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直男想了半天才明白“甜心小猫咪”指谁。 「别恶心我。」 詹子延和“甜”字根本沾不上边。 他打发了乔怀清,抬头,朝对面说:“我问我朋友要了份指南,他也养猫,等我看完发你。网上信息乱七八糟,别全信。” 詹子延眼睛一亮,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谢谢,麻烦你了。” ……好像也不是完全不沾边。 乔怀清给的指南内容丰富,囊括驱虫、喂药、洗澡等各个方面,基本无误,但骆恺南还是自己先学习消化了一遍,然后查询资料一一验证,耗时近四小时,到晚上才统统搞定,最后自制了一份全面的表格,发给了詹子延:「以我的为准。」 詹子延查看后惊叹:「好详细啊,你好厉害,恺南。」 骆恺南没往心里去。 这种小儿科的表格,与他面前要解决的各种复杂的游戏程序问题相比,压根不值一提。 然而没过几分钟,他做的表格又被传回了他手机上: 「Kent,你看,这是我那个助教做的,厉不厉害?」 “……” 尽管收件人是他自己,骆恺南仍旧感受到了小时候写的狗屁不通的作文被爸妈拿到亲戚面前炫耀的尴尬。 「还行吧。」他脸皮没厚到吹嘘自己的地步。 詹子延却不服,非要让他信服:“这多厉害啊,你看这个表格,输入猫的年龄和体重就能自动计算每天喂多少猫粮,还列出了从小猫到老猫分别要做哪些身体检查,特别详细,每个类别都清清楚楚的。” 詹教授整日面对文字,基本办公软件只熟悉文档和ppt,对表格公式一窍不通,看见个基本操作就赞不绝口。 骆恺南被他夸得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随手回:「没什么厉害的,学过计算机的都会。」 詹子延看见这句回复,不大高兴地搂着南南一通猛撸:“明明很厉害……你说对不对?” 毛茸茸的小橘眯着眼享受按摩服务,舒服地发出呼噜声,像是回应。 “没关系,我们换个人说。”詹子延打开通讯录列表,铁了心地要让骆恺南的辛苦成果得到认可。 这可是终日沉迷游戏的骆恺南啊,居然能认认真真制作一份如此实用精美的表格,这是多么巨大的进步。 他想让所有人知道,无论骆恺南以前如何,现在已经变得特别好了。 半小时后,正专注于测试游戏的骆恺南,突然收到了久未联络的亲爹的电话。 他还没开口,就听骆永昌欣慰地说:“臭小子,听说你最近表现不错?” “您听谁说的?” “还能有谁,詹教授刚跟我夸你,说你天天去学校听课,还帮他做了表格。这才像话,什么时候去找个班上?” “…………”骆恺南深吸一口气,“您早点睡吧,这事儿只能出现在您的梦里。” “你——”骆校长的怒火才撒出去一个字,就被亲儿子挂断了电话。 骆恺南此刻比他更恼火。 詹子延那家伙……居然打小报告。 还以为他们已经是一伙儿的了,原来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那他在詹子延眼里算什么?一个待完成的任务? 第二天的课在下午。 詹子延一如既往地早上八点就到了办公室,结果一上午没见到骆恺南,发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不由地担心起来。 是睡过头了吗? 心存挂念,就没心情吃饭,他等了许久,把学生提交的小论文都看完了,骆恺南仍未出现,只好独自去了食堂。 菜品已经所剩无几,詹子延随便买了一份清炒莴笋,就着白米饭扒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他的饮食习惯素来简朴,美食能填饱胃,却不能填补精神上的窟窿。 口舌之欲,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欢愉,没必要太讲究。 这种心态直到骆恺南出现之后才有所改变。 他开始每顿吃肉了,也开始下馆子了,甚至挑战了味蕾、尝试了刺激的辛辣口味。 究其根本,或许是因为骆恺南太强势。 他的同事,比如高旭,倘若看见他吃得少,只会劝他多吃点儿,劝不动也就罢了。 但骆恺南会盯着他吃撑,不吃完不准离开,凶得很。 这么一想,需要被约束管教的人,或许是他自己。 他也想要这样的约束。 许多人向往无拘无束的自由,向往广袤无垠的大海,而他向往的,却是一个束缚住他的锚。 没有任何束缚的自由,并非真正的自由,而是一场无人问津的流浪,没有人在意他去往何方。 由奢入俭难,詹子延勉为其难地吃完了这顿粗朴的午饭,一看时间,已近两点,立即抱起教材,匆匆赶到教学楼,给嗷嗷待哺的研究生们上课。 结果一进教室,就看见了被学生们包围的骆恺南。 朱宵没注意到他来了,正在提问:“那游戏什么时候发售啊?” ……所以是熬夜玩游戏才晚到吗? 詹子延略感失落。 没能成功改正骆恺南的不良作息,得再接再厉了。 “上课了。” 朱宵听见提醒,立刻坐回位子上,小声道:“你太厉害了,骆哥,怎么不早说你会做游戏啊,加油,等你的游戏发售,我一定买爆!” “嗯。”骆恺南随口回,沉冷的目光盯住了讲台上的男人。 课上,詹子延点了几位学生回答问题,原本也想点骆恺南的名,可瞧他熬夜过后的脸色似乎隐隐发黑,想让他多休息,就没抽他起来。 谁知下课铃一响,骆恺南迅速起身,不由分说地把他从讲台上拽走了。 一群想问问题的学生面面相觑。 “骆助教……怕不是有什么背景?” “肯定的,正常人谁敢那样拽詹老师啊?” “詹老师其实也没那么高冷,之前他发的朋友圈你们看见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头像还改成小猫了,好萌哦。” “喜欢小猫咪的人高冷不到哪儿去啦。” …… 走廊的拐角处,能听见学生们下课后陆续离开的喧闹,却很少有学生拐进这儿来,因为这一条通道是老师们的办公区域。 除了詹子延之外,其他哲学系的老师都不常坐班,有需要就来这儿备课批作业。 眼下这一块地方无人来往,骆恺南就把人堵在了墙角。 詹子延稍稍仰头,正视面前高大的男生,开口就是一句责备:“你今天来晚了。” 骆恺南扬起眉梢:“晚就晚了,关你——” 詹子延一条胳膊夹着书,不方便行动,抬起另条胳膊,帮他压下翘起的衣领,轻轻抚平,然后重新看向话音突然中断的他,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 骆恺南没那么容易心软,深吸一口气,眉宇间的凶狠再度凝聚,准备施压警告—— “以后别晚到,起码来吃午饭吧。”詹子延很浅地笑了笑,含着些许不自知的怅然,“习惯跟你一起吃了,你不来,我吃的都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