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贵诚还真是没这样放松的逛过临安城的大街,看着什么东西都觉得新鲜,不时的还会像孩子一般的跑到路边小摊小贩那里,讨价还价买上一些他没见过的玩意儿,丝毫看不出他有半点疲倦之色。 高怀远索性也就成全了贵诚,陪着他从上午一直转到了中午,并且请他在街上大吃了一番临安城各式美味小吃,把贵诚给乐的不轻,直到午后才返回王府之中。 就在他陪着贵诚回到王府,进入大门的那一瞬间,高怀远用眼角的余光忽然间在街拐角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侯爷请先回府中休息,卑职刚才好像看到一个好久不见的熟人,要去找他一下!下午就不陪侯爷了!”高怀远对正朝院子里面走的贵诚叫了一声,不待贵诚答应,他便转身朝街角飞奔而去。 贵诚哎了一声之后,想要喊住高怀远,但是马上便苦笑着摇头放下了已经抬起来的手,从他认识高怀远到现在,还没见他如此失态过呢,想必高怀远说的这个熟人,一定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吧! 想想这段时间高怀远几乎天天陪在他的身边,自己也不能老这么拴着高怀远,于是贵诚摇着头自己回了王府之中,由着高怀远去了! 倒是王府门前的两个看守大门的侍卫看到这个场景,心里面暗道,还是高怀远和贵诚的关系,换成一般人怎么敢如此对贵诚无礼呀!说走就走,连经过侯爷同意都不用便跑没影了。 高怀远快步奔到了街角,举目在人群中四处搜索,茫茫人海之中想要寻找一个人是何等困难的事情呀! 就在他两眼都瞪得有些发酸,快要绝望的时候,打算放弃搜寻,却再一次在很远的地方看到了那个身影闪动了一下,于是高怀远一阵狂喜,立即奋力挤入了人群,朝着那个身影追了过去。 过年期间临安城中大多数人都上街放松一下,劳碌了一年之后,也是该休息休息的时候了,何况各种做买卖的也都盯着这个赚钱的时机,在街上卖力的叫卖着他们的商品,整个临安城的大街小巷上几乎都人满为患。 高怀远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追寻到那个他熟悉的身影,还真是如同大海捞针一般的困难,但是他却不愿放弃,因为他知道假如错过了这个机会的话,他不知道下一次还会何时何地才能再见到他了! 所以高怀远也顾不得会不会冲撞到人了,卯足力气在人群里面横冲直撞了起来,朝着那个他看到的身影追了过去。 以至于一些人来不及躲闪狂牛一般奔过的高怀远,被撞到在地,于是街上响起了一片骂声! “你这厮难道没长眼呀!这么多人,你急着奔丧不成?娘了个叉的……”一些人被高怀远挤到之后立即放开嗓子破口大骂了起来。 高怀远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但是这会儿他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连声赔罪说着抱歉,继续朝前挤去。 那些有心找高怀远理论一番的人,一看高怀远一身锦袍,而且牛高马大虎背熊腰的样子,不像是个善茬,骂了几句之后倒也没敢真上去拉住高怀远,揪住不放。 高怀远就这么在人群里面挤来挤去,一不小心连腰间的装钱的钱囊都被小偷给揪去了都茫然不知,一个劲的朝人群之中挤,希望不要将人跟丢了。 可是那个被他追寻的人仿佛是故意跟他过不去一般,神龙见首不见尾,往往只闪一下,便立即失去踪影,让高怀远跟着他跟没头苍蝇一般的瞎撞,往往都在高怀远找不到他,灰心丧气的那一刻,又在远处闪现一下,结果引得高怀远再一次冲了过去,在路上引来了一片叫骂之声。 就这么高怀远整整在城中追了一个半时辰,所追的那个人终于出了临安城的北门而去,他才挤出人群,来到了城门口处。 正待高怀远想追出城去的时候,一个人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骂骂咧咧道:“你这厮挤到了老子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便想走,今日你休想跑掉,不给大爷赔不是,赔偿老子身上的这身衣服,你这厮就别想走了!” 原来刚才高怀远心急之中,撞倒了一个泼皮,那个泼皮追着高怀远不放,非要讹高怀远的钱不可,这会儿出了人群刚好被这泼皮赶上来揪住。 高怀远这会儿哪儿有心情和他纠缠呀!也知道刚才自己撞人不对,于是急忙摸腰里的钱囊,想要随便那点钱将这厮打发了也就算了,但是这一摸才知道刚才一不小心把钱囊给挤丢了,于是赶紧抱拳道:“这位兄弟,是我不对,我现在有事正在找个多年不见的朋友,所以冲撞了你,还望多多包涵!本来我愿意赔钱给你的,但是刚才在人群里面我的钱囊被挤丢了,还望这位兄台多多包涵,待我办完事回来再说如何?” 说着高怀远心急火燎的便想离开,但是那个泼皮却不答应了,他开始拉住高怀远的时候还有些紧张,生怕高怀远不讲理,给他一顿老拳尝尝就得不偿失了,但是眼下一看高怀远不愿生事,还给他道歉,不似是个不讲理之人,于是胆气便足了起来,上前一把揪住了高怀远的衣襟。 这厮放声叫骂道:“我呸!你刚才撞了老子一个跟头,把老子的这身喝茶衣服都给扯破了,还将大爷的胳膊也摔伤了,连个不是都没给大爷赔就跑掉了,现在你被我抓住了,难道就这么一半句就把我给打发了,你当我廖三就那么好糊弄吗? 你说待到回头你办完事再说,这么大的临安城,你跑了让大爷去哪儿找你?何况听口音你也不是临安人,这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要么立即赔钱给你廖三爷,要么你就别想走!” 高怀远本来就心急如焚,这会儿哪有功夫和这等泼皮纠缠呀!于是两眼一瞪怒道:“本……我告诉你了,撞到你是我不对,我已经给你赔礼道歉了你还待怎样?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城,放开你的手,待我回来自会来这里找你!” 这个叫廖三的泼皮混混一看高怀远瞪眼,还真是有些犯憷的感觉,但是他这一吆喝,附近一些喜欢看热闹的民众便围了过来,他一看人多了,便立即底气充足了起来,不但不放手,反倒抓的更紧了一些。 “你这厮好生无礼,你撞了老子倒成了老子的错不成?你眼珠子瞪这么大,吓唬你廖三爷不成?实话告诉你,你廖三爷我是从小吓大的!今天你不赔老子这身衣服钱,老子就是不松手你又能怎地? 我说老少爷们儿都看看,这家伙刚才急得跟投胎一般,将我撞了个跟头,还将我给摔伤了,这身新做的衣服也被这厮给扯破了,他不肯赔钱,反倒还想耍横!你们替我评评理,这天子脚下是不是没地方说理了?”廖三发泼了起来,对着周围的那些围观的百姓叫道。 高怀远这个气呀!今天他急着找人,可是眼看就要追上了,却被这个泼皮混混给缠在了这里,无法脱身,而他又不太方便拿出腰牌以势压人,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于是赶紧将态度软化下来,立即又对这个廖三赔礼道歉道:“这位老兄,刚才确实是我不对,我确实是有急事要办,才会不小心将你撞到,还望你多多包涵一下,我现在身上没钱,你在此稍后片刻,待我出城办完事回来,你随我回家拿钱便是,保证不会给你赖账还不成?请先松手,让我去办事吧!” “不成!这可不成!你说的容易,出了城你不回来了,我哪儿找你去?要么现在赔钱,要么你就别想走!老子有的是时间,就在这儿跟你耗上了!”廖三一看人围上来的越来越多了,而高怀远的态度也变得软化了许多,于是更加底气十足的折腾了起来,死死的拉着高怀远就是不肯放手。 高怀远这会儿急得冒烟,眼看那个人出城已经有一会儿了,生怕再晚一点,便追不上那个人了,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态度不态度了,终于爆发了出来,两眼一瞪怒道:“老子说会赔你便会赔你,你这厮休要罗嗦,快快放手让老子去办事,否则老子就对你不客气了!” 廖三这会儿仗着人多,以为高怀远不敢给他动粗,而且看到城门处还有官兵镇守,觉得高怀远更不敢当着官兵的面对他动手,于是将脖子一拧,大声叫道:“快来看呀!这个泼皮撞了人还要打人呀!这天底下哪儿有这等道理,大家也都给我帮帮忙呀!可不能让这等泼皮欺负人呀!” 围观的老百姓不知实情,但是看那个泼皮廖三确实一身尘土,衣服也扯了个大口子,样子颇为狼狈,而这个被拉着的大汉看起来这会儿面色不善,却非像是什么善良之辈,于是七嘴八舌的给廖三帮起了腔,指责高怀远的不是。 高怀远真的肺都要气炸了,虽然事情确实是由他而起,但是他这不是有急事要办吗?而且他已经道歉了,赔钱他的钱囊又丢了,这会儿他拿什么赔钱给这厮呀! 急切之中一时间高怀远还真就没了什么主意,这会儿他总不能一拳将这个泼皮给干趴下,然后走人吧!那样的话保不准会激起公愤,反倒弄得他走不脱了! 正在急切之中的他,抬眼从人群头顶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的那几个看门的兵卒,于是脑子里面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于是他立即朝远处几个正在朝这里张望的兵卒打招呼道:“诸位兵校,麻烦你等过来一趟!” 几个看守城门的兵卒听到高怀远的高声呼喊,相互看了一下,报着看热闹的态度,分出几个兵卒过来,便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为首一个看似像是个队正的小头目拿眼睛眇了高怀远和廖三一眼,大大咧咧的说道:“这里是城门重地,你等休要在这里闹事,如敢不听的话,看我们不把你等抓起来痛打一顿,再交给临安府查办!” 那个廖三马上便撞起了天屈,朝这几个兵卒告状,说高怀远仗势欺人,撞伤了他也不赔钱,便要走掉! 而高怀远也懒得和这个廖三理论,而是立即从腰间扯出腰牌展现给几个兵卒看了一眼道:“各位兄弟,我今天遇上点麻烦,而且有急事要出城一趟,诸位给我做个见证,请这个廖三爷在这里稍候片刻,待我回来便带他回去取钱赔他!” 这帮看守城门的兵卒天天看着城中人们在城门出出进进,什么腰牌没有见过呀!所以他们也大多都算是有眼光的人,对于高怀远亮出的这个腰牌觉得眼熟,为首的那个小头目还识字,一眼看到了高怀远的腰牌是白银所制,上书沂靖惠王府的字样,心中不由一惊,便知道高怀远定是沂王府的差人,而且地位还不低,所以马上便转变了态度,赶紧躬身给高怀远施礼道:“小的不知是大人驾到,多有冒犯,还望大人多多见谅!” 高怀远立即摆手道:“有劳诸位了,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你们替我先招待一下这个廖三,待我回来带他去取钱便是!” 高怀远说罢之后,扭头对廖三说道:“现在有这几位军爷为我担保,你在此等候,待我回来之后赔给你钱便是!你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廖三这会儿也发现问题不对头了,眼前这个大汉不知道亮出来个什么东西给当兵的看了一下,这些当兵的对他的态度便立即大变,这说明了什么他很清楚,他也知道这里是临安城,城中有钱有势的人家多了去了,除了平头百姓之外,当官的人家可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而且眼看高怀远很可能就是个官差或者当官的,要不然的话当兵的也不可能对他立即就这么客气,于是态度一下就软了下来,赶紧松开了拉着高怀远衣服的手,连连后退道:“哦?……!这个……这个……今天的事情我看就算了吧!我伤的不重,这钱不赔也罢!这位大爷,多有叨扰了,这钱我不要了!” 说着廖三便想转身脚底抹油开溜,但是高怀远却多事,一把拉住了廖三,将廖三推到了几个兵卒面前,说道:“这话是如何说的呢?既然是我撞了你,赔钱也是应该的,你只管在这里等着我好了!待我回来之后,自会带你去取钱赔你的!有劳诸位兄弟了,替我留着这位廖三爷,务必要等我回来!” 几个兵卒一听,哪儿敢不听呀!能巴结上沂王府的差人,也算是他们运气好了,于是几个兵卒上前便按住了试图挣脱的廖三,对高怀远拱手保证道:“这位大人放心,交给我等便是了,大人不是要出城办事吗?就不要在这里耽搁了,我们替大人招待好这位便是了!” 周围那些围观的老百姓一看事情不妙,于是轰然而散,不少人心道,这一下这廖三算是倒了霉了,什么人不去讹,偏偏要讹一个当官的,这一下倒霉到家了吧!虽然有人不忿,但是也都不愿为廖三这般看上去跟泼皮一般的家伙出头,所以围观的人们立即走了个干净,只剩下了廖三被几个兵卒连拉带扯的拖到了大门楼里面,咣当一声便将廖三关到了一个小屋里面,里面传出廖三一连串的哀求声,求这些当兵的把他给当个屁放了拉倒。 高怀远谢过了这几个隶属于侍卫步兵司的兵校,不敢耽搁时间大踏步的跑出了北门,站在北门外的空地上四处张望了起来。 临安城虽然分内外两城,但是因为临安城居住的人实在太多,以至于容纳不下超过百万之众的居民,这些年来,不少人在城外也置地,建起了房子,故此城外也有大片的居民区,高怀远站在城门外的空地上,放眼望去之后,到处依旧还是人头攒动,哪儿还去寻那个他熟悉的身影呀! 气的高怀远站在大门外面想要捶胸顿足,真想回去拉住那个廖三胖揍他一顿解解气去,现在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失之交臂的含义,好不容易他今天看到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了,最终却还是没有能追上他,这么偌大的一个临安城里里外外那么大的地方,即便那个人不离开,他又到哪儿去寻他呀! 高怀远这会儿急得简直有些要疯了一般,自从他到这个世上之后,那个人是除了柳儿之外,第一个对他有恩之人,自从几年前分手之后,便再无他的消息了,他对高怀远的大恩大德,高怀远可以说没齿难忘,不说无时无刻都没忘记过,但是却只要在没事的时候,都会想起和这个人相处的那些时日。 一想到那些事情,高怀远便心中澎湃不已,可是这会儿早已是人海茫茫,又让他如何去找呀! 高怀远看着到处攒动的人头,渐渐的陷入了绝望之中,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这会儿的这种心情了,仿佛心脏被一支大手攥住了一般,让他觉得苦闷的想要找个地方发泄一番,渐渐的他蹲在了北门外的空地上,用一只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 旁边离得比较近的人都被地面的震动惊扰,扭头看着蹲在地上的这个大汉一脸的苦闷,还以为高怀远脑子进水了一般,纷纷躲到了一旁,生怕招惹到了这个半疯的家伙。 高怀远在地上蹲了一会儿之后,心里面充满了失望和沮丧,心想难不成就这样失之交臂了不成,天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他呀! 正在高怀远沮丧的想要撞墙的时候,一个人悄然站在了他的面前,两条腿落在了高怀远的眼中,高怀远猛然抬起头,一张饱经风霜而且令他朝思暮想的脸落在了他的眼中。 高怀远的心脏仿佛忽然间要被喜悦充实的爆炸了一般,带着哭腔猛站了起来叫道:“师父……” 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老人微笑着站在高怀远的面前,伸手轻轻的拍了拍高怀远的肩膀笑道:“不错,这么多年了,还没忘了你的师父!为师这就安心了呀!” 高怀远赶紧想要给多年不见的三山散人跪下磕头,也顾不得这里正是临安城的北大门了,但是他马上便被三山散人给托住,摇头道:“你我师徒不必拘泥于俗礼,你随我来吧!为师也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 高怀远赶紧跟着三山散人朝着城外一片僻静之处走去,心里面的那种沮丧感觉早已被喜悦所代替,亦步亦趋的跟在三山散人身后,瞅着他老人家的背影,心里面充满了感激之情。 高怀远深知自己能有今日的成就,很大程度上是三山散人所赐他的这身不俗的功夫所致,要不然的话,他估计早就死在了军前,化为了一堆枯骨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三山散人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仙,居然会突然间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他想了一番之后,已经可以确定三山散人早已找到了他,故意露出行踪,让他发现之后,前来跟踪追寻的,直至将他带出了临安城,才现身出来,和他相见,高怀远还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这些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让师父感到满意,现如今他跑到了临安城里面,在沂王府当了个侍卫头,真不知道三山散人能否理解他的一片苦心。 就这么高怀远既充满了欣喜的心情,有颇有些忐忑不安,跟着三山散人快步越过了那些城外的民宅,走入了一片无人的小树林中,才站定了脚步。 “徒儿拜见师父!这些年师父都去什么地方了呀!真是想杀了徒儿了!”高怀远才不管三山散人受不受俗礼所限,看到三山散人停下了脚步之后,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扑通一声跪在了三山散人的身前,重重的给三山散人磕了三个响头,态度十分的恭敬。 而三山散人也心安理得的受了高怀远这一拜,才抬手将高怀远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带着他走到一块干净的地上,让高怀远坐在他的身边,笑答道:“自从绍兴一别之后,这一晃便是六七年时间过去了!为师也是受你的话所影响,北上游历了一番,去看了看北方的局势!这次回来也是去年中旬,到了绍兴打听了之后,才知道你在大冶县,待为师拜访过几个朋友之后,跑到大冶县,才得知你小子又跑到了京城为官,这才又到了京城找你! 没想到你这个家伙居然长的如此高大威猛,今日我在街上看到你的时候,几乎不敢相认你了!不错!颇有些武将之风!为师甚慰呀!” 高怀远这才知道,原来三山散人因为当初他说的蒙古之事,居然跑到了北方去看天下的大势,算来三山散人也算是被他支走的,心中破感到有些愧疚! “都是徒儿不好,将一些道听途说之事信口开河的告诉了师父,害得师父跑到北方数年时间,师父这些年一定受了不少苦吧!这次师父到了这里,就让小的侍奉师父一些时日吧!”高怀远非常诚恳的对三山散人说道。 “呵呵!你这个家伙呀!现在说话也学会专挑好听的说了!罢了,今天为师前来找你,其实就是想告诉你,你当年所说的事情,为师已经去查看过了! 为师这次北方之行,几乎走遍了所有北方之地,也真正的见识到了你当初所说的蒙古大军的厉害! 令为师感到诧异的是,你小小年纪,当初如何知道那么多蒙古大军的事情的呢?好了,我也不审问你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当初不愿说出来,为师今天也不想再问了!”三山散人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高怀远,对他说道。 高怀远心中一阵感动,真的有些忍不住想要告诉三山散人他的诡异经历,但是想了一下之后,觉得这个事情说出来也实在太扯了一些,别再吓住了师父,就大大不妙了,对于三山散人,虽然他们两个人相处也只有短短不到半年时间,但是高怀远却对他有着一种像是对父亲一般的依赖和信任,因为三山散人从未打算从他这里所取过什么,但是却给了他当时最需要的父爱,还有就是他这一身本事,高怀远看待三山散人的感情,其实更有些像是对待他的父亲一般。 “师父,并非怀远有意欺瞒师父什么,而是怀远这身世实在是说出来也无人相信,而且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并无故意欺瞒师父您半点的意思!还望师父相信徒儿!假如怀远有半点歹意的话,甘愿受师父惩罚!”高怀远神色郑重的对三山散人说道。 三山散人看着高怀远的神情,从他眼中看得出高怀远确实有难言之隐,并非是要故意隐瞒他什么,于是摆手道:“你莫要解释什么了,既然为师当初能收你为徒,便看出你的本质不坏,对你为师是放心的!并非有不信任你的意思! 这次为师到北方游历了一番之后,才发现当初你告诉为师的那些事情果真属实,这么多年来,我们宋人只知金人野蛮,但是当为师看过了那些蒙古蛮子的所作所为之后,才知道这个世上什么叫做真正的野蛮! 你当初对天下大势的分析一点不错,蒙古人的大汗铁木真果真乃一世枭雄也,这些年来,他率军南征北战果真如你所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是他的所作所为也堪称野蛮到了极致,所过之处烧杀劫掠,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不臣服于他,都成为他的敌人! 现在为师已经彻底相信你当初的话了,假以时日之后,蒙古国定会成为我们宋人的最大敌人的!他们的贪婪已经无法形容,假如有朝一日让他们灭掉金国之后,那么下一个遭殃的恐怕就要是我们大宋了! 为师之所以会感到好奇的就是你当初那么小的年纪,居然能看出未来数年甚至数十年之后的天下大势,这次为师去印证之后,才知道,你所说却非危言耸听,所以这也是为师这次回来要见你一面的缘故! 本来为师早年早已不愿过问世事,但是眼下看来,为师还是要出来走动一下,看看能不能为我们汉人做点事情了呀!” 高怀远点点头道:“原来师父真的是去了蒙古国了,这一趟师父是不是受了很多苦呀?徒儿真想不出师父如何能自有出入蒙古草原的,想必师父也定是遭遇过不少危险吧!可否给徒儿讲讲师父这些年的经历呢?”高怀远这会儿真的对三山散人的这些年的经历十分感兴趣,于是开口对他问到。 “说来话长,还是你先给为师讲一下你这些年来的经历吧……” 师徒二人在林间促膝长谈了将近一个多时辰之后,高怀远才一身轻松的走出了林子,穿过城外的民居,再一次回到了北门,而他师父的身影则再次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但是高怀远却并不感到遗憾,没有人知道他师徒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 而这个时候一个人却正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一个小屋子里面四处乱转,简直有些哭天无泪的感觉,懊恼的不住用巴掌抽打着自己的脸,大骂自己有眼无珠,居然会看走了眼,想要讹一个当官的钱财,这会儿被关在这里,真是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呀! 廖三简直后悔的想撞墙,平日里他虽然游手好闲,但是却没惹出过什么大麻烦,但是今天他却鬼使神差的得罪了刚才那个大汉,直到被这些兵校看起来之后,好一通哀求,才有人告诉他他今天找错了人,刚才那个大汉居然是殿前司的人,而且还是沂王府当差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算是瞎了他的狗眼,耽误了人家公事,这次不知道会受到何等惩罚呢! 廖三越想越怕,几乎什么后果都想到了,脊杖?刺配?充军?抑或是干脆杀头?结果是越想越怕,这会儿他甚至有一种想要大小便失禁的感觉,腿肚子软的几乎站立不起来了,他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度过了仿佛比一年时间还长的一个多时辰。 而高怀远这个时候走进了北门,几个兵校还在那里翘首企盼着,一看到高怀远信步走向他们,这些人立即都露出了巴结的笑容,纷纷抱拳给高怀远施礼。 “多谢诸位兄弟帮忙,为兄弟我解了围,要不然的话,真就耽误了大事了!在下姓高,眼下在沂王府当差,今晚兄弟做东,找个地方和诸位兄弟小酌几杯,还望诸位赏脸!”高怀远这会儿的心情着实不错,大方的约这帮守门兵校一起喝酒,答谢他们,今天幸好这些人帮忙,拦下了那个泼皮,要不然的话,他真可能会和师父失之交臂了!因为今天三山散人明显有考验他的意味,就是想现身,看看到底高怀远还记不记得他,另外到底会不会持之以恒的追寻他。 如果刚才高怀远走到北门不出去的话,可能三山散人也就不再会现身,而是会选择飘然离去也说不定了! 所以高怀远十分感激这几个守门兵校,故此才会邀请他们一起喝酒,答谢一下他们。 几个兵校一听,立即连连点头,他们倒不是想接受高怀远的酬谢,而是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巴结个朋友的机会,于是高怀远就近点了一个中档的酒楼,约好了时间之后,让几个兵校将那个廖三放出来,跟他走。 “高大人不是真的要赔钱给他吧!这厮我等看准是一个泼皮,想要趁机讹您俩钱,您大可不必为此认真,干脆小的们帮你打发了他算了!”那个小头目讨好的对高怀远说道。 “无妨,今天高某高兴,而且也确实是撞倒了他,是我有错在先!只管让他跟我走吧!现在时间还早,一会儿我先去酒楼恭候诸位好了!”高怀远心情大好,也不计较这个事情了。 不多时吓的半死的廖三被兵卒给带了过来,一看到高怀远,这厮便腿一软便要给高怀远跪下,口中叫道:“官爷饶命,小的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冒犯您老人家了!您就放过小的吧!……” 高怀远一把拖住了他,笑道:“废话少说,既然如此,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我现在回家给你取钱去便是,绝不骗你!” 廖三哪儿敢还跟着高怀远去讨钱呀!赶紧说不用了,这会儿他只求赶紧开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行了,哭丧着脸,不敢跟高怀远走。 高怀远立即怒道:“大胆!我刚才既然说了,回来带你去取钱,岂会骗你,你怕个什么?是老子的错,老子就认,省的落得你一个闲话,说我以势压你!再敢罗嗦,看我不收拾你!” 要么说了,高怀远有的时候还真是有些认死理,非要带这个廖三去拿钱给他,把廖三吓的够呛。 廖三看高怀远不似要将他送官,像是真的要去给他取钱赔他,哭丧着脸道:“官爷,小的不要行不行?” “不行!休要耽搁我的时间,跟我走吧!”高怀远一瞪眼,上前抓住了廖三的胳膊,和那些兵卒打了个招呼之后,大步朝他的住所走去。 廖三感觉到手腕仿佛落到了老虎钳里面一般,知道自己挣不脱,也不敢硬来,只得被高怀远一路拖着朝前走,一边走一边给高怀远告罪求饶,生怕高怀远修理他。 高怀远听着这厮喋喋不休的告饶声,气乐了起来:“你这厮刚才还死活不让我走,非要我赔钱给你,现在某人要赔钱给你,你却又不敢要了,这岂不是笑话吗?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因此修理你的,高某言出必行,说赔钱给你便会赔钱给你!你现在给我闭嘴!” 廖三吓得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老老实实的跟着高怀远朝他的住处走去。 一路上走来,廖三渐渐的放心下来,高怀远带他走的方向既不是官府,也不是殿前司的方向,而且高怀远脸上并无怒色,似乎还很高兴,这才稍微放心一些,眼看走到了内城附近之后,廖三看到高怀远带他走入一个小巷,忽然道:“原来大人是在这里住呀!真是巧了,小的也就在附近住,和大人这个巷子不过几十步远,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居然冒犯了大人您!” 高怀远推开院门,走入自己的小院,对廖三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取钱赔你!省的你说我欺负你!” 这个时候李若虎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高怀远带回来一个人,于是便要上前打招呼,但是高怀远立即吩咐他道:“若虎回房给我取一贯钱,给这位兄弟!” 李若虎二话不说,立即取来了一贯钱递给了那个廖三,也不清楚这厮是做什么的。 “多了多了!这太多了,小的这身衣服也就值个几十个大子,用不了这么多!大人给多了呀!小的怎么能讹大人您呢?”廖三一看高怀远还真是要赔钱给他,可是看到这么多钱,又不敢接了,赶紧推辞不要。 “你只管拿去吧!今天大人我高兴,权当赏给你了,以后休要再在外面讹人,再让我见到你欺负人的话,到时候我定不饶你!你只管接了去吧!”高怀远挥手道。 廖三这个感激呀!他这辈子还真是没见过当官的居然不欺负老百姓的,看来今天他遇上了个好官,于是赶紧连连道谢,接过了钱之后,不敢在打扰高怀远,告辞之后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李若虎问罢之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结果笑了个前仰后合,连说高怀远厉害,天底下这么赔钱给人家的,他倒还是第一个呢! 高怀远看了一下柳儿不在院子,问了李若虎之后才知道柳儿没事出去逛街,想买一些东西,也就没有在意,拿了些钱放在身上之后,给李若虎交代了一声他的去除,便又出门朝酒楼而去。 他自从到了临安城之后,还从未如此开心过呢,他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在临安城遇上他的恩师,一番长谈之后,他便又多了一个巨大的助力,所以今天他的心情可以说好的没办法,走起路来都觉得轻飘飘的。 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请那几个侍卫步兵司的兵卒喝酒了。 待到他到了约定的那个酒楼之后,几个当差的兵卒已经换了衣服赶到了这里,并且找了一间单间,只等高怀远过来了,本来他们还有些忐忑,觉得不会被这姓高的忽悠了吧,他一个沂王府侍卫,比他们的身份高出来不少,犯不着跟他们这么客气,但是又不敢不来,宁可高怀远忽悠了他们,他们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得罪了高怀远。 当看到高怀远到了这里之后,几个兵卒才放心下来,心里面很是高兴,暗赞这个高侍卫果真是个信人,没有骗他们空欢喜一场。 这些人都是军中比较低级的兵校,对于酒菜不太讲究,高怀远便吩咐店家整一桌他们拿手的好菜就行,大鱼大肉的上来让这些人吃个痛快。 一场酒喝的不到一半,高怀远便和这帮兵校们混了个烂熟,别看高怀远现在动不动就见的是大官,但是真正喜欢相处的还是这些普通人,和这些人打交道,不用费什么心思,他之所以要请这些人吃饭,一是高兴,要答谢一些他们,另外就是他这段时间以来,也真觉得有些闷坏了,想要利用这种方式放松一下心情。 通过和这帮侍卫步兵司的兵校们的交谈之后,高怀远又对临安城中的军事系统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而眼下的这种情况,恐怕还是要和当初北宋覆灭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南宋兵制不同于北宋,虽然基础还是建立在北宋兵制之上,但是由于北宋覆灭的时候,禁军系统已经崩坏,原来的禁军基本上已经不复存在,南宋的主要作战力量已经是各地的驻屯大军。 而北宋的三衙制度也基本丧失,虽然名义上驻守临安的兵马还称之为三司,但是这个时候的三司已经不再统管全国军队了,而成为了一个和其它驻屯军平行的机构。 本来作为京城的临安,应该是三司并立,也就是说要有殿前司、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同时驻守临安才对,但是前些年韩侂胄发动开禧北伐的时候,侍卫马军司被调往了建康,准备出兵北上攻打金国,后来开禧北伐失败之后,侍卫马军司便留在了建康,成为了驻守建康的一支驻军,临安城只剩下了殿前司和侍卫步军司两司。 而高怀远是属于殿前司一系的,主要负责内城以及重要官府的守卫,同时还驻守于临安附近的一些州城,系统比较庞大,兵马数量也比较多,周边归属于殿前司统驭的兵马数量大概有七万人左右,是守御京城的一支重要力量。 和殿前司比起来,侍卫步军司规格和规模等级都要低于殿前司一格,步军司都指挥使也要比殿前都指挥使低不止一级,所以一般情况下,殿前司的人都要压步军司一级,地位比步军司要高出不少。 但是侍卫步军司这边兵力也不少,他们总共有兵马大致两万人左右,全部驻守于临安城,但是主要负责外城的守御,另外还协助临安府做一些维护地方治安的工作,所以两司现在职责比较分明,殿前司主管内城,步军司主管外城,平时双方打交道不多。 像今天这种两个系统的人坐在一起喝酒的情况,在低级军官之中是不算多见的,而高怀远以前没时间也没机会和侍卫步军司的人打交道,今天遇上了这个机会,于是便想和他们攀交一下,回头有机会和步军司这边的当官的混熟一些,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机会用上他们呢! 在和那个领头的马都头交谈之中,高怀远对侍卫步军司的构成也了解了个大概,以前他不太清楚这个事情,问罢了之后,才知道侍卫步军司这支兵马,总共被编为五军,以前后左右中编成五军,分驻各面城墙,像北门这里这些兵卒,便是属于步军司前军统管。 弄明白了这些事情之后,高怀远也就对临安府的军队构成全部搞明白了,这殿前司和侍卫步军司联合构成了京畿地区的防御力量,也是保护朝廷皇族的亲兵系统,算是皇上的近卫军。 而眼下史弥远之所以会如此大权在握,什么事情都敢做的主要原因,便是他控制了殿前司这支军事力量,而夏震正是史弥远的亲信手下,要不然的话,皇权也不会旁落在史弥远手中,这厮真是有恃无恐呀! 高怀远一边和这帮人喝酒说笑,一边心里面在暗自合计,假如有朝一日贵诚被史弥远扶上皇位的话,以史弥远的作风,他定会牢牢控制住朝政大权,将贵诚架空,继续他的呼风唤雨的生涯。 假如贵诚想要从史弥远手中讨回权利的话,除了政治上的斗争之外,最重要的一个问题还是在军事上,贵诚必须要首先取得临安城里面殿前司和侍卫步军司的效忠才行,否则的话,他即便想动一下史弥远,也只会投鼠忌器,干瞪眼拿史弥远没办法。 想到这里,高怀远心中一动,假如事情照着历史发展的那样,史弥远将贵诚扶上了皇位,那么接下来便会出现史弥远彻底把持朝政的黑暗时代,在他死前,贵诚都将成为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一个傀儡皇帝,而且目前看来,历史并未因为他的出现,而背离原来的走向,一切还是在照着史弥远设计的那样正常发展,唯一变化的就是又多了他这个帮手罢了! 而现在高怀远有一个优势是史弥远所想不到的,那就是他高怀远很清楚历史的走向,史弥远却不清楚,史弥远更想不到的是,高怀远虽然现在被绑在了他的战车上,但是从一开始,高怀远便将史弥远视为敌人,只要等到贵诚上位之后,便是他们决裂之时! 而到了那个时候,高怀远想要帮着贵诚夺回皇权的话,再做准备显然就已经晚矣,临安的军政大权都落在史弥远手中,他和贵诚到那个时候再想钻进去夺取兵权,基本上来说没有什么可能性了!到时候等于他们要赤手空拳的和史弥远争权,基本上可以说毫无胜算。 所以高怀远暗自琢磨,如果他想帮着贵诚,辅佐贵诚重振汉唐雄风的话,那么现在恐怕就该做准备了。 众人一边吃喝,一边天南海北的神侃,一直闹腾到了戌时将尽,高怀远才站起来准备结束这次饮宴,但是还不待他说话,一个人便冲了进来,高怀远抬头望去,顿时吃了一惊。 原来冲入他们房间的正是李若虎,而且看他神色十分紧张,于是赶紧问道:“若虎你怎么找到这里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若虎看了一下房间里面在座的那些人,立即点头道:“少爷!柳儿姐到现在都没有回家,我担心她出什么事情,已经在街上她可能去的地方找了多遍,可是还未能找到柳儿姐,这才跑来找您!” 高怀远一听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急道:“柳儿是何时离开家的?这是怎么回事?” 李若虎一脸愧疚的低头答道:“柳儿姐中午过后便出来了,她离家的时候说是想到街上看看,本来二虎要陪她去的,但是她说很快就回来,可是小的一直等到天黑,柳儿姐也没回来,于是便出来到处寻找,都没找到柳儿姐!” 高怀远闻听神经一下绷紧了起来,这种事情他也没有料到,于是起身对屋里面的人告罪一下,将李若虎带出屋子之后急忙问道:“醉仙楼呢?纪先生哪儿都找了没有?” 李若虎点点头道:“找过了,少爷离开家出来的时候,我便也出来找了,那些地方都说没见到柳儿姐!现在咱们的人都已经调动起来了,正在四处寻找柳儿姐,小的这才来通知少爷的!” 高怀远觉得头猛的一下大了三圈,按理说他自从到了临安之后,便对自己的一举一动约束很严,同时对柳儿和李若虎这些跟着他的人要求也都很严,基本上在临安城除了肖凉一事外,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没有人会寻他的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