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歸來之日 王正在今天的第五百次要求那窩蛇不要試圖從他設置的封鎖中越獄。 “不行， 我知道你們是什麽邪惡的東西——”卡瑪泰姬大管家叉著腰，一隻手指著在茶幾上舞動的蛇們說，“如果我再發現你們想跑到別的地方去， 我就把你們穿成鞋帶， 套在靴子裡。” “憑什麽那個洛基就能帶走一個！”一條長角的蛇不服氣地嚷著，“我也要去找大人玩！” “就是！”“就是！”其他蛇幫腔道。 “他是借走一個！”王惱火地說，“到時候要還的。” “至尊法師已經死了嗎？”另一條蛇歡樂地說，“我們好長時間沒見到他囉！你是新的至尊法師不？你已經繼承了他的房子？” 王的拳頭又硬了。密涅瓦和斯特蘭奇把這窩蛇當作裝飾品放在茶幾上的用意何在？難道這些東西扭起來有種野性的美？ 他開始考慮要不要進口一支地獄火之槍，乾脆利落地給這窩蛇轟上一下。 “他要是死了， 大人肯定不會高興。”一條蛇用頭頂了剛剛說話的蛇一下， “你這蠢貨！” 於是它們很快又打起了架，由於位置狹窄，整窩蛇都扭成了一顆球。 王頗為無語地甩著抹布走開了， 沒再打算看它們一眼。 “一個半月了，斯特蘭奇。”王抱起胳膊說，“當然發生了一大堆事，我覺得你該去了解一下……正好，今天康斯坦丁和洛基都在卡瑪泰姬，你可以去和他們聊聊。” “差不多得了——我怎麽知道？！” “我沒事，王。”史蒂芬總算回過神來，“一切都很好……我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麽事嗎？” 王歎著氣走上樓梯， 時不時擦一擦落灰的扶手和牆壁。他一想起托尼·斯塔克旁敲側擊地試圖讓他知道至尊法師不是自行外出，而是下落不明，就越發想歎氣了。 王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確信這話不是史蒂芬的托詞。比起之前幾次需要至尊法師長期離開的維度危機，這次歸來的史蒂芬看起來並沒那麽狼狽。 什麽跟什麽啊！ 王早就習慣了他偶爾的刻薄，聞言白了他一眼：“還不是因為你和愛德華茲都不在地球。最近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洛基他們覺得，至少無論如何都要先找回一個來……” 他一邊和王走進他存放各類收藏和戰利品的頂層閣樓，一邊問道：“為什麽康斯坦丁和洛基在卡瑪泰姬？怎麽，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卡瑪泰姬已經是誰都能進了？” 他最開始獨自駐守紐約聖殿的時候還時不時會跟這群蛇聊聊天，只因為它們都是個賽個的話癆， 而且還懂得許多冷門的神秘學小知識。 誠然，他看起來消瘦不少，臉色也有些微微發白。但史蒂芬回來的時候衣衫整齊，既沒有鼻青臉腫也沒有口吐鮮血，說明他這次經歷的與過去的危險相比，簡直是一次輕松愉快的旅遊。 但他很快就發現， 這窩蛇大概是純粹的地獄產物，除了試圖花言巧語哄騙王把它們放歸地獄，就是天天八卦密涅瓦和路西法那不得不說的邂逅與友誼。 “那是去了哪兒？” 他的家族世代侍奉至尊法師，而王這一代也同樣。他發自內心地信任史蒂芬永遠有著最合適的計謀和化險為夷的力量， 於是也發自內心地信任他所信任的人。 然後他看見，剛剛還在被那窩蛇議論“是不是死了”的至尊法師正有些狼狽地從地板上爬起，看著好像還沒從中回過神來。 史蒂芬的眉毛有些迷惑地皺在了一起。 “史蒂芬！”王中氣十足地喊道。他幾步衝上前把奇異博士從地上扶起來，上下打量著他，一串問題連珠炮般發出：“你還好嗎？遇到什麽事了？有什麽東西在追殺你嗎？要我把聖所的防禦全面啟動嗎？” “密涅瓦不在地球？”史蒂芬敏銳地問，“她去哪了？” 盡管如此，王也很有些埋怨史蒂芬的倉促決定——無論他到底是主動離開還是被動失蹤， 他沒把他的計劃透露半點。 史蒂芬做了個抱歉的手勢，走到阿戈摩托魔球旁邊。他彎下腰，伸手拂過法器，感應著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地球的魔力環境。 砰！ 樓上突然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巨響。王神色一凜，把抹布擰成了一根威風凜凜的魔法鞭， 三步並做兩步跨上樓梯，直奔聲音來源。 王又白了他一眼。代替史蒂芬照管了地球一個半月的大法師乾巴巴地回答：“似乎她是帶著傑森去旅遊。” 他在聽說密涅瓦不在地球的時候產生了一點微妙的慶幸與失落——既慶幸不必立刻見到她，也為此感到某種苦澀。 但除此之外，史蒂芬心中更多的則是擔憂。 他被時間長河拋擲到了命運的起點，又匆匆回歸。而密涅瓦卻順流而下，獨自度過了一段長得令史蒂芬難以想象的時光。 時間能為她帶來無數閱歷，史蒂芬·斯特蘭奇的一生在密涅瓦眼裡大概如同一本攤開的書般容易閱讀，而他卻仍然對現在的她缺乏足夠的認知。 他越了解過去的她，就愈發覺得如今的密涅瓦難以琢磨——史蒂芬可沒忘記剛一見面密涅瓦就笑眯眯地把他殺了好幾次。 她甚至並不恨他，也從未忘記他，她就只是覺得那是當時最有效的溝通方式而已。 史蒂芬並不知道一個曾經從無到有生出了人性的存在被登神之火燒盡人性後，遺留下來的是什麽。他更拿不準他過去一無所知時的表現，究竟有沒有讓密涅瓦想起那些消失的情感。 他隻確定一件事：密涅瓦不會毫無目的地做某件事，如今她離開地球也必有原因。 “有這段時間裡紐約聖殿的記錄嗎？”史蒂芬專注地盯著阿戈摩托魔球說。 “你不去卡瑪泰姬了？”王有些驚訝地說，“我以為你一聽說康斯坦丁在那兒，就會像是被法爾廷之炎燙到了屁股一樣跳起來衝進傳送門。” “我沒那麽幼稚。”史蒂芬頭都不抬地說道，“雖然……好吧，我覺得康斯坦丁待在卡瑪泰姬實在是有辱秘境。但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 王嘖了一聲，雖然語氣略帶幽怨，但還是將一本手記交給了他：“這是你不在的時候我代你處理的紐約聖殿事務。還有一些維度異動和魔神入侵，是你的幾個法師朋友輪流替你擺平的。你想知道詳細情況的話，最好去無門酒吧或者遺忘酒吧問問。” “我好像錯過了幾次法師聚會。”史蒂芬嘀咕道，“希望摩納克下次不會直接把我從無門酒吧扔出去。” “重度說托尼·斯塔克代你請了所有人喝了幾輪酒，他們原諒你偶爾幾次缺席。”王說。 史蒂芬翻閱手記的動作差點被咳嗽打斷。他從書頁上抬起眼，滿是震撼地說：“什麽？” “這事我很難解釋。”王乾巴巴地說，“你最好還是去讓他本人給你講吧……順便一說，他現在應該也在卡瑪泰姬。” 不是……洛基和康斯坦丁待在卡瑪泰姬他都認了，畢竟他們一個是法師一個是術士，都是正兒八經的施法者。但是斯塔克？！ 地球到底在他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史蒂芬現在感覺紐約聖殿裡的空氣都開始讓人坐立不安了起來。 最後，史蒂芬還是沉住了氣，決定先不急著去和那些必然會逼問他這“一個半月”經歷的同行們對話，而是把紐約聖殿的事情理清楚再說。 王於是決定不再打擾他，帶上了門。幾秒鍾後，他又打開門，探頭進來，補充了一句：“哦，對了……愛德華茲在離開之前用過萬物之鼎。” “你應該第一個告訴我這個的！”史蒂芬當即轉過身，語氣急促地說。 他一把拉開閣樓的門，直直越過王，大步奔向擺放萬物之鼎的地方。 在史蒂芬的記憶中，教會她這個法器的使用方式仿佛只在幾天前。他和密涅瓦——過去時光中的密涅瓦，共同完成了一個它的仿製品，用以監測整個維度的穩固程度。 他直到此刻才想起密涅瓦在初見時對萬物之鼎表現出的強烈興趣。那個好奇的學徒不是偽裝，而是在漫長的時光流逝之後殘存下來的，時光上遊的她投向未來的一瞥。 他走向萬物之鼎，雙手迅速在空中捏出複雜的法印。王在他身後說：“她只是看了看萬物之鼎，並沒有用它做些什麽，你現在也看不出來有什麽東西——” 史蒂芬的咒語被毫無停頓地念了出來，萬物之鼎外側毫不起眼的符文頓時發出耀眼的光芒。 他走到這口大鍋邊緣，低頭向內看去，只看見了一片深沉的、令人恐懼的黑暗。 “蒙諾普爾之月啊……”史蒂芬望著那片無光的黑暗，不禁輕聲說道，“你到底去哪了，密涅瓦？” 王面無表情地看著至尊法師就像被法爾廷之炎追著跑一樣，衝進了傳送門裡——很明顯，對面就是卡瑪泰姬。 “但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一條蛇突然支起身子，陰陽怪氣地說。 其他所有蛇都嘰嘰咕咕地笑成一團，王隨手把手中的抹布扔了過去，蓋在了蛇窩頂上。 ………… “所以，霍華德的設想就是做出一個可以容納恆星能量的吸收裝置，然後用某種方法把它填滿？”桌子上的小狼木雕搖了搖尾巴，“不錯的想法。那麽，‘某種方法’究竟是什麽方法呢？” 一陣沉默。小狼歪著頭看向深沉地凝視著它的托尼，人與木雕沉默對視，仿佛托尼在參加什麽手工藝術品展覽。 這沉默持續到了連一直在打瞌睡的康斯坦丁都沒忍住轉過頭看他，最後洛基一語道破真相：“別看了，他也不知道。” “我就知道。”康斯坦丁無聊地說，“我估計換做是蝙蝠俠，已經提交了上百個方案了。你選錯人啦，蒼白閣下。” 托尼勃然大怒，當即拍案而起：“誰說我沒有辦法？任何能量都可以填充進去，我設計出了一個能兼容轉化的系統！” “那能量打哪兒來啊？”康斯坦丁懶洋洋地說，“可別想著跟宇宙魔神借，他們會把你的腸子扯出來當成代價帶走。” 洛基清清嗓子：“阿斯加德有一口魔力之井……” “你不會沒聽說過向世界樹索取必須要奉上祭品吧？”康斯坦丁嘲諷道，“斯塔克能給世界樹奉上什麽？他的AI管家？” “我並不具有實體，康斯坦丁先生。”AI管家那醇厚悅耳的聲音在他們耳邊說，“當然，我並不介意用這種方式幫助先生。” “別聽他的，Jar。”托尼憤憤說道，“沒人會把你獻祭掉。我總能找到辦法的，之前那些哥譚地下的黑暗能量……” “嗯？”小狼很感興趣地說，“那種能量也可以嗎？”“當然可以！”托尼更沒好氣了，語氣頗有些鬱悶，“就是數量太少。我聽說上任至尊法師每次乾掉了入侵的域外魔神都會用它們的力量填補地球的防禦體系，但凡當時能留下那麽一個半個……” “那也不會有什麽作用。”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魔法屏障的力量消耗得相當快，沒有屏障，現實早就被入侵得千瘡百孔了。別想打它們的主意，托尼·斯塔克——” “看在上帝的份上啊！”托尼大喊著跳了起來，“斯特蘭奇！你知道你消失了多久嗎？要不是你那個助手王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證我都以為你已經死了——” “你沒死啊？”一條蛇從洛基袖子裡探出頭說。 “哇，你怎麽知道他過幾天就會回來的？”洛基小聲對桌上的木雕小狼說，“是你把他放出來了？他怎麽得罪你了？” 小狼一動不動，僵硬地站立在桌上，完全是個沒有生命的擺設。洛基不由得伸出手指敲了它一下：“喂？喂？愛德華茲？親，在嗎？” 史蒂芬走進了這間略顯擁擠的冥想室裡，對低頭對著桌子說話的洛基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後者略顯無奈地抬起頭，露出了方才被遮擋在陰影中的那個小木雕。 史蒂芬的目光從上面一掠而過，然後震驚地停駐在了它身上。他快步走近，伸出手將它捧起來，語氣有些急促地問：“你們從哪兒拿到這個的？” “蒼白高原。”康斯坦丁又打了個哈欠，睜開醉意朦朧的眼睛看向史蒂芬，懶散地回答：“是她自己要被我們帶出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史蒂芬的錯覺，他似乎看到這座沒有生命的小狼雕像的耳朵彈動了一下。 —————— “密涅瓦？密涅瓦？”傑森連著叫了好幾聲才見到他的老師回過神。她看向眼前被捆得嚴嚴實實的小醜，歎了口氣。 “確實還是我們的宇宙更令人愉快一些。”密涅瓦突然思維十分跳躍地說，“你想家了嗎，傑森？” “這倒還好。”上一秒還在和密涅瓦請教魔法問題的傑森乾巴巴地說。 他不知道密涅瓦是怎麽突然從黑暗多元宇宙的主宰跳躍到了想不想家的話題上——甚至他都沒弄清楚她所說的“家”指的是什麽。 “他們大概已經看見你們了。”布魯茜在一邊看著蝙蝠電腦，語氣冷酷地說，“但他們是打算來這裡做點什麽，還是夾著尾巴逃跑，我不太清楚。” “別擔心，布魯茜。”密涅瓦溫柔地說，“你的家會安然無恙的。” 她又放空了一會兒，然後自言自語道：“這趟旅程也是時候畫上終點了……” 密涅瓦正站在陰暗漆黑的蝙蝠洞中，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小醜聊著天；她的另一小片靈魂卻正一動不動地蹲坐著，被史蒂芬托在手上。 卡瑪泰姬的下午有著和維山帝的法術光輝一樣的金橙色陽光，照亮了至尊法師那雙對著一個木雕流露出無限溫柔與喜悅的眼睛。 她棲身的那個做工簡陋的小工藝品沐浴在這樣的光芒下，忽然理解了一種名叫想家的情緒。 但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