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一切都依照楚慕的计划进行,花依铭的主治大夫很利索地给花依铭放行了。花依铭念及是参加婚礼,还在厚重的棉衣外套下特意穿了自己平时不太穿的一件很淑女的白色长裙,结果刚上车就被楚慕用打量怪物的目光审视了一番。花依铭的自信心突然就有点儿膨胀。她按捺住欣喜,挺了挺发育不良的胸,然后听见楚慕的声音从驾驶座上传过来:“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娘?”她正要去扣安全带的手就收回来了:“我要下车了。”“哎,别,我错了。”他讨好地凑过来为她系安全带,她就又闻到他身上那股气息,这让她动弹不得,浑身都僵硬起来了。他系好了,起身,看到花依铭的表情绷得很紧,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坐回驾驶座,瞥了她一眼:“怎么?你以为我会吻你?”“没,没有啊。”她紧张得都开始结巴了。“你放心,我不会的,”他动手开始挂挡,“瞧你那不情不愿的劲儿。”她没有说话,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你就配合我一下吧,没有以后了。”在他低沉的话语声中,车子驶动了。她愣了一下,假装没有听到。车载CD机播放的是Engima的《Sitting on the Moon》。曲子听起来很忧伤,孤单的男声在不断地重复着几句简单到花依铭都能听懂的词。“Where are you?I'm sitting on the moon,Where are you?I'm missing, I 'm missing you…”车子里有些沉闷,花依铭很生硬地活跃气氛:“你听的歌很洋气啊。”“洋气吗,这首歌的名字还有个特别洋气的译法。”他直视着前方说。“是什么?”“月亮之上。”“……”花依铭翻了个白眼,“那是你译的吧,难怪四级过不了。”“你别不信,你仔细听开头那两句,唱的就是,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放的是单曲重复,花依铭安静下来很认真地听了开头两句。然后她就郁闷地别过头去看窗外。她觉得拿楚慕的话当真的她简直蠢到家了。他看见她的反应,笑了笑:“好吧,我鸟语不娴熟,你是英语系的,那你来告诉我,这首歌唱的是什么。”“就是你在仰望月亮之上啊。”她也不看他,她心底的声音,还在跟着那歌词慢慢唱:“我站在月亮上,远远望那蓝色的星球,我说,你好。我环顾四周,时光在静谧中流转,你在哪里呀。你在哪里呀,我在月亮上,你在哪里呀,我在这里想念你,想念着你。”花依铭在音乐声中,安静地想,这果然是一首很孤单的歌呢。所以,当花依铭下了车,在酒店门口听到震耳欲聋的喜庆音乐的时候,一时间很不适应。别说她不适应,楚慕停好车开门下来时也蒙了。从Engima的《Sitting on the Moon》过渡到阿宝和二妮的《接新娘》是需要缓冲的。两个人过去先跟新郎新娘打了个招呼。楚慕凑到了西装笔挺的韩非跟前去:“你从哪个村子挖掘来的婚庆公司?这音乐选得也太有乡土气息了吧。”韩非憨憨地笑了笑:“我媳妇儿喜欢这歌。”楚慕点点头,一边往酒店里面走,一边对花依铭说:“这货从前都是听欧美重金属摇滚的。”花依铭哦了一声,问:“你们关系很好?”“还行。”“在学校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个朋友。”“本来也不熟,”他在桌子旁边给花依铭拉开了椅子,说,“后来我找他请教怎么练肌肉,一来二去的就熟了。”“你还练过肌肉?”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他在她审视的目光中很受伤,她的眼神分明在说:你果然是失败了啊。他给自己拉开椅子坐下,故意不去看她,他说:“你说什么?风声太大我听不见。”花依铭乐了,没有继续刁难他,转而问:“你为什么要练肌肉?”“因为你告诉我你喜欢肌肉男啊。”他轻轻地应。她愣了一下,立刻就不说话了。婚礼进行曲响起来的时候,花依铭想起一件事来。因为朋友非常少,她其实很少能参加别人的婚礼,哦,徐程的婚礼是个意外。所以这也是第一次,她这样近距离,心无旁骛地目睹这个恋人们都憧憬着的神圣仪式。新娘子的父亲需要牵起新娘的手,从鲜花簇拥的拱门下穿过,走上台阶,将她交给韩非。这个过程中,花依铭看到新娘子流泪了。她化了妆,所以不得不赶紧擦自己的眼角,韩非很温柔地从伴娘手中拿过纸巾为她擦眼泪,两个人站在台子上的感觉简直旁若无人,底下的人们在起哄,花依铭在这一片喧闹里面,看台上那两个人。那两个人很像是一个并不强大却无比坚固的联盟,不管底下的人怎么喊,他们似乎都不着急,韩非看向新娘的目光很温柔。花依铭很安静地看,这样的注视,这样的音乐,这样的氛围,这样的灯光,全部都汇聚成了暖融融的溪流,而她的心很像是溪水里的一块石头,这些流淌过她的温暖让她温暖也让她动摇。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寻常女子,她曾经也想象过自己的婚礼,但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想过了,现实让她无暇他顾。仪式继续进行的时候,她有些恍恍惚惚地想,在她有生之年,还能有一个像模像样的婚礼吗?她不那么确定。而身旁的楚慕很突然——可以说是吓了她一跳,他突然在桌子下面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大而又温暖,她条件反射地看他,他也看着她。她看到他双眸里面有什么在闪闪发亮,他对她微微笑了一下。她慌乱地别过脸去,手臂往回收了一下,想要挣扎开。可他看起来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不得已,她只好低声说:“你抓住我的手了。”“什么?”他问。她意识到这里有些吵,只得转过脸看他,往他耳边凑了凑:“我说你抓住我的手了。”他点了点头:“我也发现了。”“所以……?”她朝着两个人的手呶了呶嘴,示意他放开。“啊,我懂了。”他先是松了一下,然后很快地,还不等她抽开手,就很强硬地再次握住了,这一次他的手指嵌在了她的指隙间,他抓得很紧,这样就变成了十指相扣。“……”花依铭愣了愣,瞪着他,很郁闷。他扯了扯嘴角:“最后一次了,还不准我任性一下?花依铭,别忘了你曾经害我大冬天被冷水泼,重感冒,滚针,约会泡汤,被篮球打到……”“打住打住,”花依铭右手冲他摆了摆,打断他的话,“你拉着吧,拉着挺好。”这么记仇,她真是怕了他了。楚慕也静下心来看仪式。今天的韩非衣冠很到位,而且还笑得很开心,台子底下,双方的父母笑得脸皱成了一团。作为一个当代未婚青年,他很清楚孩子要结婚了对老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一项重大的、光辉的、必要的人生使命完成了,接踵而至的,还有生孩子……老一辈的人,很擅长按部就班。他们对下一代的期望,也都是按部就班。韩非就是这样按部就班的一个好孩子。可楚慕觉得自己好像又退回到了叛逆期一样。仪式结束了之后,大家就开始吃饭,新郎新娘在挨桌敬酒,这一桌好几个男人吃着饭喝着酒,兴致勃勃地讨论晚上闹洞房的事儿。一个说:“我结婚的时候韩非这小子把我的胳膊都掐紫了,好几天印子都没褪!我连位置都记得,今晚我给他补上,平时这事儿就他闹得最积极!”一个说:“就是,就是,我当时结婚也是他闹得最凶!连打带掐,给我留了一身的印儿啊,我这辈子也忘不了!”一个说:“咱们一起,我当初也被他打得两三天连睡觉翻个身都浑身疼……”这种一呼百应是楚慕没有想到的,他汗了一把,随口道:“敢情你们今晚都是来寻仇的啊。”一个看起来年龄大一点的男人冲着楚慕问:“小伙子,结婚了吗?”“还早。”老男人从嘴里剔出一根鱼刺来,认真而严肃地指了指韩非那方向,然后对他说:“给你个建议,今晚先动手,打了绝不白打!我今天就要让这小子知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哈哈哈!”那笑声听得楚慕和花依铭心里都一抽,看来韩非今晚是凶多吉少了。花依铭脸一转,她另外一边坐着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戴着眼镜,很年轻的一直都沉默不语的男人。她随口问了句:“你今晚也要去……打韩非?”男人扶了一把眼镜,深沉道:“韩医生就在我们科室,他在别人婚礼闹洞房下手太狠这事儿,科室里的人都知道。就因为这个,我和我对象把婚礼已经推迟了很久。我想好了,要动手,也是我先动手,这下我和我对象终于可以结婚了……”花依铭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啊,这个神圣的仪式……她回头对楚慕道:“那韩非今晚……”“只能自求多福了。”他沉重地说。想起什么来,他又拽了拽花依铭的手:“对了,我听我们主任说,上次医闹那回事,你不打算告那家人,也不打算出庭做证?”花依铭点点头。“为什么?你受了那么重的伤。”“那个女人的儿子都没了,她一定挺伤心的吧,再说也是我不知死活非要凑这个热闹的。”“你怎么善良得跟吃错药了似的?”花依铭一个白眼狠狠飚过去:“老娘天生就这么善良、淳朴…….”还没说完就被楚慕打断:“哎,别,这顿吃的都不够吐的。我说你不做证这回事,你妈也同意?你妈看起来没那么好说话啊。”“我妈……”她顿了顿,想起花妈妈的态度来。花妈妈是这么说的,既然是你自己作死要往前凑,那告不告你就自己决定吧。她神色黯下去,转过脸夹菜:“我妈也答应我不追究了。”他点点头:“真可惜,我们主任还打算借这个机会好好给我们医生维一下权,这下唯一的受害者都不打算做证了,我猜他现在一定巴不得当初受伤的是我。”“胡说,你们主任哪里有这么缺德。”“我也巴不得当初受伤的是我。”花依铭愣了一下,看见楚慕一边夹菜,一边又在说:“如果受伤的是我,我还能好过点。从前我老觉得你欠着我的,可这么一来就成了我欠着你的了。”她安慰他:“别这么想,咱俩谁也不欠谁的。”“你确定你要像处理那个捅你一刀的女人的事儿一样,对我也这么宽容吗?”“姐天生就这么胸襟博大。”“那就好。”他低下头去,“因为我就和那个女人一样,两不相欠的话,我很快就会彻底忘了你的。”她没有说话,好半天,也低下头吃饭。吃过饭,楚慕要送花依铭回医院,就去跟韩非打招呼。韩非一脸诡秘地把他拉到一边:“行啊你,怎么把人给拐来的?”“最后一次了,她估计也快走了。”韩非脸色一滞,点点头:“长痛不如短痛,不论结果怎么样,兄弟支持你。那你送完她还回来吗?一会儿去新房喝酒呢。”楚慕想起闹洞房来,摇了摇头:“我不去了,那画面会很血腥我不忍心看。”走之前,楚慕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韩非的肩膀:“你自求多福吧,我也会为你祈祷的。”韩非一脸茫然的表情被淹没在汽车尾气里面,车子驶动了,朝着大千医院的方向开过去。到了医院,一切就都结束了。花依铭望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心想,这不正是她所期待的吗?但她还是高兴不起来。气氛很凝重,她转过来看他,侧面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开车时专注的表情,看他深邃的眼眸。“再看我要收费了。”他突然开口。她撇撇嘴,想了什么来,问道:“你有没有回去哄哄你的女朋友啊?她人挺好的,你们在一起会很幸福的。”“花依铭,你给我听清楚了,这世界上,谁的感情都不是备胎,不是你不接受我了,我就可以回去找她的。她是个好女孩,我不会这样对她,你听懂了吗?”他没有看她,但她从他的语气里面辨析出明显的不悦。她想说,我也只是不想让你孤单啊。但是她没有说,她低下头,有些委屈地绞着手指。气氛更糟糕了,过了一会儿,楚慕面如土色地在心底批评起自己来。最后一次见面了,何必闹成这样……再说,花依铭本来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根本不会顾及别人感受的人,他说的这些道理她都未必了解。他叹了口气,又很瞧不起自己地开口道:“你今天这样穿很好看。”“你早上还说很娘。”“娘的意思就是女人,我意思是说你很女人。”“可娘这个词不是贬义词吗?”“那是你非要往贬义想。”“我才不信你说的,前后矛盾,逻辑不清。”她转过了头去继续看窗外,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我的话里面总有真心话,你得挑着信。”她看着窗外不再说话了。他在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现在,就算我有再多的真心话,你也已经不愿意听了……车停在大千医院的停车场里,两个人下车,花依铭不经意地一瞥,看见连风那辆拉风的劳斯莱斯已经停在不远处,她愣了一下,对正在锁车子的楚慕说:“连风好像已经来了,应该在病房。”“嗯。”他应了一声,绕过车头,在车左面,也就是花依铭站着的那个地方站定了。花依铭没有动,这一次,她心里也很清楚,是最后一次了。天气很冷,他拉起她的手来,拢在掌心里,轻轻哈口气,然后说:“照顾好自己。”她抿了抿嘴,想说点儿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五年前因为无奈错过的,五年后的今天她依然无力把握,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能。她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自己,她觉得很对不起以前的自己,带着一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却活得这么窝囊。很多事情想做而不敢做,很多话想说而不敢说,五年前没能告诉楚慕的话,她到现在也没能说出口。她被他拉着,她觉得心脏那里窒息而压抑,她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对她的选择质疑——这样的结果,是你想要的吗?这样结束,你甘心吗?可她还是急切地抬头张开了口:“不如……”“三。”楚慕也出了声。两个人是同时开口的,而她愣了愣,就听到他说的下一个字。“二。”她开始明白他在说什么了。“一。”他松开了手。“你走吧。”他说完,转身就上车了,车子很快发动,绝尘而去,花依铭还站在原地发呆。这种情绪,要怎么说呢,她并不想哭,事实上她的脑海里面是一片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想做。但她很清楚刚刚她本来要出口的那句话是什么。——不如你带我走吧。她曾不止一次地产生过想要逃离这世界的想法,但她明白自己胆怯而懦弱,根本没有那样的魄力,她很想有这么一个人,带她远离这一切无奈和喧嚣。而她也知道,不会有这么一个人了。她转过身,很慢很慢地迈开了步子。他就和她走到这里,他们从未互相陪伴过,然而以后的路,她还要走下去。花依铭,你这条命捡的不容易,请你不要辜负它。她对自己说。“我听说你今天出去了,还特意把该在早上打的点滴推到下午四点钟,你今天有事?”花依铭刚回到病房,就先对上连风的问题。“嗯,出去走了走,成天在医院都快要闷死了。”“早说啊,我可以陪你去的。”花依铭懒懒地走过去在病床上坐下来,连风正坐在窗口的椅子上,打量了她一眼:“散个步穿这么花哨,我还以为你相亲去了呢。”她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她这会儿很困倦,觉得大脑有些缺氧,很想赶紧闭上眼睛就不再理会这整个世界,她也确实就这么仰面躺在了床上,然后闭上双眼,说:“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今天是周末啊,”他的声音传过来,“我去看了看,给你妈找了个房子。”花依铭一下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给……我妈?”“嗯。”他点点头,“上次送你回去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们住在村子里,那边的房子不光看起来不太好,我听说冬天取暖也不方便,而且比较潮湿,你妈关节不是不太好吗,上次下雨还说关节疼来着。我寻思总不能老住那房子吧,今天就去看了看,离你们现在住的地方不远,就三站路,在南边的小区里面有两室一厅的房子,采光非常好,供暖和空调也都没问题,家具是现成的,带上自己的东西过去收拾一下就能住了。我已经预付了一年的租金,刚给你妈打过电话了,她听起来也挺高兴。最近找个日子,就搬过去。”花依铭很有节奏地走了神。虽然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但她想换房子已经很久了。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人给她看好并且还付了租金。这是好事啊。可她的心里更沉重了。她说:“别对我这么好。”他盯着她,嘴角浮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可是你男朋友呢。”“别让我觉得对你亏欠更多了。”她认真地说着,她发觉视线有些蒙胧,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哭出来了。是感动还是对自己无能的憎恨,她想不透。而连风脸上的笑容云淡风轻,很暖也很刺眼,他说:“有所亏欠也好,这样至少你就没办法轻易摆脱我了。”这句话像是戳中了她某个很深很深的痛点,她想起楚慕所说的话。——“两不相欠的话,我很快就会彻底忘了你的。”然后她的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下来了。连风愣了一下,然后手忙脚乱地去找了纸巾给她擦眼泪。花依铭哭得很安静,只有眼泪落下来而没有任何声音。他凑到她面前,用手中的纸巾给她擦眼泪的时候,那动作很温柔,温柔得叫她不忍心躲开。她的脑子麻木而空洞,她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连风还是很温柔地陪伴在她身边,于是她觉得,那就这样吧。只有这个人,从来都不会嫌弃她的无能,不会无视她的无助,她甚至不需要特别努力地去让自己变得优秀,他也不会对她过分苛求,他并没有期待在她身上发掘爱情,这让人很安心。这样的关系是很畸形的,他对她别无所求,她觉得有可能有一天,她不单单只是心生妥协,她会习惯他这种别无所求。习惯,这就是人的本性。人类是多么善于趋利避害的动物,看到暖的、好的,就总是忍不住要靠过去,哪怕只为一时逃离这残忍而冰冷的世界。花依铭闭上眼睛,任由眼泪肆虐,反正有人给她擦眼泪了,真好。她听见他在说:“别再哭了,难看死了,你再感动也用不着哭啊……”她睁开眼,眼眶里还含着眼泪,挤出一个笑来:“谢谢你。”她听见灵魂里有什么在坍塌的声音,从前的那些期待和热情全部分崩离析,片甲不留。楚慕真的要忘记她了。就算她想着他念着他那么久,那么久。就算她曾经不遗余力地想要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只为自信地站在他面前。就算她奋不顾身地去救他。这些,他都不会知道了。三,二,一。他的声音那么决绝。三,二,一。就从现在开始,花依铭,你也忘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