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路何止千万条,每到一个路口,便会有很多截然不同的选择,关键在于你怎么选,又将何去何从…… 一旦选定之后,即便是跪着,也要将这条路走完。 内务府的丫鬟踮起脚尖在窗边张望,从重重假山的缝隙间她看见一列卫士带着一个陌生的少年进入了内府,直到过了很久,这些人都没有出来。 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跑到充满了幽兰花香气的小姐刘芸的闺房之中,轻声说道:“小姐小姐,咱们府里来新人了。” 刘芸正在画眉,在听到巧儿如此说之后,她手里的眉笔往上一横,便在眉毛上方多画了一笔。 “哼哼,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敢害我画乱眉,看本小姐如何收拾他!”刘芸哼哼道,使唤着巧儿大步跨出了闺房。 这刘府有一宝,让人又爱又怕,那便是刘聃的千金刘芸了。 刘芸瓜子脸型,精致的五官在这般婉润的脸颊上以完美的比例组合在了一起,一双迷人的大眼睛里总是闪着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当然都是整人的妙想。 无论是刘府里的下人还是外来的拜访者,只要碰上刘芸,那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在刘府内,除了刘聃,没有人能治得了她,但刘聃却又偏偏宠爱她,甚至超过了刘芸的母亲。 “爹爹,听说府里来客人了?”刘芸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跳到了刘聃的身后背着手道。 刘聃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眼里爱意流转,眉梢都满是喜悦。他说道:“是啊,来,爹爹给你引荐一下。” 说着,刘聃拉着刘芸来到了辰溪的面前。 刘聃看了看正在喝茶的辰溪,然后对刘芸道:“芸儿啊,这位是辰溪,可是个大人物呢。辰溪,这便是小女刘芸了。” 辰溪在来的路上便听过这刘大小姐稀奇古怪的脾气和各种捉弄人的事迹,但在余光中这位小姐除了貌美之外倒是看起来挺秀外慧中的嘛,可辰溪也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光从外表判断的。 “辰溪见过大小姐,在下有礼了。”辰溪起身,微微躬身道。 刘芸装着刘聃往日见下属的那般语气,一边围着辰溪转起圈来,一边从喉咙里冒出一声浓重的鼻音“恩”,彷佛在说:恩,很好,你倒是懂得礼数。 辰溪四下打量了自己一下,在确定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后好奇地问刘芸:“刘小姐,在下有哪里不对劲吗?” 刘芸皱起眉头,没有说话,但在一旁的巧儿却是扑哧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辰溪更加好奇起来,不解地看着刘芸。 这时,刘聃佯装冷哼道:“芸儿,不得无礼!”而在刘聃之后,从后面又走进来一位贵妇人。她便是刘芸的母亲,华月蓉。 华月蓉如她的名字一样,像是一朵久经风霜但依旧迷人的花,女儿都已经可以嫁人了,她却还像个未出阁的女子一样,看上去不像刘芸的母亲,而像她的姐妹一般。 辰溪看着微笑着的华月蓉,颔首,忽然,他感觉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腰间,然后又闪电般退去。辰溪默不作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一顿丰盛的晚宴之后,辰溪被安排在西厢房休息。再过两天,自己就要去当官了,但不知道会被安排到哪里。这次上官雄莫名其妙地放了自己,却又要求自己入仕,担任官员。 摸了摸藏在腰间的那块玉佩,辰溪勉强笑了笑,随即昏昏睡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但辰溪已经在刘府后山修行了两个时辰。一天之中,早晨聚集了所有的精华,对于修行者来说,有一个安静的修行环境是非常有必要的。 已经过了许久,辰溪感觉体内的力量又到了一个瓶颈,丹海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而那无色元丹更是时刻都在无声无息地吐纳,对辰溪内里的每一个细胞和骨骼都进行改造,强化。 从后山的小径回来,在繁华的走廊里,辰溪与匆忙走过的刘芸撞了个满怀。同时辰溪再次感觉一只手伸到了怀里。 “喂,我说你这个人没长眼睛吗?明知道本小姐每天都会经过这里,你还不躲远点!”刘芸抬起头,撅着嘴不满道。 辰溪摸了一下鼻子,道:“哦,原来是刘芸大小姐啊,在下鲁莽,还请大小姐原谅在下这一次。” 刘芸佯装怒气未消,但却发慈悲般道:“算了算了,本小姐今天心情很好,就不跟你计较了。哼!”说完,刘芸便打着哈欠拐过走廊,消失不见。 吃过了午饭,刘聃这位内务总管——总领天下各种三品以下的官务的总管,前文提到,在天庆王朝,所有的官员,不论大小,都是由朝廷委任,而且人齐不得超过四年。而三品以下则是经由内务府直接调控,三品以上则是由上官雄委派。 这样一来,上官雄便控制了几乎所有的力量,民间都是他的眼线。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嘛就是利于皇室充分集权,第二嘛便是可以杜绝官员结党营私。 但凡事皆有利弊两面,这样做的后果便是,新官员每到一个地方之后,几乎都要花上一年或者更多的时间来充分了解之前的布局和建立自己新的政治规划,往往如此一来,当地的经济和政务便会停滞下来。 刘聃对辰溪道:“辰溪啊,这次朝廷给了三个地方让你选择,分别是:摩梭族境内的蛮荒之地,大荒郡。此地民智未开,生产更是低下,但这里有朝廷所需的矿产资源,所以这里是一个重要的地方。第二个就是涞水镇旁边的临安县,想必这里你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说了,如果你到这里去,就是一个闲职。第三嘛就是南疆了,这里是少数民族聚集最多的地方,可谓是鱼龙混杂,纷争不断。这里是我朝南边最重要的屏障,周围崇山峻岭,两边有狼山互成犄角,易守难攻。重要性不亚于北方的山海关。” 辰溪知道山海关,山海关是天庆王朝,天域王朝以及冰雪巨人三族交界的天险,也是学院三分之一力量镇守的地方。正因为有了学院绝对的力量,山海关周围才一片祥和宁静。 看着地图之上的这三个地方,辰溪最先拒绝的便是临安县。临安县虽说是离家近一点,但根本不需要他去。 而这大荒郡,倒是值得一去,但是相比之下,这南疆似乎魅力更大。而辰溪猜测,上官雄表面是给定了这三个地方,但实际上却是只能选择南疆。 如果辰溪选了临安县或是大荒郡,他相信要不了多久,朝廷便会颁发诏书,将自己调往南疆。这样的目的,一是试探辰溪与学院的态度,二来则是转移国内民众的呼声。 面对民间的舆论力量,上官雄被迫宣布释放辰溪,还奖励他个官当当,但实际上却是依旧将辰溪牢牢地抓在自己手心。他知道,四方学院所有的倚重都在辰溪一个人身上,他不能杀,更不能不用。至少在万事俱备前,他不能除掉辰溪。 “我选南疆!”辰溪不再迟疑,斩钉截铁地看着刘聃道。 刘聃被辰溪吓了一跳,不禁抬起头看着辰溪。此时刘聃才发现自己似乎小看了这少年,他既有智者般的睿智,更有一副侠义的心肠。对于他这样的抉择,刘聃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欣慰地点头,同时他还暗自期待着,南疆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在辰溪的管理下会走向一个什么样的方向。 这南疆之地,素来便是纷繁复杂之地,历届官员在那里根本待不了一年,不是被压迫,就是被融为一体,大大违背朝廷之前的初衷。而且,那里的民族向来剽悍勇武善斗,朝廷也是驻了大量的军队。南疆一乱,整个南方都将陷入深渊,到时,又是一片生灵涂炭。 “好!我即刻命人刻制朝廷公函,你便可随时上任!”刘聃也是雷厉风行的任务,当机立断。 “什么,他竟然要去南疆?”巧儿和刘芸猫着腰躲在大门外,偷听这里面两人的谈话。 巧儿又叹道:“小姐啊,你说这个什么溪的,为什么好好的临安县令不做,非要选什么南疆啊?那大荒郡虽然偏僻荒凉,但也比南疆好了千万倍啊。”巧儿似乎很是忌讳‘南疆’这个词,每当提到这两个字,她都有些发怵。 刘芸也想不通,一边瞪着一双大眼睛使劲往门缝里看,同时也在想着:这南疆之地她自然也是耳濡目染,多少人都不愿意去的地方辰溪竟然没有任何迟疑,难道他的性格比自己还古怪?可是这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性格更古怪的人? 见刘聃就要走出来,两人赶紧躲得远远地,等刘聃走远之后,刘芸才带着巧儿蹑手蹑脚地走近了大厅。 看着这个帅气兮兮的少年,刘芸已经忘记了自己刚准备好的说辞。她很奇怪,奇怪自己老喜欢整人的脾气再遇见辰溪之后竟然哑火了,生不出一丝的念头去整辰溪。 而且以前的自己是绝对不会将到手的东西再送回去的,何况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第一次起那么早,还是去还东西。 刘芸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心里反复问自己,自己这是怎么了? 辰溪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不断敲着脑袋的大小姐,不解地问:“怎么,刘小姐有事儿?” “你……你为什么要去南疆?”刘芸终于憋出这几个字来,小脸有些涨红。 辰溪哑然,摊着手道:“额,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刘芸听完,只感觉辰溪的回答让她忽遭一阵雷劈,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很不满意辰溪这样的回答,她紧握着拳头,双脚在地板上猛跺,彷佛要踩出一个坑来。 巧儿赶紧走过来,将刘芸生拉硬扯地拉出了大厅,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愣神的辰溪。她们刚离开不久,刘聃就拿着一纸公文返了回来。 刘聃递上公文,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吧,今日先在城里逛逛,见见几个老朋友。”辰溪收起公文,朝刘聃抱拳。说完,便信步而去,很快便出了刘府,走到了大街上。 他要去全城最好的酒楼,凤来轩。 这里有全天下最好最名贵的酒,只要你叫得出名字,出得起价钱,凤来轩便能弄到你要的酒。当然,这样奢华的事情并不是谁都能做得出来的。 而在这屈指可数的人当中,官三千便是其中之一。 他是一位游商,他的足迹几乎遍布整个王朝的疆域,甚至与外界的少数王朝都有生意往来。他的名头很响亮,但在本国内,大多数人知道的是‘官三通’:通人,通鬼,也通神。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另一个名号:官王! 官三千一个人坐在凤来轩的天字号房间里,喝着一年前他让凤来轩找的酒。这酒名叫西施。 西施是早已经失传的名酒,反正是他无论如何都弄不到的,但不知道凤来轩如何弄到的,所以他格外珍惜,保存在了凤来轩,一次只喝上一点。 就在他旁边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觥筹交错和谈话的声音。 “辰溪啊,这次朝廷派你去哪里啊?”萧雨辰问道。他恳求他的父亲帮帮辰溪,解除朝廷的禁制,却被萧楚文一口回绝。 辰溪看着这位挚友,笑着道:“南疆。” “什么,南疆?” “南疆?” 月依和南宫同时大惊,错愕地看着一脸淡定的辰溪。 狄飞也从学院赶来了这里,但他不解,遂问:“南疆?南疆是个什么地方?” 南宫喝了一口酒,咬牙答道:“南疆是炼狱,民族众多,势力盘根错节,各民族之间争斗不休,利益冲突十分明显,若是稍不留神,便会万劫不复!” 月依和萧雨辰以及狄飞越听越心惊,狄飞的头脑没有他们那么复杂,他想的很单纯。 “一定要去吗?”月依担忧地问道。 辰溪看着月依,看她的脸色忍不住心疼。但还是说道:“是的,一定要去!” 南宫一拳砸在桌子上,怒喝道:“我就知道,上官雄没安好心,这个昏君,暴君!” 萧雨辰赶紧捂着南宫嘴,警惕地往窗外看了看,拉着他坐下。 月依看着辰溪,不舍得:“我陪你去!” “不行,南疆鱼龙混杂,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危险,况且上官雄肯定会暗中监视我,要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人跟着我去,那他岂不是又有借口了。而且,学院和这边还需要你们,所以你们不能去。”辰溪一口回绝道。 月依终于不再提,眼眶里晶莹泪光闪动,这次与辰溪匆匆相聚,可马上又要分别,而这一别,不知道又要多少时间才能再次相见。 几人在辰溪强制性的要求下气氛终于活跃了起来,一桌子的菜很快被扫荡一空。正当众人酒足饭饱之后,门外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