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恺南不爽地抬头,却发现詹子延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 詹子延抬起薄薄的眼皮,看着他摇了摇头,低声说:“上节课我试着对学生笑,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很害怕。” 骆恺南:“你为什么要笑?” “也是,想想别的办法吧,哎。”詹子延叹气,拿起会议所需的材料和纸笔,转身走了。 骆恺南低头继续测试游戏,反复琢磨着这个操作怎么做才能更顺滑,直到五分钟后,蓦地反应过来—— 詹子延居然真的听了他的建议? 所以那个问题并不是批评他的开头,而是认真地在问他为什么要笑、以为自己课讲得不好? 骆恺南反复摩挲着鼠标,心情复杂。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他对詹子延已经够有耐心了,又去听课又当助教,不可能再去哄人开心。 没那个闲工夫。 会议室内。 院长坐在长桌的首位,按照身后的ppt,讲这学期的教学计划。 内容不算重要,大家都是熟人,专心听的老师不多,有些在看手机,有些偶尔与院长闲聊两句,氛围很轻松。 詹子延以往都是专心听的那少部分,今天却走神了。 视线悄悄扫过同事们的脸,十分羡慕他们的松弛感。 他总是会在公众场合不由自主地严肃,尤其是课堂上。 因为他知道学生在看他,他在接受审视,不想出差错。 或许是因为以前在这方面吃过大亏。 至于专业水平,他有自信,授课内容不至于差到哪里去,否则也评不上副教授。但在授课方式上……或许就像骆恺南说的那样,太无聊了。 谁叫他本身就是个很无趣的人呢。 算上今年,这是他参加工作的第四年,年限不长,教学经验尚浅,是该多听听学生的意见、改进自己的上课方式…… 这时,坐在他旁边的同事高旭凑过来,问:“怎么了小詹?看你愁眉苦脸半天了。” 他俩关系不错,詹子延不假思索地说了:“有人说我的课无聊。” “啊?学生还是老师说的?” “是骆校的儿子。” 同在一个院系任教,校长儿子来上课这点儿事高旭自然知道,他瞅了瞅周围,低声问:“骆恺南啊?” 詹子延点头:“你认识他?” “当然,骆校这儿子,出了名的难搞,我们都知道,你刚来没几年,不认识正常。总之别理他,他一个天天翘课的问题儿童,懂什么授课啊,八成是看你不爽,故意那么说。” 詹子延想起昨天晕倒之后的事,不太认同高旭的话:“我觉得他挺好的。” “你太有包容心了。”高旭道,“糊弄糊弄就得了,就算教不好,骆校也不会责怪你。要是对他太严苛,惹毛了他,到头来还是你受伤。”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吧,那小子以前读高中的时候,打过老师!” “打老师?”詹子延的确头回听说,“为什么?” “谁知道啊,他从小爱玩游戏,估计是跟游戏里学的呗。” 詹子延也看见了,骆恺南这两天都在玩同一款游戏,可那游戏的画风似乎并不黑暗血腥。 而且骆恺南给他的感觉比同龄人沉稳,虽然言语上比较强硬,非要他吃完自己买的早饭,但他没吃完,骆恺南也没说重话,更没对他动手。 高旭或许只是道听途说,未必是事实。 “如果他打了老师,怎么没被学校开除?” “骆校出面摆平了嘛。”高旭一脸“你还太年轻”的表情,“学校也舍不得开除他,他虽然不好好学习,但脑子实在聪明,得了信奥赛奖,保送大学,气不气人你说?” 确实挺气人的,老师们一边诟病他,一边还得哄着他,难怪骆恺南性格这么傲。 这时,搁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新消息自动显示在了屏幕上,詹子延拿起来看,发现是他们正在议论的对象。 骆恺南:「我刚想了想,其实是我没听懂,不是你的课无聊。」 詹子延微愣。 骆恺南……居然会做课后反思?他的许多学生都做不到这一点。 好认真好上进啊……该怎么夸呢?夸了会不会骄傲?要不还是别夸了…… 聊天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半天,也不见新消息发来。 骆恺南的耐心条即将耗尽。 这么难哄吗?认错了还哄不好?架子真够大的…… 那请顿饭总行了吧? 「晚饭我请,空出时间。」 过了片刻,詹子延终于回了:「不用,我晚上要约别人。」 约别人? 以他这两天的所见所闻,詹子延根本没有可以下班后约饭的亲密朋友。 莫非……是找前男友复合? 不是没可能,这家伙本来就是个恋爱脑。 真够无语的,都被拉黑了,还死皮赖脸地贴上去,有没有自尊了? 懒得管了,爱谁谁吧。 骆恺南正要回“哦,那就算了”,这时,手机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了条新消息。 来自他的另一个账号—— 「你好,Kent,我想当面谢谢你前天晚上的帮助,请问你今晚有空吃顿饭吗?」 第9章 头发好软 会议结束后,詹子延回到办公室,发现骆恺南似乎心情特别好。 具体表现为,总是言简意赅的骆恺南,对他说了句废话:“回来了啊。” 詹子延略感迷惑,回:“嗯,院长说得有点久,你饿了吗?要不要去吃午饭?” “好。”骆恺南站起来,比他高半个头,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下回我约你,推掉别人的。” 听语气,似乎没有因为被他拒绝而不高兴。 看来晚饭约只是随口一问。 那就不再提了,其实他今晚没什么事。 本想约Kent当面道个谢,但对方回复说,自己在外地读书,已经去学校报道了,这几个月不在晋城。 果然是个学生啊。 詹子延回复了他:[好,那就等寒假再约吧。] 对话没有就此结束,Kent似乎是个很擅长社交的人,又问他:[怎么称呼你?] 詹子延想了想,决定和这个年轻人一样用英文名,更能拉近距离:「就叫我Janson吧。」 Kent:「好,Janson,那天送你去酒店,看见你哭了,还听你说了些醉话,是失恋了吗?」 詹子延不好意思对这个帮助过他的好心人撒谎,尴尬地回:[嗯。] 对方打字速度很快:[会让你哭的男人,就别留恋了。] 詹子延看着“男人”两个字,怔忡了半天,没有回复Kent。 他的性取向,除了家里人和初中同学,只有沈皓知道。 他不敢告诉别人,沈皓也说过这个圈子不干净,让他少接触其他同类,所以他其实一直游离在这个群体之外。 当然,也融入不了异性恋男性的圈子。 以前听同学们聊哪个女生漂亮、多少岁结婚、生女儿还是儿子,他都不感兴趣,也不想发表意见。但这样一来,很容易被人察觉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