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心

也许我弄错了角色,不是我救赎她,而是她救赎我。我深陷情海无边无岸,她是渡我的一苇慈航。可她迟迟不肯施以援手。她说,我是个骗子。她说,她也骗了我。也许,所谓缘分,不过是一场不肯罢手的纠缠。如果她的心曾经迷失,我愿意一直等,等她回来。

第三十四章 一往无前
如果这世上有一种药能让讨厌的人消失不见,那江柳儿一定会毫不犹豫买来,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赵晓波的代步服务涵义甚广,包括接送专车、搀扶上下楼梯、以及心血来潮的外出就餐服务。
他家同在四楼,每天上下楼梯就是一件浩大工程,他本休了年假,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不用上班,但领导一定要作出一副为工作浑然忘我带病坚持上岗的风范,身为下属的江柳儿又能说些什么。
“为什么不回家?让你爸妈照顾你?”再一次气喘吁吁的把赵晓波搀扶回四楼,江柳儿几乎累到虚脱,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直喘气,若不是亲眼见到赵晓波换药时红肿的脚踝,她又要怀疑这是一场苦肉计了。
“我爸去世了,我妈一个人,还是不要让她担心好。”
真是孝子,“那前几天你是怎么上下楼的?”
“谁还没有朋友,但是朋友总不能天天麻烦。谁让你住得近?”言下之意,他吃定她了。
“干吗不买隔壁新小区的电梯房?”这个小区有什么好?当初江柳儿是手头拮据,看中这里交通便利,虽然房子旧了点,但综合下来性价比高。可是赵晓波在这里买一套三居室,还不如去隔壁买一套新房,不知道怎么想的。
赵晓波看了她一眼,笑容古怪,“明知故问。”带着埋怨的亲昵,更像是在调情。
站在赵晓波家的客厅远望,对面的楼里一盏盏灯亮了,正中靠右黑着的那间,正是江柳儿家的厨房。
联想到赵晓波所做的一切,说他是纯粹因为她在这里买房子,似乎也没那么匪夷所思了。
那么他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在做戏。
“你?”
江柳儿突然涨红了脸,从脖子一直烧到了耳根。
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像一颗粘稠的朱古力糖,空气中都是甜丝丝的暧昧。
他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而自己就在他眼皮子下呆了这么久,还自欺欺人以为他不知情,江柳儿心里涌上一丝难堪,还有一丝羞恼。
赵晓波坐在她对面轻声道:“其实你还是有一点儿喜欢我的对不对?不然那天晚上,你怎么会让我在你家留宿?”
“你总以为我对你是纠缠,问问你自己,为何你总对我心软?为何你总受我协迫?”
“若是你自己心底一点意思也无?我又有何缝隙可钻?”
他柔声的质问,又像是在蛊惑,一步步诱使她、瓦解她、动摇她,她难堪的沉默着,良久,才想起反驳,“我…没”,“有”字还没出口,就被一个柔软的双唇封住了。
脑袋“嗡”的一声,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她下意识的往沙发上退了两寸,但空出的缝隙很快就被赵晓波填满,像她每一次逃跑,都被他紧追不放。他再没给她逃脱的机会,带点粗暴又温柔的吻了下去。
他在吻她,他竟然敢吻她!屋子里漆黑一片,江柳儿的意识慢了半拍,心跳也漏了半拍,然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赵晓波狠狠推了出去。
“吭”一声,黑暗中他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但赵晓波只低低哼了一声。
就在那停顿的一秒,江柳儿转身就往门外冲去,一路跑回自己的家里,心还跳的擂鼓一般,她看着镜子里烧红的脸,唇边似乎还留着酥酥麻麻的味道,该死,她再一次低估了赵晓波的无耻。
江柳儿想了一千种方案来摆脱赵晓波的纠缠,但出乎江柳儿意料之外,赵晓波没有再来烦她。
那令人难堪的画面偶尔在脑中回放,令她下意识的逃避,一天…两天…两个星期过去了,赵晓波家的灯光没有亮过,他也没有去上班。
刚开始的那几天,有一天江柳儿清晨醒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会不会那一推太用力,撞到什么要害部门,她成了杀人凶手?她觉得这个念头太可笑,可是一整天却挥之不去,下班时忍不住问了包大人,才得知赵晓波请病假了。
没死…就好。她下意识的舒了一口气,脸上是深深的疲惫。这段日子以来,她觉得已到支撑的极限,神经像紧绷的弦,一触即断,她不断接到名为关心实则刺探八卦为何她与周赟分手的关心电话,吕薇更说要过来陪她住一段散散心,她便知道父母已经接受了现实,并在亲戚中告知了这个事实,所获的难堪只有比她更甚。
在这个巴掌大的小城,她再一次把自己和周家推上风口浪尖,一时舆论哗然,比当初订婚时还要出风头,连单位里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知道了这个消息。
包大人看向她的眼光是了然还有痛惜,她是他一手提拔的,如今混的心灰意冷,一天到晚魂不守舍的模样,真是令人可怜又可恨。
“你看看你自己,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江柳儿鼻子一酸,这么多天来这唯一一句温暖人心的话语,让她忍不住泪盈于睫。
“放…轻松点。”可惜他不再是她的领导,否则真该给她放个假。
“谢谢,我没事。”她不好在包大人办公室待太久,很快就告辞出去。一路上其他同事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的议论,她只装作听不见。
漫无目的地在单位里晃了一圈,不知不觉竟来到海豚馆。小黄和她打了声招呼,她是个话不多而腼腆的女孩,陪着江柳儿坐了一会儿,忽然开口笑道:“丽娜她在国外好吗?”
江柳儿愣了愣神,小黄接着笑道:“她说辞职去陪她男友去了,好幸福啊,我还想和她联系呢。估计她去了国外号码也变了,江江,你有她联系方式吗?”
江柳儿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低头附和道:“你说的没错,她一定是光顾着恋爱,把我们都忘了,不知道我们有多想她。”
“是啊,你不知道,她走了之后,欧莎一直都不开心。”小黄打了个呼哨,但欧莎只扭动了几下,并没有游过来,“她最近脾气很暴躁,吃的也很少,没事就躲在最里面,有时身上还会有莫名其妙的伤口,馆长担心她伤害其他同伴,把她隔离开来了。”小黄满是忧虑。
“她是不是快要生了?”
“是,以前丽娜照顾它可细心了,不知道为什么事情那么着急,连它也不管了?唉!”小黄长叹了口气。
两个人看着大海水池,都不再说话。
“你会潜水吗?”江柳儿突然问道。
小黄点点头,会潜水是海豚训练师的基本要求。
“可以教我吗?我付学费。”朱丽娜教了她一半就走了。
小黄迟疑了两秒钟,爽快的答应了,“不用学费,就当你陪我聊天了,我们下班晚,一个人也挺寂寞的”。
于是每天下班后,江柳儿来找小黄学潜水,小黄忙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的员工水池里游泳,海水包裹着她,她觉得自由又欢畅,一个猛子扎在水里,就可以什么也不用想。小黄大多数时间不爱说话,但是个心地单纯又善良的好姑娘。江柳儿有些理解当初朱丽娜为何留恋这里,这真像是一片世外桃源。
赵晓波两周后终于回来上班,脚伤还没完全好,一瘸一拐的,额角上还有一道浅疤,他一回来就被叫到宋总办公室,据说宋总心情很不好,高音提得门外都听见了,但赵晓波回来神态自若,召集大家开了例会,便回了办公室。
下班的时候江柳儿直接去了海豚馆,在游泳池里泡了两个小时才上岸,毕竟是独身一人,不敢太晚回家,这点基本的安全意识她还是有的。
像是有感应似的,她进屋开了灯,对面赵晓波的客厅也亮了起来。
她看见他在窗台那里站住,便关了厨房的灯,匆匆洗漱就躲进卧室。一整夜,她总觉得黑夜里有一双眼睛在窥视,起夜时对面楼漆黑一片,明知道是自己多心,却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敏感,一点风吹草动就疑心不已,赵晓波没再来烦她,她却变得神经过敏,她患上了失眠症,整夜整夜都睡不安,搬到宾馆睡也是如此。
她的报表开始频频出错,又一次,当赵晓波把她叫进办公室的时候,她看见他脸上大写的失望,“你究竟是怎么了?连这么简单初级的错误你都会犯,你究竟还想不想好好做下去?”
这是自那次之后,他们第一次说话,“对不起,”她低着头,整个人发出颓废的气息,再不是赵晓波之前认识的那个独立干练的女人。
“你究竟是怎么了?难道,结不成婚对你打击就这么大?”
“我只是最近状态不好,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不行,这周忙完,你先休几天假吧,场馆的事,让宋律帮你代几天。”
江柳儿“嗯”了一声,转身的时候,她听见赵晓波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身不由己便站住了,“那天的事,如果你觉得受到了侵犯,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不过你也弄伤了我,新伤旧伤,咱们两清了。”
“还有,最近我要回去照顾我妈,不去恒阳苑了,暂时不会再搭你的车。”顿了顿,他补充道:“你可以搬回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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