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律师昨天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到了第二天，云筝还是没放过这个问题。
孟鸣蜩在厨房做早餐。
他早上起来跑步倒很小心地没有惊动云筝，但晚会编导那边显然对榴月三世情缘那个节目创意很满意，一大早就打了电话来，云筝也就睡不下去了。
她洗漱完坐在餐桌边，头还一点一点要打盹的样子，但都没忘记问孟鸣蜩。
孟鸣蜩扫了她一眼，只觉得她那样子实在可爱，嘴角不由得弯起来，一边把煎蛋盛到盘子里，一边道：“也没什么……”
他本不想让自己的工作影响云筝，但话一出口，就想起了云筝几次说“没什么”自己的心情，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就是昨天去见了杨文昌，被他挑衅了。”
“什么？”云筝顿时睡意全消，拍着桌子叫起来，“他是不是疯了？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还挑衅自己的律师？到底什么毛病？他真是……也是，反正从他要请你做律师，就没安好心！啊，这个人真是太坏了！”
孟鸣蜩把早餐端到桌上，云筝站起来向他张开手，“这样的坏蛋，还要替他辩护……真是辛苦孟律师了。来，抱抱。”
她这样的语气，就好像在哄小孩子。
“我没事。”孟鸣蜩说，“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案子还没有结束，不好往外说这些。”
云筝点点头表示理解，却并没有收回手，反而还往前伸了伸。
孟鸣蜩带着点无奈，还是伸手抱住她。
云筝安抚地拍拍他的背。
没说什么。
也不用说什么。
这不是云筝第一次拥抱孟鸣蜩，但很明显，跟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这样抱着她，孟鸣蜩突然就理解了她每次出去录完节目回来都想抱抱自己的举动。
虽然说是从小树立的理想，但是这么多年下来，真的没有累的时候吗？
被刁难被误解被扔鸡蛋……难道就真的不难受吗？
各种刑事案件里满满的恶意和负能量，还会碰上杨文昌这样的当事人，连同事老师父亲都要劝他回避放弃……
而云筝给了他一个拥抱。
哪怕有着足够的坚强，这一刻，在这样的拥抱里，孟律师决定稍微软弱一点。
他甚至无师自通得寸进尺地要求：“我想听你唱歌。”
云筝愣了一下，然后就笑起来。
“哎呀，孟律师是在撒娇吗？”
孟鸣蜩：……
他微微红了一下脸，有点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要转身。
云筝却拖住了他。
“孟律师难得主动想听歌，肯定必须要满足。说吧，想听什么？”
“心上的人儿。”孟鸣蜩还真有备选，但这时被戳穿撒娇，不免有点慌，把歌词当歌名说了。
其实应该是《永远的微笑》，那是云筝唱给他表白的歌。
“心上的人儿， 有笑的脸庞，
他曾在深秋， 给我春光，
心上的人儿， 有多少宝藏，
他能在黑夜， 给我太阳……”
云筝抱着他，轻声吟唱。
孟鸣蜩低低应和着，说：“你也是。我的春光和太阳……”
云筝的歌声骤然一顿。
动不动就能把天聊死的孟律师偶尔说几句情话，可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她微微仰起头，在他下巴上轻吻了一下，叹喟道：“那孟律师以前没有我的时候，碰上这种人可怎么办呢？”
孟鸣蜩迟疑了一下，才答：“吸猫。”
云筝一下就想起前些日子录完综艺回来那天晚上，不由笑出来，“哎呀，孟律师是仗着记性好取笑我吗？”
“不是。”孟鸣蜩认真道，“看看小动物的确可以消减一些负面情绪。”
他这么正儿八经地解释，倒让云筝愣了愣，真有点意外：“诶？我还以为孟律师不会喜欢养这些宠物的。”
毕竟他是一个家里一尘不染，衣服上掉一根头发都要清理掉的洁癖男，怎么可能接受随时掉毛的还要处理屎尿的宠物？
孟鸣蜩果然僵了一下，才老实道：“云养。我会收集一些网上有趣的照片和视频。”
云筝向他竖了个大拇指，又道：“我也要看。”
孟鸣蜩拿过手机，打开给她。
就在云筝点上去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啊”的一声，下意识又伸过手想拿回去。
云筝反射性抬手一避，然后微微一愣，又主动把手机还给他，“抱歉，如果不方便就……”
“也不是……就……”
在法庭上都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孟律师这一刻几乎有点张口结舌，红着脸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而云筝已经看到了。
在她把手机放回桌面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返回到文件夹的预览页面。
那一张张小图片里，不但有猫，还有她。
“啊……”她不敢置信地捂了一下唇，又看看孟鸣蜩，还是伸手点开了。
是那天孟鸣蜩半夜带着她去案发现场拍的那组照片。
光线不太好，构图也说不上好，她画着演出的浓妆，还故意做出了种种搞怪做作的表情……
真是没想到孟鸣蜩竟然还会保留着这组照片。
怪不得刚刚那么慌乱。
“啊……”云筝又啊了一声，戏谑地挑起眉来，“‘绝不会用作他途’？”
她记性也很好的好吧？
孟鸣蜩最尴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这时虽然还红着脸，却已经镇定得多，甚至还点了点头：“的确并没有做其它用途，而且当初也没有约定不能保留。拍摄时获得了当事人同意，也没有公开、传播。并不构成侵权。当然，如果当事人强烈要求删除，还是应该满足当事人要求。”
云筝一时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刚刚还心上的人儿呢，这就成了当事人了。
“删掉。”她磨着牙说。
孟鸣蜩应着声，手上的动作却很迟疑，甚至带了一点失落。
他有点舍不得。
但这事说到底是他不对。
明明只说让人帮忙看一看光线影响，结果自己却私自把人家的照片留下了。
再说不侵权，到底也是理亏。
云筝当然能看出来他的不舍，有点好笑，又有点心软，放轻了声音，撒娇道：“删掉啦。孟律师想要我的照片，咱们拍点美美的行不行？那么丑的照片留着做什么嘛。万一让人看到多丢脸啊。”
“不会让别人看的。”孟鸣蜩飞快地接道，删除的动作反而停了下来。
既然云筝没有生气，那是不是可以留下来？
重点是那个吗？云筝瞪了他一眼，“删掉！”
孟鸣蜩这才乖乖按了删除。
云筝半晌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她都没想到孟鸣蜩还有这一面。
或者是因为他在她面前更放松了。
就好像……她也愿意把最真实那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这样的感觉真是挺好的。
云筝心头温暖，拿出手机，搂过孟鸣蜩，咔咔拍了一通，挑了几张漂亮有气氛的，还认真修了修图，才发给孟鸣蜩，“放桌面，做壁纸，保证时时都能看到。”
孟鸣蜩老老实实地换了。
吃完早饭，他先送云筝去排练，然后才去律所，比平常晚了一点，一上午忙得昏天黑地。到中午吃饭才收到云筝的微信。
除了中饭打卡，还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
她抱着吉他，坐在排练场那破败斑驳的院子里，却笑得好像春日最明媚的暖阳。
他的春光和太阳……
孟鸣蜩把照片保存了，才注意到她的头像换了。
原本是一朵怒放的鸢尾花，现在变成了交握的一双手。
那是她早上拍的，他们的手。
孟鸣蜩想了想，也挑出一张照片来，把微信头像换了。
云筝的头像是他们掌心相对，十指交叉紧握，而孟鸣蜩的则是他宽大有力的手把她柔软纤细的手拢在手心里。
这样就对了。孟鸣蜩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