶魔吗,和我爸有什么关系?”当时乔嫣问。
“你爸也参与了,现在回想起来,他应该是被迫的,那些罪犯逼迫他当众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以此取乐。他是最后一个糟蹋我妹妹的。小璇流产过后不久,身体虚弱,导致大出血而死。”尉迟弘不胜悲凉,“当时我被铁链铐锁着,无能为力。那帮畜牲作恶完,听说有警察突入就跑了,只剩下你爸还留在那里。
还是张雅洁从隔间出来后,捡起他们故意和枪一起放在我身旁地上,让我看得到却无法拿到的钥匙,帮我打开了锁链。我当时愤怒得失去了理智,就把怒火,全部发泄在你爸身上了。他们没有带走我的枪,我本能的反应就是举起了那把枪。”
据张雅洁所说,当时她和尉迟弘一样愤怒,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杀了 George。却见尉迟弘迟迟下不了手开枪,便用那几个罪犯离开时丢掉的铁棍,狠狠击打他的头部。尉迟弘昏倒后,张雅洁捡起他掉落的手枪,举枪对准 George 射击。她还透露,邓啸龙和章天葆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另外有个叫胡立坤的男人,是个制造炸弹的高手,也和他们在一起,应该和邓啸龙的那个计划有关。
还有乔嫣料想不到的,就是在她看到父亲中弹,受到巨大刺激晕厥后,是张雅洁将她背出地下室,带到附近的医院去。张雅洁虽与乔嫣素昧平生,但知她也是被恶人抓来的,不希望她受到和自己同样的伤害。
张雅洁是有恩于乔嫣的,她在身心受到重创的情况,竟然还想着将乔嫣救出火坑,并且用羸弱的身躯支撑起她的生命,千辛万苦地带着她一起逃生,令乔嫣深深震撼和感动。她茫然地想,善与恶,其实往往只是一念之差。但这一念之差,结局却是天堂和地狱之别。
尉迟弘的职务被恢复了,他回到公安局,风波似乎烟消云散了。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这绝对不是结束,而只是开始,接下去,还会有一场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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