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狡辯
  房間靜謐，霜梓漣呼吸聲刻意放輕，不敢有太大的動作，怕弄醒檀千琉。
  保持一個姿勢久了，渾身略有麻意，她小心翼翼翻身，對方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肩膀上，隔著衣料，透進去一股微潮的溫熱，使得那處肌膚變得越發滾燙。
  她又稍稍轉側一下，後背抵在檀千琉懷裡，她右手按著床，總算調整成平躺。微微偏側腦袋，唇角碰到對方的睫毛，猶如羽毛般輕輕擦過，霜梓漣不自覺眨顫眼眸。
  幾分鍾後，檀千琉小幅度動了下`身體，將臉往被子裡埋，與此同時觸碰到她的胳膊。
  她右手伸出被子外，掖緊被子，從平躺的姿勢，又微微往檀千琉方向轉，由於她這個動作，導致檀千琉的手從她身上滑下來，她停滯住，但幸好對方睡得沉，並沒有醒過來，於是霜梓漣把手繞過檀千琉側邊，松松的摟抱住對方，跟她在失憶後那幾個月大部分晚上一樣，相擁而眠。
  一覺到天亮。
  檀千琉在將醒未醒的狀態下，隨意的舒展睡姿，霜梓漣被她的蹭動而弄醒，睜開眼睛，腿有些重，幾秒後，她反應過來是檀千琉把腿搭在了她的腿上。
  她盯著上面的橫梁發呆，眼睛裡盛著剛睡醒的迷糊，待那股迷糊散得差不多時，她轉側眸，余光從眼尾滑到檀千琉的眉心，又滑到對方自然抿著的唇瓣。
  恰逢此時，檀千琉就像是有所感應似的，半睜開眼，眸光進入到對方眼底，霜梓漣迅速轉開腦袋，頭髮在枕頭上摩挲出微小動靜。
  好半晌，意識到現在是什麽狀況後，檀千琉倏爾睜大雙眼，並將自己的手和腿縮了回來。
  霜梓漣：“……”
  檀千琉忍不住偏開頭憋笑，努力壓平唇角。
  檀千琉盤腿坐著，怔愣許久，聽見霜梓漣說話：“昨晚你自己抱過來的。”
  “因為那會你睡著了。”
  霜梓漣瞅她眼，從床上下來：“小狗。”
  “怎麽會是我……”檀千琉發現自己睡的位置正是霜梓漣的那一半位置，有些心虛降低音量：“是嗎？”
  洗手間傳出水流的聲音，檀千琉半垂下眼睫，視線從床上一掃而過。
  說完，她抱起床上的衣服走進去。
  外面的晨光勻進來，從檀千琉這個角度看過去，對方的睫毛似乎掛著一簇微光，連同霜梓漣的模樣，一同凝進她的眸底。
  “畫得挺好的。”霜梓漣站起來，走在柯塵鈺左邊，而檀千琉則是走在音荷阿姨右邊，兩人之間隔著兩位長輩。
  她轉眸看了檀千琉一眼：“跟小琉學的吧？”
  霜梓漣對於網紅打卡地不感興趣，只是柯塵鈺說想去吃才去，反正無所事事，腳步走得緩慢悠哉，邊走邊賞風景，柯塵鈺時不時要和音荷阿姨聊幾句。
  早上醒來確實是檀千琉把手和腳都放在了霜梓漣身上，而且還越過了中間那條線，睡到了霜梓漣那邊的區域，這事兩人都親眼目睹，現在她就是有嘴也說不清，找理由反駁都找不到，隻艱難的掙扎一下：真的麽？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瞎說？
  霜梓漣回復：事實就是這樣。
  檀千琉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話，霜梓漣徑直進去洗手間洗漱，留檀千琉一個人坐在床上緩著神。
  柯塵鈺打電話過來，問她們起床沒有，等會要一起去吃早餐，霜梓漣找好搭配的衣服，進去洗手間換，經過檀千琉身邊，她腳步停下來，檀千琉側身讓開，不與她身體碰到一絲一毫。
  就在慢半步和快半步之間配合，柯塵鈺和音荷阿姨默契十足，成功讓檀千琉和霜梓漣走到一塊去，兩人落柯塵鈺和音荷阿姨幾步，走在後面，檀千琉漫不經心的掃視古城風光，腳步不自覺走歪，和霜梓漣肩膀撞了下，霜梓漣瞅她眼，她也看回對方，然後中間又拉開一段距離。
  於是她覆蓋下睫毛，靠在椅子背上，點開微信發消息給霜梓漣：那你為什麽不推開？就任由我抱了你一晚上嗎？”
  劃開手機屏幕，證實了剛才下意識的猜測，看到消息內容後，霜梓漣手腕滯頓片刻，打字回復：推開了，誰知道我睡著後，你什麽時候又抱上了。
  “繼續狡辯，不要拿睡著了當借口，你主動抱了就是抱了。”說完，霜梓漣進去裡面，把門關上。
  檀千琉往槽裡吐出一口水，說話：“我根本沒有意識，也沒有關於主動抱了你這段記憶。”
  垂眸刷著手機，檀千琉倏爾想到什麽，環顧四周，時不時有客人從木質樓梯下來經過。
  檀千琉唇瓣翕動：“正因為我睡著了，所以當時情形是怎麽樣都是你主觀決定的，而不能構成準確的客觀事實。”
  檀千琉看著聊天框彈出的消息不禁眨眨眼，忍不住又朝對方投去一束余光。
  民宿有提供早餐的地方，可聽說附近有一家網紅早點店，所以四個人前往去打卡。
  待霜梓漣洗漱完出來，檀千琉掀開被子下床，與對方肩膀相擦而過，檀千琉腳步停在洗手間門口：“誰知道是不是你把我拉過去的？”
  吃完早餐，上午去了幾個值得遊玩的地方，在裡面吃頓午飯，下午逛了會兒後，到傍晚，去當地一條出名的美食街，各色小攤分別沿著兩側排列，一眼望過去就跟路一樣看不到盡頭。一邊是地勢高一點的城牆，一邊是地勢低一點的湖，湖水比以前乾涸，中間露出幾塊湖床，湖岸邊又位列著許多船，都是固定的，裡面是賣紀念品和一些小零食的店面，遊客可以進去。
  從洗手間洗完臉出來，霜梓漣視線輕點過她。
  霜梓漣自然顫動的眼皮掀起，分給檀千琉一個眼神，似乎猜到是對方發來的。
  檀千琉腦海中思索，自己什麽時候培養出睡著後會主動去抱霜梓漣的下意識？不會是在對方失憶的幾個月裡養成的吧？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那段時間她們晚上幾乎每天都睡在一起，尤其是冬天，被窩裡兩人大部分時間都是貼著互相取暖，特別是知道霜梓漣冬天腳冷捂不熱，檀千琉更是常常喜歡把體溫帶給對方。
  發送出去的同時，坐在對面的霜梓漣的手機消息提示音檀千琉這邊也聽見，於是抬了下眼眸。
  刷牙，嘴邊漸漸溢出泡沫，檀千琉從洗漱台掛著的鏡子裡撇到對方站在洗手間門口幾步開外的旋轉衣架旁邊，聲音飄過來：“狡辯挺會。”
  依稀記得睡前有點冷並不暖和，但昨晚入睡後卻莫名睡得很舒服，難道正是因為這點麽？
  剛睡醒起來的長發是凌亂的，幾絲毛躁發絲飄在空氣中。
  霜梓漣撐坐著起來，被子被帶起，於是檀千琉也跟著坐起來。
  檀千琉盯著緊閉著的洗手間門，一直到霜梓漣出來，眸光才有所曳動。
  霜梓漣出來，側身站著看她，檀千琉喉嚨滑動：“我也要換衣服啊。”
  聽著跟真的一樣。
  在一樓等柯塵鈺和音荷阿姨，老板娘有一隻很可愛的泰迪犬，不怕生，三兩下就和檀千琉熟絡起來。檀千琉逗它玩，小泰迪歡樂的在她腳邊跳來跳去，蹭她的褲腿。而霜梓漣，正坐在一邊的布藝椅子上，聽見一人一狗鬧出的動靜，平靜的抬起眼皮，意味不明的看檀千琉一眼，檀千琉捕捉到她投來的眸光，突然沒了逗狗興致，便坐在霜梓漣對面的布藝椅子上。
  柯塵鈺莞爾：“你什麽時候也學會這般直白誇人了？”
  柯塵鈺的聲音打破她的出神。
  “耽誤了一會兒，早上畫了個眼線，不太滿意，又重畫了。”
  人很多，小攤之間的香氣交織融合，一同傳入人的鼻腔。
  買了一點吃的，手裡拿一點，嘴裡吃著一點，眼睛又在往別處小攤看有沒有其他好吃的，各類美食是真的多，等到她們快吃飽了，還沒走到盡頭。
  想要去看看這條美食街到底有多長，於是四個人堅持走到了底，再是去下面湖岸邊的船裡挑選紀念品。
  檀千琉站在一格木階上，聽到旁邊一位導遊在給遊客們講解，說中間那條橋，曾經是哪個朝代重要的貿易商道，曾經多麽多麽的繁華，只可惜現在怎麽怎麽，開始感慨歷史的滄桑，後面檀千琉沒聽下來，因為望到一位熟人。
  段玖迤站在地勢稍低的地方，衝她揮手。
  檀千琉幾步跨下去，到段玖迤面前：“你怎麽在這裡？”
  段玖迤笑：“我還想說怎麽這麽巧，在這裡碰到你。”
  檀千琉看到她又帶著相機，坐在旁邊的矮石柱上和她聊天：“現在是打算全國各地遊玩，發展攝影愛好了？”
  “是啊，前些年一直聽我爸爸的話，讓該幹嘛該幹嘛，現在想明白了，決定要為自己活。”段玖迤看著遠處的湖面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個人出來旅遊 ？”
  檀千琉：“不是。”
  段玖迤環顧四周：“和許應挽她們一起出來的麽？沒看到她們。”
  “許應挽忙，哪有時間跟我出來旅遊。”檀千琉說。
  段玖迤；“霸總總是很忙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檀千琉眼睛彎著：“她們竟然告訴你了這個梗。”
  段玖迤也笑：“桑愜說出來的，當時許應挽恨不得直接把她嘴巴拿石頭堵上。”
  霜梓漣從船裡出來，就看到檀千琉和一位女孩子歡聲笑語，十分開心的樣子。
  “好了，我先過去那邊了。”段玖迤站起來。
  檀千琉余光撇到霜梓漣沿著城牆往上走的身影，應答道：“嗯嗯，咱們下次再見。”
  段玖迤：“下次有空請你吃飯。”
  檀千琉：“好啊，拜拜。”
  段玖迤：“拜拜。”
  和段玖迤分開後，檀千琉目光在人群中梭巡，鎖定到霜梓漣的背影，她跟著上去城牆最上面。
  從上往下看，下面的人和小攤都化作一個個小點，繁華熱鬧，燈光通明，有種別樣的壯觀。
  霜梓漣找個位置坐下，檀千琉坐在她斜邊，托著腮偏頭看著遠處。等到柯塵鈺和音荷阿姨她們上來，她們都坐了一會兒休息，期間柯塵鈺不斷和音荷阿姨聊天，檀千琉和霜梓漣則是全程眼神飛來飛去了幾個來回。
  檀千琉余光最先捕捉到對方勻過來的視線，她偏側，霜梓漣又收斂起神色，重新目視前方。
  回去民宿，檀千琉先進去洗澡，白天工作人員過來檢修，現在不會放不出熱水。
  她洗完後出來，看著霜梓漣進去裡面，於是坐上床，打量了一眼床面，心想這麽大的一張床，自己昨晚是怎麽能挪到對方那裡去的？
  晚上兩人仍舊睡在兩側。
  今夜月亮沒有被厚雲遮擋，微露出薄弱光芒，照在窗台，從小陽台延伸進來。
  檀千琉側躺著，看著地板那抹月光漸漸消失，又不太能睡著。
  她生一種想法，想要證實昨晚的情況，今晚再上演一遍不就好了麽？
  想到這裡，檀千琉開始裝睡。
  她翻轉過身，將睡姿變成平躺著，期間霜梓漣手機傳來消息提示音，對方伸手去撈手機，於是檀千琉身上的被子也跟著扯動，左邊的手臂微微露出一點，她不動聲色朝裡挪一點，使得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一點會露在被子外，然後躺著安靜不動。
  霜梓漣回復完消息把手機放回去，檀千琉閉著眼睛，感受到霜梓漣輾轉，不知是不是往她這邊看了一眼。
  但不能躺太久，不然霜梓漣睡著了怎麽辦？
  估摸著過去幾分鍾，檀千琉先是用腳輕微的蹬被子，又安靜幾分鍾，她開始往霜梓漣方向靠。
  霜梓漣是平躺著睡，所以在檀千琉還沒徹底靠過來時，就有所感知。
  她微微偏側腦袋，看著近在咫尺但卻還沒徹底挨近的檀千琉的面容，覆著一層暗淡的朦朧，看不太清，但仔細分辨能看出對方閉著眼睛，像是睡著的樣子。
  沒轉回去視線，就這樣盯著看一會兒後，檀千琉一個大動作，直接把手臂搭在她的身上，與此同時，半抱住了她。
  霜梓漣身體一滯，良久唇瓣動了動：“檀千琉。”
  和昨晚一樣，仍舊沒反應，只有微小的呼吸聲在運作。
  檀千琉唇鼻對著她的側臉，她不敢偏頭，溫熱潮濕的氣息噴灑在肌膚上，霜梓漣癢，小幅度偏了下，那處肌膚便與對方的唇瓣貼上。一瞬間耳邊仿佛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霜梓漣眸光顫動，動作很輕的推她一下，與其說是推，倒更像是一種變相的調/情，因為之後霜梓漣又極其順其自然的回抱住她，甚至還輕柔的摸了摸她臉。
  檀千琉被前面霜梓漣那個“推”的假動作給逗笑，忍得十分辛苦，睫毛不受控制的亂動，她擔心霜梓漣看出她在裝睡，於是把臉往下埋一截，有了被子的掩護，她嘴角才終於放心的翹起弧度。
  果然，霜梓漣沒說實話。
  她有種看破對方心思的滿足感，愉悅的抱住霜梓漣的胳膊睡覺。
  翌日起床，檀千琉先醒，發現自己和霜梓漣居然是各睡各的，於是翻個身，滾到霜梓漣旁邊，熟稔又自然的抱住對方，因而當霜梓漣睜開雙眼，對上的便是檀千琉靜謐的睡顏。
  她是側躺著的，檀千琉也是側躺著，兩人面對面，距離挨得很近，霜梓漣眨動惺忪睡眼，坐起來，發尾短暫的從檀千琉鼻尖和眉眼掃過，檀千琉皺了皺鼻子，跟著醒來，側眸看向霜梓漣。
  霜梓漣迅速撇她一眼，目光即轉到前方：“你昨晚又抱我了。”
  “是麽？”檀千琉語氣比昨天平淡很多，有種“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的感覺。
  霜梓漣余光移動到檀千琉身上，緊接著低垂下眼睫看眼床，再又是光明正大的看向檀千琉。意思很明顯，就是在說，你又挪到我睡的位置來了。
  “好吧。”檀千琉從床上下來，放松的伸展四肢：“可能是養成習慣了。”
  “？？？”霜梓漣疑惑一兩秒，頓時從檀千琉神情讀懂這個“養成習慣”，是指什麽了，是指，她失憶的那幾個月，每天相擁而眠的許多個夜晚。
  她手指伸進頭髮裡往後挽，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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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往下一站，仍舊柯塵鈺訂酒店，霜梓漣本來想說她來訂這些，讓柯塵鈺只需要玩就行，什麽都別操心。但柯塵鈺說：“除了訂酒店的事情外，其他事情比如當地的旅遊攻略，交給你和小琉就好，不然你們太累了，要操心這麽多，都玩不盡興。”
  一旁的檀千琉說：“訂酒店也就動動手指的事情，不需要操心很多。”
  柯塵鈺：“所以把這種不怎麽需要操心的事情交給我好不好？你們去操心需要操心很多的。”
  檀千琉：“……”
  霜梓漣：“……”
  最後不知道霜梓漣是怎麽說服母親的，讓柯塵鈺決定不再干涉她們的事情，於是訂酒店的事情就落到了霜梓漣手上。
  柯塵鈺說訂豪華套房也不錯，但是沒有了，她們沒有提前預定，旅遊旺季太多人，供不應求，所以霜梓漣給柯塵鈺和音荷阿姨訂了標間，至於她和檀千琉睡的房間，到底該訂標間還是大床房呢？兩者的區別在於一個有兩張床一個只有一張大床，被檀千琉看出，挑挑眉：“你在遲疑什麽？”
  霜梓漣看她一眼，之後果斷選了標間。
  不得不說，柯塵鈺有時候的刻意撮合會讓兩人尷尬，但凡事都有利有弊，比如她們被安排在睡同一張床時一開始會有些不自然，但後面卻又會發現多了很多相處機會，如果沒有被刻意安排，她們或許半天都說不上一句話，更別說有什麽其他交流。
  進去酒店房間，檀千琉視線經過那兩張無論是尺寸還是上面的被子顏色亦或者擺放方向都一模一樣的床，朝正在收拾行李箱的霜梓漣說：“看來你是真的擔心我睡覺又抱你。”
  霜梓漣手腕微頓一兩秒，緊接著打開行李箱蓋子，緊抿了下唇，沒看她，也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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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時櫻花綻放，吃完東西後，柯塵鈺喊她們去賞櫻花。
  走過石拱橋，大片淺粉色的櫻花映入眼簾，地面落了些許花瓣，鋪出一條爛漫詩意的小道。抬頭往上看，透過枝葉看天空，天空似乎都被渲染成淡粉色。
    好風景總能令人心情舒暢，檀千琉下意識指著某處想要分享給身旁人，轉過眸對上霜梓漣的視線，嘴邊的音節硬生生吞了回去，差點忘了，她和霜梓漣還在吵架，檀千琉喉嚨滾了滾，偏轉回腦袋，繼續看櫻花。
  她們沿著小道一路走，檀千琉余光從眼尾勻出，悄悄投到走在身邊的人，幾朵櫻花從樹上落下，掛在霜梓漣烏黑的長發上，隨著風一吹，發絲揚起的同時，花朵也滑到地面。
  其實這種場景很適合拍照，尤其是和心愛的人一起拍，遺憾的是她們不能。
  走著走著，霜梓漣突然停住腳步。
  檀千琉也頓住腳步，疑惑看她一眼後，同樣察覺到氣氛的怪異。
  剛才進來的時候和柯塵鈺她們走散了，此時這條路上沒有任何人，只有她們兩個人，同許多的櫻花一起，仿佛融入進一幅畫。
  但是，就她們兩個人，沉默得有些讓人拘束。
  “是不是走錯路了？”檀千琉說。
  猶記得剛進入櫻花公園時，遊客很多，有些喧鬧，但不知怎的，走著走著，越發的安靜，她們甚至不知道是怎麽走到這裡來的。
  霜梓漣環顧四周：“可能找錯出口了。”
  找錯出口不可怕，大不了多走一些路，反正本來就是來賞櫻花的，急匆匆反而丟了樂趣。
  檀千琉“哦”了一聲，沿著小道繼續往前走。
  走了幾分鍾後，聽到有女生的聲音，拐角，霜梓漣看到一位穿著白紅荷葉領針織毛衣的年輕女孩子，在給一位穿著格子毛呢外套中年女人拍照。
  “媽，你離樹稍微近一點。” 荷葉領女孩不斷找角度拍照，一直往後退，沒注意到旁邊的人，後背撞到正在看另外一邊風景的檀千琉。
  “抱歉抱歉。”荷葉女孩驀然回頭，對上檀千琉的面容後，竟然愣了一瞬，緊接著半低垂下睫毛：“沒事吧？有沒有撞疼你？怪我，我在拍照，沒注意。”
  檀千琉淺淺彎了下眼睛：“沒事。”
  荷葉領女孩抿了下唇。
  霜梓漣把伸出的手重新垂回到身側，她剛才是下意識想把檀千琉拉開別被撞到，但是她沒來得及，她和檀千琉隔得有些遠，甚至口中“小心”兩個字，隻發出一個“小”字，荷葉領女孩就撞到檀千琉身上，後面那個“心”字，便陡然降低音量慣性念了出來。
  加快了步調，霜梓漣走在前面，等檀千琉回過神，霜梓漣已經和她拉開好長一段路。
  她微跑著跟上，保持不遠不近的落後一截距離，看著對方的背影，心想剛才是不是聽到霜梓漣喊“小心”兩個字了，她沒怎麽聽清，可能對方聲音太小，還是她聽錯了？
  等終於快到出口，門口驟然熱鬧起來，許多文藝小鋪，圍著許多人，掩蓋掉她和霜梓漣之間的沉默，檀千琉重新活躍起來，湊過去看賣些什麽東西。
  當檀千琉看得正起興時，又碰到裡面那位不小心撞到她的荷葉領女孩。
  “嗨。”荷葉領跟她打招呼，猜測：“是來這裡旅遊的嗎？”
  “是啊。”檀千琉手裡握著一個雕刻著櫻花的小掛件，之後放了回去。
  荷葉領女孩把她扯到一旁，悄聲跟她說：“你喜歡那些東西嗎？”
  “談不上特別喜歡，但小玩意看著蠻精美可愛的。”檀千琉回答。
  “那些東西我家裡一大堆，你要的話我可以送你很多，成本很便宜，也就在櫻花開的這幾個時間段把價格哄抬得很高，平時都沒人要。”
  檀千琉當然懂這些套路，但要別人的東西不好，她謝過荷葉領女孩想要送她櫻花紀念品的想法，又問：“你是本地人？”
  “對的，本地人。”荷葉領女孩子和她聊得起勁：“我們加個微信怎麽樣，交個朋友，我可以給你推薦很多好吃好玩的地方，來一趟旅遊不能白來。”
  這話很有道理，只是檀千琉從人群中瞥到霜梓漣的身影，她猜霜梓漣應該是聽到了荷葉領女孩說的要加她微信的那句話，所以她下意識的去看霜梓漣的反應，霜梓漣轉開身，似乎沒什麽反應。
  “可以呀。”檀千琉拿出手機。
  做再多的旅遊攻略，都不如認識一個當地生活的朋友，能避免許多坑。
  檀千琉愉悅的和她交換了微信。
  霜梓漣接到柯塵鈺的電話，去亭子那邊人少的地方接，檀千琉找了一圈，才看到對方的身影，緩步過去。
  等她離亭子差幾步時，側身，看到柯塵鈺和音荷阿姨的身影。
  柯塵鈺似乎認識了一位知己，相處得非常歡快，還說著下次要一起報旅遊團，計劃著下一次一起出來玩的事情了。
  她們聊，檀千琉和霜梓漣沒什麽事，在亭子裡等，只有一處位置可以坐，面積不大，兩個人坐是肯定坐得下，但需要挨得近，霜梓漣已經坐在位置上，所以檀千琉就沒坐，倚靠在紅色的柱子旁邊垂眸刷手機。
  晚上回去酒店，荷葉領女孩在微信上給她推薦了很多值得去的地方，她和霜梓漣一人一張床，靠在床頭，霜梓漣在敷面膜，檀千琉手機則是不斷傳來消息提示音，在她跟荷葉領女孩微信聊了將近半個小時後，洗完臉並且簡單抹了護膚品的霜梓漣，把頭髮散下來，拉開被子躺下。
  見她要睡覺了，檀千琉把手機調成振動模式，但在沒人說話的環境下，振動模式也無可避免的要成為嗡嗡嗡嗡的噪音製造者，霜梓漣支棱起腦袋，長發如瀑布傾散下來，視線往檀千琉的方向投去。
  察覺到對方的目光，檀千琉從手機屏幕中抬起眸光，轉向側邊，微微眨動眼睛，余光撇眼手機屏幕上方的時間：“這麽早就睡？”
  “嗯。”霜梓漣重新躺下，轉過去背朝著她的方向：“你早點休息。”
  檀千琉聽懂其中的潛台詞：我要睡覺了，你別打擾我。
  於是她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之後關掉燈，側躺著玩手機。
  房間漆黑下來，霜梓漣睜著眼適應了會，突然意識到哪裡還亮著，她轉了個身，稍稍撐起身體，只見檀千琉還捧著手機聊微信。
  霜梓漣目光朝她方向盯看一會兒後，眉心蹙起。
  仿佛心有靈犀似的，每次霜梓漣看她的方向，檀千琉總能巧合的察覺到，並且轉過視線。
  手機屏幕照得檀千琉側臉掛著一抹薄淡的微光，霜梓漣沒移開視線，與她隔著暗淡的光線遙遙對視上。
  檀千琉稍微撐起身體，目光環視一圈，又轉回到霜梓漣臉上：“怎麽了？”
  “還不睡？”霜梓漣問。
  檀千琉張了張嘴巴：“我不睡會影響你睡覺嗎？”
  霜梓漣：“會。”
  檀千琉：“我一點動靜都沒發出。”
  確實是一點動靜都沒發出，但想到檀千琉在跟誰聊微信聊這麽久，而這個人還很可能是今天白天認識的那位荷葉領女孩，她心底就沒法安寧。
  “在跟今天櫻花公園遇到的那位女孩聊天？”霜梓漣問。
  “沒錯呀。”檀千琉眨眨眼：“有什麽問題嗎？人家在給我推薦這邊好吃好玩的地方，到時候我選幾個出來，明天一起去。”
  “一起”這兩個字，仿佛有觸到霜梓漣心中的某處角落，她抿抿唇，又說：“沒事了。”蓋上被子，重新躺下睡覺。
  檀千琉手肘撐在床上，一直保持這個姿勢看著對面隆起的被子，直到累了，才一把躺在床上，她平躺著，看著天花板一會兒，又轉側腦袋，往霜梓漣方向瞅眼。
  片刻後，她側躺，點開手機，荷葉領女孩發的消息：我叫彭慧緣。
  檀千琉把名字告訴她。
  彭慧緣又問：我明天有空，我可以帶你們逛。
  檀千琉：謝謝你的好意，但不麻煩你了。
  如果她是和簡文嫣她們一起出來旅遊，多半會答應，桑愜許應挽她們幾乎個個社牛，與人相識很快，也樂意交新朋友。她主要是考慮到，霜梓漣不會太喜歡無緣無故加入一個自己並不太熟悉的人一起去逛好玩的地方，應該會沒什麽意思。
  和彭慧緣聊完，檀千琉輕手輕腳起身把手機放到床頭櫃充電，之後鑽進被子裡。
  她一個人睡喜歡把被子都卷在身上，滾幾圈後，她閉上眼睛卻怎麽都睡不著。
  有時候失眠來得莫名其妙，明明她白天沒睡覺，可卻一點困意都沒有。
  在翻了個不知多少個身後，她終於忍不住爬起來玩手機，點開手機一看，屏幕照得她眼睛眯成一條縫，手機電都充滿了，她乾脆拔掉充電器，想聽會歌，想到耳機在包裡，而包應該掛在進門牆壁的掛鉤上，檀千琉掀開被子剛想起來，就聽到隔壁床的霜梓漣起身，於是她又睡了回去，眸光默默注視著霜梓漣進去洗手間上廁所。
  被這麽一打斷，檀千琉突然犯懶，不想起來去拿耳機了。
  歌也不是非聽不可，檀千琉捧著手機窩進被窩，先點開微信刷了一圈朋友圈，期間聽到洗手間衝水的聲音，再是洗手間打開，霜梓漣走出來的腳步聲。
  這一陣腳步聲似乎是停在了檀千琉床邊，檀千琉覺得奇怪，掀開被子一看，發現霜梓漣真站在她床邊，披頭散發差點沒把她嚇死，她張嘴剛想說話，只見霜梓漣傾身過來摟抱住她，幾乎是將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了她的身上，檀千琉往後倒摔在床上，手上拿著的手機同時滑落到床上，她伸手攬住霜梓漣後腰。
  “你幹嘛？”檀千琉撥開對方糊在她臉上的頭髮，稍稍翻了下`身，霜梓漣從她身上滑下，與她面對面擁抱側躺著，霜梓漣摟著她的脖子，眼睛是閉著的，可能睜開了一點，但不明顯，檀千琉鼻尖碰著她的鼻尖，呼吸交纏，錯亂頻率。
  “你夢遊啊？”檀千琉問。
  霜梓漣將臉往她頸脖下埋，不斷蹭動，檀千琉撫著她的後腦杓。
  “沒……”懷裡的人聲音微弱薄軟。
  “你怎麽……”檀千琉停頓住，手撫在她側臉，令她面朝著自己。
  霜梓漣唇動微動之際，幾乎要碰到她的唇瓣：“你打擾到我睡覺了。”
  “我？打擾你？”檀千琉看著她：“不知道是誰打擾睡呢？”
  霜梓漣：“這麽晚你還玩什麽手機？”
  檀千琉：“睡不著。不玩手機我還能幹什麽？”
  霜梓漣睫毛微微顫動，半覆蓋下來，沒說話。
  氣息從她的唇縫漏出，落在檀千琉下巴的位置，檀千琉與她安靜抱著一會兒後，突然輕笑了一聲。
  “訂標間的是你，跑來我床上睡的也是你。”檀千琉唇瓣輕輕碰在她的唇瓣上，說完這句話後她抵開霜梓漣的嘴巴，霜梓漣喉嚨發出一聲“唔”，伸手勾住她的脖子。
  檀千琉肆無忌憚的橫掃，從她的嘴巴親到下巴，再到鎖骨，衣服從肩膀滑到手臂，檀千琉停頓片刻，指腹摩挲她的耳垂，柔聲說：“你自己要跑來我床上，怪不得我了。”
  夜色濃重，床上的窸窣聲持續好久，才終於安靜下來。
  第二天起床，霜梓漣醒來發懵片刻，憶起昨晚不受控制的畫面，窘迫得耳根紅了些。
  輕盈的拿開檀千琉的手，動作緩慢小心翼翼，她從檀千琉床上，跑回到自己的床上，用被子將自己整個人給蓋住。
  檀千琉醒來坐起來。
  揉揉眼睛想要下床上洗手間，突然想起什麽，抓著被子的手一頓。
  昨晚……她緩緩轉眸，目光投向隔壁床鋪，霜梓漣裹著被子睡在那裡。
  檀千琉睫毛連續顫動，低眸掃視床，又往霜梓漣的方向看。
  難道是夢？
  她昨晚不是和霜梓漣睡在一起的麽？
  檀千琉身體整個以放松的狀態坐在床上，盯著前面的牆壁出了好久的神，把昨晚的細節都回想了個遍，她了甩頭，迅速下床洗漱。
  等她洗漱完，霜梓漣也起來了，檀千琉腳步停在床邊，側身往霜梓漣身上看，想要從對方脖子或者鎖骨尋找出一絲痕跡，霜梓漣被她看得不自在，回了她一個眼神：“看我做什麽？”
  “沒什麽。”檀千琉衝她淺笑一下，收回視線，轉而擰開礦泉水喝了口。
  距離早餐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她們起得早了些，於是檀千琉坐在沙發上，目光黏在霜梓漣身上，隨著對方的移動而移動。
  霜梓漣終於忍不住：“你老看我幹什麽？”
  檀千琉唇角提起一些弧度：“昨晚你主動跑來我床上。”
  霜梓漣拿衣服的手腕滯住，她抬手將發絲挽到耳後根，故作淡定：“有麽？”
  檀千琉點點頭：“嗯嗯。”
  霜梓漣睨她一眼：“你在做夢吧！”
  片刻後，檀千琉從喉嚨發出輕微的笑音，她站起，走到霜梓漣面前，霜梓漣直直的看著她。
  檀千琉指尖碰到她的衣領：“看看不就知道了。有證據的。”
  意識到檀千琉要看什麽後，霜梓漣迅速捂住，不讓她看。
  “你說昨晚是我在做夢，那你敢不敢把衣領掀開一點，看看上面有沒有痕跡？”檀千琉見她不讓，於是把手縮了回來。
  霜梓漣緩慢的眨了下眼眸：“我為什麽要露出來給你看？”
  看對方這樣的反應，檀千琉更加肯定，昨晚百分百留下了痕跡。
  “你心虛。”檀千琉炙熱的目光把她盯得無處遁逃。
  霜梓漣緊抿著唇瓣，片刻後轉身想要去換衣服，被檀千琉桎梏住肩膀，檀千琉扶著她的肩膀將她轉向面對著自己：“所以，你給我個說法，昨晚為什麽突然跑我床上？”
  “……沒有。”霜梓漣仍舊死不承認。
  檀千琉凝眸，盯著霜梓漣紅潤的兩片唇瓣微微自然的張開著一點點，她二話不說吻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