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轻笑着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静静的看着殿下的大批贡生学子,踱步走了下来。 走到众多学子面前,朗声开口:“你们都是我大明千挑万选出来的人才,日后都是我大明的中流砥柱。” “今天的殿试倒也不用太过拘束。” “在座的各位以后可能都是主政一方的父母官,今天的殿试咱就用朝堂上的一件事情考考你们。” 说完,朱元璋看向了一边的朱标。 朱标立即会意,走向前来,朗声开口:“近日,朝中吏部收到多分奏折,大抵都是地方各级官员的请辞奏折。” “半月来,累积有五十三名各级官员请辞,涉及四省三十八县。” 见朱标说完,朱元璋扫视了一眼大殿上的人群,道:“你们都听清楚了吧。” “这正是现在朝中需要处理的公务,这件事,你们都有什么看法,说给咱听听。” 话毕,众多学子们一个个低头沉思,并没有人上来答话,显然都是没有什么好的注意。 稍稍等了一会儿,朱元璋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殿中的文武百官们见状,心思各异。 他们不知道朱元璋将朝中的政事拿出来做考题是什么意思。 但是胡惟庸和吏部的官员们,却猜到了一点。 这件事情本来是应该由胡惟庸主导,吏部处理的。 但是没想到处理的结果,到今天也没有让朱元璋满意,所以他才当做试题来考这一届的学子。 好在,这一届的学子们也没能给出注意,不然,胡惟庸和吏部的脸面就要丢光了。 又过了一会儿,见还是没有学子作答。 胡惟庸和吏部官员们原本有些惶恐的神色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朱元璋不易察觉的扫了胡惟庸和吏部尚书一眼,出声道:“怎么,你们当中就没有人作答的吗?” 语气有些不悦,似乎对这一届的学子很不满意。 苏鸿熙站在人群中间,收回了四处打量的眼神,心中一动。 他今天可是来找死的,不是来旅游观光的。 刚才朱标的话他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这洪武一朝为什么这么人辞官,告老还乡,还不是因为洪武年间的官实在是难当。 一年到头就三天假,春节、冬至,再加上一个您老朱的生辰。 下到地方县府上到六部衙门,门前架设鸣冤鼓,各地有不平之事皆可上京告御状,六部衙门还不得不接。 不是说这制度不行,就是有点废人。 上到杀人放火,下到鸡鸣狗盗,这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要管,光凭县府的几个人怎么忙活的过来。 这工作强度着实是不低,而且俸禄微薄。 老朱一朝,抓贪甚严。 人家那是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老朱这里就是,莫伸手,伸手必灭你满门。 而且还有神出鬼没的锦衣卫,在暗处时时刻刻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这工作强度加上心理压力,有几个正常人能抗住? 地方官员还好点,京中官员还要时时提防老朱的疑心病,说不定哪一天上朝就变上坟了。 就这些,恐怕举朝上下尽皆知晓吧。 只是无人敢提罢了。 他们都怕触怒老朱,然后老朱给他们来一刀。 但是苏鸿熙不怕啊,他不得老朱给他来上一刀。 你们这些文武百官心知肚明不敢说,那我来替你们说。 既然这朝堂之上无人可以应答,那么就由他来献丑一番吧。 苏鸿熙稍微在脑子里酝酿了一下,正准备越众而出的时候,一个身影却抢在了他的前面。 那人白面无须,面容略显刻薄,正是傅高义。 没想到这傅高义也能够参加这场殿试。 只见傅高义站了出来后,朝着朱元璋恭敬的躬身拱手,而后朗声道: “陛下,小人以为,这五十三位请辞的官员应该严惩!” 朱元璋循声看了过来,问道:“何以见得。” 傅高义见朱元璋目光扫来,赶紧将头埋在了双臂之间,紧接着说道:“我大明立国尚早,正是用人之际。” “这四省三十八县官员不思为国效力、忠君爱民,却在这个时候请辞。” “这等心中没有家国大义、不识大体的官员,应当严惩!” “以儆效尤,以免让朝中风气被这些人带坏,让天下子民看了笑话。” 朱元璋微微颔首,对于这傅高义的建议,颇为符合他自己的脾气秉性。 对于朝中的这些官员,朱元璋还真没有将谁真正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这满朝的文武都不过是他老朱家的长工罢了。 给他们一份俸禄,让他们做官,居然还不识好歹,三天两头闹着请辞,确实应该严惩。 朱元璋看了傅高义一眼,语气平淡:“继续讲。” 傅高义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接着说道:“恰逢此次新科大试,待今天殿试结束之后,陛下可将高中的学子们派往那四省三十八县。” “待众位学子了解地方民情,能接任之后,就可以严惩那些请辞的官员了。” “此次责罚定要严厉,让天下官员引以为戒,而吏部也应对官员辞行作出相应的限制。” “毕竟我大明朝廷神圣威严,岂能来去自如。” “先有惩戒为例,后有国法所制,相信以后我朝官员也不敢妄议请辞,这个问题会有极大的改善。” 言毕,朱元璋轻轻点了点头,对傅高义的说法还是蛮赞同的。 先不说这样做对不对,至少这样做是合他心意的。 听完傅高义的话,胡惟庸不免也对他多看了几眼。 这傅高义提出来的意见和他上呈给朱元璋的奏折所说的大差不差,不免觉得这傅高义有些顺眼。 而且看朱元璋的意思,对傅高义的提议也很满意。 胡惟庸心中默默记下了傅高义这个名字,此子他日必定能作为他的得力助手。 而苏鸿熙在听完傅高义的话后,心中冷笑。 这厮还真是个当官的好材料啊。 人家请辞,先是派人接任,继而卸磨杀驴,还要严惩。 为了不让人家请辞,竟然都要动用吏部来修改律法加以限制了,好一派酷吏的作风。 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法应该深得朱元璋的心意。 朱标的看法也和苏鸿熙一样,他也觉得此法只能治一时而不能治一世。 而且这种做法对明朝的官员来说,未免太过严酷。 微不可查的看了傅高义一眼,朱标在心里对他贴上了酷吏的标签。 这时,朱元璋的声音响起:“还有没有其他人要作答的?” 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 “陛下,小人有话要说。”苏鸿熙的声音传来。 见苏鸿熙站出来说话,朱元璋没有一点意外,他知道苏鸿熙一定会站出来。 “讲!”朱元璋声音平静,语气清冷。 苏鸿熙供气双手行了一礼,随后看向傅高义,朗声高喝: “简直是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