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心

也许我弄错了角色,不是我救赎她,而是她救赎我。我深陷情海无边无岸,她是渡我的一苇慈航。可她迟迟不肯施以援手。她说,我是个骗子。她说,她也骗了我。也许,所谓缘分,不过是一场不肯罢手的纠缠。如果她的心曾经迷失,我愿意一直等,等她回来。

第二十八章 不辞而别
周一回来上班,宋茜宣布最新一轮人事调动,这一年多来人员重新洗牌,主要分为四类:连升三级扶摇直上的,比如赵晓波、李卉这拨年轻人,包括宋茜自己;按部就班稳扎稳打的,比如包大人、老汤;还有原地踏步逐渐边缘化的,比如江柳儿;此外还有一批被淘汰或重新发配的,不在少数。江柳儿本是个只知埋头苦干难得抬头看路的人,幸得包大人看中她踏实努力的闪光点,在宋茜这里却是目光狭窄不知变通的典型。但她资历摆在那里,工作上又没有过错,不好重新发配,便只让她负责企鹅馆,水母馆的筹建,极地中心重点打造的游乐项目都是赵晓波、李卉他们这拨年轻人负责。有人为她打抱不平,但江柳儿觉得这也算是宋茜知人善用,她虽不到30岁,但已在心里自觉把自己归类为中年人,李卉他们年轻人爱玩的一套她玩不来也不想玩。
她已退无可退,大不了重回维生部。无立足境,是方干净。因此这次的人事调动,其他人都惴惴不安,她一身轻松,结果出来,她还是负责那两个场馆,但是顶头上司却由包大人变成了赵晓波,这却不能不让人感到意外,且不说赵晓波升得太快,宋茜之前,不是极力把他们俩分开的吗?怎么又把赵晓波调过来?
江柳儿心里嘀咕了两句,想想也便释然,今非昔比,如今她对宋茜来说就是个一般下属,不比刚来时风头正健;又是个大龄女青年眼看就要抓紧青春的尾巴结婚生子,宋茜对她忌惮之心早已不复存在,这本是好事,她却没来由感到一阵悲哀。
下午新来的赵大人召集手下开会,大家简要汇报了工作进度,江柳儿汇报完,有同事八卦的问她准备何时休婚假,她说两个月后,赵晓波眉心一拧没有说话。会议倒是结束的快。下班时赵晓波把她叫进办公室,递给她一封信,说是朱丽娜让他转交的,务必递到本人手上。
“信?她人呢?”江柳儿觉得哪里不对。
“她辞职了,你休假那两天走的。”
赵晓波坐在桌子后面看她,他黑了,瘦了,说话时慢条斯理,脸上带着几分憔悴之色。自来卷的头发剪短了,看上去有一点成熟,但是皱眉的样子还像个大男孩。
“她还说了什么没有?”江柳儿焦急的问,她俩的交情,丽娜竟不与她话别。
“没有。她说要说的话都写在信里了,她让你回家再看。”
江柳儿急着出门,赵晓波在后面叫她:“今天捎我一下,我没开车。”
江柳儿停了几秒,“知道了。几点走?”
“10分钟后,我在车库等你。”
江柳儿撇撇嘴暗笑,毕竟是当领导了知道要注意影响,那还搭她车干嘛?多事。
但多事的领导依然是领导,省事的下属终归是下属,领导有命,下属不得不从。江柳儿心中只庆幸宋茜在她婚期定了之后才把赵晓波升成她的头,否则赵晓波假公济私还不知有多少麻烦,她又不是没见识过。如今她已是待打包的预售商品,贾宝玉口中即将由无价之宝变成鱼眼珠的可憎妇人。谅他也翻不出新花样。
她有心要捉弄他,笑吟吟把车开到电梯旁,摇下车窗,诓了新来的实习生薛水晶和聂梓铭搭她的车去地铁站,两个年轻人谢过,正坐在车上聊着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却看见新升任的赵大人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立马噤声,毕恭毕敬喊了声“赵处”。
赵晓波一看后座有人,应了一声,瞟了一眼江柳儿,只见她忍着笑道:“今天巧了,大家一起搭车,安全带系好,我开了哦。”脸上是绷不住的得意之色,心道她今天心情倒好。
有领导在,小姑娘们都不太好意思聊天,倒是赵总和蔼可亲,问两个实习生住在哪里,交通如何,工资可还够付房租。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说了一路,到地铁站道谢下了,还站在地铁口冲他们挥手。
下一个路口右拐就到小区了,江柳儿轻轻舒了一口气,“快到了,你在哪儿下?”
“开到楼下吧,你知道哪栋。”江柳儿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正常说话搞什么暧昧,好好说话会死吗?
却还是恭顺的将车稳稳开到她知道的那栋楼下,“到了。”
赵晓波一边慢条斯理的解安全带一边道:“怎么?要结婚了就不用避嫌了,你不怕那两个小姑娘明天在单位里说你闲话?”
江柳儿嘻嘻笑道:“我不怕,让大家知道我和领导关系比较好,不是没人敢欺负我,这叫狐假虎威,再说这是领导自愿被利用的,不用白不用,再见。”
江柳儿把车停好,却见赵晓波还没上去,在路中间站着接电话。
她急着回去看朱丽娜的信,冲他挥挥手就转身上楼。一直爬到四楼,赵晓波还站在楼下打电话,江柳儿把门锁好,就把自己丢在沙发上,掏出信封,赭蓝色的信笺,有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气,是朱丽娜常用的香水味道。
柳儿:
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亦不知道如何说,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说,挣扎了好久,还是决定,要告诉你。
你曾经取笑我,说我有照相机般过目不忘的记忆。还记得订婚宴上,我说曾经在哪儿见过你的未婚夫吗?8年前,我在西州的蓝梦酒吧见过他与你家的季诚一起出现过几次;时过境迁,他二人变化不大,但我还是没认出来,直到他们站在一起,我才记起,他们曾是蓝梦酒吧里最引人注目的一对。
至于我为什么会去哪里,还记得吗?我曾说过,如果四十岁时你还没结婚,我们就搭伙过,你答应了,是玩笑话,而我是认真的。
与你那么投缘,但我们终归不是一类人。我可以选择不说,但无法坐视你断送自己的幸福不理;我说了,但我无法再以你好朋友的身份面对你,我只能不辞而别,我注定是个吉普赛人四处流浪。
实在放心不下欧莎,有空替我多照看她。
再见,祝你幸福!
丽娜
江柳儿把信翻来覆去看了三遍,直到她确定自己弄清楚了信上每个字的含义,她只觉得仿佛有一桶冷水兜头浇下,四肢仿佛置身冰窖,脑袋却是木的。
她又呆坐了半个小时,看着秒针徒劳的在表盘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仿佛逃不脱命运的诅咒,她想起无意中听来算命的说她婚姻坎坷,以前她只觉得荒谬无稽。现在她却不由想到恐怕她注定要孑然一生了。
不,她该做点什么。她从沙发上弹起,胡乱理了一下衣服,奔下楼开车。手脚却是冰凉,机械的不听使唤,她坐在驾驶位平复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在朱丽娜的号码那里逡巡了很久,摁下,“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她又调出周赟的号码,“嘀嘀”几声,通了。“喂,你在哪里?”
“在你家呢,我给伯父带了两盒涌溪火青,他很喜欢,你周末回来尝尝,有股淡淡的花香。”周赟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周到,对她的家人甚至比她还好,和她在一起,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堂入室,可以正大光明的和季诚聊天散步还有别的,江柳儿想起他那句“I want a family!”的名言,胃里一阵痉挛。
她抑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淡淡回了声“好”,挂了电话。
与周赟相交以来的点点滴滴在脑中一一回放,他二人最亲密的接触止于拥抱和蜻蜓点水式的亲吻,以前还以为他是绅士,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愚蠢。
江柳儿发动车子,最初的震惊过去,她现在只想直接问个究竟,她知道周赟会在她家呆到很晚,就像当年她与麦琪,总是要到宿舍门快关了才恋恋不舍的分手。
夜色中,一辆黑色的别克君威不声不响的跟着她的车上了高架,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向江城区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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