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皓见他面色略有焦急,关切道:“发生何事?郡王辰时三刻来此,巳时初离去,我也不知他去向。” “无事,”容奚笑了笑,“昨日我已与濛山胡氏少东定契,暖水壶由胡氏易卖。” 胡氏早已因新器新物扬名,程皓亦知晓,他颔首道:“胡氏经商有道,与之共谋,定可得利。” 两人商谈片刻,公衙外忽传马蹄之声,容奚立刻起身,急步至衙外,于石阶上,抬首见秦恪。 男人面容沉肃,一身玄衣,更显其冷峻威严。 他下马后,转首见容奚,神色蓦然柔和,眉眼处俱生笑意。 容奚心中一喜,他没生气? “澜之,”秦恪与他相携入内,边行边道,“朝廷已拨款,令濛山先行试验分渠之法,若能得利,魏国各地将尽皆效仿。” 容奚闻罢,眉间俱生喜意,“甚好。” “下官求教郡王,何为分渠之法?” 程皓忙于工坊之事,并未听闻修筑沟渠一事。 容奚向他阐明,他豪迈大笑,“先有磷肥,后有分渠,大郎,若今年濛山县亩产高于往年,你当得首功!” “程叔言重,农民方为根本。”容奚自谦道。 且磷肥虽已问世,却难以推广。对农夫而言,与其耗费钱帛买磷肥,倒不如使用人畜排泄之物。 三人随后针对工匠分配事宜,进行细致商讨。 军器监核心为武器制造,外围则制造暖水壶等日常用物,作为赚取钱帛之法。 参与武器制造者,其生平及祖上八代,必须清清白白,无一丝一毫错漏之处。且匠人自身技艺,当为佼佼者。 外围工匠不必如此严格,祖上三代无违法犯罪者,便可参与制造。 朝廷依众人职位,给予相应俸禄。 这批工匠,算是隶属朝廷,为朝廷做事的公职人员。 除工匠外,军器监设采石、运输等小队,各自分工,互不干涉。 一切井然有序。 经数月,军器监仓室内已堆满各类原料,皆为日后武器制造做准备。 容奚与秦恪一同巡视各仓室。 仓室皆有重兵看守,室内以青砖、水泥粉砌,较木质更为坚固,且不易受潮,不易走水。 两人并肩而行。 容奚忽直言问道:“听子实说,你今早离宅时面色不愉,是否?” 有士卒运矿粉入室,秦恪侧身避过,携容奚至边角处。 “澜之,我知你惜才之心,”秦恪眸中情绪极复杂,“我并非气愤,只是望你莫要因教学而伤身。” 说到底,不过是担心罢了。 容奚心中熨帖,伸手扯其袖口,自责道:“让你忧心是我之过,我向你起誓,仅此一次。” 少年软语哀求,秦郡王压根招架不住。 “亦不可多饮酒。”他严肃道。 容奚狠狠点头,“我若再贪杯,你就罚我如何?” “如何罚?”秦恪眸光微亮。 容奚故作沉思,后狡黠一笑,“郡王见多识广,不如你来定?” 秦恪扬唇笑道:“好。” 两人巡视完毕,向程皓辞别,骑马离去。 途中,容奚忍不住问:“到底是何惩罚?” 方才秦恪应答之后,便没再提及此事,容奚抓心挠肝,极为好奇。 秦恪侧首瞧他,一双眼眸深沉如墨,“若你日后再犯,便会知晓。” 言罢,他挥鞭驾马而去。 容奚心头一跳,脸上顿生热意,方才秦某人那番眼神,似与寻常不同。 数日后,濛山县衙颁布政令,百姓知晓政令后,俱议论纷纷。 张志急至容宅,见容奚后,问:“郎君,听闻县衙要修筑沟渠?” 见他神色惊喜,容奚笑道:“确实如此。” 张志激动道:“郎君有所不知,往年小人浇灌庄稼时,需担水走很长一段路,实在又累又耗时,若当真挖渠引水,当省力不少!” “朝廷解百姓之忧,理所应当。” 容奚言罢,转了话头,道:“今年田地中,一半种粮食,余下空地,我另有安排。” 他为地主,张志自然听从。 政令颁布后,沈谊召集人手,烧制水泥,开凿沟渠。 百姓群情高涨,纷纷参与。 齐心协力下,沟渠纵横可见,河岸、沟渠上,水车、踏车俱崭新林立,以足踩踏,便可汲水至田间。 历经辛劳,临溪镇田间,沟渠穿行而过,四通八达。 河水分流入沟渠,水流清澈见底,有童子于旁嬉戏,掬水洒向田间。 农夫坐于踏车上,双足使力踩踏,须臾,水从沟渠而上,喷至田沟处。 “有水了!有水了!” 众人俱振臂欢呼,喜气洋洋。 沟渠成效显著,沈谊等一众官吏皆心情快慰。沈谊特意领人至容宅,由衷感谢容奚。 分渠已成,春种伊始,田间一派忙碌之景。 容奚每日往返监所,面色虽常显疲惫,但神采飞扬。 “郎君!”金吉利手握两只土豆,奔来迎接容奚。 土豆已在田间埋藏数月,正是收获之季,容奚今日离宅前,特意嘱咐刘翁携金吉利去挖采。 个头虽小,却已足够。 他笑赞道:“吉利今日辛苦,晚上多吃一碗。” 金吉利兴奋返回灶房,好似容奚以前真的克扣他膳食一般。 当晚,容奚亲自掌勺,烹调出一场土豆盛宴。 容宅主仆皆被其独特口感俘获,只顾闷头吞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