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苏灿讲课的内容,朱标只字不差的完整复述了一遍。 听上去简单粗暴的破局之策,实则却考虑的事无巨细,甚至该如何征募外族士兵,如何安抚大明的百姓,以及一切能想到的细节,悉数在内。 百官们听后,先是震惊,再是惶恐,最后是兴奋。 尤其是在场的武将,都是不由自主的战意高涨。 看着众人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朱元璋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没再继续发难。 微不可查的对朱标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道: “陛下之策,非穷兵黩武之策,乃富国强民之策!” “明明白白,告诉世人,从此以后,攻守易行了!!” “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 “陛下圣明,天佑大明!!” 太子爷按照朱元璋指示,背诵了连夜写好的檄文。 彻底点燃了气氛。 呼声四起,山呼万岁。 “陛下圣明!” “大明万年!” “......” 众人似乎完全忘记了还在跪挺的李善长。 朱元璋见状,微微颔首,对此非常满意。 等到群臣的叫好声慢慢消散。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说罢,朱元璋也不管有事没事,抬腿就走了,经过李善长身边时,看都没看一眼。 留百官楞在原地不知所措,惶惶不安的目光,相继停在了太子爷身上。 朱标面皮抽了抽,一脸的生无可恋。 ......当爹的负责装逼就行了,做儿子的才要负责收拾烂摊子。 等朱标处理好国事,回宫向朱元璋复命的时候,俨然到了正午时分。 “老大回来了?” 见儿子风尘仆仆回来了,朱元璋立马坐不住了,赶忙招呼道: “快进来,别整花里胡哨的,净耽误事!” 还不等朱标稍稍喘口气,朱元璋便忙不迭的追问: “咋样?” “淮西勋贵,服没?” 朱标苦笑: “服了,心服口服,父皇发了这么大火,哪还敢有人叫板?” “嘿!你这小臭小子,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儿臣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 朱元璋虎目一瞪,义正言辞的说道: “恩威并施才是帝王之道,淮西勋贵为啥敢蹬鼻子上脸?不就是咱给他们的笑脸太多了!” “还有你这个臭小子,咱是不是笑模样也给你多了?现在都敢编排你老子了!” 朱标闻言,连忙回身斟茶,双手敬上道: “父皇所言极是,儿臣受教了。” “这样还差不多.....” 朱元璋接过杯子,美滋滋的呷了一口道: “对了,李善长呢?” “咱走了之后,他叫没叫屈?喊没喊冤?” 面对朱元璋的死亡连环问,朱标的头都大了,一一回答道: “禀父皇,您走后也一直跪着了,跪到散朝才被搀扶起来,站都有些站不稳了,是被架着回去的。” “没叫屈,也没喊冤。” 啪! 朱元璋听的过瘾,一拍大腿道: “好啊!” “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好好敲打他一下,他怕是真忘了大明姓啥了!” “咳——咳——” 说着说着,朱元璋突然面色一僵,清清嗓子,正色道: “老大啊,李先生都一把年纪了,你也不说让人家早些起来,万一跪坏了可咋整?”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 朱标:“......” 没有皇帝开口,我说让他起来,他敢动弹吗? 得! 又一口黑锅替老父亲背上了! “父皇,您这一出戏演下来,也是真够苏先生喝上一壶的.....淮西勋贵们,若知道了父皇背后的人是苏先生,怕是将其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 朱标长叹一口气,不免忧心忡忡。 人还没出狱,麻烦一大堆。 先不说性命之忧的问题,经过今早这么一折腾,想入朝堂更是难如上青天。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本来也想收敛一下子的,可是咱一看到他们那群人的鬼样子,咱的邪火就控制不住了。” 朱元璋皱了皱眉,愤恨道: “你老子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今天那情形,你给咱递一把刀,咱就能砍了他们!” “太气人了!” 朱元璋撂下茶杯,拍了拍朱标的肩膀,安抚道: “其实你也不必过于担心,真别把苏先生小瞧了,苏先生可是能降服咱家老四的神人!” “这点小麻烦处理起来,还不是手到擒来?” “信任就完事了!” “你得相信你爹的眼光啊,咱可是为苏先生破了先例的,除了你娘以外,谁能劝住让咱杀人?” 朱标若有所思,还是忧心的问道: “父皇,儿臣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元璋大手一挥,好不潇洒: “父子爷们儿,有啥当不当讲的?说!” “......父皇对苏先生敏感的身份,心里就不犯膈应吗?” 此言一出。 朱元璋去抓茶杯的手,悬停在了半空。 说一千道一万。 苏灿的身份还是太差了,罪臣族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杨宪跟了朱元璋快二十年,从一开始在检校,与北元的探马军司分庭抗礼,到后来专门为朝廷干一些“脏活”。 其办事能力极强,更是朱元璋的心腹, 正可以成为安插在中书省的一枚有用的好钉子,然而他却太让朱元璋失望了——一进入中书省,完全变了个人。 无异于背叛了朱元璋对他的信任! 假以时日,苏灿若真的步入朝堂,朱元璋能不能过了心里那道坎,还都是一个未知数。 朱标不忍心再徒增杀戮,尤其还是像苏灿这样的大才,便只好把问题早点挑明了,自己也好早做打算。 “你啊——真是把咱的心思拿捏的死死!” 被朱标戳中了痛处,朱元璋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表现的很是欣慰: “既然你主动问咱了,那咱也不瞒你,咱确实心里犯膈应,换作是你,你也得膈应!” 朱标沉默着点了点头。 “不过你可以放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点道理你老子还是懂的,不用你来教咱,至于小人伎俩,咱更是不屑,非大丈夫所为。” 朱元璋坦承道: “实话跟你说了,苏灿能否顺利进入朝堂,要看他自己的本事,咱给他设了一个小小的考验。” “通过了,那就是咱大明的栋梁!通不过,咱也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 朱标望向朱元璋的眼神中,溢满了难以置信。 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无疑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怔了数息,朱标才缓过神来,赶忙起身,作一长揖。 “谢父皇圣恩!” 朱元璋嫌弃的一撇嘴: “省省吧,成天就知道算计你老子!” 朱标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 “父皇瞧您这话,儿臣哪里敢啊?” “儿臣也是怕大明损失了栋梁之才!” “那......父皇给苏先生的考验是什么啊?” 一听这话。 朱元璋当时就不高兴了,一巴掌拍在朱标后脑勺上: “你这臭小子,别给咱得寸进尺!” “过分了啊!” 而就在这时。 一名太监神色匆匆的步入大殿,打断了父子二人的畅谈。 “陛下,韩国公在外求见!” 朱元璋浑然不解。 李善长? 他来干什么? 挨打没够? “不见不见!就说咱睡下了,别来烦咱,没工夫搭理他!” 朱元璋想都不想的拒绝了。 “陛下......韩国公说了,有要事求见陛下,您若不见,便不走了,还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 太监战战兢兢的说完,双手奉上一本奏疏。 “有病?” 朱元璋骂骂咧咧道: “不就是说了他两句,他想赖上咱啊?” “一把年纪,脸都不要了,还想给咱守门不成?!” “可真有意思!” 朱元璋不耐烦地掀开奏疏。 扉页【辞呈】二字。 率先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