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楚司白,我十五岁的那个夏天,在珣城的奶奶的家中住了很久,有一天,隔壁空了许久的钟老爷爷的家的大门被人打开,我站在那里,看着一个说不上多好看的瘦削的大眼睛的女孩子,问,你是谁,她声音有些冷淡,说她是钟老的外孙女,现在和母亲搬回来住了,就因为这个插曲,竟然生生的改变了我以后的人生轨迹,要是早些时候知道日后和她的牵绊,我肯定那个时候绝不多和她说一句话,也不多看她一眼。她不是个多好看的姑娘,现在我也能这么说,但是她的身上却生生带着吸引我全部视线的气质,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着这样的一个矛盾的姑娘,到现在,也不知道。我有一个弟弟,许司白,我和他是双生子,模样几乎无差别,若是只凭借着外表,有时候甚至家里的人都分不清我和他,到底谁是谁。但是只要一开口,立刻就可以分辨出来,因为他向来活的随性并且洒脱,我却身为许家的长孙,一举一动都被看的严苛。可我知道爷爷最看重的还是他,因为他被冠以许姓。姑姑许漾对我说,不是这样的,司白,爷爷他老人家也很看重你,因为他最爱的便是你的奶奶,所以才会将你冠以楚姓。那年暑假,足足五十三天,我见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回到许家之后,却再难忘怀。我喜欢毕安,司白他也喜欢毕安。那会儿有个算命的老先生,据说算命极准。可我是个无神论者,我不信这些,但是偶一日,遇到了那个老先生,他非得拽住我给我算上一卦,他叫我放弃自己的执念,放弃心里那个不可能的人,我笑了,不可能,我活到现在,势在必得。不管是毕安,还是许氏。我偷偷将毕安的八字交给老先生,他只告诉我,说她大运好,但流年不顺,直到遇到有缘人才能逆转。后来我出国,再次回国的时候,司白已经病得很重了,我听家里的人说,是因为老爷子不同意毕安和司白在一起,这我不意外,毕竟姑姑嫁给了毕安的父亲,若是司白再与她在一起,实在有些关系混乱。我看见失去生机的司白,没忍住偷偷给毕安打了电话。司白去世之前曾请求我代替他,好好照顾她。司白去世之后,她变得有些恍惚,我顽固而执着,确定自己要和她死磕一辈子,便在她精神崩溃之后,假装成司白的样子,陪在她的身边,可是她看着我的眼神却很陌生,我不知道她到底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她是个聪明的善良的姑娘,也是个偏执的恶劣的姑娘,她的母亲拜托我,不要继续这样欺骗她了,我沉默了,其实是我自己也不想继续以许司白的身份呆在她的身边,我需要她认识我,我不是许司白,我是楚司白。那天我没有去见她和她的母亲,是我这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她和她的母亲发生了车祸,她受了很严重的伤,她的母亲去世,她精神再次奔溃。看见那样的她,我忽然就厌倦了,厌倦了那样卑劣的自己,只要看见她,就会想起是自己的贪婪和自私差点害死她,我无法再面对她,所以狠狠的抛弃了她。我为何非得要这样苟延残喘的毕安,从此以后,我要和别的姑娘在一起,要尝尽这世间所有的爱。答应和佟歆在一起之后,我时常笑,但是每到深夜,却格外的思念着一个姑娘。我听说她被她的父亲兄长抛弃,送去临锡的疗养院,我再次归国,却得知了有一个男人一直默默的为她保驾护航。我偷偷的去过那个治疗所,看见他悉心照料着毕安,在她结婚之前,我又偷偷地回去南川一次,私下与他见面,那段时间,他为了娶她,还真是费尽心思,与所有人抗争,他对我说,他不要毕家,不要江家,只要毕安,这辈子,只要她。可是那个时候的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又怎会知道他爱的多深。后来我回去,再次遇见心里的那个姑娘,依旧觉得缺憾,因为没有得到,所以缺憾,我看着她和江凛铖之间的所有相处,也看见她慢慢痊愈,甚至完全的记起以前的事情,我惊讶他对她的改变,也惊讶他对她的用心良苦。我知道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靠近她,再次狼狈离开,爷爷说,许家的接班人,不需要任何的感情,当然也不能想着一个永远不可能的人。初中毕业时,我和她一起照过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放在我的皮夹中,许多年都没有换。那天我去酒吧喝酒,钱包却被小偷夹走。凌晨三点,我喝的不少,但却死死追着那个小偷,他有刀,我空手夺白刃,最后抢回我的钱包。酒吧老板是城中富豪的姑娘,我在新西兰待了很久的时间,与她也成了有些相熟的关系,算是朋友。她帮我包扎手上的伤口,笑道,你有许多钱,何必为了一点钱,连命都不要,我笑笑,打开皮夹给她看,里面那张照片。她问:“那是准啊。”我说:“我很讨厌的一个人。”她笑了,说:“那正好,杜老正准备找人收拾她。”我因为她的话清醒了几分,酒醉也没那么晕了,“哪个杜老?”“杜华堔,杜老啊,以前也是南川的,几年前才到新西兰定居的。”我说,“阿迹,你可否帮我一个忙,请你的父亲帮忙钳制杜老,不要伤害这个姑娘。”阿迹是英籍华裔,是个非常聪明又漂亮的女孩,她听见我的话,有些疑惑,“你不是讨厌她吗?”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多讨厌就有多喜欢。在这里,有许多人追求阿迹,可阿迹却一直明里暗里的跟在我的身边,她对我说,司白,我很喜欢你,必须得到你的那种喜欢,阿迹递给我很多资料,足以帮助毕安去与杜华堔抗争,我写了一封信,连带着所有的资料寄给她,我想是时候真的放开她了,也放开我自己心里的执念。我的爷爷后来老得不成样子,弥留之际,他说他对不起我,也对不起司白,因为他,我们两兄弟最后谁也没有得到心爱的女子,我笑了。我和他们都不一样,司白爱毕安,可我最爱的是自己,我不会像司白或者江凛铖一样,放弃自己在乎的,去爱毕安。我有很多在乎的,排个次序,毕安绝不在前面。我和阿迹婚礼那天,她和她的丈夫也来了,看着他们并肩而立的如胶似漆的画面,我堪堪快要落泪。别误会,我不喜欢她了,我是高兴的,因为自己要结婚了,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