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应天府,诏狱。 囚犯几人一组,由狱卒看管劳作,稍有偷懒的念头,便免不了一顿毒打。 而诏狱的另一头。 苏灿和朱棣却十分惬意。 烤着火炉,喝着小酒。 根本不像是受苦的囚犯,反而更像进来享福的大爷。 “吵死了,狗一样的东西,下手就不能轻点?” 朱棣啐了一口,骂骂咧咧: “非得整那么大动静,一惊一乍的,喝酒都喝不消停,他娘的!” “别不知足了,不是仗着你有个好老子,你也在那头挨鞭子呢。” 监牢这个鬼地方,苏灿也算是“老熟客”了,毕竟之前有两世,就是在牢里轮回的。 这里只认钱不认人,别管多大的官,家里多大能耐,人脉有多广,关系有多硬,只要进了铁笼子,拿不出钱来,一概免谈。 这里的狱卒可比秦淮河的小姐姐都真实! “呵呵,谁敢让我挨鞭子?” 朱棣一脸傲然,不屑道: “苏先生,不是我和你吹牛,哪怕没有我爹三分薄面,就这几头烂蒜,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就把他们的狗脑袋拧下来!” 苏灿打量了一下朱棣的小山似的身板。 胳膊都快赶上自己大腿粗了。 不说一个打十个,打四五个指定没啥问题,还真没吹牛。 “告诉你多少遍了,多动脑,少动手。” 摇头失笑,苏灿抿了一口酒: “别想着搞事,你不是说再有半个月就能出去了?” “别再给你爹惹麻烦了,捞你一次不容易,这里可是诏狱,你以为是你家炕头,说上就上,说下就下?” 朱棣欲言又止,感激地点头应了一声,而后担忧的问道: “我是屁事没有,更没有性命之忧,那.....苏先生有何打算啊?” “我?” 苏灿先是怔了一下,而后憧憬的笑道: “我自然是等死了,要不然呢?” “这.....” 朱棣无言以对,心情坠入谷底。 在他看来,以苏灿的能力,在朝中混个一官半职,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甚至可以不客气的说,就连宰相一职也是未尝不可! 可眼下的难题是,怎么把苏灿捞出去啊? 狱卒不敢进宫传话,大哥也不来探监,老头子更是指望不上。 再这么拖下去,苏灿就要被砍头了,没时间磨蹭了。 不行! 必须得靠自己了! 苏先生不能死! 朱棣深呼一口气,凑身过去,神秘兮兮道: “苏先生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例如,越狱?” 此言一出。 “噗!” 苏灿一口酒直接喷了,好悬被这句话呛死。 越狱可还能行? 肌肉长到脑瓜子里面了吧? 好不容易这一世不用努力了,开局就是等死的大好局面。 越狱? 我越你大爷! 越狱等于作死,作死等于白玩。 重开倒是没有限制,但问题是,上哪找这么好的梦幻开局? “赶紧打住,我谢谢你!” 苏灿看朱棣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子一样,叹气道: “我一个必死之人,把你牵连进来,犯不上。” “你要是真有那份孝心,剩下几天多整点好酒好菜,送我最后一程就好。” “可是,苏先生!”朱棣这下真急了。 “不用说了,我意已决。” 苏灿抬手打断,不由地感慨: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人生自古谁无死,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人间无趣,不如不来,还是让我安心的走吧。” “???” 朱棣满脑瓜子问号,人都听傻了。 “不是.....苏先生,这几句诗是出自同一首吗??” “我书读的少,您别逗我啊!” 苏灿浑不在意道: “管那么多干嘛,你是先生,我是先生? “学就完了!” “喔......” 朱棣苦恼地挠挠头,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别说,还真是朗朗上口。 嗯,看来苏先生没错! 是我记错了! ... 一墙之隔的密室。 朱元璋脸都气绿了,脑瓜仁子直突突。 任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老四那个孽障,竟然要带苏灿越狱?? 真亏他想的出来! “反了,全反了!” “他个小王八蛋,咱今天非得扒了他的皮!” 见朱元璋一把抽出腰带,怒气冲冲的要杀过去,朱标连忙抱住了老父亲,好生安抚道: “父皇!父皇息怒......” “您不是从小就教导孩儿们,酒桌上讲的豪言壮语,一句都不能当真吗?” “四弟充其量是吹吹牛,假仗义,不可能真越狱!” “您放心.....” “滚开!咱放心个屁!” 朱元璋一把甩开朱标,怒不可遏道: “老四那个兔崽子,从小到大,说是仗义,其实就是虎!” “别人干不出来的事,他全都能干出来!” “越狱形同谋逆!你懂不懂?” “这是闹着玩的嘛??” 朱元璋越说越生气: “先不说他能不能成功,单独这句话传到了御史台,口诛笔伐的奏疏,就能把咱活埋了!” “他个小王八蛋,想一出是一出,就不能让老子省省心!!” 朱标一脸的苦涩。 想要为弟弟开脱,可真不知道咋往回圆。 好在苏灿的人品过关,经受住了考验,没有选择和朱棣狼狈为奸。 不然的话.......估计现在,他的人头已经落地了,朱棣的屁股也得开花! 想到这,朱标忽然有了主意,连忙道: “父皇您先消消气,方才您也都听见了。” “苏先生拒绝的极其坚决,更没有半点留恋,摆明了是怀揣一颗必死之心,想在为数不多的时间里,把四弟引回到正途上。” “更是一直耐心的叮嘱,让四弟不要惹事,不要打架,不要给父皇添麻烦,由此可见其高尚。” “所以,有苏先生压着四弟,定然不会出问题的,儿臣敢为苏先生担保!” 朱标长作一揖,高声道: “父皇常说,耳听不一定为真,然儿臣却认为,偷听则一定是真的!” “还请父皇明鉴!” 太子爷条理清晰的一席话说完,暴躁如雷的朱元璋,这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哼!” 朱元璋一抖袖袍,没好气道: “你就惯着他吧,早晚捅出大麻烦!” “行,你脑子好使,咱说不过你!” 朱标见状,暗暗松了口气,正色道: “父皇圣明——” “眼下有苏先生坐镇,轮不到儿臣来插手,等四弟放出来了,儿臣再好好教训他,保证让父皇满意!” 朱元璋烦闷的摆了摆手,却也懒得再纠结了。 就在这时。 从隔壁传来的交谈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越狱的事,休要再提,否则别怪我翻脸!咱们接着开始上课,我昨天布置的作业,你准备的如何了?” 面对苏灿的提问,朱棣一改常态,自信满满道: “苏先生,您请好吧!” “我昨晚半宿没睡着觉,想的那叫一个透亮!”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抵御极寒的办法,我已经找到了!” 听闻此言。 身在隔壁的朱元璋,眉宇间溢满了不可思议。 找到办法了? 老四? 真的假的? 老四的榆木脑袋,也能开了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