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宫人立刻往一个地方跑去,随后捧着一张卷在一起的画喜滋滋地走了出来,递给沐色道:“就这么一副,还是我偷偷藏下的。” 沐色将画展开,里面所绘之人正是一袭红衣的云容。 云容用手抚上去。 画中的他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在白色花雨中练剑,衬得那红色分外艳丽夺目,而画中人背对着,只微微偏头,露出半张惊艳的脸,眼中的神色带着几分被窥视的不悦和全然的冷漠。 画这画的人对画中人定然偏爱的很,一笔一画毫不掩饰地勾勒那人的美,笔触细腻至极,每一缕发丝仿佛都要写尽这人在心中的完美。 唯独画那双眸子时似有停顿,只用了寥寥几笔提过,一双淡漠无情的眸子跃然纸上,似乎是不悦那人的冷漠。 “这地方怎么有些眼熟?”沐色盯着画皱眉道,“像是……万剑宗?” 沐色没认出来,云容却是对那里极其熟悉。 “是长明峰。” 不过是前世的。 那时谢锦城不知从哪里得知他喜欢栀子花,为他在整个峰上都种了一片雪白的花海,每每他练剑时,谢锦城就在不远处看着,见他望过来,便道:“你继续,为师在这里赏赏花。” 但云容其实并不喜欢栀子花。 他没有任何喜欢的人或物,后来谢锦城是他第一个喜欢过的。 等他这一世喜欢上这栀子花后,想在长明峰上种满花海,却如何也种不上。 那花本就不适合长在那里,一落了根便死了。 也不知道当初谢锦城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让那么一大片的栀子花,为他开遍了。 种不上栀子花,换了别人也许就会想着既然如此,便种别的吧,顺势而为,何必庸人自扰? 但云容偏不,种不上想要的,他就gān脆什么也不种,就那样任由它贫瘠下去。 所以沐色只觉得画中地方熟悉,却认不出来是哪里。 云容细细抚摸着那张画,指尖擦过泛huáng的纸张,似乎跨过了时间的长河,感受着另一个人停留在这里的温度。 “这是谁画的?”云容问的是那个年迈的宫人。 沐色听云容说画中所绘的是长明峰,又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发现还真是。 “皇室中人除了你我二人,便再没人有根骨拜入万剑宗,怎么可能会画这样一副画?会不会是宗门内哪位弟子画的,然后将画带来了这里?” 云容却只是看着那个宫人,等着他开口。 他心中有答案,但这个答案还不够。 年迈的宫人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犹豫了一下,随后苍老的声音中带了些许感慨和无奈。 “是很多年前隶园中的一个奴隶画的。” 隶园就是云容之前一直住的地方。 “那个奴隶听说原是敌国的一位世家公子,才貌双全,画技一流,亡国后被掳来做了奴隶,每日都会偷偷画上一副,画中的都是同一人。” “我们也是很久后才知道画中人便是皇室中那位传奇的先辈。” 云容怔怔道: “每日一副…十年时间,那得画了多少?为何如今只剩了一幅?” 云容摩挲着手下的画问道:“那个奴隶后来如何了?” 问道这里,宫人的面色有些古怪。 “十年?他……” 说到一半,声音突然顿住,望着云容身后瞪大了眼睛,目露惊恐。 “你!你……” 后面那话再也说不出口,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 云容和沐色同时回头。 谢锦城冷冷地站在那里,一只手用灵力掐着宫人的脖子。 “你废话太多了。” 云容却看着不远处的他,呆呆地问道:“你那时为何要画我的画像?” 那时他明明方才自爆重生。 谢锦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直言不讳道: “因为那时我还是喜欢你。” 第五十四章 没有十年 他说这句话时,看着云容的目光是冷漠的,平静的,毫无波澜,眸中没有掺杂半丝温情,仿佛在说一件同他无关的事。 而那句“当时还是喜欢”重重砸进了云容的耳膜,发出震颤,又被他放进心脏里,敲打出更qiáng烈的颤动。 云容分明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随着这句话话动dàng地愈发猛烈。 跳到最后,开始隐隐发疼。 谢锦城却只是淡漠地看着他,然后勾唇给了他一个不达眼底的笑,似是嘲弄。 “但,也只是当时。” 他忽而一挥手,白光闪现,一柄长剑浮现在空中,落在云容面前。 云容抬头看他。 谢锦城将剑柄递向他,语调漫不经心,说的话却是藏了刀子。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个痛快,你自己自裁,就当还我前世一命,我们从此便两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