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沧海桑田,人心易变才是真理。” “当年谁人不知,已驾鹤西去的尚书令秦纶在职时,最恨的便是所谓的漫天神佛的无妄之词。” “甚至还曾给先帝爷上过一道灭佛折子,言辞激烈,想推倒天下僧寺。” “若非先帝爷多番思量亲自调查,恐怕这大雍不仅没了逃避农桑征兵税收滥竽充数的假和尚,也没了真正一心向佛的得道高僧。” “令尊恨极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曾想秦仪大人倒是信这上天庇护赐福一说。” 梁少渊:谁人不知?他不知道啊! 群臣中也只有极少数的老臣子们曾听闻过风声,绝大多数也是一头雾水。 秦纶是前朝的旧臣,有才学有抱负,但郁郁不得志。 前朝覆灭,归顺于大雍。 后加官至正二品尚书令,儿子秦仪也是才智过人一路高升,这点儿往事,到如今已经鲜少有人知晓了。 更不要说给先帝爷上折子,这事先帝爷不说,他们更不可能知道。 他们只知道,曾经有段时间,全国各地的寺庙都经历了动荡,严格落实考察僧籍,至于那些无籍之僧尼,朝廷则精加检括,罢遣还俗。 对于入了僧籍,却是逃避农桑的,也强制还俗,重归郡县编户。 对那些滥竽充数蛊害百姓,侵占农田不劳而获,逃避租税力役的僧人,也是恨之入骨。 不曾想,当年这场声势浩荡的整治佛寺僧尼的运动,竟是秦纶发起的。 崔灿雯继续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令尊虽有所偏激,但也算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看出了僧尼有百万之众,真正信奉佛法、以身许佛的却百里挑一。” 秦仪僵在了原地,手中的笏板捏的紧紧的。 当年之事,他都所知不详。 他自知,父亲少年遭难,对鱼龙混杂的寺庙深恶痛绝。 他都不知道,二十来岁的陛下却知道的这般清楚? 先帝爷和周老太傅不是也就把陛下带在身边一年左右恶补吗? 就连陈年往事都不落下? 一年啊…… 就是直接灌输,也灌输不到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吧。 但秦仪也知道,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陛下不至于用谎言堵他的嘴。 秦仪还待说些什么,争辩一二,但察觉到同僚陆陆续续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无奈的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公然推翻父亲的言论,于公于私,都不合适。 陛下变得狡猾了。 他也就说了一两句,就被陛下捉住了话语中的漏洞,用那些早就尘封的旧事,让他无法再开口。 今日的早朝,他已经丧失了进言的资格。 而陛下做了一堆铺垫,却还未进入正题。 陛下何时有了这些算计? “陛下,是老臣浅薄了。” “但那也是老臣的由衷之言。” 秦仪手持笏板,重新回到了队伍。 崔灿雯挑挑眉,整齐多了。 “刚才,朕说到何处了?” “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哀民生艰难。” 终于找到说话机会的梁少渊,连忙提醒道。 这光辉的形象,竟是他! 虽说陈旧往事的八卦也很吸引人,但是他还是希望继续听崔灿雯树立她的明君形象。 会说话,就多说点。 崔灿雯瞥了一眼梁少渊,这么激动干嘛? 越好听的话越是花言巧语,这么简单的道理,梁少渊不懂吗? 崔灿雯收回视线,接着道“朕自知责任重大,不敢有所懈怠,但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们懂的,朕也很难过。” 众臣:他们不懂! 今日的操作,他们实在看不懂。 因为他们孤陋寡闻,从来没有见过硬生生非要把权力分出去的帝王。 先帝爷当年是要亲征,谢太后不得不协助皇长子监国。 再后来,先帝爷年迈重病加之旧伤复发,皇长子、二皇子皆亡,太子侍疾,谢太后才再一次站到了朝堂。 现在呢? 果然,活得越久,见的越多。 “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朕决定效仿先贤让皇后协助朕处理政务,一同参政。” “这不是朕的冲动之举,历朝历代都有先例,诸位爱卿都是博学多才之辈,想必不用朕一一列举。” 这确实不算惊世骇俗开天辟地之举。 但哪怕早有先例,但还是不为人所接受。 也曾开国帝后伉俪情深携手共治天下,也有帝王患病体弱,皇后太后协助理政。 臣子们心中已无语至极。 那就算是垂帘听政,也应该是谢太后啊。 清河崔氏,本就是世家翘楚,后因其广开学院,聘名师大儒,也隐隐成为了天下清流的代表。 但崔家向来严以律己,并未过多的插手政治。 如今,崔皇后临朝,谁还能遏制崔家一飞冲天之势。 陛下长脑子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高一点吗? 御史大夫手持笏板孙正思上前一步“太后娘娘经多见广,驾轻就熟,在先帝朝时便多次临朝监国,先帝爷临终前,更是留下了遗命。” “垂帘听政一事,更适合太后娘娘。” 御史大夫,乃是从三品衔。 微末之时,先帝爷和谢太后曾对孙正思有恩。 人走茶凉这一说,并没有体现在孙正思身上。 他忠于先帝,也忠于谢太后。 听闻此言,珠帘后的梁少渊眸光中闪动着恶意,有朝一日,他必定要将这些没眼力见儿的东西一个个除掉。 谢太后? 谢太后赐死了他的母妃!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且,以谢太后的声望手腕,在知晓二皇兄当年之死有猫腻后再度临朝,恐怕就再无他翻身之地了。 敬重谢太后? 那就等谢太后死的时候,下去一起陪葬吧。 崔灿雯看着梁少渊突变的脸色,自是清楚他心中的忌讳。 “太后娘娘一心清修,为大雍祈福,还是莫要去惊扰太后了。” “崔皇后出身名门,少有才名,后又有贤名,如今虽有些初出茅庐少不经事,但崔皇后聪颖好学,有朕从旁指点,还有诸位大臣尽心辅佐,想必崔皇后不会让诸位失望。” 梁少渊:无耻,哪有人能这么厚颜无耻自夸!