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实,今日我与你同去冯氏,”容奚嘱咐道,“雪后路滑,驱车当谨慎。” 刘子实自无异议。 午时,两人乘车至冯氏木匠铺。 见冯山,容奚又取图纸,冯氏父子已见怪不怪。 “我欲制牙具,烦请冯工助我。” 至大魏后,他依风俗,每日晨嚼齿木,用以清洁口腔。此前诸事缠身,也无暇关注此些小用具,近日索x_ing无事,便来寻冯工。 冯山细观图纸,后赞道:“甚妙。然某需尝试一番,容郎君且稍待几日。” “无妨,制出后,让子实带回便可。”容奚笑答。 离开冯氏后,容奚于坊市闲逛,刘子实陪同左右。 自上次贼人突袭后,但凡容奚离宅,若无秦恪相伴,刘子实定跟随左右。 县城坊市尚算热闹,各类商铺齐全。东北角有一豆腐磨坊,其间人头攒动,生意兴隆。 刘子实见之,与有荣焉。 “郎君,豆腐是你所创,如今人人皆爱。” 容奚实话实说:“非我所创。” 刘子实自然不信,他亲眼所见,哪能有假? 须臾,至一杂货铺前,容奚忽闻身后有人唤他,遂转身瞧去。 “小郎君,真是你!” 搭讪之人颇有几分面善,容奚一时并未想起。 “色目人!城门口!”商队主事忙提醒。 这位小郎君,面容俊秀,气度不凡,不比盛京贵族郎君差,且从他手中易得色目人,他印象极深。 方才见其侧容,有些眼熟,便呼唤出声。 容奚终想起,淡问:“唤我何事?” “小郎君,某还有些稀罕物,可愿一瞧?” 他已往大魏盛京一趟,如今返程,货物却未完全卖出,正焦急难安,方才于坊市,恰逢容奚,遂有此一问。 “郎君。”刘小少年观他面相不算宽厚,不愿容奚被骗。 容奚笑答:“有何稀罕物,你去取来,我瞧瞧。” 他已问过秦恪,从商队衣饰来看,应是自西域而来,主事大魏官话倒是说得极为顺溜。 商队主事自无拒绝之理,转身去取。 须臾,主事返至,见容奚果真等候原地,心下一松,令身后两健仆,打开货袋。 货袋内,各类货物堆放杂乱。 主事见容奚神色,取一皮cao,小心翼翼道:“小郎君,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雪狼皮,您瞅瞅,毛色柔顺,相当御寒。” 容奚:“……”他看起来真的很好骗? “你若无诚心,生意不做也罢。”他面上故作微恼。 主事笑嘻嘻,“小郎君,您自己瞧,瞧中哪个是哪个。” 他将货袋敞开,供容奚自己挑选。 容奚随意瞥一眼,见无甚稀奇之物,摇首作势要离,余光忽见一物,瞬间顿足。 “这是何物?”他捻起一柔白之物,问主事。 主事笑容夸张,“小郎君真有眼光!此乃西域特产,柔软洁白,甚是美观。” “骗子。”刘子实小声嘀咕,但见容奚颇感兴趣,便未打扰容奚兴致。 容奚用指腹搓揉,细小丝絮粘于手上,他倏然一笑。 “你用此物包裹货品,是避免货品碎裂,是否?” 主事谄笑,“虽不及丝绸柔美光滑,却也有用,小郎君若喜欢,不妨买回去试试?” 容奚未应,只问:“它叫什么名?” “白叠子,叫白叠子。”主事忙回答。 容奚心中犹如狂流呼啸而过,面上却极平静。 “我确实未曾见过,有些稀奇,此物从何处所得?数目几何?” 主事心中一喜,“某家乡多此物,小郎君若喜爱,某尽数运来予你。” “商队往返,需时多久?”容奚颔首问。 刘子实私以为白叠子无用,然见容奚欲买,心中不免好奇,这白叠子当真有大用? 郎君乃大才之人,定知此物效用。 主事闻言,面露憾色,“小郎君有所不知,如今天寒地冻,某本欲返乡,待来年开春再行走。” “既如此,便罢。”容奚冷淡道。 “小郎君!听某说完。”主事忙拦他去路,“若小郎君诚心,某愿再走一趟!” 容奚沉吟片刻,道:“定价几何?” 主事小心瞅他一眼,报出个数。 容奚未作犹豫,颔首道:“这便定契。” 两人至书坊借用纸笔,契约遂成,容奚交付定金。 主事将袋中白叠子以布包裹,递予容奚,喜不自胜,“小郎君,白叠子都在这。” 刘子实接过,问容奚:“郎君,是否归家?” 坊市有好事者,见容奚似被商队坑骗,俱摇首叹息。 容奚颔首,“归家。” 两人转身离开坊市,乘车至宅。 车马方停,容奚怀抱白叠子,下车后直奔书房。 白叠子便是后世棉花,棉花之用,无法具言。 他心绪澎湃,展开布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如此妙事,怎能不与人分享? 将棉花收入空匣内,容奚铺纸执笔,直抒胸臆。 数日后,北疆边城。 魏军大捷,得胜而归。北戎蛮族暂退cao原,一时不敢再犯。 众将士欢欣宴饮,却不见主将身影。 营帐内,秦恪坐于案前,小心展信。 纸上铅笔字迹,清隽雅致,常说字如其人,此话当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