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一波接着一波，此刻的秦暮雪心急如焚，她根本来不及从楚离月的骤然惨死中回过神来，一波一波的士兵已经被炽红的火焰焚烧殆尽。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凤凰，绝不是！
凤凰还在天空中肆虐，它所过之处，火焰喷发，寸草不生。
明明是那么高贵而美丽的神兽，却在做着如此残忍嗜血的杀戮，若说刚才还有人在瞻仰它的圣洁光辉，那么此刻却只剩下怨毒和咒骂。
他们是人，他们没办法和神兽抗衡，这是一面倒的收割。
“小凰，快停下！”
看见啾儿飞高，离凤凰只有几十米远的距离，秦暮雪坐在大鹰背上不断呼唤道：“小凰，是我！”
凤凰转身，翅膀扇动驻立在半空之中，那双金色的眼瞳似乎闪过一抹茫然和挣扎，那原本灵性的眼珠子此刻有的是一片木然，它微微转动着，似乎是在思考。
“是我啊，小凰，我是暮雪。”
秦暮雪心中一喜，驱使着啾儿又往前飞近了些。
也许是感受到神兽的威压，啾儿的身体不可抑制地微微颤动着，理智告诉它应该飞得更近一些，但又本能地想要后退。
“小凰……”
还有十米远的距离时，秦暮雪试着又唤了凤凰一声，却没想到下一刻，凤凰眸中茫然挣扎瞬间退去，金色的瞳眸骤然浮上一抹凶厉之色。
秦暮雪暗道不好，啾儿也感觉到了危险猛地侧身飞过，便见一道火光从他们身侧飞射而过，灼烫的火焰撩过大鹰的毛发，甚至烧到了它的翅膀。
啾儿发出了一声声痛苦的哀鸣。
也许是啾儿逃的够快，凤凰并没有乘胜追击，也或许是它收到的指令是烧死那些地上的人类，它并没有过多地关注秦暮雪这边。
但她知道，这样不行！
秦暮雪揪紧了双手，若是啾儿离凤凰太近，它本能戒备之下是会喷火烧伤对方，可除了她穿着凤凰翎羽织就的红裙不会被火焰所伤，啾儿必定会受到伤害。
但依她刚才所见，凤凰对她的呼唤是有反应的，但它似乎又被其他什么所控制着，所以才会拒绝她的亲近。
若是她能靠近，说不定唤醒它的机率会大一些。
这样一想，秦暮雪一指天空之上，沉声道：“啾儿，往高处飞。”
“呦！！！”
一声鹰啼响彻九天，啾儿扑扇着翅膀，不顾疼痛地猛然向上拉高，瞬间便冲破了云层，已经超过了凤凰的高度。
云朵像棉花似的，一朵朵絮在空中，秦暮雪就坐在啾儿的背上，他们穿梭在云层中，看下面时而模糊时而真切，连凤凰的身影似乎也在不断地移动着。
但秦暮雪却始终保持在它的上方，缓缓靠近。
等着上下的身影在某一个位置重合时，秦暮雪眼神一凝，然后将心一横，猛地从啾儿背上站了起来，纵身向下一跃。
半空中，风声猎猎，卷起她火红色的裙摆，像是天空落下的一团火焰。
然后这团火焰就正正落在了凤凰的背上。
正在火场中肆虐的凤凰一愣，旋即周身不停地抖动着，想要将背上这个不速之客给摔下去。
可秦暮雪紧紧抓着它脖颈上的翎羽，任凭它在空中怎么转身或是急速飞旋，她就是将它抱得死紧，根本甩不下来。
这个时候真的是将命都攥在了手掌心里，秦暮雪哪里敢有丝毫马虎，凤凰脖颈上的茸毛都被她给攥掉了两撮。
凤凰心里怒火丛生，脖颈上被攥掉毛的疼痛更是让它恨不得将那个人给烧死，但在下一刻，它就听到了一声温柔的呼唤，仿佛直达它的心灵深处，引得它一阵灵魂的颤栗。
她说：“小凰，停下，快停下，不要再杀人了。”
秦暮雪泪流满面，因为她想到了和凤凰一起相处的时光，那个时候它仅仅还是一颗蛋，她就那样将它抱在怀里，日日夜夜。
她陪着它一同沉睡，也陪着它一同成长，在终于等到它破壳时的那份激动与兴奋，真的与老母亲无异了。
凤凰就像是她的孩子，孩子犯了错误，她可以纠正它，引导它，但却不能看着它一错再错下去。
凤凰怔住了。
那环住它身体的手是那么熟悉，那样的温度仿佛在记忆里长存着。
是谁，一遍一遍唤着它？
是谁，一次又一次地安抚着它？
又是谁将它搂抱在怀里轻轻呵护着？
那个人影在脑海中徘徊着，渐渐汇聚成了秦暮雪的模样。
凤凰金色的瞳眸中闪过欣喜和激动的神情。
秦暮雪爱和它说话，而它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一人一蛋相伴了许多个孤独清冷的日夜，若不是秦暮雪，它不会想要觉醒。
若不是为了保护她，它也不会那么快地破壳而出。
仿佛它生命中存在的意义就是她，她是它朝夕相伴的家人啊！
脑中仿佛有魔咒响起，凤凰忍不住用力甩了甩头。
这是恶魔的声音，无孔不入钻进它的脑海里，让它只知道杀戮，让它想要焚毁一切！
凤凰仰天怒吼，发出了痛苦的长鸣！
“小凰，坚持住，你不能再被他控制！”
秦暮雪能够感受得到凤凰的挣扎和痛苦，她自己的内心也仿佛在受到煎熬，凤凰的脑海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在灌输着什么，像是魔音，又像是蛊惑人的天籁。
秦暮雪知道，巫山圣教能够存在那么长的时间，又拥着一颗绝无仅有的凤凰蛋，说明教中先辈是见过凤凰的，甚至能够控制凤凰为他们所用。
不然苏子煜的野心从何而来，为什么他会说凤凰孵化之后，他们就能称霸世间？
眼下秦暮雪算是明白过来，苏子煜利用的就是凤凰的火焰之能，凤凰所过之处，万物焚烬，还有谁能心生反抗，不是只有俯首称臣吗？
可恶！
她绝对不会让凤凰成为他们实现野心的工具，秦暮雪抱紧了凤凰的脖颈，声嘶力竭地唤道：“小凰，清醒过来！”
有泪水自她眼中滑落，滴在那一片片翎羽上，明明是温润的浸入，却仿佛在灼烫着凤凰的心。
突然，一股股火焰从凤凰嘴里喷出，接连不断，染红了半边天，仿佛在空中汇成了一片火海汪洋。
然后没有迟疑的，凤凰驮着秦暮雪，双翼一展，如一支离弦的飞箭，直接冲进了那一片火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