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烟尘弥漫，破兵残甲混杂着暗色的血渍铺陈开来，本应该是一片凄凉与萧索的场景，却因为俩人相握的双手而泛起了一丝少见的温情。
秦暮雪脸颊微红，虽然她平日里与凤千山也有这些亲密的举动，但那都不是故意的，有些事情就好像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可此刻周围还有那么多的人，她又没有刻意隐瞒身份，看着周围的人频频侧目，秦暮雪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要说什么，便听到身后一声喝斥：“放开二王女！”
随着这声喝斥落下，一柄长枪斜刺里就挑了过来，目标正是凤千山握住她的那只手。
长枪又急又快，秦暮雪没有转身都能感觉到一股呼啸的战栗，一股劲风从她身边迅猛刮过，她心中暗自惊骇，什么人敢在这时出手？
秦暮雪只觉得眼前人影一动，凤千山握住她的手并没有松开，反倒是将她拉在了身后，然后他一记鞭腿扫过，便将那杆长枪横踢了出去。
长枪在空中急速转圈，然后“砰”的一声，稳稳地插在地面上，枪杆还在不住的震颤着，枪头的红樱更是如飘飞的旗帜一般，可见力道之大。
李明阳双手陡然一空，他还有些愣愣地回不过神，便感觉到眼前人影一闪，下颌处传来一股剧痛，他整个人都被远远抛飞，然后重重砸落。
“敢在王女跟前动武，押下去重打五十军棍。”
凤千山挡在了秦暮雪跟前，目光沉静如寒冰。
李明阳吐出一口混杂着泥沙的血水，那里面还包着他的一颗牙齿，他趴在地上抬头愤怒地看向凤千山，眼神里仿佛淬了毒，张口便是一阵叫嚣，“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打我？！”
“拖下去。”
凤千山根本没去看李明阳，径直转过了身看向秦暮雪，话语一时放柔了许多，“吓到了？”
“没……没有。”
秦暮雪赶忙摇头，眼角的余光却瞄到李明阳被堵了嘴拖了下去，那些听从凤千山命令的都是荆国士兵，而越国士兵还有些愣愣的。
他们显然都知道李明阳的身份，不敢轻易得罪。
“李明阳是英国公的孙子，他……”
秦暮雪有些担忧地说道，可刚起了一个头就被凤千山挥手制止，他轻笑一声，目光睥睨，“那又如何？”
不过区区一个英国公罢了。
秦暮雪已经脑补出凤千山未出口的话，果然是君王霸气，满屏的牛逼哄哄都快溢出来了。
这样一想，秦暮雪不禁失笑，但片刻后又严肃了神色，“他不该对你出手，该罚。”
凤千山对于越国的重要不言而喻，李明阳的做法分明是在挑衅，而且那些掩埋在深处的原由她也不是不知道。
只是如今的秦暮雪根本不想谈儿女私情，借着凤千山的手给李家一个教训也是好的。
李明阳的事对于俩人来说不过是小小的插曲，秦暮雪跟着凤千山游走在战场之上，听他讲着战后的种种布置与安排。
这对秦暮雪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怎么说呢，她就觉得凤千山似乎无所不能。
他可以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也可以是奔赴前线的战将，荆国能够打败翼国，进而在六国争霸中独占鳌头，不是没有原因的。
“夜里，我会命人留守在此处，建立第一道防线，以防楚军会趁夜偷袭。”
暮色渐深，连凤千山的声音似乎都带着夜的微沉。
秦暮雪的目光向着那一片暗处眺望而去，远远的似乎能够看到楚军的阵营，他们正燃起了篝火，星星点点的火光交织起伏，像是黑夜里一只庞大的巨兽。
“楚军这次来势汹汹，恐怕不会轻易放弃。”
秦暮雪轻声一叹，心里不是没有担忧，但她在外面却不能表现出来，若是她都没有信心，越国士兵更是会一蹶不振，这场仗就没法打了。
“那就打到他们放弃。”
凤千山抿紧了唇，漆黑的眸中跳跃着让人心惊的火光。
秦暮雪看出来了，那是战斗的火光，那是越挫越勇迎难而上的火光，那是永不言败的火光，那是属于九五之尊的君王之火。
和凤千山想的有些出入，楚军并没有趁夜偷袭，他们也需要时间来休整，但没过两日，楚军战鼓擂擂，再次发起了猛攻。
秦暮雪也站在城楼上观战，她穿着一身银白色的战甲，身后猩猩红的披风迎风摇摆，她手中更是握着越国的旗帜，若是忽略她不通武功这一点，那真是妥妥的女战神。
凤千山提前让人挖好的战壕派上了用场，坑杀了不少楚军，点燃的火油似一条长蛇瞬间便将人给舔舐，凄厉的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哀嚎声直冲天际。
秦暮雪表情肃穆，她知道战争是残酷的，可远远也没有她亲眼所看到的那般惨烈。
“一会儿若是郁山他们撤退，及时打开城门接应。”
秦暮雪吩咐后，便有人领命而下，只是拐下了城楼便将这道命令报给了英国公知晓。
英国公也就五十往上的年纪，因为长年习武，头发并没有完全花白，看起来仍然老当力壮，听到这个消息，他只是扯了扯嘴角，眸中闪过一道阴鸷之色。
郁山这个荆国人，不知道怎么就得了二王女的看重，虽然他也有些本事，但到底非我国人，其心必异，今后若越国真归顺了荆国，可就没有想像中那么美妙了。
更何况郁山竟然命人打了李明阳，那是明明白白地打在他的脸上，英国公按住不动，也是在找最合适的时机，这个仇不可能不报。
而如今他逮住了机会主动请战，不趁这个机会把权力揽在手中，更待何时？
英国公提了提手中的重戟，他要让秦暮雪看看，没有了郁山，他们李家人照样能够打胜仗。
“一会儿记得我的吩咐。”
英国公嘱咐了自己副将一句，提前便让人打开了城门，骑着他那匹枣红色的骏马，一马当先地飞奔而出。
秦暮雪目光扫到城楼之下，不禁脸色一变，有些错愕，“英国公怎么提前出击了？”
这明明不是他们定好的策略，这人要坏事。
秦暮雪也顾不得许多，转身下了城墙，骑着马儿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