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京城。 “桑桑，看我们这边哦。” 铺着红毯的舞台之下，有记者对孟桑招手示意。 她很快捕捉到了方位，以最佳状态面对镜头。 快门迅速响起的声音就像是老式唱片机出了故障，闪光灯“咔咔咔”地明了又灭，簇拥的镜头如长枪短炮一般，将她团团簇拥围住。 “真美啊。”台下有人小声感叹。 半小时以后，孟桑坐进保姆车里，踢掉高跟鞋，把蓬松的大波浪向上一绾成了丸子头，长而卷的额发也被拢到一边。 她窝在沙发椅里，抬手拉上遮光帘，把夕阳堵在了保姆车外面。 京城刚下了一场大雪，现在刚好是化雪的时间，气温长期屈于零下。 唐宁在副驾驶探出头来，一眼就看见她在闭目养神。 身上酒红色的礼服还没有换下来，白貂毛的披肩随意地搭在肩头。因为肤色白得几乎透明，因而唇上的红显得更加明媚动人。 “累了？” “嗯，”孟桑不咸不淡地应着，“主要是冷。” 前排的司机听到这句，立即把空调旋钮再加高了一度。 唐宁递过去一沓信封：“对了，几个娱记又拍到你抽烟了，知不知道公司又花多少钱买回来？自己记得以后当心点，我的桑桑小公主啊，就是说能戒咱就给戒了，抽烟对身体不好的。” 孟桑瞅了一眼信封，都懒得拿出来看：“多少钱？我给公司报销吧。” 唐宁“噗嗤”一声被她给气笑了：“哎哟，就你长了张嘴是不是？猜谁给你解决的？陆忱！看来最近他还挺闲的。上周刚撤了一个私自给外甥拍广告的组长职务，这周倒是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 孟桑打了个哈欠，心想，果真全公司也就唐宁敢说陆忱“闲”。 哦不对，她想起来，还有一个人什么都敢说的人，叫周争。 “还有啊，我说了多少遍？刷微博拿小号，看看你的账号，点赞的都是些什么？大家都能看到的好不好？”唐宁翻出来递给孟桑，哭笑不得：“我的小祖宗，小公主啊，我都看不下去……” “嘶，忘了，下次一定。”孟桑慵懒地靠在沙发式座椅里，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黑咖啡：“唐姐，最近的工作都在京城吗？” “你是想问天气什么时候能回暖吧？”唐宁一语道破：“周争也是长海人，我知道的，没有一个长海人受得了京城的天气。” “是啊，人生第一次感受长期的零度以下，感谢这个城市。”孟桑长叹一口气。 “省着点气儿叹吧，对了，明天下午直播完，你要回一趟长海是吧？”唐宁翻看着日程表，在上面勾勾画画：“要让夏一陪你去吗？她今天在公司帮忙布置直播间呢，现在估计带着晚餐在回你家的路上了。” 夏一是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目前是孟桑的新助理，一切打杂的都归她管。虽然人和年龄都很小，力气倒是很大，整天绑着个马尾辫跑来跑去，似乎不会累一样。 孟桑摇头：“我哥说后天一早来接我，就不用小一陪我了。在长海那个地方，总有人照顾我的，放心啦。” “哦，路总来啊，”唐宁一提到路子望就心情不错，“兄妹俩感情真好。哦对了，上回你俩走一起的时候被粉丝拍了，上了热搜，路总没生气吧？” “他看到网上那些说他帅的评论乐着呢，”孟桑想到路子望那副“果然我帅的迷倒众生”的嘴脸就头疼，“不过虽然面上跟我说没事，但实际上他也不想太公开，毕竟他有自己的事业——我这次回长海的行程没公开吧？” “放心，我懂你意思。放心跟你朋友去玩儿吧，就那个开酒吧的老板是吧？上次你回长海好像也是应他的开业邀请——他到底开了多少酒吧了？” “嗯……二十几家吧，”孟桑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不说他，那个恋综还有几期？这个月能拍完吗？” “还剩下五期，这个月肯定拍不完，得顺延到下个月。你从长海回来以后，咱就一鼓作气拍完，中间就不安排其他工作了。”唐宁打开平板上的尾巴，将屏幕朝着孟桑的方向：“你看，综艺官博粉丝都破三百万了，你跟言词的CP很成功，记得下周的拍摄照例发糖哈——这个嘛，我从来不担心你，正常发挥就行。” 孟桑第二天下午配合公司完成了直播，结束就乘飞机回了长海，时间刚好卡在晚上七八点。 酒吧斑斓的灯光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投下剪影，孟桑很快找到了盛怿成他们，摘下口罩朝那处走去。 不过，不等她走近，江汀就先看见了她：“岁岁！” 盛怿成转身，伸开双臂：“欸——我们的大明星来了！” “第二十六家酒吧开业大吉，盛老板，生意兴隆啊。”孟桑拥抱他的同时，嗑了一下盛怿成手中的高脚杯。 酒杯里面的冰块相互碰撞，折射出碎银般的光。 毕业后，盛怿成彻底成了个浪荡子，从长海本地开始，开了整整二十六家酒吧，一路向北，拼成一线，在长海和京城之间连了条“丝绸之路”。 能开这么多当然不只是因为有钱，是因为大有生意做，谁叫这里爱玩儿的不止他一个呢——比如路子望，工作之余就爱带一堆狐朋狗友去他家的酒吧嗨，美其名曰公司团建。 这俩的本质性区别大概是，盛怿成要把妹，路子望远离女人，玩乐只求个放松。 待了一会儿，孟桑觉得有些吵，想找个安静些的地方，便要江汀陪她。 二人上到顶楼，长海的夜风是温凉的，即便是冬天，体感温度也不低到哪儿去。 “明天就走吗？” “嗯。” 江汀和她碰了一下，脸上依旧是带着八卦的气息：“说实话啊岁岁，我问了我店里合伙人看完节目的感受，他是个男的，也说特别相信你们是双向奔赴。” 孟桑一愣，而后笑了：“……是吗？” 她这一愣并不是惊讶于江汀的话，而是那一声“岁岁”。 出道以后，除了最亲近的人，就没有人会这么喊她了。 “是啊，虽然我知道只是逢场作戏，但真的特别真，你俩太自然了。”江汀伸出两根手指，向着自己眼睛的方向，弯曲了两下指骨：“整个店只剩下我有火眼金睛，保持清醒，只当女明星的事业粉，不嗑CP。” “老板娘这么厉害呢，”孟桑惬意地靠在江汀身上，视线随着酒杯里的液体摇曳而晃动着，“等恋综拍完了，我和他会暂停同台。” “嗯？为什么？” “他家那位。”孟桑翘了唇角，并不多言，江汀也听懂了。 “也难为你们三个，明星真难当啊。”江汀将手放在孟桑的肩膀上：“估计大家都想不到，那么多人嗑上头的CP，其实是三个人的牺牲。” “你最懂，行了吧。”孟桑失笑，仰头把酒喝完。 # 次日，承炀集团。 公司底楼的电梯间旁边，放有小型的LED屏幕。 几个公司女同事凑在一起，等电梯的时间，大家都习惯会看看屏幕上的广告视频。 虽说广告这东西，是个人就不太爱看，但等电梯的时候，除了八卦聊天，好像也就只有看看广告能打发时间。 何况，屏幕里的广告也不是四十八线小演员的代言，而是让人看着真能神清气爽的女明星。 “看，孟桑姐姐涂这个色号的口红好好看啊！” “人家今年虚岁才二十四，你比她大一岁好不好……” “哎呀要你说！我就这点虚荣心了，还揭穿我。对了，这周末马上又有满减活动了，要不咱俩一块儿凑个单？哎哎哎，犹豫什么呀，反正刚发工资，我俩带的那个项目提成不错，咱们犒劳一下自己？” “行行行，我刚刚只是发呆了……啊啊啊，顾总早上好！” “嗯。”顾以年站在她们身后，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但二位女员工能从顾以年那一个语气平平的“嗯”中间，琢磨出多重意思。 比如，“有这点研究女明星的时间不如提升业绩”，或者是“上班时间居然在想化妆品”，再可能是“这两个人话实在太多了，大清早叽叽喳喳的”……等等等等。 即便顾以年完全没那么想。 他抬眼，跟着她们的目光，看向屏幕里那个万众瞩目的人。 两个女员工出了电梯，跟顾以年恭恭敬敬地说了再见。 等电梯门再次缓缓关上，二人就又开始聊起八卦来。 “刚刚电梯里，我超想跟你说昨天刚更新的那期《姐弟恋的脸红日记本》的，孟桑和言词也太甜了，我熬夜看的！但小顾总在我都不敢说了……” “我也看了呜呜！真的很爱这对！不管是不是真的，在我这儿他们已经领证了！欸，不过你说，咱小顾总那么爱安静的一个人，明明有专用的电梯可以坐，环境好还不用看广告，为什么总要和我们这些打工仔挤一间电梯啊？” “难道……她看上了我们公司某个员工，想着早晨出其不意，来个偶遇？” “欸，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想想啊，我们公司漂亮的女员工……不就是我吗！”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赶紧去忙吧，听说你那个项目组长很难搞定？” “是啊……唉，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取代崔特助，成为咱小顾总的女助理呢……” “可惜如果等崔特助退休，你也四十多岁了哈哈哈……” “算了算了，我还是想着年终奖的事儿吧，关于总裁爱上我这种像小说情节的事，这辈子是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了。” “……” （突然跳跃的时间线猝不及防，很快会讲清楚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