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为了满足江辰兴致勃勃说要送我去上班的好意,我只得比平常早起了一个多小时,这就是爱的代价。昨晚到了后半夜我们一直在讨论枕头问题,江辰坚持要睡在我的枕头上,说新枕头有股洗衣粉的味道,我提出要跟他换枕头他又说这样不好,显得他不体贴女友。我说你也没体贴过,再说这里没外人,我不说你不说,不体贴就不体贴了呗。他说你这张嘴指不定明天就上什么论坛发个帖子,或者写个小说画个漫画夸我,然后沙发板凳地一歪楼,你就理直气壮地开始写“我的极品男友连个枕头都不让我睡”。我说你这样说实在有失公允,我要是上论坛发帖子写小说画漫画那靠的都是我的双手,跟嘴一点关系也没有。后来我们就两个大脑门挤在一个枕头上睡到天明,我猜想抢枕头是一种病,得治。“喂,我买台空调放你那儿好不好?”等红绿灯时江辰突然说。我一愣,好熟悉的一句话。“喂,我送一套画具给你好不好?”“喂,你生日我送你那套你想要很久的漫画好不好?”“喂,我今天请你吃饭好不好?”“喂,我的生活费放在你那里好不好”……这些都是大学期间江辰每回要向我提供物质帮助时说的话。我问他:“‘好不好’是你的一个固定句式吗?”他明显没反应过来,想了很久才说:“我们当时有种说法,艺术系的都是被包养的,我那时怕你觉得我在包养你,会觉得我不够尊重你,后来就养成习惯了。”我沉默了很久,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才说:“你哪里尊重人了……”“怎么?”“我就值一套画具、一套漫画什么的?好歹来颗拳头大的钻石。”江辰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友好的谈话有莫名破裂了的感觉。车到我们公司楼下时我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在生气吗?”“对。”“为什么?”“我难得想尊重你一下被你说得像一个笑话。”我挠着头问:“那你准备生气多久?”江辰把车靠边停,侧身瞪我:“你非得气死我是吧?”“不是啊。”我解释,“我怕你生气太久就忘了要给我买空调的事了,天气这么热……你又爱跟我睡一个枕头……还是说,你虽然在生气但下午就有空调送去我家?我把家里的钥匙给你?”……江辰瞪了我有一个世纪之久,最后长叹一声:“我当年果然多虑了,你有什么值得尊重的。”唉,这位同学,你这样讲话就太没礼貌了哦。午休时江辰打电话给我,说空调已经装好。我大力地称赞了他的办事效率,然后提出今晚要好好报答他,他在电话那头哼哼哈哈地笑得十分情色,我觉得很委屈,我的意思是给他买好吃的……我先下了班,买了一大堆好吃的就跑去医院接江辰下班。这一大堆好吃的里面包括了两杯冰淇淋,但是一直到冰淇淋融成两杯泥泞的水时,我都没有如愿和江辰你一口我一口地喂对方。因为我在医院门口遇到了吴柏松和他那个称之为世界上最纯粹的女人的女朋友——胡染染。我的嘴张得至少可以塞下一个拳头。吴柏松过来拍我的肩膀:“怎么了,被你嫂子的美貌震惊到了?”我缓缓合上嘴,被他拖到胡染染面前,他说:“染染,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陈小希。小希,这是胡染染,我的女朋友。”胡染染的脸色苍白如纸,几次牵动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但都没成功。我盯着她看,我猜想我的表情也是惊恐的。“喂,怎么了?”吴柏松又拍了我一下,“你们认识吗?”“不认识。”胡染染抢着说,看着我的眼神满是乞求。吴柏松疑惑地看着我,我勉强地笑了笑:“觉得她有点眼熟,可能太漂亮了。”吴柏松问:“你来找江辰?”我点头,眼睛盯着胡染染:“你们呢,怎么会约在医院门口,是胡小姐有哪个朋友生病了吗?”胡染染避开我的视线:“没有,我们就是约了在这里碰面。”“哦,那就好。”我说,但连我自己都可以听出我的语气相当阴阳怪气。吴柏松若有所思,但他没追问,只是用手指敲我的脑袋:“你舌头扭了啊,对我老婆客气点。”我撇嘴:“好嘛,要老婆不要朋友了。”吴柏松不理我,牵着胡染染的手,用一种腻到我想吐的音调说:“我们叫上小希和她男朋友一起去吃饭好不好?”胡染染的脸持续苍白,却柔顺地点了点头:“好。”切……老娘和老娘的相公还不见得愿意跟你们吃饭。江辰看见胡染染时一愣,疑惑地看着我,我摇摇头,他笑着坐下来。吴柏松又介绍了一下两人,江辰微笑着点头:“你好。”胡染染低着头也说:“你好。”一顿饭吃得气氛诡异,唯一比较自在的是江辰,证据是他老人家吃了自己那份还吃了我的半份,还很坚持地把我塑料袋里两杯融成水的冰淇淋拿出来丢掉,即使我一再强调回去放到冰箱里,一小时后它们又是一条好汉。临分开时我特地和胡染染交换了电话,说是有空交流一下做人家女朋友的心得。一上了江辰的车我就开始噼里啪啦说胡染染的坏话,江辰也不搭腔,直到我说累了他才说:“你激动什么?”“她和那个张书记!他们……唉,气死我了!”“关你什么事?”他说。话是这么说啦,可是我们常常以为我们有资格向别人指手画脚,而我就有这个毛病啊。我说:“之前我对胡染染是没什么看法啦,但是她和吴柏松在一起啊!吴柏松啊!我怎么能视若无睹?”江辰冷冷地瞟了我一眼:“为什么不能?”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好一再强调:“他是吴柏松啊!他是吴柏松啊!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吴柏松!吴柏松!”江辰突然猛烈地踩了剎车。我拼命稳住差点飞出去的身子,缓缓地转过去看他:“你最好告诉我前面出现了狗还是鬼什么的,不然我掐死你。”江辰不理我,他沉着脸:“你对于吴柏松谈恋爱这件事用不用反应这么大?”我解释:“重点不是他谈恋爱,是他谈恋爱的对象,你不知道,吴柏松他家的故事挺复杂的,我觉得他比较适合谈简单一点的恋爱。”江辰冷笑:“什么恋爱简单,跟你的?”啊?啊!我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不可置信地指着他:“你……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你不吃苏锐的醋……你吃吴柏松的醋……你有毛病吧?”江辰绷着脸不回答我,我也不计较,主要是我受到的冲击太大了,你想江辰平常就摆着一副“老子是成年人,老子从来不乱吃醋”的脸孔,所以作为女友的我,明明在看到那个张书记的孙女时就很想吃一下传说中毫不讲理的醋,但是看着他那坦荡得简直可以演军人的表情,再配上他那永远大度永远讲理的形象,我就不好意思了嘛。车在路边停靠了十来分钟,我提醒他:“那个,我们回家再吃醋好不好?”江辰抬起了手,我怀疑他想向我竖中指来着,但他没有,他只是又发动了车。车在前进的途中我试图跟他解释:“吴柏松不会喜欢我的,他要是喜欢我的话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他的脸更臭了,没错……这就是我要的效果。回到家,我在崭新的空调下仰头傻笑,空调是人类最最最伟大的发明之一,还有电脑,还有电视机,还有洗衣机,还有热水器,还有汽车,还有飞机……算了,反正人类就是很伟大。江辰还在沙发上生着闷气,电视声音开得奇大,让我怀疑要么电视的声道坏了,要么江辰的耳朵坏了,我觉得是后者,气急攻心最伤身了。我傻笑完客厅里的空调,又跑到房间里对着房间的空调傻笑,然后出来拍着江辰的肩膀:“真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其实买一台装在房间里就好,客厅这台可以省的。”他连看也不看我,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就要开空调,我眼疾手快地夺了下来:“你去洗澡吧,我开房间里的空调,你洗完澡直接进房间就好。”江辰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现在没有心情洗澡。”我不明白:“洗澡要什么心情?”他伸手过来要拿遥控器,我藏在背后:“洗澡吧洗澡吧。”他瞟我一眼:“这是暗示吗?”我一愣,下意识把遥控器丢给他:“谁暗示你了,你……你臭不要脸!”江辰大概这辈子还没被谁骂过臭不要脸,所以一时半会儿只是拿着遥控器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对他露出自觉最美丽的笑容,然后拔腿就跑。我砰一声关上卧室门,落锁。江辰在外面挠门:“你有种就给我出来!”“我没种。”我平淡地叙述了这个事实。我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开了空调,连蹦带跳地扑上我的床,从枕头下摸出一本漫画,唱着小曲晃着小腿趴在床上看起漫画来。直到门锁喀地响了一声,我警觉地转头,江辰靠着门框,食指上转着一串钥匙,冲我笑:“臭不要脸是吧?”我觉得他酒窝一闪,就会露出獠牙……我尖叫:“你不是把钥匙还给我了吗?”“我送去多配了两把。”“你怎么可以不经过我同意就拿去配?”我气得从床上一跃而起。他缓缓地朝我走来:“因为我臭不要脸。”……我倒退了几步,由于站在床上,难得可以居高临下地看他,我努力装出很有气势的样子,只是说出来的话还是稍弱了点:“你不要过来了哦……”江辰大掌握住我的脚踝,一拖,我就像倒栽葱一样砸在床垫上,幸好……这床垫软。他随即整个人罩在我身上,我眯着眼讨好地笑:“那个,我刚刚是口误,口误!”他愈靠愈近,直到鼻尖已经抵住我的脸:“真的?”只有两个字却是喷了我满脸的气息,我笑着躲开:“真的真的!你太要脸了,没人比你还要脸。”他用鼻子在我脸上乱蹭,这让我想到小时候见过的猪拱白菜。又笑又闹地正要脱衣服进入对不起社会和谐的正事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一把将江辰从我身上揭下来,爬到床头去够手机,江辰拖着我的脚踝往后扯,我边求饶边伸长了手去抓手机,抓到眼前一看,忙说:“别闹了别闹了,是胡染染。”江辰停手,我连忙接起电话,口气一时还显得很愉快:“喂,你好。”那边安静了一下,说:“是我,胡染染。”“嗯,我知道。”我稳下语气。一阵沉默,敌不动我不动。隔了好一会儿,她哀求:“你能不能不要把那件事告诉他?”我其实很想冷嘲热讽地来一句“什么事呀?告诉谁哪?”但是最后还是说不出口,江辰把我教得很好,我成不了刻薄的人,至少当着人家的面我刻薄不了,所以我只是说:“他跟我是很好的朋友。”她说:“我知道,我……”她又陷入了沉默,大概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握着手机瞄了江辰一眼,他的脑袋枕在我大腿上,正在翻我刚刚在看的漫画。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叹:“我十五岁到他们家做保姆,乡下小孩进城,他们家的人对我算不错,我也很安分,只是我慢慢地长大了,我也没想到我越长大越漂亮,我也没想到会引起那个死老头的注意……”她顿了顿,自嘲地狂笑:“哈哈哈,越长越漂亮……哈哈……”她的笑,在我听来是很凄凉的。我吞了吞口水:“那个,你先把事情讲完。”“还不就是那回事。有一次家里没人,我在拖地,老头子回来,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让我给他倒水,然后就把我按在沙发上了。事后他说如果我乖乖听话他就会对我很好,如果我不听话,他就让人对付我爸妈,让我找不到工作。我能怎样?我才十六岁。”我握着手机不知道讲什么,垂在腿上的手突然被江辰握住,我低头看他,他把书盖在脸上,一副已然在睡觉的模样。我反握住他的手:“我可以答应你不说,但我希望你处理好,别让他受伤,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谢谢。”我想了想,又威胁了一句:“如果你伤害了他,我不会放过你的。”讲完我立马后悔不已,我讲的是什么年代的电视剧台词啊……幸好胡染染没有趁机嘲笑我,她只是说:“我知道,你放心。”这一方面她还是比较厚道的嘛。挂上电话,我正想找江辰讲话,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我的手,正缩成一团滚在床角耍忧郁。我爬过去拍他:“你干吗啊?”“别理我。”他抖动了一下肩膀,甩开我的手。我一头雾水:“你怎么了?”他不说话,我僵在那里久了也觉得莫名其妙,只好掉头准备去找衣服洗澡。当我翻箱倒柜地在找比较好看比较新的内衣裤时,我心里一直在计算着交个男朋友真的是很耗费钱财的事,比如说脸皮浑厚如我,也觉得我应该要换一批新的内衣裤了;又比如说,我有预感我这个月的电费将会噌噌地往上涨……“他是你最重要的朋友,那我是什么?”江辰问。“内衣裤。”我答。……呃,这个我必须要解释一下,当时我正在心算一台空调一个晚上最多会耗多少度电,一度电多少钱,一个晚上会是多少钱,折合下来一个月多少钱,因为数学实在烂,所以算得特别入神,以致江辰开口说话时我只抓到了一个话尾“什么”,而我下意识地就把这个“什么”演化成最合情合理的“你在找什么”,于是就有了上面的那一段对话。安静又诡异的气氛在房间里蔓延着,我不得不仔细地倒带回想他问的那句话,然后,我很想用内衣带子把自己勒死。江辰默默地站起来,往房外走去。我跟在他身后解释:“你是我男朋友呀,我刚刚听错了,我以为你问我在找什么。”他挥挥手:“我知道了,不用说了。”基本上作为一个刚被比喻为内衣裤的人,他的反应过于淡定,这让我不安,因为假如有人把我比喻成内衣裤,我的反应至少会……会比较……猥琐。我看着江辰从沙发旁边拖出一个行李箱,拖进房间。我很惊奇,进门时光顾着感叹空调了,居然没发现沙发旁放了一个这么大的行李箱。我傻傻地跟在他背后:“怎么会有行李箱,你明天要出差吗?”“去帮我倒杯水。”他说。“哦。”我颠颠地跑去帮他倒水。江辰从行李箱里找出一瓶药,倒了两片就着水吃下去了,我忍不住抓了瓶子来看:维U颠茄铝镁片II,适应症:用于十二指肠溃疡,慢性胃炎,胃酸过多,胃痉挛等。我问他:“你胃痛啊?”“嗯。”他坐在床沿捂着胃。“你晚餐吃太多了,还吃了我的那份。”我拿枕头递给他,“用这个捂着肚子,会舒服一点。”江辰把枕头压在肚子上,皱着眉头:“把你的衣柜清出一层来,帮我把箱子里的衣服放进去。”“好,我这就收,不然你躺下来睡一会儿吧。”我看着他皱着眉头脸色苍白的样子就觉得心疼得不得了。总有那么一个人,你看他痛苦愿意以身代之。别说收拾个衣服了,收尸我都在所不辞。我把衣柜最上层的衣服都拿下来,那一层我用来放一些平常不常穿的衣服,反正江辰高,就把他的衣服都放上面好了。等我的衣服全部挪到一个袋子里,他的衣服也大半上了衣柜,我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转过身去看江辰,他正躺在我床上闲闲地翻着漫画书。我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为什么你要放这么多衣服在我这儿?”他放低漫画书,露出两只眼睛:“这样我就不用每次来都带换洗的衣服了。”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你会不会带得太多了一点啊?”我踮着脚把衣服往上放。“你真矮。”他说,“丢几件衣服给我,我要去洗澡了。”“你今晚还待我这儿啊?”我转过头去问他。他随手把漫画书一扔,走过来从我捧着的衣服里拣了两件:“好好收拾,我去洗澡了。”说完他拍拍我的头,把衣服往肩上一搭,迈着大爷的步伐走出我的房间。我有种所有问题都得不到他解答的困惑,是我的错觉吗……江辰洗完澡出来只套了一条蓝色格子的长裤,头发滴着水,水珠滴答溅在肩膀上,再从肩膀滑向精壮的胸膛,再滚向线条分明的小腹。我咽了咽口水:“那个,开了空调你还是穿个上衣吧。”“擦干了再穿。”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你明天帮我买两条毛巾吧。”“我柜子里有新的,我拿给你。”我很兴奋地从柜子里找出毛巾递给他,“我已经过过水了,很干净,你现在就能用。”“黑人牙膏?你能给我点不是赠品的生活用品吗?”他指着上面绣的小黑人头问。我说:“你就不能把它当作刺绣吗?就是图案特别了点。再说了,赠品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最划算了。”他嗤之以鼻:“你最好是懂经济学。”我郑重地点头:“至少我懂胡诌学。”江辰无奈地摇头,在床沿坐下:“帮我擦头发。”我爬上床,绕到他身后替他擦头发,他的头发很软,略带褐色,我用毛巾轻轻地揉着,除了我忍不住拔了他一根偏金色的头发被他瞪了一眼之外,整体气氛还算不错。擦完头发我趴在他的肩膀上休息,擦头发这事可累人了。夜里我睡得迷糊,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脖颈间磨蹭,我啪一巴掌揍过去后听到一声低吼:“陈小希你是女子拳击手啊!”我迷迷糊糊地转过身去抱他:“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干吗?”“睡不着。”“怎么会?”说着我眼皮又要合上。然后脸皮一阵被拉扯的疼痛,江辰掐着我的脸:“胃痛。”睡眠不足很容易让人心生歹念的,比如说现在的我就想说胃痛你一边痛去啊,再骚扰我就让你这辈子都没机会胃痛……幸好心底深处那个人性的部分一直在呼唤,我才勉强撑开眼睛问他:“我去给你倒水找药。”说着就要爬起来,他把我拦腰拖住:“不用,你陪我聊天分散一下注意力。”半夜谈心这事真的是,很让人伤脑筋的。但由于我在女朋友这个身份上主打的都是善解人意,所以也只好提起精神应付他:“你想聊什么?”他说:“随便聊。”呃,做人要讲道理,你不能自己说要聊天却让我找话题,这种行为极其不负责任,极其令人发指,值得拖出去枪毙一百次。我这么摩登且铿锵的女性,自然是不会主动找话题的,所以我说:“你今天有没有做手术?”“没有,我今天都在门诊。”“哦。”我想了想又说,“你觉得胡染染漂亮吗?”“漂亮。”“多漂亮?”“比你漂亮。”我掐住他腰上的肉拧了一圈:“我才是你故事的女主角,讲话给我客气一点!”他用力搂紧了我,像要把我压碎的那种紧,逼得我不得不松了掐着他肉的手。我说:“你觉得她的漂亮足够让男人原谅她的过去吗?”我觉得女人如果漂亮到一定程度会形成一种理所当然的魔力,这种魔力会让人忍不住原谅她做的一切坏事。比如说胡染染就是美成一个狐狸精的模样,所以她真的是狐狸精这件事其实属于天赋人权。江辰沉默了一会儿,说:“对我来说不够。”“那你觉得吴柏松会跟她分手?”“分手了关你什么事?”你看这话说的,这年头房价油价肉价蒜头价绿豆价,毒奶粉毒疫苗毒洗发精……都被号称没我什么事了,好朋友分手总得有点我的事吧,不然我对社会也太没贡献了吧。我说:“当然关我的事,他们分手我得去安慰受伤的吴柏松呀。”没错,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我就是嘴巴贱,我就是喜欢撩得江辰火冒三丈……但应该是我表现得太明显,江辰完全没有正常邪佞腹黑男主该有的反应,他既没有把我按倒用嘴堵住我的嘴,也没有撕破我的衣服来一场强制的圈圈叉叉。他说:“陈小希,你下次再不留痕迹一点我比较容易被激怒。”人太聪明不好,生活少很多情趣的。既然逗不到他,我干脆就认真跟他探讨起来:“你真的觉得他们会分手?”“不一定。”“为什么?”“因为我不是吴柏松。”……如果一个人跟你说我要跟你聊天,但是他回答你的每一个问题都把你逼到“下一句我能接什么”而冷汗直流的地步,你是会想杀了他宰了他或是毙了他?我叹了口气重新出发:“那如果是我的话,你会不会原谅我?”不要怪我俗,大部分女人都喜欢比较,问了你觉得这个人漂不漂亮,下一句就是那我漂亮还是她漂亮。江辰沉默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然后说:“会。”我愣住了,因为我本来已经做好准备承接像“当然不会!我会宰了你!我希望你得艾滋病死掉!”之类的刻薄话,他突然蹦出这么一个字,让我实在手足无措,让我只能像个傻瓜一样喃喃地追问:“为什么,你不是说我没她漂亮,为什么?”他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因为够爱。”我不知道别人谈恋爱能够听到多少动听的情话,反正我是一句也没有,所以我听到时首先是怀疑我的耳朵,然后我把这四个字反复仔细地咀嚼斟酌,最后确定了这是一句情话,这才开始迟来的感动,脑袋剩下大片大片轰隆隆的空白,只觉得胃痛呀,深夜呀,掏心掏肺的情话呀,实在是太给力了!就在我沉浸在情话所营造出的粉色泡泡世界里时,突然觉得睡衣被掀了起来。我的粉色泡泡啵一下被戳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江辰同学,你的手能不能不要乱摸?”“我没有。”我拍了一下他贴在我腰上摩挲着的手:“那这是什么?”他的语气很严肃很认真:“我不是乱摸,我是很有目的性地在摸。”我又翻了一次白眼:“你胃不疼了?”“还疼,聊天没效,做点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