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金融投资公司高级会议室内,还是事发两周后第一次召开主要股东兼高层大会。 两周前,在座的很多人都去参加了原董事长兼总裁田一秀在家中别墅举办的年度酒会,谁又知道,自他们走之后,田总就和妻子横死家中。 虽然他们不知死状死因,还是有些阴谋论在盛行着。 ——有人那次时并没有走,而是潜伏在了田宅中,谋害了田氏夫妇。 间接证据是警方对很多人重点问话,尤其对田总不满的公司员工们。 那几天,每人都战战兢兢,看另外人的视线充斥着怀疑。 还好,田家唯一存活的儿子找到了,警方没有对他们展开第二波特殊审讯,看来是案子告破,或案件与他们无关。 当然,生存是不变的车轮,有压力也要保持公司的照常运营。 只不过,田一秀的死产生了很大的连锁效应。 首先是股市股票动荡,公司股价逼近跌停,大量散股被抛售,当然,是有谣言因素在起作用,引起了股民恐慌。 有人抛,就有人扫,两周后,股价基本维持在一个较稳定的水平,有人完全退出持股,有大股东变成小股东,也有小股东变身大股东,股东持股构成经过了重新洗牌。 田氏金融内部自然也进行着人事的调整与阵营的变动。 老总都死了,原先最忠于他的一批人自然想改投明主或自立山头,大量的人想获得迁升,也有大量的人想调换职务,当然不乏倒霉蛋被排挤,乃至有人被裁员。 这种明争暗斗,也闹了一周多了,而今,大头们终于一致同意,召开首次的股东大会,商讨一些尤其关键的事情。 主持者是原副董事长及副总裁、第二大股东、田氏金融二把手肖盛肖总。 肖盛坐在桌子的一头,看着两厢的那么些面孔,缓缓说:“田董事长两周前不幸去世,想必在座各位都很悲痛。” 这是开场套话,当然无人接话,这次开会是为了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但公司也要照常运作下去,舟无首不行,我们不能长久让掌舵人位置空悬,所以,把股东们及重要高层都召集来,第一是想选新董事长,第二,在新董事长指导或点名下,我们再来选正职的总裁,继而探讨公司近段时期的得失,和后面的发展规划,包括会整体性调整下公司人事及部门业务……这个流程,大家没意见吧?” 没有人摇头,却有人附和,看来是推定肖盛于此两位置极有希望。 肖盛原就是第二大股东,双副职,现在归正有很大可能。 “嗯,对于董事长的选举,大致有几条常规原则,第一看持股比例,第二看其个人能力,第三看大家的推选程度,有争执再投票按股权比对来决定,这也没问题吧?” 都是老生常谈,大家都点头。 肖盛对这副大家明面没有心思其实内心都紧着根弦的场面早有预估,知道说虚的也没用,转头看向原坐在旁边一角的四十岁左右彬彬眼镜中年人,说:“马律师,请宣读一下在座各位的持股比重,然后——” 马律师点头,站起,打开一个文件夹,看着其中一张表格单,就要念,会议室的门忽被推开了,打断了他的宣讲。 较为粗暴地推门闯进来的,是个富态贵妇人,保养甚好,有着些婴儿肥,她显得目中无人地扫视了遍长桌上所有人,冷哼一声,说:“聚的倒也齐全。” 有公司高层从桌上长身而起,怒言:“你是谁,怎么突然闯进我们的会议室……保安呢,保安干什么吃的——” “别嚷了。”贵妇人从随身坤包里取出一张影印纸,拍在桌上,“看看这个,其实肖总是知道我是谁的,是不是?” 的确,虽然有人作态大怒,但肖盛及在座不少人没有对来者的擅闯行为表示出什么过大反应,当然,几乎每个人都面色阴沉。 那张纸上写的是:我委托我的姨母陈青梅女士,全面代理使用我在田氏金融投资公司股东身份的所有相关权责。 签名人是“田勉文”,日期是前天晚上。 这一看,发怒的人全哑火了。 田一秀死亡,其子田勉文就是其资产的唯一且天然继承人,召开这个股东大会原则上本来就该有田勉文或其代理人列席,只是这里产生了集体忽略而已。 当然,主持者肖盛做这种忽略是有底子的,他说:“陈女士,未有通知到位,是我的疏忽,请入座。” 陈青梅倒很悠闲,单独拉了张椅子,坐在一边,如同作壁上观,说:“我看着,你们接着。” “好,”肖盛再看向另一头,“马律师,请继续吧。” 马律师开了口:“第一位,肖盛先生,比重30.131%,第二位,现受益人田勉文先生,比重30.087%——” “慢着——”陈青梅忽然一抬手,站了起来,说:“马律师,诸位,我觉得往下就先不必念了。” 有人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肖盛倒没那么大意见,他原本比重在百分之二十左右,这些天大量回购抛售股,到了现在第一大股东位置,再加上本身的资历,名望,董事长之位,是非他莫属的,唯一比重近似的田勉文没法跟他争。 陈青梅做一个不屑的无声冷笑,说:“马律师,请往后看,新晋大股东里,是不是有我的名字,持股比例大致多少?” 有她的名字? 马律师倒是置身事外,不惊不慌,翻到后面,念:“陈青梅女士,持股20%左右。” 啊,什么? 所有人都惊呆了。 陈青梅好整以暇,说:“所以诸位该明白了,我方总比重已有一半,拥有绝对否决权,最好董事长之类位置由我方安排,否则都无法通过。” 肖盛暗骂自己:大意了,绝对大意了,他事先怎么就算漏了有此类可能呢? 不过,倒也玄奇,公司原本对社会的公开股占比40%,田一秀死亡,股市波动,大量散股被抛售,所有想提高在公司持股比重的人都在忙于吸股,他这些天累死累活才新吸了10%左右,毕竟大家的起点都差不多。 陈青梅如何一跃吸股到20%? 能做到这点,除非一早就预知到了股市行情,早早入市建仓,或者直接从一些原股民手里接手转让,但这也加速不了多少。 他又想到当初那个散布于市面的田氏金融将拆解乃至垮台的谣言,莫非那不是竞争对手干的,而是这女人手笔,所以才能获取先手? 明明外表上仅是个不值一提的贵妇人,难道是我们看走眼了,她的投机能力很强? 但现在质疑什么都晚了。 肖盛退而求其次,问:“那么陈女士不会是自身想任董事长吧?” 所谓董事长,仅是个名号而已,主要是为了对公司的亲自管理权,他可不认为这个明显长年养尊处优的女人会精通商业并就此费心。 陈青梅撇嘴,说:“我当然没那个优裕,解决办法很简单,聘请一个职业经理人,代理我方主导公司运作,数百万年薪不算什么,千万年薪也拿得出来,这种高管人才,国际市场上猎头能找出一堆……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寻到一位才智各方面都不下于他的代理人,来协助打点他走后丢下的公司。” 这话立马激起了众人一堆不适的反应,有的大声喊:“你莫非想招进一个外人来管理我们?” 陈青梅起身,以近乎俯视的姿态看着诸人,冷冷地说:“你们没有选择余地。” 这一刻,没人可以违逆她…… 镜和方良考察完现场,回到了甘南区夏江路11号的沐家事务所。 两个少女宫芊芊跟方霞竟原在门口等着,并一见面就问:“怎么样,怎么样?” 在方良开门的空隙里,镜说:“什么怎么样?” “你们是跟着孙警察去了解小文相关的案情了吧,那案子到底怎么样?” “没怎么样,你两个小丫头,知道那么详细干什么?” 宫芊芊一嘟嘴:“沐姐姐小气,人家关心嘛……哥哥,你来告诉我跟小霞案子怎么回事吧,好不好啦——” 丫头把住方良一只手臂,缠磨起来。 方霞虽然没此类动作,也看得出她同样好奇。 方良为难地看向社长,镜不耐烦说:“你就告诉她们一点儿。” 方良早不是菜鸟,也和女社长有着默契,估摸用语后说:“小文的父母夜晚在家里举办了一场酒会,其他人离开,田氏夫妻不久就被发现双双死在厨房里。” “啊,夫妻双双死亡在家里,还是晚上,这……莫非是那种入室抢劫杀了主人的故事?” 宫芊芊声音很兴奋,看来少女的八卦之心是不分事情种类的。 “不是,现证据形成完整证据链,证明田氏夫妇是互杀了对方。” “互杀?哇,他们拿枪决斗么?” 方良轻瞧了下她的头,斥:“哪里那么多影视桥段,是用菜刀和水果刀。” 方霞则思索说:“夫妻持刀要杀对方,莫非是家庭矛盾被激发并放大了?” 一时冲动出现搏斗,然后结果就不再受控制。 方良心赞,还是小霞肯动脑,就解释:“杀机的发起方是丈夫,他当夜喝了不少酒,而且有近似于精神癫狂的遗传病。” “原来如此,是精神失控吧。”方霞点头。 宫芊芊则惊叫:“哥哥说,田家爸爸有家族遗传病,那么小文岂不是也……唉,怪不得当初傻傻的,好可怜……” 方霞忽问:“哥哥,这案子没有其他可能么?” “什么可能?” “我说不好……只是当初觉得,小文瞒了我们很多东西。” “瞒也正常。”没人愿意在恐惧的回忆中对外人说自己家里的凶杀悲剧的。 竟方霞这一提,宫芊芊也思维力大进,说:“啊,这案子绝对还没完,一定有什么东西或新证据让案子反转的,电影里都是这种套路的……哥哥,有吧?” “没有!”方良还没回答,镜就在一旁开口打断了小姑娘的胡思乱想。 不过,宫芊芊倒也不是只会咋呼有的没的,忽担忧说:“小文真是可怜,父母都死了,不得不住在亲戚家,他那个亲戚姨妈,又看着不是和善人……哥哥,沐姐姐,小文在新家那里会不会遭到虐待啊?” 这次镜倒没接话,方良也沉默了一下,无奈说:“那咱们也管不了,毕竟楼氏夫妻是他的唯一监护人了,好与不好,他们现在才是一家人了,外人无法介入。” 宫芊芊忽提声说:“要不咱们去看看小文吧,以朋友探访的理由!” 刚要说“胡闹”,方良又想,这倒也不是有什么技术难度。 当然,这需要镜来拿主意,方良看向女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