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经管A班的高数考试结束后,长海大学进入了集体期末周。 在这之前,大家还一块儿去考了个英语四级。 当然,除了孟桑因为去年考过,今年可以直接报六级。 所有课程结课暂停,所有学生自主复习一周左右,就要开始期末考试。 孟桑的情况特殊,由于她参与过去年上半学期的期末考试,所以她这次期末考试原则上可以顺延去年的成绩。 她的绩点怎么算都是四分往上,老师们也都很放心。 所以孟桑本理应可以成为长海大学最闲的人…… 如果她没有那个大胆的想法的话。 办公室内的齐峰,此刻也是一脸苦相:“已经打过申请了,不知道能不能给你批下来。可以的话,你就去路子望他们班一起考试。噢,那原本也就是你的班级。” “但是孟桑,你要考虑清楚,现在上半学期刚结束,你不用参加这次大一的期末考试,那复习大二的对你来说可能确实绰绰有余。”齐峰喝了一口刚冲的普洱茶,继续道:“但下半学期呢?你如果也想一起考,第二学年跟路子望他们直升大三的话……那就是大一下学期的七门课,加上大二下学期的十门,一共十七门课。” “其中有一些挂科率极高的科目,包括但不限于线代,高数,实践,管学……咱们大学的经贸学院是全国都出了名的,要求之高,你去年进校的时候就该知道。” “所以,一旦挂科,就肯定会非常麻烦,而且学校之前也根本没有你这样的先例,处理起来也很困难。” “你家里的事……先不谈这个,太复杂了,就是说,老师虽然相信你的能力,但你也要先考虑清楚的是,除去能力方面,自己又到底有没有这个精力呢?” 孟桑沉默了几秒钟,点点头:“有。” 其实她也已经考虑过很多方面了,从最开始有想法的时候就在分析时间分配问题,借来江汀的教材和各科作业时,也无一时不在想这些。 “那就行,我觉着吧,你那成绩单往前一摊开,老师也不会不放心。考的科目多点儿没事,反正就算门门都六十分也是过嘛!”齐峰手一摊:“没事了!你复习你的去吧,不懂的就多问问你哥。” 孟桑跟齐峰说了谢谢,出门下楼,在楼梯口右转时,冷不丁撞上一个人。 “咚”这一声撞得还挺狠,孟桑朝后退了一步,抬眼一看,居然是顾以年。 男人一愣,随即道:“撞疼了?对不起。” 孟桑摇摇头:“没,你怎么在这儿?这个时间不都该在图书馆复习吗。” “刚去了一趟绿行社的办公室,因为上次在山庄的事情,负责社团的老师有话要问。”顾以年如实说了原委,还想补充些什么,却被一声“咕咕——”给打断了。 顾以年垂眸,对上孟桑那双杏眼。 “没吃饭?” 孟桑打了个哈欠,有点不好意思:“我其实刚起床。” “十二点了。”顾以年轻笑:“所以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大概……十一点半?”孟桑“嗳”了一声,鼓鼓腮帮子:“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饿了欸。” “顾以年。”孟桑突然低下声音,像只怀了坏心思的小猫,冷不丁在你心尖上一挠,再一挠。 “嗯?”顾以年微微俯身。 “考虑一下吧,和姐姐去吃饭吗?” 顾以年:“……” # 自小到大,多多少少有点作精的性格使然。 孟桑其实挺爱偶尔撩一下人的,尤其是对于顾以年这种长得好看的同学。 而且她内心也一直记得,自己在严格意义上,依然是个学姐。 有点架子是最好的…… 虽然大多数情况下摆不出什么架子,在感情方面,孟桑也是完完全全的一张白纸。 为数不多的情感经历,或许也都来源于路子望前几年失败的一段段恋爱。 不过顾以年这个人,孟桑也慢慢摸清了他的行为模式,倒也不是像看起来的那样,对任何事情都那么冷漠。 直接一点说,也有点路子望的潜质。 只不过有点傲娇,不会把那一面经常外显出来。 就比如绿行社出游那次,顾以年突然问她,在衣柜里自己没有说话的时候,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是一种很**的试探。 其实他也不过是十八岁而已。 有些东西不能深入去想,一旦开始了头脑风暴,就很容易越想越偏。 比如孟桑现在走在顾以年身边,思绪就已经飘到了爪哇国之外。 直到,她远远地望见了路子望,和他的一群狐朋狗友们。 孟桑几乎是想都没想,扯着顾以年就蹲到了一辆宽大的私家车后面。 顾以年刚想开口,孟桑将食指放在自己唇边:“嘘。” 于是顾以年十分配合地压低声音,向眼前的小姑娘再凑近了点儿,声线都带了些哑意:“躲什么?” 躲什么? 孟桑也不知道。 只是看见路子望,就莫名其妙心虚了。 好像自己和顾以年在一起,很不想被他看见似的。 其实无所谓的吧。 细细想来,她也不是第一次跟男同学单独吃饭。 上回带盛怿成吃一食堂的烤鱼饭,就遇到了给学生会志愿者买面包的路子望。 当时二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也没什么其他的。 怎么现在就要躲呢? 顾以年垂下眼,此时孟桑好看的眉头刚巧微微蹙着,今天太阳又不错,有光照在女孩子的耳畔,上边还有细细软软的小绒毛清晰可闻。 眼睛大大的,里面装了点疑惑,睫毛像极了小刷子,半张脸埋在大衣的领子里,整个人都是毛茸茸的。 孟桑背靠着轿车,顾以年蹲在她眼前,路过的人偶尔向下看一眼,就像是男人刻意把女孩子堵在怀里一样。 路子望和狐朋狗友们的声音渐近,回想刚才的情景,他们大概是已经吃完了东西,要准备一块儿回学校了。 孟桑突然就后悔了。 躲什么啊! 但是现在如果突然起来,也很尴尬。 大概就是直接怼在路子望眼前的那种场面,孟桑想了一下,试着跟顾以年解释躲起来的原因:“我不想看见路子望。” 女孩子声音超级小,小到只有顾以年保持和她目前这种有些过界的距离,才能听个明白。 顾以年便顺着她的意,也把声音放得很轻。 眼尾微微向下垂的,狭长的桃花眼,沉沉地看着她。 “怎么了吗?” 孟桑没来由地想,现在怎么这么像在……**啊。 呸呸呸! 她走神的这一会儿,便把方才顾以年问出的话忘得干干净净了,但潜意识又记得很清楚,就在前面两秒钟,顾以年明明问了她什么的。 于是孟桑呆呆地发出了一声:“唔?” “唔?”顾以年瞬间失笑。 不是他在问她吗。 这个语气词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就是这么简简单单地一来一回,没来由地挠到了孟桑心尖尖上的某一处痒。 就像路子望从小就经常说的,她的笑点有一点儿奇怪。 “顾以年呀。”于是孟桑突然笑了。 “嗯?”顾以年垂下眸,习惯性俯身。 “你学我耶。” 她弯起眼睛,长睫毛盛了光。 孟桑又重复了一遍:“你学我耶。” 好像戳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笑点,孟桑突然就开始笑。 顾以年的心脏猛地坠了一坠。 “哦对了,你刚刚是问了我什么呀?”孟桑笑完以后,抱歉地眨了眨眼:“我没注意,忘记了。”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其他的视角看来,自己跟顾以年蹲在车后边的样子,很难看起来不像是正在做些不好的事情。 因而路子望看见她的时候,脸上原本很拽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垮了片刻。 “你蹲着干嘛呢?” 孟桑视线向右,最先看见的是路子望的腿。 完犊子了。 “哥,”孟桑想着反正也藏不住了,不如大大方方地站起来打个招呼,“你怎么在这儿……嗳呀!” 孟桑刚站起来,就又下意识蹲了回去。 刚刚讲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以至于蹲太久,腿有点麻了。 孟桑刚刚蹲得就跟棵小蘑菇似的,不像顾以年半屈着膝。 所以刚站起来一点儿,孟桑就又蹲了回去。 路子望:“……” “那什么,哥,你怎么在这儿啊,”孟桑从小一紧张就会断句磕磕绊绊的,只有心虚的时候才会喊路子望叫哥,这会儿更是明显,“好巧,好巧。” 孟桑虽说从小就不省心,在演戏骗人方面简直如鱼得水,说胡话不打草稿,吹牛也毫无破绽漏洞……举例的话,就是带整个经管A班出逃去莉莉安吃串那次。 但也不适用于所有场合。 举例,比如台风“百里”那时候在顾以年家,再比如,现在。 “巧个屁。”路子望冷笑一声,语气里的那份嫌弃丝毫不遮掩:“孟桑,这**是我的车。” 孟桑:“!” 怪不得,她刚才就觉着这车还挺熟悉…… “其实,”孟桑“咳咳”了两声,试图解释,“我和顾以年出来吃饭,早就看见你了,想特意蹲在这里给你一个惊喜。” 这话出口的时候,孟桑早已经在看不见的地方给自己来了好几拳了。 “什么惊喜?”路子望兴致缺缺。 孟桑回以一个微笑:“你好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路子望也给予亲切回应:“滚。” 顾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