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镖局剧变

    盐帮的酬劳给得甚为丰厚，这次交割完十万斤盐之后，盐帮一位头领还特意请赵东虎进去，言谈甚欢。

    言下之意，表示与扬安镖局的合作很愉快，镖局办事也通过了考验。帮主早有吩咐下来，只要镖局能够完成第一次的任务，之后就有大批的运盐任务，全都交给扬安镖局，给的利润也极为大方。

    赵东虎成功一次，老怀甚慰，也有些飘飘然，觉得这运盐之事也不烦难，便笑着答应下来。

    等他们回返扬州，自有盐帮的人再来，果然就依照之前所说，给了大笔的运盐镖。

    韩龙看这些盐运最少也都是要几十万斤，心中担忧，但大伙儿都在兴头上想要挣钱，这时候想要阻拦，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也没有任何作用。

    他有不好的预感，但没想到不幸来得这么快。

    就在扬安镖局第二次运三十万斤盐前往淮安的途中，盐运司捕快突然出现，将镖局雇的几艘大船团团围住，声称他们贩运私盐，要将货物全部扣下！

    消息传回扬州，这回没有亲自去的赵东虎差点吐血，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当即换衣服出门，带着方明义一起，急急去找自己那位连襟扬州府总捕头方独鹤帮忙。

    路上方明义还在劝慰赵东虎：“姨丈你不要着急，这中间必然是出了什么岔子，只要我爹像盐运司衙门打个招呼，总是万事好商量。”

    赵东虎忧心忡忡，到了这个时候，他这个老江湖也开始感觉到不对劲，嗅出一股阴谋的味道，似乎是有人连环设计，让镖局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如果方独鹤能够有这面子，免了镖局贩运私盐之罪，将三十万斤拿回来，哪怕倾家荡产，只要能保得住镖局保得住家人，那就是谢天谢地了。

    他只恨自己一时贪念，忘了坚持几十年的谨慎心态，只是这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但等他们赶到方府的时候，更大的打击正等着他们。方明义只见一群小捕快在给大门贴着封条，不由大惊失色，斥问道：“你们在做什么？好大的胆子！”

    贴封条的小捕快转身，瞧见方明义却认得，懒洋洋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小公子。我却对你说，这里原本是扬州总捕头府，可惜过了今天便不是了。”

    赵东虎心里一个咯噔，涩声问道：“怎么不是了？”

    那小捕快甩着手上黏糊糊的浆糊，漫不经心道：“之前的方总捕头，因为涉嫌贪污收取贿赂，已经被府尊大人撤职查办，现在在府牢蹲着呢！这里哪还有什么扬州府总捕头！”

    “你胡说八道，怎有此事！”方明义受不起打击，厉声尖叫。身边的赵东虎只觉得喉头一甜，身子晃了两晃，不觉吐出一口血来，面皮刹那间变得焦黄。

    完了！这一次，传承三代的扬安镖局要完了。他们官面上虽然有些关系，但谁愿意顶着罪名给他申辩？唯一最后的指望方独鹤居然下了狱，这是有大人物不想让他们镖局活下去了。

    赵东虎心知肚明，否则的话哪有这般巧法？他只怪自己没听韩龙的劝告。

    他不顾还在总捕头府门口撒泼耍赖的方明义，自己失魂落魄地回了镖局，一回去便将自己锁在书房，不出来见人。

    韩龙这天恰好出城办事，等回到城中得知消息赶回镖局，赵东虎已经被官府下了牌票带走，据说是查实证据，要下狱问罪。

    镖局之中，除了一些束手无策的镖头，就只剩下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赵飞凤。

    她瞧见韩龙，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也不避嫌，急抓着他的手道：“事到如今，只有求你救救我爹了！”

    韩龙纳闷，赵飞凤的语气似乎是对他很有信心一样，但表面上他不过是个普通镖头，哪有什么本事救人？他当赵飞凤是病急乱投医，这时候也只能耐心安慰道：“小姐不要太着急，师父吉人自有天相，我们找人想想办法。”

    有见多了事的老镖头叹息道：“还有什么办法好想？总镖头的关系主要是方总捕，如今连方总捕都下了狱，这可不好办了！”

    赵东虎与方独鹤是连襟，也算是莫逆之交，扬州总捕头职位不高，却能掌握扬州黑白两道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有他照拂，赵东虎办事如鱼得水顺畅得很。

    如今赵东虎与方独鹤双双下狱，扬安镖局没了主事人与靠山，实在是风雨飘摇。

    韩龙皱眉道：“这次的事，我一直觉得不对劲。方总捕下狱哪有这么巧？我看是有人故意针对镖局！”

    赵飞凤泪眼朦胧，惊问道：“你知道是谁么？你．你愿不愿帮我们？”

    她知道韩龙夜间的身份乃是扬州第一高手夜罗刹，他可是霸气十足，在扬州霸主盐帮面前都能救人的狠角色。想来只要他愿意，救出老爹应该不难。

    适才那老捕头摇头道：“小姐，你也别问难阿龙了，这事儿老汉估摸着，一定是漕帮出手。之前我和阿龙都劝过总镖头，说盐帮漕帮交恶，我们替盐帮办事，一定会得罪漕帮。

    漕帮手眼通天，肯定是找人来杀鸡儆猴，连方总捕都是受了池鱼之殃！”

    又有心细的镖头说道：“那也不一定，就算是漕帮出手，也很难把盐帮的盐当成私盐处理。我觉得这事儿从头到尾就是盐帮设置的陷阱，觊觎咱们水路上的运力，想将咱们镖局一口吞了！”

    前脚达成合作，后脚镖局就因为贩运私盐被扣，方总捕头下狱，盐帮丢了三十万斤盐却悄无声息不出面，也不受牵连，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一想，就有人觉得这纯然是盐帮的阴谋。漕帮与盐帮起了龃龉，不愿帮他们运盐，盐帮需要组建自己的运力，与镖局合作，哪比得上干脆一口将镖局吞了？

    说来说去，对付镖局的幕后指使，不是盐帮就是漕帮，都是庞然大物。赵飞凤咬了咬牙，心中下定决心，对韩龙道：“你随我到书房来，我们单独一谈。”

    韩龙迟疑，他本想避嫌，但非常时期担心赵飞凤情绪不稳，只得应了，随着赵飞凤进了书房。

    赵飞凤将书房门一关，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惨然道：“求你救救我爹！”

    韩龙大惊，不知为什么她要行此大礼，赶紧伸手要把她扶起来道：“小姐，何出此言？你爹是我师父，教养我八年，我岂能忘恩负义，当然会尽力而为。”

    赵飞凤倔强不肯起身，含泪道：“我今日所求之人，不仅仅是韩龙，还有威震扬州的夜罗刹。”

    啥？韩龙有点发懵，他一直觉得自己甚为谨慎，另一重身份保密极深，连神通广大的捕星司都没看出来，怎么这傻乎乎的大小姐竟然知道了？

    她确实是唯一知道自己晚上真容之人，但她又是怎么把夜罗刹的身份联系起来的？

    韩龙沉默了一会儿，知道这时候否认也是无用，沉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赵飞凤瞥了一眼韩龙，害怕会激怒这位扬州第一高手，吞吞吐吐道：“那一日你在湖中沐浴，我恰好露宿湖边，不小心看到了。”

    “那晚你在湖边？”韩龙差点拍案而起，这些天来晚上在外面露脸仅有一次，便是在杀了盐帮一个高手之后深夜沐浴洗去血渍。这么说来，那天发现在湖边的人迹，竟然是赵飞凤本人？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韩龙想起来前几日赵飞凤留书出走，准备去城郊找姑妈，没想到因为盐帮追杀漕帮何震，扬州城四门紧闭她出不去，自己还当她会去找个客栈，谁知道大小姐会选择湖畔露宿？

    偏偏那晚的月色又好，竟然让她看到了自己的真容。

    怪不得听说那天大半夜她就回家了，还被赵东虎一通教训，想来是因为知道了自己身份，别的事儿就顾不得了。

    “这下麻烦了”韩龙心里嘀咕。

    夜罗刹的身份和能力，是韩龙最大的底牌与秘密，即使与赵东虎亲如父子，他也一直忍着没有说出来。本来赵飞凤知道也就罢了，但现在这节骨眼上时机又不对。

    捕星司刚要韩龙去当卧底，而且前提是他的异能并未觉醒，如果让捕星司的人知道他晚上就是夜罗刹，只怕自己面对就是类似素山四老魇魔阵的围杀了！

    韩龙思考片刻，正色问道：“我的夜罗刹身份，你可对别人说过？”

    赵飞凤慌忙摇头：“我又不傻，你既然一直保持着秘密，必有理由，我不敢和别人说起，就连画眉和我爹都不知道。”

    韩龙这才放心，点头道：“小姐你尽管放心，我定会尽力援救师父。”

    他想了想又殷殷叮嘱：“夜罗刹之事，你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必有不测之祸，只怕镖局都要受牵连。”

    夜罗刹行事杀性极大，不光是捕星司会针对，以前扬州黑道结下的仇家，若是把矛头指向扬安镖局，镖局也消受不起。

    赵飞凤得他承诺，心中稍定。她相信以夜罗刹的本领，一定能够救人。便收了眼泪，也发誓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