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倘若知道太子此刻被气炸了,估计能笑得从棺材里崩出来。 丧事在季府举办,来了无数的人吊唁,其中包括老王爷。 仅一夜之间,他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两鬓的几乎变得斑白,脸上的皱纹深得像树纹一般。 谢锦城红着眼睛站在灵前道: “父亲,下一个躺在里面的会不会是我?” 老王爷的手抖了抖,他看着那漆黑的棺椁,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他想着谢锦城躺在里面的样子,心疼得更难受了。 季玄已经死了,那个会陪着他喝酒的年轻人,那个他亲自帮着取了表字,说要给他娶妻的第二个儿子,就那么死在了外边。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他如今,就只剩下谢锦城了。 老王爷颤巍巍地扶着门,佝偻着身躯缓缓走了出去,叹了一口气道: “你想做什么就做吧,终究是我错了。” 帝王之家,终究是无情的。 “好,父亲。” 谢锦城攥紧了拳头,哑声道。 眼眸中的恨意如熊熊烈火。 夜半时分,他孤身守着灵堂,却感觉身后传来动静,回过头去一看。 正是纯钧。 谢锦城皱了皱眉,望着来人,他的眼睛布满红血丝,声音亦是喑哑。 “为什么不救他?” 他知道以这个人的能力,要救季玄,并非难事。 “你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不救他?” 谢锦城的声音倏而拔高。 纯钧望着他,拧了拧眉,眼中隐隐带了丝怒气。 因为他不要我救,因为他为了成全你,宁愿去死! 他都怀疑,季玄不喜欢他,是不是因为心里藏了别人的缘故。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但季玄死了,这个问题便没人能回答他。 纯钧不肯说话,因为季玄肯定不想他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他不想,他便不做。 两人之间气氛愈发剑拔弩张之时,云容走了进来,将谢锦城带了出去。 “他杀孽太重,活不长,纯钧救他那次,他本就是要死的,所以他同纯钧说,这次,不要救他。” 云容缓缓开口道。 “那我呢?我同他一样,为何我就没事?” 谢锦城皱眉问。 云容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替他挡了,于是便忽悠道:“每个人的命格同前世福报也是相关的,或许是你前世做了许多好事。” 谢锦城摸着他的白发,眼中多了几分痛色:“我将这些福报都给你,你好好的,好不好?” 他轻轻地揽着云容,随后越箍越紧。 “季玄死了,我不想你也走。” “我不走,我陪着你。” 云容这话也不知是骗谁,反正都不会信。 纯钧站在季玄的灵堂内,目光从牌位上落到后面那口漆黑的棺木上,缓缓地走过去。 他的手抚上冰凉的棺木,知道这里面的人再也不可能醒过来。 一具尸体罢了。 没什么好看的。 可是那只手怎么也不肯放下,最后竟不自觉地用了力,将上面的盖着的厚重的棺木缓缓推开,里面的人就那样出现在眼前。 纯钧的心好似被狠狠地扎了一下,疼得很。 那人毫无生气。 脸色苍白地如同一张白纸,那双很好看的眼睛也闭了上去。 原本到死都没闭上的,被人用手合上了。 纯钧没能看到,所以不知道他到死都在等他。 “只要你说一句喜欢,我命都可以给你,可你从来都不愿意说。” “一次都没有,我连让自己坚持下去的理由都找不到。” 纯钧抚摸着挂在胸前的那颗血红的珠子,无奈道:“可即便你不说,这命也给你了。” 只要对上你,我总是输。 季玄的下葬不过一月后,太子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谢锦城发动宫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仅仅几日便完成了改朝换代。 不服之声定然是有的,却在他的雷霆手段下一一止息。 太子被处死,先帝则被终身圈禁,终究还是没要他的性命。 谢锦城给季玄追封异姓王,众臣也不敢反对,直到他提出要立云容为后时,这群老顽固却如何都不肯答应。 谢锦城当年开先河娶了个男人,他们便不说什么了,而今他想立这人为后,绝无可能! “陛下,他一于子嗣无益,二于社稷无功,有什么资格做这个皇后!” “正是!倘若人人都效仿,这朝中内外岂不乱了套了!” “若陛下执意如此,臣就撞死在这大殿之上!” 朝中内外,不外乎这些反对之声,且愈发严重。 谢锦城被他们bī得忍无可忍,火冒三丈,回了宫对着云容却一字不提,仿佛什么事也没有。 但是云容又不傻,即便他刻意隐瞒也清楚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