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雪都要被这粉衣少女的话给气笑了,是她故意摔得吗?明明是这粉衣少女不明所以地撞上了她,偏偏还恶人先告状。巫嬷嬷也沉了脸色,冷声道:“是你先撞了我家姑娘,不仅不道歉还黑白颠倒,我倒要请掌柜的出来评评理。”巫嬷嬷是这家店的常客,往些年她主持着蓬莱居的各种运作,没少上店铺里来添置东西。这家店里不仅售卖珠宝首饰,还有各种摆设器具、插画屏风、垫子绣品,不仅是因为这家店里的物品造型精致,用料上乘,在别家也很少有同样款式的,虽然有些小众冷门,但架不住那位喜欢过,所以蓬莱居的摆设也是一直在这里选用。听闻这里的动静,田掌柜赶忙从后面出来,先是对着巫嬷嬷行了一礼,这是老顾客了他熟悉。但目光再转到秦暮雪时微微有些诧异,随即便惊喜地唤道:“秦姑娘。”秦暮雪自然也是认识他的,这位不就是先前叶修宇粮船被扣时一并被押下的田管事么?没想到回了晋国都城后,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只是叶修宇隐瞒了秦暮雪的真实身份,也就他和小石头知道罢了。“田叔,你认识他们?”粉衣少女皱了皱鼻头,颇为不满道:“不过就算认识,他们摔了铺里的玉簪,一样也是要赔的。”那傲气的模样,就像是秦暮雪不赔就走不出这间店铺。“就算要我赔,也只能赔一半,若不是刚才你无故推搡了我,这玉簪也不会落地,所以责任你也有一半。”秦暮雪这话说得还算是客气,也是看在田管事的面子上,眼下她心里有些琢磨,既然这是叶家的店铺,难不成这位粉衣少女还是叶修宇的姐妹?田管事并不是偏听偏信之人,微微沉吟后便向铺里的伙计了解了一番,见事实的确如秦暮雪所说,便点头道:“原是我家八小姐莽撞在先,怪不得秦姑娘,这玉簪也不用姑娘赔偿。”田管事这一说,粉衣少女不乐意了,噘嘴道:“田管事,你拿着我家的工钱,胳膊肘却向外拐,我管你和这女子到底是什么关系,这钱她必须赔。”田管事眉头微微一皱,却还是耐着性子与她讲道理:“巫嬷嬷本就是咱们店里的贵客,而秦姑娘则是六少爷的朋友,八小姐若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向六少爷说,看他会不会让秦姑娘赔。”“你……你们……”粉衣少女气得腮帮子鼓鼓的,看看田管事,又瞪瞪秦暮雪,最终咬牙不甘道:“你们欺负我,回头我就找六哥说理去。”言罢便抓起柜台上的一条粉玉手环,转头一溜烟地跑没了影。身后的伙计还追出去几步,急得连声喊道:“八小姐,您还没结账呢!”伙计没追到人,垂头丧气地回了铺里,田管事也叹了一声,颇为无奈道:“回头记在二房的帐上。”这一出秦暮雪看得一愣一愣的,转头去看巫嬷嬷,她却是有些心领神会的模样,只对着秦暮雪微微摇头,示意回头再说。“让两位见笑了。”田管事对着秦暮雪俩人微一拱手,又让伙计取来包好的盒子,“这对沉香墨玉簪很适合两位,分大小簪,合则为一朵牡丹,分则各成花蕾,造型别致典雅,算是小店送给二位赔罪的礼物。”“如此,那就多谢田管事了。”秦暮雪也没拒绝,这墨玉簪她看了一眼便觉得喜欢,原本是想给巫嬷嬷买根白玉簪的,却发现这墨玉更加雍容大气,她和巫嬷嬷一人戴一只,不就像母女簪?“秦姑娘既然来了,且先在这里等等,我已命人去告知六少爷,他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不得不说田管事是极会来事的人,八面玲珑,应对得体。只是巫嬷嬷对着秦暮雪会意地眨了眨眼,眸中隐隐带着促狭的笑意。秦暮雪对着她轻轻摇头,有些无奈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有机会我再去观音巷拜访。”说罢就要离开。却没想到店外传来一阵马车急速而停的声音,车帘撩起,叶修宇已是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穿着一身靓蓝色绣云纹长袍,身姿颀长,眉目俊郎,在看到秦暮雪的那一瞬间,眸中便绽放出熠熠的光亮,几步便到了她跟前,拱手道:“秦姑娘,相请不如偶遇,不如由在下做东,请二位到闲茶居一聚?”秦暮雪无奈一笑,“叶公子客气了。”又看向巫嬷嬷。巫嬷嬷好奇地打量着叶修宇,颇有些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叶修宇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巫嬷嬷才笑着点了点头,“眼下也没什么事,闲茶居的茶水点心都是一绝,去坐坐也好。”叶修宇听她这样一说,才松了口气,便在前面带路。闲茶居也就在街对面不远处,叶修宇径直将人领上了二楼雅间,又介绍道:“叶家在这里有股分,我也算是股东之一,若两位今后还想来这里小坐,让人报我的名号即可。”“有劳。”秦暮雪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她对茶倒不是情有独钟,可喝可不喝。但似乎晋国人犹爱饮茶,她已经从戚成功那里感受到了,在船上无聊时,他总会邀她过去饮茶,俩人一番畅谈,关系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亲近了许多。闲茶居的摆设装潢有一种大道至简的朴素感,没有多华丽的装饰,甚至还在雅间里堆了泥巴,插了翠竹,还有流水淙淙之声,倒是充满了乡间野趣。秦暮雪是第一次看到叶修宇烹茶,他修长的十指灵动的翻飞,清亮的茶汤便如飞洪般泄落,在茶盏里带起一股小漩涡后,又稳稳地回归了平静。巫嬷嬷眼中盛着赞叹,又细细品了一口财道:“茶香甘甜回味,不错。”秦暮雪也跟着喝了一口,笑道:“没想到叶公子竟然还有这等手艺,是我眼拙了。”被人轮着夸奖了一翻,叶修宇俊脸微红,有些不自在地轻咳几声,“班门弄斧,献丑了。”说罢眼神悄悄地扫向秦暮雪,不过才几天未见,他却觉得她的脸色红润了不少,想来是生活过得十分舒心。也对,能被那位优待又当作贵客的人,怎么会过得不好呢?只是不知道秦暮雪和那位是什么关系,还是各国王室间本就相熟,这样的世界又岂是他一个普通人可以涉足的?这样一想,叶修宇的心情又低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